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怎麽樣?”風卿竹還是忍不住擔心道。
然而對方的回應卻是涼的毫無溫度, “管好你自己。”
風卿竹:“……”
離開魔域之前,苑随身上的魔氣雖然被壓制過,但慕雲也專程與風卿竹交代過, 定要時刻看着她些, 別讓她的情緒過度起伏。
不過當時風卿竹便想着, 自己哪有這本事管束着苑随, 這女人一向無拘無束, 既是來了修羅門這種萬人唾棄的地方,又怎麽可能心平氣和?
她欲言又止的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看着苑随大步走遠的背影, 把話又吞了回去。
有苑随在前面開路,事情好像瞬間便簡單了不少。
不過她的反常也是顯而易見,饒是白因提議自己走這前鋒, 也被苑随想也不想的駁了回來。
隔着幾米遠, 那嚣張的魔氣依然清晰明了, 別說風卿竹只能被迫拉開距離才能不受影響,就是芙蓉也不敢再靠近上前了。
“剛剛,謝謝你啊。”芙蓉小聲道。
本是要配合着苑随演戲的,但是被風卿竹救了一遭, 眼下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
風卿竹聞言看了她一眼, “不用。”
芙蓉抿了抿嘴, 又問,“不過, 她到底怎麽了呀,怎麽突然就變得怪怪的……”
她能感覺到苑随身上的氣息變了,雖然同樣是魔氣,卻是比此前多了幾分殘酷暴戾, 讓人不由畏懼着,她會不會一朝殺紅了眼睛,敵我不分。
“別問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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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路上山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山上的人自然也不會不知道,之所以至今還沒有人現身阻攔,只能說明前方還有幾處機關陷阱在等着他們。
苑随的魔氣持續喧嚣着,所到之處也果真如她自己所說,寸草不生。
風卿竹看着那些原本濃密的植被瞬間枯萎,從一片無盡的綠色漸漸變成滿眼的枯黃焦黑,心中不由複雜。
唯一的益處便是這原本适合隐蔽躲藏的環境,一時間變得一目了然,除非那修羅門的人擅長遁地之術,否則絕無可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再做埋伏。
“前面是毒沼。”白因道。
說話間,走在最前面的苑随也停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修羅門的毒沼和魔宗的黑水迷宮有的一拼,一步走錯便能叫人死無葬身之地,而最要緊的是,就這一眼看過去,根本看不出哪一塊是能走的,哪一塊是暗藏的沼澤地。
芙蓉:“那要飛過去麽?”
風卿竹:“上面是毒網。”
芙蓉:“……”
苑随道:“那就填平它。”
衆人:???
別說是修羅門的門徒,便是除了苑随外的幾個人,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個辦法。
只見她施法引起四面枯樹野草,或是泥土堅石,而後一鍋雜炖的全都糊在了那片毒沼的所在之上。
起先落下的東西還會往下沉陷,但漸漸的便被填了個殷實,人走上去時如履平路,甚至将原本的毒氣也一并掩埋在了下面無以外洩。
小見成效,苑随得逞一笑,手間的魔氣也愈有底氣,周遭一時間天翻地覆般大動幹戈,就仿佛整座山體都在被撼動着。
修羅門裏,衆人圍聚一堂,面目深沉。時不時感覺地面搖晃,也只能想着辦法穩着身形,對山中之人的荒唐舉止卻是無可奈何。
“他們到底在幹什麽?!!”門主羅震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垂案怒吼。
從這一行人進山開始,先是毀了他的蝕骨結界,又毀了他的毒刺機關,末了也不知道犯什麽病,便是連這山中草木也叫他們看不過眼,遍地生靈一個不留,直至到現在,本以為這毒沼總歸要叫他們頭疼一會,誰知下頭卻有人來報,那些人竟然在試圖将毒沼填平。
“以為自己是精衛?在填海不成?!”羅震早已氣得不知何去何從,更令人心毒恐慌的是,以這幫子的人的修為,他們可能根本不是對手。
“門主息怒,那毒沼面積廣闊,任他們再怎麽厲害,能填上個百分之一便是極致了,所以不必憂慮。”有人勸慰道。
結果話音剛落又有門徒急沖沖的跑進來,跪地禀告,“報!毒沼已被填平一半有餘!!”
“什麽?!”羅震一拳下去,手下的桌案盡碎,他高聲厲喝方才說話的那人,“你不是說百分之一便是極致了嘛?!!”
“啊這……”
羅震氣到眼白翻滾,又回頭問那禀告的門徒,“那她們可有倦态?”
填平一半毒沼談何容易,放眼這六界怕是也沒幾個人可以做到。哪怕是有,也多少得花費點時間,多耗些人力,哪有這說話間就給他填了一半的?
……就是退一萬步來講,确實已經填了一半,也總得停下來緩口氣吧?這群人是什麽來頭,天王老子損耗靈力,也得有個盡頭不是。
可羅震兀自分析了這麽些,耳邊那門徒确實悶聲膽顫道:“沒、沒有。”
羅震:……
“不但沒有,還,越發快了……”
這是,豈有此理?!
羅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一下後,繼續分析——
其實想過毒沼也并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就比方說打破天上的毒網,禦靈飛過來便是了。可這群人卻寧可大動幹戈的幹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定是對那毒網有些特別的忌憚。
沒錯,一定是這樣。
“吩咐下去,結毒網,絕對不能上他們上山來!!”
苑随填完最後一塊毒沼地的時候扭了扭有些發酸的胳膊,她這時才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勞動成果,只見原本的毒沼密林現在卻成了一塊光禿禿的平底,植被全都被一鍋端的埋進了地下,四面荒蕪,倒顯得頭頂上的毒網清晰了不少。
那時不時顯現的幽綠色光澤,叫人着實不太待見。
不過她懶得擡手了,揚了揚下巴給白因傳達了個意思,便由得對方飛身上天,将那毒網輕易粉碎在半空中。
苑随看着前方,喉間冷哼,“我倒是要看看,還有什麽招數。”
山體震動已停,來回奔走通禀的門徒卻仍是連滾帶爬的姿态,他渾身顫抖的匍匐在廳上,“毒、毒沼已平,毒網盡碎了啊!!”
“……”羅震一個踉跄,擡手捂着心口,險些一口氣沒有接上來,“他們,他們到底是什麽來頭?!”
“好像、好像是,魔族的人。”門徒磕磕巴巴道,仿佛那刀子就架在他的脖子上,保不住何時就會要了他的小命,“門主,眼下該如何是好啊?”
“想我修羅門,一向規規矩矩作惡,何時得罪了這魔族的人?!”
“聽說魔宗近來易主,會不會立了什麽新規?”
“立什麽規矩也立不到咱們這啊!”
羅震一咬牙:“走!去會會便知!”
過了毒沼往前便沒什麽拿得上臺面的坎兒了,想來這修羅門的人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會有人這般不費吹灰之力的便直搗進他們的老巢。
苑随走馬觀花的四面瞧着,卻是沒瞧見一個活人,“修羅門的人這是死絕了?”這麽大動靜也不知道出來迎客?
沒人阻攔,他們也無須客氣,便這般走着。而後幾人過了懸崖吊橋,進了門派大門才看到一幫子烏合之衆,迎面看似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苑随一行也停了腳步,倒是要瞧瞧這些人能有什麽動作。
結果卻還不等她開口,對面便先有人将她認出,哆嗦着雙腿險些沒直接跪在她面前,“魔宗,左、左護法……”
眼下情形,別說是那羅震,便是那眼尖的門徒都知道苑随以往是何身份,在場當即一陣恐慌。
其實早在這不速之客填平毒沼時,他們便該想到對方身份絕非尋常,所以現下雖見着苑随有些許驚愕,但也完全合乎情理。
有人附耳羅震道:“別是這苑随就是那魔宗新主吧?”
苑随站的雖遠,但耳朵還不至于那麽不好使,“還真是鄉野村夫,消息閉塞,本座登上宗主之位,你們這幫蝼蟻竟還不知麽?”
衆人:“……”
她這話着實不給面子,又是鄉野村夫又是蝼蟻,可盡管如此,愣是一個敢吱聲的也沒有。
就是那羅震抻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一下子洩了氣似的,将那故作肅穆的勁兒給收了幹淨,轉而一副巴結讨好的奉承模樣。
“不知宗主大駕,有失遠迎,宗主莫怪,莫怪。”
苑随冷笑道:“本座是沒什麽想怪的,不過我這一路過來,不小心損壞了些貴派的小物,門主不會介意吧。”
羅震:……
不小心?小物?
“不……不介意!”對方咬牙艱難道,“不介意。”
“那就好。”
“對了,宗主一路過來風塵仆仆,趕緊進屋休息一會兒,我命人給您準備些好酒好菜……”
“不必了。”苑随打斷道,“來你這不是做客的。”
“那是……?”
苑随睨他一眼,“取個東西。”
羅震眯了眯眼睛,“取,何物?”
“門主既是誠心發問,那本座也不繞彎,直說了。”苑随道:“早前岘洲風家一夜滅門,還有一件絕世珍寶被盜,是你修羅門的手筆吧?”
“呃,這……這個。”
這事兒得有多少年了,怎麽這個時候找上門來提起。羅震也有點摸不透苑随的來意,不過此事知道的人不少,既然來了便是明知故問,否認也沒有意義。
“是是,那還是十多年前,小徒們不懂事,做下的事情。”
“是麽?徒弟們做的,你的意思是,與你無關?”苑随追問。
盡管不知道對方用意,當着說話間的語調卻已然讓人不受控制的冒出了冷汗。羅震舔了下嘴唇,說謊時的心虛與不自然顯而易見:“關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