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想像中的奉陵之行,不該是這樣的結果。
不該見物思情,不該浮現太多的依戀,不該任由深埋心中的回憶湧起,攪亂了當下。
更不該……更不該到遲了才發覺萃兒待在咱己身邊是別有所圖,才發覺萃兒竟是弑親仇人……她不該與洪家人不歡而散;千不該萬不該,便是被二爺被傷了。
此刻心中後悔不已,又有何用?
單清揚匆匆離莊,顯得狼狽。
出了奉陵府,一路策馬南行,想追萃兒卻了無線索,最後摸黑來到汴江岸邊,等天一亮,只有先搭船南渡。她心中仍然很亂,只能待回到歸鴻,把事情弄清楚了,及閘中長老從長計議奪回玉奶劍……若她能拿回玉祖劍,送
還洪家後,一切,還能如昔?
記憶中珍貴的部分,還能回到萃兒傷了三爺之前……回到阿聲為她擦拭手上泥土時的溫柔、回到夜裏涼亭中他們為彼此添湯暖胃的平凡寧靜?
單清揚閉了閉眼,自嘲失笑。她哪裏不明白這自問自答藏有太多奢求?轉頭,天邊翻起魚肚白,船家步來,正打理着船只。單清揚緩步上前,正想開口,一抹身影擋住她去路。
「單小姐請留步。」
來人戴着一頂鬥笠,壓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
單清揚眯細了眼,上下打量一番,才道:「小哥一路追來,是打算看看清揚是否如二爺所想,半路有人接應再行盜墓?」
來人一掀鬥笠,果然是洪二爺身邊的小随從孫諒。
忽略她話中淡淡的嘲弄,孫諒嘻嘻笑道:「二爺猜想若單小姐與賊人真串通好,先投帖入莊,打探以玉祁劍入莊之法再奪劍,而後領賊人一同入莊盜陵,那麽接應之人理當在奉陵。小人一路尾随小姐,不見有人接應,因此明白小姐不是故意丢劍。」
「你又如何知道接應之人不在汴江另一頭?」單清揚眉一挑,問着。
孫諒心知她連日來遭二爺冷嘲熱諷、質疑來意,最後又被趕出莊,心中必然滿是委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是他跟二爺自找的吧。「過汴江來回得花上一日,單小姐對莊中之事清楚,若真為入莊盜陵,理應知道四小姐只消換個咒,一日過後,玉奶劍已然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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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清揚心中仍有不服,淡哂諷道:「二爺就不怕我領人由城西過淺溪入陵?」
孫諒一頓。二爺沒有提過單小姐知曉城西淺溪入陵之法哪!這二爺……是想玩死他嗎?暗咒了聲,孫諒機靈轉道:「單小姐投帖入莊,其實當晚二爺早瞧見小姐與萃兒姑娘兩人腰間交換的短劍,未戳破小姐巧計,只想看看事情如何發展。如今想來,小姐對於萃兒姑娘是有幾分防心的。夜裏三爺受傷,二爺失去冷靜才會對小姐無禮。」
單清揚聽着那話,怒意漸消,取而代之的還是深深歉疚。洪家手足情深,她自小看在眼裏……說到底,錯還是在自己身上的。
「二爺處處為難,無非是想确認小姐入莊真正的目的。如今果然如二爺所猜,既已了解小姐與賊人無關,還請小姐與小人一同回莊,讓二爺當面致意,共商禦敵之計。」孫諒抱拳一拜,誠懇請求着:「二爺身負護陵重任,
不得不謹慎行事,還望單小姐勿怪。」
深吸了口氣,單清揚聳聳肩回道:「二爺一肩擔重任,清揚亦是一人撐着七重門,又怎會不懂當中苦處……盼此事過後,能與二爺言歸於好吧。」孫諒低垂着頭,雙手抱拳遮在前頭,擋去了他面上的邪笑。
二爺玩他,他也玩二爺。二爺想扮黑臉是吧,他就偏讓二爺黑不了臉,只能在單小姐眼裏做個威不了的守陵可憐蟲。他在心中嘿了半晌,左右瞧瞧,指向了一間草屋道:「單小姐,不如我等入那茶店稍歇,暖暖肚子後再回莊裏,可好?」
單清揚因他方才一席話,心中舒坦許多,但心系失劍,仍是柳眉輕凝,
「我們不該速速回莊嗎?」
「可我餓了一夜,這會兒有些腿軟走不動了……單小姐,這幫賊人奪了劍還得仔細琢磨,我吃點喝點便上路,必能即時趕回的。」孫諒是奉二爺之命在此拖些時候……他賊頭賊腦地巡着,偏偏四下除了茶店與船夫便沒了人影。
二爺交代,在汴江邊追到單小姐後,務必拖延至少一個時辰,看是否有人會追來……三爺會追來嗎?三爺一年離莊不過幾回,最遠也只到過溪邊、
城裏。夜裏三爺為單小姐說話,處處仍有遲疑,顯得欲言又止,這樣搖擺不定的三爺,可會追來?
單清揚說不過孫諒,心道此人機靈,又忠心于二爺,必不會誤了大事,於是應允小歇一會再回莊。來到茶店,小二為兩人滿上熱茶,奉上小點,兩人又喚店家端上肉湯裹腹。
喝完了湯啃完大骨,孫諒開始覺得機會渺茫。
二爺想當牽紅線的月老,看來道行還不夠深。
正這麽想着,單小姐眯眼瞧着一處。孫諒跟着轉頭,眼見高大的身影策馬而來,直到茶屋外的系馬柱前才勒馬。來人一躍下馬,胡亂綁了缰繩,急急奔向江邊尋些什麽,見船家指向茶屋,才松了口氣向他們快步疋來。
「……孫諒,你如何在此?」李護容還喘着氣,先是訝異脫口喚了孫谏,才察覺失禮,連忙抱拳道:「單小姐,護容奉三爺之命,來接小姐回府。」
等了半天結果等到護容呀……唉,不過這也算是等到人了。想想也是,三爺眼力不佳,如何駕馬出莊追人?派護容前來,已表明心意。見單小姐不語,孫諒忍不住揶揄道:「問我如何在此?若不是二爺差我追來攔着,小姐早已渡江:」
「我已快馬加鞭,還望小姐恕罪。」李護容一副領罪的模樣。本應在陵中雕石麒麟的孫諒會在這兒,肯定是二爺的意思;二爺太過了解三爺,心知三爺過於深思熟慮,怕誤了時候,才與孫諒演了出戲,将其支開來追人吧。
「不敢。」單清揚柳眉緊擰。先是二爺差人來追,接着貼身跟着三爺的護容也追來了,這是代表二爺、三爺全都信了她嗎?
入莊時二爺瞧見她與萃兒交換短劍,如今差小随從一路跟蹤她出莊,直到江邊确認了無人接應才将她攔下,才信她并未勾結外人盜墓……而三爺眼不能見物,又是憑什麽信她?就憑他們曾經訂親?
雙眉還是皲着,單清揚看着李護容,一會兒,才道:「坐下吧。」
李護容見單小姐示意他坐下稍歇,躊躇半晌,才依言坐下。啜了口孫諒遞上來的茶,他接着道:「三爺命護容接單小姐回莊,一來怕萃兒姑娘攜衆攔路,小姐只身難擋;二來,三爺說收回失劍最好的法子,便是等賊人自個兒上門。」
孫諒嘴角隐隐上揚。三爺竟跟二爺說了一樣的話呢。三爺平時似是有些漫不經心,眼不能見物,實則将事物摸得透徹,真要算計起來,許是不輸二爺的……孫諒看看時辰,也該回府,於是起身去結茶帳,順道解個手。
「……三爺想引萃兒一行入陵?」孫諒離開後,單清揚問着。玉祀劍對三爺來說竟如此重要,所以不顧一切犯險也要将之收回?那當初……為何又給得那般容易?
「……」李護容沉默一陣,才道:「單小姐必想見見當年血洗七重門的究竟是哪些人,三爺料想此舉定能将單家仇人全數引出……」
單清揚聞言,瞠大美目。三爺連萃兒奪劍與七重門血案有關都知道?「這……這是我單家之事,無需三爺為我出頭……」語未竟,有人打斷了她她的話。
「洪家世代奉陵,守着陵寝也就算了,偏偏頂着護陵之名霸占他人之物,殺害過的人不計其數。十數年前,你單家上門退親,帶走了陵寝鑰匙之一的玉奶劍,才引得我等血洗七重門,所以如今洪家也不算為你出頭……」
李護容已彈起身護着單清揚,卻不敢輕舉妄動,全因眼前孫諒脖子上架着亮晃晃的一把魚腸鈎,而賊人在眨眼間已将茶店圍得密實。
單清揚瞪着為首發話那人,撫在腰間長鞭的手微微發顫,面紗下的容顏慘白一片。
「清揚,莫怪我與萃兒狠心,身為一門之主有太多責任要扛,洪家占了一物,此物我勢在必得……」
羅雲端一手拎着武功極差的少年,瞅着單清揚道:「若當年單永飛老老實實交出玉奶劍做為羅單兩家的訂親信物,你我如期成婚,我拿了想要的東西,你根本無需參與此事。若你爹沒有苦苦相逼吳家退出蛇武盟,血洗七重門後尋不得玉猛劍,萃兒視如親父的大伯也不會為我入墓盜寶,就為讨我羅家長輩歡心,盼我回心轉意娶萃兒,令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憐吳大伯,卻是在墓裏丢了命。」
萃兒從羅雲端身後步出,腰間收着玉奶劍,觑着單清揚的眼早沒了往日的活潑光采。
「我們羅家、吳家為此事已付出了太多,停不了手了。所以,」羅雲端邊說邊看他二人神色,明白自己捉住的少年還有幾分用途,於是交給了身邊的親信。「清揚,你領我等入陵吧。」
擁擠馬車中塞了五個沉默的人。
一邊,羅雲端押着手腳被五花大綁外加點穴的李護容。
對面,萃兒一手扣着被同樣五花大綁的孫諒,另一手押着雙手被綑在身後的單清揚。
單清揚美目低垂,視線停留在車窗上的紋路,從窗間的隙縫,隐約見到馬車正朝回莊的路前進。面紗下她輕抿着唇。
羅雲端是在背後操控此事之人,她訝異,卻也不是受到天底反轉搬的震撼。曾在」夕間失去至親,自那時起,所有的信任皆蒙上了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疑問;背叛,或許比較合理。
萃兒在身邊待了六年,以為,終於她也能重新信任一個人;經此一事方知,她其實從一開始就有防心,對誰都有防心,才會在途中一次又一次遇賊搶劍,那麽多的機會,仍無法坦白說出萃兒身上所系之劍是真的玉奶劍,要她小心,若到取舍關頭,理當要人不要劍。
萃兒的痛心責問,令單清揚發覺,看似受害最深之人如自己,其實才是最殘忍……
單清揚輕輕将頭靠在放下簾子的車窗上。
阖上眼,回想出事那日,一片血紅中,羅雲端的一身豔紅喜袍,是否也染上了門人的血、至親之血?究竟還有多少恨未得宣洩,還要染紅多少雙眼,這一切才能平息?
平息過後,心就能靜了嗎?
再睜眼時,前方依舊是車窗紋路,隙縫外能窺見的景色已是城郊小路。單清揚揮去遐思,卻又陷入另一個紊亂思緒中。
一路思考着對策,卻想不出萬全之策。孫諒是二爺底下的人,緊要關頭當以護陵為重,他腦子機靈,此刻肯定有些想法,可惜武功奇差,縱使抓着了機會放走,他也跑不遠……唉,若能趁機放走護容回府通報也好……
不出多時,肯定會被問起該走哪條路入陵,屆時,她又該怎麽應答?幾乎自責低嘆,低垂的眼眸又緩緩閉上了。
另一頭,羅雲端雙眼緊鎖眼前蒙着面紗的女人。
當年親事雖為父母之命,可長日相處,他不能說自己沒動過情。親事訂下後,羅雲端心中有故人,也察覺清揚心中亦無法抹去的存在,然而他們都不介意攜手結發;自己是為家族、為顧全大局,而清揚,是……無所謂。
不否認自己曾想過将入陵奪寶之事告訴清揚,只因心中有那麽一刻企盼,清揚會助他一臂之力。然而方才在茶店,羅雲端手中扣着少年,悄悄在
清揚眸中巡着,只見到她的防備與不理解,於是徹底明白,過了這麽長的時間,軟化的始終只有自己。
羅雲端劍眉微凝,沉默着。
身前,萃兒沒有放過羅雲端沉靜的眼始終未從單清揚身上移開過。她低了低頭,心中有些苦澀。
萃兒不是傻子,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時的眼神,透露出的心事并不如想像中容易掩飾;她是個女人,也曾沉浸在看不見外界紛擾的對視中。時光消磨彼此的信任與情感,如今餘下的是回憶裏的曾經擁有。
膝碰膝而坐的局處人李護容與孫諒也在對視,可惜平時交集不多,默契有待加強,因此孫諒哪只眼睛眨幾下,鼻頭皺幾次,眉毛左挑右挑,李護容就算沒被點穴也只能看得一愣一愣地,摸不着頭緒。
沉默,在擁擠的車中流轉。
忽地,馬車一個颠簸,五人的膝頭對撞了下,孫諒藉機發難:
「啊呦喂!疼死我了……我說羅大爺、萃兒姑娘,你們也行行好吧,這麽小的馬車擠這麽多人,莫說未婚男女不應同轎共車,就算要共車,也顧輛大點的車嘛……」別說他這小小俘虜要求多,這車上,她與他訂過親、她與
他也訂過親,然後他們家的三主子又跟她訂過親,如今全塞進這小小空間裏,算算也是種奇妙的緣分;可車小人多,窗子又關得密實,簡直比陵裏還不透風,真真快憋死他了。
孫諒忍不住起身,想舒舒發麻的雙腿,屁股才離開坐板,萃兒與羅雲端同時出手阻止,一拉一扯間,他身子不穩,下巴直直撞向護容胸膛。
「呃……」孫諒齒間喀喳一聲,他開始擔心是不是撞斷了哪顆寶貝牙。開玩笑,他全身上下最可取的就是燦爛笑容,若是缺牙,那如何見人?只聞他又啊呦一聲,想直叫單小姐替他瞧瞧。
那嘴臉令羅雲端莫名惱怒,一把扯過被麻繩裹得有如麻花卻還能耍花樣的奴才,卯起拳頭往他臉上揍下。
「噗……」一顆牙由孫諒口中飛出,鮮血跟着飙了出來。
「住手!」出聲的是單清揚,眼見羅雲端又想出手,她沉聲提醒道:「孫諒是洪家家主貼身親信,稍晚仍有多處用得上他,将他傷得太過,對誰都沒好處。」話一出,果然羅雲端收了手。回頭,孫諒愣愣地盯着一處,想是疼得犯傻了,她掙紮着想起身看看他的傷,卻被萃兒壓下。
「夠了!」萃兒一手扣在單清揚頸邊,另一手将愣住的孫諒拉回坐定,扭着他前襟警告道:「別再胡鬧,否則休怪我出手,到時便不是一拳能了事。」
臉頰中招處已然腫起,嘴角破了,止不住的血來自口中斷牙處,孫諒頹然坐着,不發一語。羅雲端看在單小姐面上,只揍斷了一顆牙,而他非常确定換作萃兒姑娘,肯定樂意揍斷他一排牙;分析了利害關系,只能發傻地遙望,默默哀悼那顆随着馬車颠簸不斷在板上跳動的斷牙。
未久,馬車稍停,一人來報,說人已到齊,請主子指示。
羅雲端轉向清揚問道:「大路、小路,走哪條?」
「……羅少爺,我才出莊,孫諒和護容就追上,」單清揚擰眉,看着羅雲端,道:「你說,二爺、三爺會沒點防備嗎?」
「就是說嘛,」聞言,孫諒又忍不住喃喃地:「沒聽過有人大白天盜的。」
羅雲端斜他一眼,道:「老江湖誰不知道陵裏一日換一次咒,若現在不行動,待入夜,這把玉奶劍就等同廢鐵無異。我等這一日已等了太久,白天、黑夜入陵,又有什麽分別?早一刻是一刻。」
一日一咒,是省麻煩,真要一日數咒也不是不可能,白日也能換咒的……這話,孫諒自是沒說出口。
眼前萃兒忽而盯着他直瞧,彷佛想看穿他隐瞞了些什麽,而孫諒也不是省油的燈,眼也不眨地道:「玉奶劍長年流落在外,難道你們就沒想過它可能早已開不了陵墓的任何機關?」
聞言,萃兒輕哼了聲,勾起笑。「如果玉奶劍已無用,你又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以你的性子,肯定是靜觀其變,不是嗎?」
這問題她不是沒思考過,但多少年了,羅、吳兩家已試過無數方法,犧牲了多少門人,如今鑰匙就在手上,這機會是說什麽也不會放過。孫諒這奴才看似頑皮搗蛋,其實靈巧,與他對話得用點技巧。「再說就算玉祖劍無用,我手上還有你的劍呀。」
孫諒不說話了,眼神卻不自覺地空洞起來。如果說玉祀劍是把鑰匙,那麽二爺賜給自己的這把應該算是總鑰匙了。這回,他應該能徹底把二爺激怒……不知三爺閣裏有沒有缺倒茶送水的小喽?還是抄寫書冊的小書僮?他腰杆很軟的,平日仗着是二爺的貼身奴才作威作福,可到了必要關頭,為求生存,絕對不介意被府裏其他下人使喚。
李護容表情還是一樣僵硬,全身上下唯一能轉動的眼珠,看向了萃兒腰間那兩把出自府裏的短劍。
單小姐的玉猛劍本是三爺許給妻子的信物,當初讓單小姐帶走,應是三爺年幼,未細想過此物代表的意義。此事過後,還是當讨回;孫諒身上配的短劍來自二爺,同樣是該給莊主夫人之物……二爺将如此重要之物交托給一個身懷三腳貓功夫、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下人,若有什麽損傷,或者如眼下這般落入賊人手中,又該當如何?李護容百思不解兩位爺何以輕易将如此重要之物交托給無法時時掌控之人。
見清揚久久不正商回話,羅雲端又一把将孫諒扯過,大掌扣在了他頸間。「清揚,大路?小路?」
眼見羅少爺在孫諒頸間捏出了紅印,單清揚咬咬唇,只有道:「行人路吧。萃兒和我走過,理當知道,大路通石壁,此兩把短劍皆能開啓通道,令于開啓之法,孫諒知曉。」這已是她能想到最能拖延的方式,現在,只能祈禱二爺、三爺有所應對。
「不,」李護容忽然開口,僵硬地瞟向了身邊的羅雲端,說着:「走小路向城西去,由那兒入陵最快。」
此話一出,單清揚與孫諒兩眼微瞠,望着說出這話的李護容;單清揚蔚異的是他自暴其短,孫諒則沒想過一路以來的擠眉弄眼,護容還當真看懂了。
李護容看了單小姐一眼,解釋道:「此路惟有莊中人方知,單小姐不清楚。反之若由前門入莊,只會遇上莊內護衛……」他被點穴,表情聲音皆僵硬無比,話一出,衆人多有懷疑,他咬咬牙,思考良久後瞥了孫諒一眼。
「羅少爺,護容只求……只求您莫要傷了孫諒。」
衆人一頓,孫諒的眼已瞠得有如銅鈴般大,眼底頓時浮現感動淚光。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羅雲端的箝制,撞進了護容懷裏,所有委屈訴諸凄厲的哭聲:「容哥!」
「小……小諒,」而李護容的神情聲音還是非常僵硬,無比僵硬。「我李護容就算是拚了命也要護你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