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正面交鋒
白牙的傷很嚴重,說完話之後就陷入了昏迷之中。牧師給他做了檢查,背上遭到了重擊,全身骨頭斷的斷碎的碎,身上還有不少被撕裂的傷口,腿上被撕扯開的肌肉下露出了腿骨。
先不說能不能救回來,就算是救回來,白牙也有可能永遠昏迷,并且再也沒有站起來行走的可能。
傑修和胡森靠在醫療室門外靜靜地等待着,牧師走出來的時候,他沒有開口問,其實在第一眼看到白牙的情況時,他就已經知道是什麽樣的結局了,所有人都能猜到的結局,自由城沒有足夠的資源養着一個受了傷永遠也恢複不了的人。
“醒着嗎?”胡森問了一句。
牧師搖了搖頭:“要告別嗎?”
“時間留給傑修吧。”胡森拍了拍傑修的肩,轉身快步順着樓梯離開了。
傑修跟白牙的關系很好,自從白牙的父母死了之後,傑修就一直帶着他,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
“我去看看。”傑修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門進了醫療室。
白牙已經不在手術臺上了,身上的傷口都已經做了止血處理,牧師把他放在了旁邊的床上。傑修在床邊站定,看着他蒼白的臉,把他的胳膊輕輕地擺正時,發現他的胳膊軟得完全像是沒有骨頭。
“對不起,”傑修彎下腰在白牙耳邊輕聲說,“對不起,我應該跟你們一塊去的……我一定會把事情弄清,你放心。”
走出醫療室時,傑修的手緊緊握着拳,握得自己都生疼:“我要申請武器,十個人,我要去看看。”
牧師看着他,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注意安全,不要硬碰。”
“明白。”
“自由城的人?自由城的人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戰鬥力!”布羅德看着在他面前躺着的幾具屍體,眼睛裏都快噴出火了。
站在他身邊的哨兵哆嗦了一下:“我們看到了一個影子,能肯定不是我們的人,也不是洛布,他沒有穿衣服……”
“光着的?”常飛靠在布羅德身後的牆邊問了一句,今天早上他們出去巡邏的隊員就在城堡的邊緣被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襲擊,短短幾分鐘之內,他們死了五六個隊員。
Advertisement
“是的,好像也沒有武器,”另一個哨兵往常飛身邊走了一步,相對于容易暴躁的布羅德,常飛的平靜更願意讓人接近,“有人射中了他兩箭,但似乎對他的行動沒有影響。”
“移動速度?”常飛走到屍體旁邊仔細檢查了一下,每具屍體上都有深而巨大的撕裂傷口。
“不快,應該是正常的速度。”
“常飛隊長有什麽想法?”布羅德看着常飛。
“我帶幾個人去看看,”常飛笑了笑,回過頭,“借幾個人給我。”
“我跟你一塊去,”布羅德不喜歡常飛,但他很清楚如果常飛有什麽意外會對城堡的實力有多大的影響,在這個島上,能在幾分鐘之內把他們的隊員輕松弄死好幾個的只有納伽,但納伽很少沒有理由地殺人,也不可能全裸,“先準備一下。”
“我在哨樓等你,人不要帶多。”
“嗯。”
沙左有些尴尬,被廣場上這麽多自由城的人驚訝地盯着看的感覺很別扭,連牧師露出了有些吃驚的眼神。
“不行麽?”沙左拉了拉衣領。
“這不是去打獵,也不是去探險,”胡森看了一眼牧師,又轉頭繼續盯着沙左,“你……是去送死。”
“是麽。”沙左吸了吸鼻子,對于胡森的說法沒有反駁,他知道自己在很多人眼裏就像個AS來的大少爺,沒什麽用處,幫不上什麽大忙。
但他的确是想去看看,直覺告訴他,這個襲擊了打獵隊伍的人不是普通人,有這種攻擊力的也不太可能是普通人。
這個人跟海底的研究所有關系。
“能保護自己就行,”傑修開了口,他對沙左的感覺還行,偷看他洗澡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人也許比他們戰鬥隊不少人都強,“如果有什麽突發情況,大家可能沒有辦法相互照顧。”
“我不會拖後腿。”沙左看了看牧師,牧師一直沒有表态。
胡森皺着眉,一般牧師不會對這些事發表什麽意見,他只好往隊伍裏指了一下:“地鼠,你出來試下沙左。”
地鼠跟沙左體型差不多,個頭胖瘦都接近,他的經驗很豐富,是跟着胡森最早的隊員之一,比傑修都早。
“把我手上的刀搶下來就行,讓我松手也行,”地鼠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刀,“當心不要弄傷自己。”
“嗯。”沙左點頭,心裏沒什麽底,他跟教練對戰訓練很多,但也只是教練,他受訓是秘密的,也不可能有別的對手。
地鼠進攻的動作很簡單,只是揮手劈了過來,但他的動作幹淨利落,這簡單的一刀在實戰中很有威脅。
沙左條件反射地貓腰躲過了這沖着他脖子砍過來的一刀,雖然地鼠的刀是刀背對着他,但還是讓他出了點冷汗,就算只是刀背,在脖子上敲一下也疼。
傑修眯縫了一下眼睛,沙左躲過這刀之後退了幾步,步子很穩,沒有慌亂,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這不可能是沒有受過訓的人。
而且,傑修轉頭跟胡森對視了一眼,看到了胡森眼裏的一絲意外,沙左貓下腰的動作跟地鼠提刀砍過去的動作幾乎同步。
他在胡森砍過來之前就已經判斷出了刀的方向。
地鼠沒等沙左調整姿勢,迅速地換了個方向又是一刀劈了過去。
這次沙左似乎是有了準備,側過身迎了上來,刀貼着他面前劈了下去,但弧線還沒有劃完,他的手掌已經砍在了地鼠的右肋上,左手同時對着地鼠拿着刀的手腕狠狠地砸了一下。
地鼠并沒有用全力,他跟別的人一樣,覺得沙左只是一個AS來的沒有吃過苦的年輕人,他怕不小心會傷到他,但就在沙左向他靠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判斷失誤了。
他的刀掉在了地上。
傑修和胡森都看出了地鼠讓着沙左了,但就算是這樣,能只用一個動作就讓地鼠的刀落了地,沙左還是讓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
地鼠向胡森微微點了點頭,從地上撿起了刀。
傑修開着車,和胡森帶了十幾個人出發了。
白牙沒能給他們留下更多的信息,他們只知道襲擊打獵隊伍的只有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很強,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知了。
出發前傑修去找過程侃,但沒找到,他估計程侃會知道些什麽,本來想問問程侃的意見。
程侃一定還在自由城,因為他每次離開都會來跟自己道別,所以傑修只能推斷程侃不願意向他提供更多的信息。
“如果有什麽危險,你要保證自己能脫身,不要随便救人,”傑修的車開得很快,在黑岩地上颠簸着,他偏着頭跟坐在他身後的沙左交待,“真有什麽事,能活一個是一個。”
“知道了。”沙左扶着車架回答。
他從離開自由城的時候就開始一直在東張西望,他在找納伽,也許納伽會知道些什麽。
四周除了他們十幾輛車之外,再也沒有移動的物體了。
納伽在哪裏?在做什麽?
打獵的隊員這次去的是島中間的一個山谷,地形很複雜,山谷中地勢底的地方覆蓋着大片的林地和沼澤,還有一個不小的堰塞湖,是野生動物最好的栖息地。
路上傑修大致給沙左說了一下打獵的狀況,并不像沙左想像的那麽容易。
之所以每次要去這麽長時間,一是進入山谷之後他們就要開始步行,車開不了那麽崎岖的地形,二是島上的動物在幾百年的進化中已經完全适應了這裏的生活,它們比人更靈活,更熟悉周圍的環鏡,也非常懂得隐藏,而攻擊性也相當強,要想安全地獵到足夠的動物,他們往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他們在平時進入山谷的那個豁口外看到了之前隊員們進谷時留下的車,全都隐蔽地放在岩石之間。
這樣的場景讓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涼了下去,他們抱着的最後一點僥幸也被打碎了,如果還有人活着,不可能不靠車離開這裏。
步行進入山谷時,本來就很弱的光線一下被山谷的陰影遮掉了大半,沙左覺得一陣陰冷的感覺襲來。
“注意觀察有什麽異常,”胡森低聲說,這條路他們很熟悉,但現在大家卻都覺得有些危機四伏的感覺,神經都繃得很緊,“相互之間不要走得太近,這個人攻擊力很強,要避免同時兩個人受到攻擊的情況。”
沙左走在隊伍的左側,他不知道什麽算是異常,只能豎着耳朵時刻仔細辯認呼嘯着穿過山谷的寒風中有沒有什麽不同的聲音。
進入山谷的路沒多長就斷了,被一塊從上面岩壁上脫落的巨大石塊堵住了。隊伍在距離石塊還有十幾米的地方就停下了,這條路在上回來打獵的時候還沒有被堵住。
“風化岩脫落?”胡森握着槍慢慢靠近石塊。
大家同時擡頭看向兩側的黑色的岩石山崖,沙左走到這塊岩石旁邊,用腳在上面踩了踩:“這不是風化岩吧?”
“的确不是,”胡森伸手摸了摸,堅硬的手感,肯定不是風化岩,“這要從上面撬下來要好幾個人用工具才行,洛布也沒有這個力量。”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們的對手如果真的只是一個人,那實在是有些可怕。
“你們有沒有……聞到?”沙左猶豫了一下才問出了口,他在風中聞到了讓人不安的氣息,“血腥味。”
“沒有。”傑修看了看別的人,大家也都表示沒有聞到。
沙左沒有說話,他覺得這血腥味雖然很淡,卻不像是自己的錯覺,他甚至覺得自己能順着氣味找到源頭。
“我看看上面。”他迅速攀住面前的岩石爬了上去,血腥味又重了一些。
他很快在岩石的另一面看到了一小塊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幹了,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這應該是白牙的血,山谷中有很多細沙,滴落在地上的血,很快會被沙埋掉,只有岩石上的不容易消失。
隊伍很快地翻過了石頭,往山谷更深處走,一路尋找血跡,雖然打獵隊伍的人已經沒有生還的希望,他們還是想至少要找到屍體。
傑修走在隊伍最後面,他心裏很緊張,對手在暗處,他們如果受到攻擊,一定會是突然偷襲。
同時他心裏還有個小疑問,也許不算什麽,但他還是有些奇怪,沙左說聞到血腥味時,他們站在那塊血跡的上風,山谷裏這麽烈的風,他居然能聞到下風處那樣一小塊幹掉的血的味道?
山谷的深處就是他們每次打獵都會來的地方,穿過一邊不大的樹林就是堰塞湖,這是這一帶唯一的淡水源,動物都會在這裏喝水,而他們走的這條路也是唯一可以繞過沼澤到達湖邊的路。
還沒有走出樹林的時候,沙左就再次聞到了血腥血,濃烈得讓人一陣不适,這次不光是他,所有的人都聞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胡森加快了步伐沖出了樹林,沙左跟着大家跑過去的時候,聽到胡森聲音低沉卻有些顫抖地說了一句:“天哪。”
湖邊全是屍體,湖岸上被血染出了大片暗紅色,就像是很多年沒有清洗過的紅色地毯。
空氣中彌漫着讓人窒息的血腥味道。
沙左愣在了原地。
沒有人的屍體,全是動物,體型都大得驚人,而且沙左甚至沒有辦法叫出它們中任何一種的名字。
離他最近的是一只……兔子。
這大概是納伽說過的那種兩口就能吃掉他的兔子,看上去像一匹小馬駒,灰色的皮毛已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只有那一對耳朵還能看出是兔子。
“小心。”傑修把槍架到了胳膊上,慢慢蹲下了。
屍體都是新鮮的,被殺死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小時,很多屍體的血還沒有凝固,他們的對手,也許就在某個角落裏觀察着他們。
沙左手上拿的是傑修之前給他的槍,他把刀也抽出來拿在了手裏,不知道會不會受到攻擊,也不知道如果有攻擊會從哪個方向,他懷疑自己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會不會揮着手臂亂砍亂戳……
沙左沒經歷過這種場面,緊張得在寒風中感覺自己背上都出汗了。
靜靜地在原地呆了一會,隊員們開始警惕地一邊防備着一邊檢查這些屍體,準備再搜索一下看看有沒有之前被攻擊過的夥伴們的痕跡。
堰塞湖面積很大,湖水兩面都臨着斷崖,還能看到斷崖上曾經有過水道的痕跡,湖面在狂風掠過時會掀起小小的浪花撲向岸邊。
沙左正要跟着大家一塊搜索時,水面突然翻起一陣水花,伴随着波浪打在岸邊岩石上的聲音,就像是水下有炮彈爆炸了一樣。
所有人都把槍對準了水面。
水面在十幾秒之後恢複了正常,但靠近他們這邊的水下湧出一片殷紅,慢慢在水中散開了。
“是血。”胡森擺了擺手,大家都慢慢往後退了幾步。
沙左也瞄準了湧出血水的那片水面。
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緊接着從水下竄出了一個人,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遮擋,赤裸地一下跳到了岸邊。
沙左沒有猶豫,跟身邊的人同時扣動了扳機。
十幾發子彈同時射進了那個人的身體,他連續搖晃了好幾下,但卻沒有倒下。
這人全身皮膚蒼白沒有血色,臉上貼着亂七八糟還滴着水的頭發,沙左緊緊盯着他,這人看起來很瘦弱,但卻不可思議地扛下了他們第一輪的射擊。
沙左瞄準了他的頭,打算再開一槍的時候,這人突然對着一個隊員沖了過去,那個隊員迅速對着他開了一槍,打在了脖子上。
讓人吃驚的是這人并沒有停頓,就像沒有感覺一樣沖到了那個隊員面前,一揚手狠狠地揮了出去。
沙左在他擡手的同時扣動了扳機,這一槍打中了他的胳膊,卻沒有起到任何阻擋的效果。
他的手在那個隊員的脖子上抓了一把,只聽到一聲慘叫,被抓的隊員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血從指縫中湧了出來。
大家的槍都再次打響,這人在頭部連中兩槍之後,似乎是被激怒了,猛地轉過了身,向沙左猛地沖了過來。
“退開!”傑修喊了一聲。
沙左一邊開槍一邊連退了好幾步,但這人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沖到了他面前。
沙左看到了他發紅而空洞的雙眼,也看清了他的樣子。
“卡倫?”沙左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聲音都變了調。
盡管跟卡倫相處的時間不長,不過足以讓沙左記住卡倫清秀卻有些蒼白的面孔,他不會認錯人,雖然現在他眼前的卡倫看上去……像個怪物。
卡倫聽到了沙左的聲音,但卻沒有任何反應,給沙左的感覺就像只是靠這聲音再次确定了進攻的目标。
他彎下了腰,腿也弓了起來,然後猛地一個彈跳,整個人猛地撞向了沙左,手也伸出來,對着沙左的肩膀一把抓了過去。
沙左在他起跳的瞬間又向側面移動了兩步,卻沒能躲開他這一擊,肩膀上的肌肉被撕裂開時的巨大疼痛差點讓他暈過去。
“快走!都走!”傑修向隊員喊了一聲,這人的戰鬥力不是他們能扛衡的,趁着現在他的注意力都在沙左身上,必須馬上逃跑。
胡森沒有猶豫,帶着隊員向樹林裏撤退。
傑修沒有跟着走,雖然之前他跟沙左說過,不要輕易救人,面對這樣的對手,救人的下場有可能是再白搭上一條命。
但他還是決定試一下,因為沙左對于程侃來說,似乎很重要。
子彈對那個怪人沒有威脅,傑修抽出了刀,如果把頭砍下來呢。
卡倫在抓傷了沙左之後又轉身撲了過去,沙左的槍裏已經沒有子彈,只能邊退邊用刀對準了卡倫的心髒。
卡倫就像沒有看到對着自己的刀尖,還是撲了上去,沙左的三棱刀借着巨大的慣性捅進了他的身體,刀尖從後背冒出了頭。
兩個人同時摔倒在地上。
傑修趁着這個機會向兩人沖了過去。
剛沖了兩步,一顆子彈貼着他的臉從身後飛了過來,打在他面前的岩石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小坑。
傑修猛地停下步子,子彈射向地面的角度很大,是從高處射出來的。
他回頭往身後的山崖上看了過去。
湖邊的懸崖上有個人,懸崖不高,傑修甚至能看到那人舉着槍的動作,在他停下往前的腳步後,那人舉槍的手垂了下去。
這麽遠射程的武器,城堡和自由城都沒有,但他知道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