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但話說到嘴邊, 忽而又戛然而止了。

苑随眉頭一蹙,幽幽轉了個身,對着空氣沒好氣的命令道:“你什麽時候也開始喜歡聽牆角了?”

話音落, 不下片刻, 眼前便顯現出淺淺的靈光, 白因板着個臉從靈光後走了過來。

他一邊走着, 一邊看了一眼苑随身後的風卿竹, 顯然剛剛的事情他已經都知道了。

“你決定要告訴她了?”白因問。

苑随深吸了口氣,“嗯。”

她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目光看着白因這一臉淡定的樣子, 冷不丁的又冒出個猜測來,當即驚道:“昆侖弟子食物裏的毒,該不會是……”你下的吧?

這件事她确實是交給白因處理的, 也沒來得及撤銷指令, 所以還真有點說不準。

“不是我。”好在對方随即給出答案, 才讓苑随勉強松開一口氣。只是冷靜不過兩秒,又聽對方繼續說道:“但我知道是誰。”

此話一出,別說是風卿竹,就是苑随也十足好奇, “是誰?”

白因:“妄淵。”

苑随:?!

護法大人的臉色頓時再次凝重起來, “你确定?”

“妄淵派人下的毒, 我親眼所見。”

果然,之前的試探并不是錯覺, 妄淵确實已經在懷疑她了。

所以下藥毒害這些昆侖弟子也是在試探她的反應?如果她竭力相救了,便就顯得更為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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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知道,為何不阻止!”風卿竹突然沖上前來,崩潰質問道。

白因:“我又為何要阻止?”

苑随凝眸靜思, “你說的不錯,不能救。”

“……你說什麽?”風卿竹愕然道。

苑随轉眸看她,“你先冷靜,我正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

風卿竹:……?

苑随:“既然妄淵親自出手了,那就将計就計好了,”她問白因:“你可知是什麽毒藥,是否致死?”

“這藥對魔族來說不會致死,但也會一定程度身損,對凡人并未有先例,所以說不清。”

“說不清好啊,正好。”苑随道:“那些昆侖弟子在魔宗呆了這麽久,本也已是強弩之末,經此一劫意外殒命也屬正常。”

“你到底在說什麽?!”耳邊響起女人咬牙切齒的反問,苑随才從自己的如意算盤裏回了回神。

她不由看着風卿竹嘆了口氣,“行了,你實在不必要這麽看着我。”

風卿竹:“我只聽懂了,你還是要殺他們!”

“我是要殺了他們,但卻并非是,”苑随着重頓了頓,“真的要殺死他們。”

風卿竹不由蹙眉,顯然有些聽不明白,“究竟何意?”

苑随直言道:“我有一種假死的藥,可以僞裝他們的死狀。”她看着風卿竹的表情在聽到解釋後微微發生變化,不由笑了笑,“不過吧,之前我還得設想出一些理由,讓他們‘死’得順理成章,找不出破綻。但現在,現成的毒藥在這,我們就可以不多費力氣,直接将計就計。”

“……”風卿竹一時間聽愣住了,不知道是在猶豫苑随說的這計策是否真實可行,還是在困惑苑随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又怎麽會去做這樣大費周章的事情。

風卿竹的表情完全在苑随的意料之中,所以哪怕別人一臉茫然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樣子,也不妨礙她繼續往下說道:“一般來說宗內死掉的囚犯都會被扔到界外的亂葬崗,只要他們出了魔域,就可以活着離開了。”

風卿竹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說真的?”

“我騙你幹什麽?”苑随無奈道:“本來早就該告訴你的,怕你壞事,但現在看來,不告訴你才真的要壞事。”

她是高估了風卿竹的腦子,不過話說回來,若是風卿竹能看懂她的用意,那魔宗裏那些成天盯着她的人,豈不是也早就看出來了。

“所以你們之前商議要殺人,也是出于這種方式?”

“不錯。”既然要坦白,苑随便也不顧忌了,只是說着說着,突然又有些委屈,“想想剛剛在偏殿前,你那般追着我打……我不要面子的麽?”

風卿竹:“我……我又怎知?”

盡管苑随這個人一向不怎可信,但就像最初她來救她時一樣,有些事情寧可信有,便是多一絲希冀。

苑随道:“那你現在是知道了,可別再給我添麻煩。”

“可是,你又為何要這麽做?”

“我說是積德行善,你信麽?”

風卿竹臉上分明的寫着兩個大字:不信。

不可能信。

一個魔族說自己要積德行善,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莫過于此。

苑随也懶得解釋,信口胡謅的理由随便擋一擋,總不至于這個時候就把底牌全攤出來。

“別問了。”她在對方意欲再次開口前打斷,硬是把風卿竹還想追問的話給逼了回去,然後才轉頭問白因道:“對了,那什麽毒,你有辦法麽?”

“目前為止,把握不大。”白因回答道。

聞言,苑随再次一臉嚴肅起來,“沒有解藥麽?”

“或許有,但是妄淵下的毒,會是尋常随意就能解的毒麽?”

“……”确實,那樣的話又怎麽能辨別出他們只是随手救人,還是竭力在救人。如果苑随沒有想錯的話,這毒一定是有解藥的,而且只要稍費周章就能得到。

但與此同時,他們也正好落入了妄淵的陷阱。

風卿竹不由焦慮:“那現在怎麽辦?”

白因道:“不能拿解藥,也不能用解藥去救,在把屍體送出魔域之前,妄淵一定還會再讓人過來驗屍。”

說是将計就計減少波折,這麽一看其實也并不見得。

苑随擰着眉頭想了一會,“既然如此,還是我來……”

“我來。”白因打斷道:“妄淵既然懷疑你了,你就安分一些,別在亂用你的靈力了。”

白因走後,苑随又攔了攔風卿竹,“從現在開始,忍一忍吧,我不會再讓你去見你的師弟了。”

“……你真的會救他們?”

果然,現在的風卿竹,對她來說已然是半點信任都沒有了。

“你這個女人可真有趣,你要知道救與不救都在我,你有空這麽懷疑我,”苑随随手拈起她身前的一小撮頭發,漫不經心的繞了繞,“不如想想怎麽讨好報答我。”

“……”

昆侖弟子紛紛被毒倒的事情不下多時便傳遍了整個魔宗,故事中也不乏左護法被小情|人追打的有趣片段,只是相傳起來沒那麽明目張膽罷了。

再後幾日又聽說左護法對那恃寵而驕的小情|人忍無可忍,關在殿裏好生懲治了一番,而這幾日那幾個倒了血黴的昆侖弟子在頗為懈怠的救治之下,接二連三的開始撒手人寰。

“哎,也不知道是哪個混球把玩笑開到了玄光殿,縱是那些凡人的命不值錢,那也得顧着我的面子不是?”在聖殿和妄淵喝茶的時候,苑随還發了幾句牢騷,“死在了我的地界,豈不是要把責任都推給了我?可別讓我抓到他,否則非得扔進魔域塔不可!”

之後昆侖弟子全都死透的時候,玄光殿裏又鬧出好大一震動靜,聽說那姓風的凡人瘋了個徹底,一心想要自刎追随師弟們而去,得虧左護法大人還對她留有些餘情,才叫人将她摁着,防着她再自尋短見。

事情都在按照計劃進行着,然而就在要将那些昆侖弟子丢出魔域的時候,妄淵的人也果然到了。

但是處置個把凡人遠用不着苑随親自出馬,所以妄淵的人踏進偏殿時,苑随還熟若無事的在美人懷裏聽曲。

日子好生惬意,只可惜惬意不過多久,又是當頭一棒。

偏殿的事情由白因處理着,也正是借着他的關系,苑随才能第一時間知曉現場的情況。

手底下的人來驗屍是不可能驗出任何問題的,不過這來人卻很是刁鑽,口口聲聲說是授了宗主的意,要将這些凡人的屍體暫存到冰窖去,正好宗內正在研制着某種了不得的蠱毒,回頭可以拿這些死人試試效果。

如此一來,那就生生将最後一點生機也徹底扼殺了。更讓人無可奈何的是,哪怕是苑随也沒有拒絕這種要求的道理。

苑随似乎越發的能感覺到,妄淵這用意中的刻意。

但或許同樣的事情,換做苑随自己,也會這樣刨根究底的試探,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機會。妄淵不比她笨,自然也能面面俱到。

“怎麽樣了?”風卿竹心事重重的等了一天,現下妄淵的人已經到玄光殿了,不管是什麽結果也都該有定論了。

可苑随只是表情凝重的看了她一眼,遲疑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應聲。

這個反應就足以讓人難以鎮定了。

“出事了?”風卿竹的聲線有些顫抖,她緊追不舍的視線落在苑随的臉上,“你說話啊,到底怎麽樣了,是不是出事了?”

苑随心煩意亂的起身避開她,在殿中來回踱了幾圈,她擡手扶着額頭,感覺腦袋随時都能爆炸似的。

風卿竹在急切得準備再次開口之前,聽到苑随傳來的壞消息:“妄淵要把人放到冰窖,用來試毒。”

風卿竹:……?!

“你、你騙我的?”

“我沒騙你。”苑随握着拳的手咯咯作響,“我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但它确實發生了。”

風卿竹有一會兒沒說上話來,這個結果對她的抨擊無疑很大,事情又發展進了死胡同,這次人落到了妄淵的手裏,可能再無力回天。

可她真的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同行的師弟們,就這樣死在魔域麽?

人是她帶出來的,她如何能扛得起這樣的責任?

苑随有些擔心的看着她,雖然嘴邊的話有些殘忍,但她還是不得不說,“我必須告訴你,現在事情脫離了控制,就算是我,也……”

“你一定還有辦法的對不對?”風卿竹卻突然打斷她,她眼眸中孤注一擲的期許瞧得苑随一陣心虛,以至于四目相對時,剩下的話她還真是有點說不出口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絕對不會告訴你們,下一章就要開始逆天反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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