第32章 ☆、定親
第二日，沈家果然派了官媒來提親了。
李氏既驚詫又歡喜。驚詫的是，沈首輔家竟然會為孫子求娶自己的女兒。歡喜的是，她終于不用再擔心女兒嫁不出去，孤老一生了。
沈于城可是京城裏夫人們眼熱的女婿人選。
李氏高高興興地将媒婆引進了會客的堂屋。
媒婆的一張好嘴，先将宋卿言誇了個天上有，地上無，又把沈于城誇了一大通，才說道：“沈公子說了，他這輩子絕不會納妾，就算是四十無子也不會納，實在沒法，還可以收養，還可以過繼。您想想，咱家姑娘要是嫁過去，必定上是夫婦恩愛，屋裏頭清清靜靜的，少生多少閑氣！”
這倒叫李氏詫異了：“果然麽？此話可當真？”
“怎麽不當真？”媒婆一拍自己的腿，說道，“沈公子說了，這些都可以寫到婚書裏，如他以後違背此誓，就将自己名下所有財産都送予妻子。”
李氏是滿意得很，但這種事，女家沒有第一次提親就同意的，顯得不矜持。她與媒婆又聊了些別的，說回頭再商量商量，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媒婆。
媒婆一走，李氏就喜氣洋洋地去了女兒屋裏：“卿兒，剛才有人來提親，你猜是誰？”
還能是誰？宋卿言不用猜也知道是沈于城，不過還是配合地問了句：“誰啊？”
語氣不閑不淡地。
“你這孩子，自個兒的終身大事，怎麽一點兒都不上心？”李氏嗔道。
也不賣關子了：“是沈于城，沈首輔家的孫子嗳。”
“哦。”宋卿言依舊淡淡地，“娘拒了吧。沈家家大業大的，不合适。”
“你這孩子！他沈家雖炙手可熱，卻是沒爵位的，沈于城人是出息，卻也是個庶子。咱們家好歹也是國公府的二房，你哥也中了武舉，進了兵部，怎麽就不合适了？好容易有個好的，你再好好想想。別跟娘說什麽這輩子不嫁人的話。不嫁人是沒法子的事。如今有好的，為何不嫁？”
宋卿言看李氏隐隐有些惱怒了，只好敷衍道：“好，聽娘的，我再好好想想。”
李氏這才緩了臉色，慈愛地看着女兒，突然又“哎呀”一聲，差點跳起來。
“怎麽了娘，一驚一乍的？”
李氏要惱不惱，要笑不笑的：“真是的，娘光顧着生氣了，差點忘了跟你說一件重要的大事。剛才媒人可是說了，沈公子以後不納妾，不管怎樣，就算是四十無子也不納妾。如若違背，就将自己名下所有財産送予妻子。這些都會寫到婚書裏。你說，就沖這一條，這門親事也不能錯過不是？”
這就是說，違背了不納妾的誓言，就淨身出戶？宋卿言聽了這話，也有些驚了，沈于城這操作也算是狠了，她敬他是條漢子。
倒真讓她生了心思，也許嫁與他也不錯。就算不能相愛，至少能相敬如賓。
“娘，你讓我再想想。”宋卿言眼前又浮現了穆煦的身影。她要是一直不嫁人，只怕他就會一直糾纏不清，非要對她負責。
李氏這才笑了，拉了女兒的手，道：“這就對了。你好好思量思量，娘不會害你的。”
宋卿言想了兩天，還是有些難以決定。單就沈于城這個人來說，是個很好的成親對象，但一想到他們沈家，她又有些頭疼。那一大家子人，又是狠毒嫡母，又是刁鑽小姑子，真嫁過去豈不是還要宅鬥？
她把這些顧慮跟母親說，反倒被母親教訓了一頓。
“小姑子總要嫁出付出的，讓一讓就好了。”
“嫁出去總不能跟在自家比，哪個媳婦不得在婆婆跟前立規矩？熬一熬，等以後分出去就好了。”
李氏這麽一說，倒叫宋卿言更猶豫了。
直到她收到了穆煦大老遠從南邊送來的西瓜。
門房的下人進來禀報，說是豫王叫人給她送來兩個西瓜時，她還不能置信。
“送我的？你聽錯了吧，是送哥哥的吧？”
“不是的，姑娘。小人特意問他了，他說不是送給爺的，就是送給姑娘的。”小厮有些忐忑，這話說出來有些不合适，但外面那位軍爺兇得很，他不敢不傳，“姑娘，那位軍爺還說，這西瓜要親自送到您手中，不然，他就不走。”
李氏坐在一旁，心中狐疑，這豫王怎麽回事？這麽多日子了，怎麽又想起她家卿兒了？
“叫他進來吧。”她倒要看看，豫王殿下打得什麽主意。
很快一名兵尉被領了進來，臉上紅紅的，像是熱的，手裏提了一個筐子，裏面果然是兩個碧綠的大西瓜。
“姑娘安好。”兵尉一進來，就給宋卿言行了個大禮，“王爺叫小人給姑娘送兩個西瓜。這瓜是王爺在南邊親自買的，特意叫小的騎快馬趕來，請姑娘嘗個鮮。”
宋卿言眉頭一跳：“你家王爺還說了什麽別的沒？”
“別的沒了。”兵尉道。
“那定是送錯了，豫王殿下與我哥哥相交，怎麽會送我西瓜？”
那兵尉一聽，急得臉更紅了，簡直要滴血了：“小的沒有送錯。小的雖愚笨，但姑娘爺們兒還是分得清的。”
“好了，卿言，別為難這位軍爺了。”李氏道，“不管是送你的，還是送你哥的，總之謝過豫王殿下了。”
那兵尉這才松了一口氣：“那小的告退。”
等人走後，李氏沉了臉問：“卿言，你老實跟娘說，到底怎麽回事？西瓜如今京城也有，并不算多貴。豫王殿下為何巴巴地大老遠給你送兩個西瓜？”
宋卿言心想，她哪兒知道啊。
“娘，女兒也正納悶呢。”
李氏看女兒不說實話，嘆了口氣道：“你不想答應沈家的親事，是不是還想着豫王？娘可告訴你，他的正妃已經定了，你要是進了豫王府，日子哪裏能舒心？”
宋卿言心煩，她理想中的那種夫君：長相英俊，為人單純，家中人口簡單，怎麽她就遇不到呢？在興安府時，她本以為自己遇到了，結果那人竟是豫王。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娘，我決定了，就答應沈家的親事吧。”這是她目前能選的，最好的選擇了。
見女兒終于想通了，李氏欣慰道：“好，好。”
又叫人将那兩個西瓜，連筐子一起送到了前院宋英澤處：“等他下了衙，跟他說是豫王殿下特意送給他的。”
宋家答應了親事，沈家的動作很快，不過短短幾日，六禮就過完了四禮，連聘禮都送來了，只剩下請期，定日子了。
這件事在京城裏也算是一件轟動事件。誰也沒想到沈首輔最器重的孫子，竟然要娶一個退過親的女子，還是被皇家退過親的。
沈首輔本來還在裝病中，都聽說了此事，氣得“病”當場就好了。他将沈于城叫了來，二話不說，拿起手邊的拐杖就打。
“你個孽障！你想做什麽？啊！竟敢瞞着我給自己定了這麽一門親事！”
拐杖落在沈于城身上，發出一聲聲悶響。沈于城不說話，咬牙挨了幾下，突然伸手抓｜住了老頭子的手。
“親事已經定了，孫兒只有這一個願望，還望祖父成全。”頓了一下，正色道，“祖父要是實在容不下，不如将孫兒逐出家門，免得氣壞了身子。”
沈首輔抽了兩下手，沒抽｜出來。沈于城也是練過的。雖說比不過常年習武之人，但對付首輔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沈首輔怒極：“你，你個不孝孫！這是要造反不成？還敢威脅老夫！離了沈家，你什麽也不是！”
實事上，沈于城就真有威脅的底氣，也怪沈家的子孫太不争氣了，就沈于城一個有能力的，沈首輔說什麽也沒會将他逐出家門的。
“去，給我到祠堂裏去跪着去！”沈首輔頓足道。
沈于城笑了。這是答應了。祖父的脾氣他知道，這是對他的懲罰，罰過了，就算是默許了。
本來，他還以為要被逐出家門一陣子呢。
跪在祠堂裏，沈于城一整夜都心情愉悅，嘴角總是忍不住上揚，直叫看祠堂的下人瞧得心驚肉跳，還以為他氣瘋了。
***
穆煦在嘉龜山幾乎是沒日沒夜地忙了一個月，終于拿到了證據，快馬加鞭趕回了京城。
回府洗漱一番後，正準備先去宋家走一趟，給宋卿言一個驚喜，卻聽陳貴說宋家與沈家定親了，已經過交換了庚帖，聘禮也送了，只等着成親的日子了。
穆煦正對着鏡子整自己的腰間的佩飾，皺了皺眉道：“宋家？沈家？宋二姑娘不是已經成親了？”
陳貴輕咳了一聲，顫聲道：“是宋三姑娘與沈家二公子。”
“宋三姑娘？”穆煦愣了一下，終于回過味兒來了，“是，卿卿？……！！”
一時間，他只覺一股邪火從腳底板直沖上了腦門，燒得他一陣發暈，胸膛裏的血都要沸騰了。
他一把揪住了陳貴的衣領：“你說的是真的？”
他目光陰沉如惡鬼一般，陳貴從沒見過他這樣，又心疼又害怕，話都沒敢說，只幾不可見地輕點了點頭。
“我這就找她去！問問她為何如此對我！枉我對她掏心掏肺的。”穆煦連馬都沒騎，大步出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