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前所未有的粗長

傍晚, 黃河遠戴上手套,去樓下的大垃圾桶倒垃圾,顧海宇不幸被抓了壯丁,陪他一起去。

兩人一左一右地拎着一箱子垃圾往樓下走。

“黃桑, 什麽時候走?”顧海宇問。

“這一星期上完就走。”

“噢?”顧海宇抛起硬幣, 擡手抓住, 突然笑了,“我的卦象告訴我, 你走不了。”

“你少咒我。”黃河遠撇了撇嘴,“為什麽?”

顧海宇玄之又玄地說,“因果未盡, 時機不到。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要是孝敬本大仙一百塊, 可以替你解決。”

“說人話。”通過幾次觀察, 黃河遠發現顧海宇日常封建迷信其實都建立在科學推理上,他推理能力挺強,所以算卦準,看起來格外大仙。

“啊這個嘛,顧老頭不會讓你輕易退學的。你爸,可是老頭兒的學生,怎麽也會給他面子。”

“呵,我想走, 沒人能攔我。”

離大垃圾桶還有五六米,黃河遠突然停下了步子。

“……顧海宇,我給你一百塊,你去掀垃圾桶的蓋子。”

“不。”顧海宇拒絕,“石頭剪刀布。”

“呵, 我肯定贏。”黃河遠迷之自信地揚了揚臉。

果然,不負衆望,三局三負,黃河遠瞪着顧海宇,腮幫子鼓得像膨脹的河豚,呼呼地吹氣。

“怎麽,想耍賴賴?”顧海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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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願賭服輸,我不屑賴。”

黃河遠皺着張臉走向垃圾桶,仿佛勇者面對大魔王,提起垃圾桶蓋子,猛地一掀,“來吧,垃圾黑洞,讓我來封印你!箱來!”

“請好嘞您。”顧海宇抱着垃圾箱上前,兩人一起托着箱子底部往下倒。箱子裏的奶茶瓶子咕嚕嚕傾瀉而下,幾張廢紙沒能進桶,飄落在地上。

“箱子放旁邊,收廢品的老頭兒會過來收的。”顧海宇說。

“嗯。”黃河遠倒完垃圾,很有成就感,彎腰撿廢紙,動作忽得一凝。

地上除了廢紙張,還有一團被揉皺的華美卡片,緩緩展開,一片刺目的紅入眼,“黃河遠”三個醜醜的字被紅筆劃得面目全非,紙纖維攪在一起,仿佛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喲,”顧海宇拍了拍黃河遠肩膀,“

看來,這位同學有些讨厭你。”

黃河遠擡頭看他,眼眶濕潤:“……我看他是恨不得我死。”

顧海宇:“好啦,這天地萬物,有陰就有陽,有陽就有陰,你不可能招所有人喜歡。”

“放屁,怎麽會有人讨厭我!”黃河遠摘下手套扔進垃圾桶,望天憋回眼淚,惡狠狠說:“我不管,我要回去查,誰沒有我的簽名,我就要揍誰一頓!”

“可別,那你不就招人讨厭了嘛,你都要走了,別把事情鬧僵。”

顧海宇夾着黃河遠去吃晚飯,黃河遠氣也氣飽了,一口也吃不下去,“顧海宇,我覺得是白雲間劃的。”黃河遠戳着白米飯,語氣低落,“他肯定很讨厭我。”

“你要覺得是他劃的,就問清楚。”顧海宇揚了揚拳頭,“打一架,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

黃河遠:“……”

黃河遠忍了一個晚自修,等下課鈴響起,黃河遠回頭,看向白雲間的位置。

他正在整理課桌,桌蓋翻起,看不見臉。

黃河遠咬了咬牙,裝作扔垃圾的樣子,走到了白雲間位置附近。

“喂,”黃河遠壓低聲音,“我有事和你說,你跟我出來。”

白雲間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放慢了整理課桌的速度。

黃河遠見狀,沒聲張,一屁股坐在了白雲間前排,叉着手臂看他。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相對而坐,白雲間低頭整理東西,黃河遠盯着他看。

黃河遠隐隐聽見有人小聲說,“h在等b一起回寝嗎?和好了耶。”

“太甜了吧,h看b的眼神充滿了溺寵啊嘤嘤嘤……”

黃河遠扭頭,擰着眉頭看她們。還是那句話,他和女人接觸太少,不太能對着女孩子發脾氣,一肚子怒火沒地方撒,氣得呆毛一顫一顫的。

h和b這兩代號一聽就是黃河遠和白雲間好不好?!磕CP能不能小點聲啊!

甜個屁,是不是瞎,他眼神明明充滿了憤慨!恨不得和白雲間打一架!

黃河遠面無表情時,氣勢相當駭人,教室裏遺留的同學撤得比平時快很多,不多時教室裏就只剩白雲間和黃河遠兩個人了。

“有事快說。”白雲間背上書包,“我要去跑步。”

“艹,什麽态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跪舔你呢。”黃河遠蹦起來,駭人的氣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要再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白雲間深吸一口氣,“我不想再鬧得人盡皆知。”

黃河遠也不想鬧大,兇神惡煞地龇了龇小白牙,咬牙切齒地說:“我的簽名呢?你拿出來給我看看。”

他簡直不可理喻。白雲間轉身,不想再和黃河遠浪費時間。

“喂。”黃河遠拉住白雲間書包帶,“心虛了吧,拿不出來吧。白雲間,誰都可以讨厭我,就你不行,你欠我的!”

白雲間轉頭看他,一字一頓地說:“黃河遠,我不欠你。”

白雲間隐藏在鏡片背後,常年無神的眼睛突然變得犀利,他挺起了背,直視黃河遠。

整個人的氣質也随之一變,就像一條溫吞鹹魚抖落了一身的鹽,變成了某種兇猛食肉的海洋動物。

“哪怕c是女的,難道就能變成你老婆嗎?”白雲間冷冷道,“是你一廂情願地喜歡上一個幻象,怪不得我。”

黃河遠:“……”

“我沒有私下聯系過你,也從來沒有慫恿你送禮物。發現你是人間向日葵後,我告訴了你真相,并想辦法補償你。”

“我仁至義盡。”

黃河遠:“……”

黃河遠邏輯鏈崩了,他隐隐感覺白雲間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一時想不出話反駁,只用力拉着白雲間書包往後扯,心想他非揍白雲間一頓不可。

白雲間被扯得一個踉跄,他脫下書包,扯住了另外一邊帶子。書包懸在兩人中間,僵持不下。

“白雲間,你懂不懂,你騙人!”黃河遠終于找回邏輯,“你的粉絲那麽喜歡你,結果你居然騙他們!你簡直缺德!”

“你說得沒錯,我缺德,我很快樂。”白雲間坦然點頭,“你要明白,你沒有立場代表我所有粉絲批判我。你只能代表你自己。”

“好,那我就代表我自己揍你一頓!!!”黃河遠放開書包,一拳掄了過去。

如果是前天晚上,黃河遠要打他,他必然不會還手。但今天他相當不耐煩,被黃河遠這麽一鬧,二十圈肯定跑不成了,他讨厭計劃被打亂的感覺,摘下眼鏡,抓着黃河遠,與他纏鬥起來。白雲間的理智永遠占上風,将武力值調整到黃河遠的水平,沒有下狠手。

黃河遠抓他頭發,他也抓黃河遠頭發。黃河遠用上“抓奶龍爪手”,他就……不行,太gay了,下不了手,改成捏黃河遠肚皮。總之,兩人打得難舍難分,在教室後面的空地上滾來滾去。

“白雲間!”黃河遠蹬腿怒吼,眼前突然一黑。

完了,我被白雲間氣瞎了。這是黃河遠的第一反應。短暫的黑暗過後,窗外的微光透進來,原來他沒瞎,是教室燈滅了。

黃河遠一個激靈,無數鬼片在眼前浮現,顫聲道:“怎麽黑了?有鬼?”

“……教學樓熄燈了而已。”為了防止學生太努力讀書,在教學樓流連忘返,不回寝室睡覺,二中的教學樓過了十點就會熄燈。

白雲間推了推黃河遠,“起來。寝室快要熄燈了。”

黃河遠半天沒動,死沉死沉地坐在他身上。

結合上次陪這位祖宗去廁所的經歷,白雲間猜測他怕黑又怕鬼,“先起來,我包裏有手電筒。”

“嗚……”

白雲間:“……???”

黑暗中,一滴眼淚滴到了他臉上。

白雲間:“……”

黃河遠打得渾身是汗,而且被打得很痛,聞着白雲間身上冷酷無情的薄荷味,滿心酸澀,委屈得無以複加,“你憑什麽讨厭我啊……我本來不想送你禮物的,就讓你看其他人喝奶茶……但是我又怕你難過……嗚……你有什麽資格把我名字劃成那樣……早知道我不送你了……”身上人抽噎幾下,“以後你就算來我家公司掃地,我也不讓你來。”

白雲間:“……”他在說什麽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裏有“黃河”兩字的關系,黃河遠的淚腺連接的仿佛是黃河,那眼淚就和下雨一樣啪嗒啪嗒滴到他臉上,白雲間不得不推着他坐起來,這個姿勢真的很糟糕,因為黃河遠就坐在他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上,要是他坐起來,和摟着黃河遠沒兩樣。

“我沒劃你名字。”白雲間靠着強悍的腰力和黃河遠保持距離。

“……什,什麽。”黃河遠揉了揉眼睛,“你拿出來給我看。”

白雲間:“……”

“既然沒劃,你就拿出來給我看!”

“現在?”

“對。”

白雲間:“……”

為了早日結束這場鬧劇,白雲間滿心屈辱地抹去臉上的淚水,站起來打開桌肚,打亂整理好的書和試卷,從最下面抽出了黃河遠的簽名。

“在這。”

窗外香樟樹的影子在牆上映出斑駁的倒影,黃河遠拿過簽名卡,對着窗外的光仔細看,他的影子也印在牆上,白雲間甚至能看見他撲閃的直直的睫毛。

風吹進來,白雲間臉上的淚水蒸發,帶來一絲涼意。白雲間基本不哭,一想到那是黃河遠的眼淚,相當不适地抹了抹臉。“快點,我要回寝室洗臉。”

黃河遠像驗證人民幣真假那樣,看了半天,眼淚消失得無影無蹤,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哦……是真的。你早點拿出來不就完了嗎?非要和我打。”

“被打哭的不是你嗎?”白雲間說。

“放屁,我是讓着你,我要是真打,指不定誰哭。”

白雲間戴上眼鏡,從書包裏找出手電,“我走了。”

“……我和你一起!”

白雲間不置可否,打開手電筒,走在前面,黃河遠不肯和他并排走,拉着他書包帶,跟在後面,時不時踩他鞋後跟一腳。

“如果不是你,那是誰劃我名字啊?”

“不知道。”

“你要好好保管我的簽名。知道嗎?”

白雲間:“……等你轉學,我就扔掉。”

“可惡!白雲間,你不要臉!”

這時,遠處響起了熄燈的聲音,白雲間加快了腳步。

“你急什麽,慢點!”黃河遠踩了他鞋一腳。

白雲間忍無可忍,把黃河遠拎到前面,推着他往前跑,兩人踩着熄燈的號角,一路狂奔,總算在被宿管大爺鎖在樓外之前,跑到了男寝。

熄燈上床,白雲間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時不時擡起袖子擦臉。

他已經洗了好幾遍臉,依然覺得臉癢癢的。

黃河遠眼淚是不是有毒。白雲間翻身,把臉埋進了枕頭,半夜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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