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首先進屋的就是他們生産二隊的隊長馮連凱,後面跟着的是幾個小幹部以及隊裏面的民兵。

馮連凱進門就問:“怎麽樣了?”

眼神落在何雪卿的身上,又忙轉了話頭道:“何知青沒事吧?”

何雪卿下意識看了裴雲松一眼,不知道裴雲松之前怎麽和他們說的,加上裴雲松讓她別說話,她便搖了搖頭,沒吭聲。

馮連凱卻以為何雪卿被吓到了,連連嘆了幾口氣,指着昏倒的田文秀又問道:“田知青呢?你們沒亂來吧?”

裴雲松冷冷開口道:“沒事,我只是把她打暈了。”

“那就好。”馮連凱又是嘆氣,“怎麽好端端的,就出了這事兒了呢!知青點的人呢,來了嗎?”

“還有大隊部的人呢,大隊長,支書他們,來了嗎?”

拿刀殺人可不是小事情,更何況涉及的雙方還都是下鄉來的知青。

雖說何雪卿已經嫁到了他們當地,但田文秀卻不是,他一個生産小隊長哪能管得了那麽多。

馮連凱身邊一個身材精瘦的漢子道:“知青點已經讓人去喊了,大隊部那邊離得遠,估計還要等一會兒。”

馮連凱擺擺手,眼風瞥到地上的菜刀,他彎腰去撿,“這就是田知青拿的那把菜刀?”

“別動!”何雪卿的聲音更快。

“怎麽了?一驚一乍的。”馮連凱皺着眉,“吓我一跳。”

何雪卿道:“那是物證,上面有田文秀的指紋,不能亂動。”

“什……什麽玩意兒?指紋?那是什麽東西?”馮連凱不明所以,表情猶疑地盯着地上的菜刀,不過到底沒敢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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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雪卿本就是下意識的行為,冷不丁被馮連凱這麽一反問,也愣住了。

邊上其他人更是圍在了那把菜刀的周圍盯着,不明所以。

何雪卿回想了一下指紋在破案方面的應用,實在想不起來是什麽年代,但上輩子看過不少民國探案劇裏面都用到過,想來也不會是胡謅。

那這樣一來,現在這個時候肯定也有運用,只不過這個時候的教育普及程度不高,這裏的人不知道而已。

何雪卿正待解釋就聽見外面已經有人開口道:“指紋是我們每一個人都獨有的一種體表特征,每一個人的每一根手指的指紋都不一樣,通過指紋,我們可以……”

是寧致遠領着知青點的其他幾個人進來了。

他看向何雪卿,見她不像是有什麽事情的模樣便點頭示意了一下,繼續給其他在場的人科普指紋在案件中的運用,“……所以,如果你動了這把刀,警方在查案子的時候很有可能也會把你列為嫌疑人進行調查。”

滿堂的人瞬間從那把菜刀周圍散去,也不敢再好奇了。

何歲紅和張苗瞄走到何雪卿的身邊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何雪卿搖頭,“沒事。”

何歲紅性子急,又道:“到底怎麽回事兒,好不容易有一天的休息,我們都睡覺呢,結果就有人來說你家裏出事了,田文秀要殺你,快把我們吓死了,急急忙忙就過來了。”

何雪卿看了裴雲松一眼,“報信的人是怎麽說的?”

何歲紅扶着胸口道:“還能怎麽說,就說田文秀要殺你,其他的什麽都沒說清楚,到底是怎麽了,好端端的田文秀怎麽要殺你?”

何雪卿的眼睫跳了跳,輕聲道:“還是等大隊部的幹部來了一起解釋吧,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田文秀到底怎麽了,我本來在家裏收拾小龍蝦呢,結果田文秀就拿着菜刀沖進來了,跟瘋了一樣。”

“那你沒有哪兒受傷吧?”

何雪卿搖頭。

張苗苗這時候拉了何歲紅一把,“你別問了,先讓何雪卿休息一會兒。”

何歲紅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又過了一陣,大隊部的幹部幾乎和公社的公安前後腳進門。

又是一通和其他人一樣的說辭後,這才問到了點子上。

裴雲松沒讓何雪卿說話,主動解釋了一遍。

大致的內容符合事實,就是瞞下了何雪卿和田文秀對峙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只說是他路上的時候覺得田文秀的表情不對勁,加上生産隊的人都知道兩人關系不好,擔心田文秀趁機對何雪卿作什麽,故而折返,恰好看到田文秀拿着刀子動手的一目,就把田文秀打暈過去了。

大隊幹部和公社公安在了解完後就接受了整件事情,加之邊上又有其他社員還有知青點的解說,差不多都相信了。

就是裴雲松的那個二伯,裴遠山斜着眼睛盯着他們兩個道:“這可是大事兒,哪能就這樣随随便便說了就算的,我看這麽半天那個田知青也沒醒,雖說我是個大老粗,但也知道這斷案字總要雙方都說清楚講明白的,哪能這樣就給人家随随便便定罪的,別不是賊喊捉賊吧。”

何雪卿皺眉,本能想開口反駁回去卻又想到今天這一場事情,默不作聲坐在原地。

裴雲松壓根就沒有理他。

大隊裏的其他幹部和裴遠山是同事,天然就親近他,聞言也跟着道:“這話說的不假,也确實該問問田知青,不能光聽一面之詞,只是這……”

他們看向還暈在地上的田文秀道:“田知青這樣一直暈着,沒什麽事兒吧?”

公社的公安也道:“那是肯定的,不過我們來的時候已經檢查過這位田知青的情況了,确實是暈過去了,隊……裴雲松,人是你弄暈過去的,你給弄醒吧,我們也好問一問情況。”

裴雲松沉默走過去在田文秀的後脖頸出捏了一把,之前一直怎麽都叫不醒的田文秀這才悠悠轉醒。

見田文秀睜開眼睛,邊上圍着的一群人開始啧啧稱奇,一邊盯着田文秀看一邊又不舍不得裴雲松,怎麽也沒弄明白裴雲松是怎麽就捏了一把就把田文秀叫醒了。

田文秀大概沒想到睜開眼就見到一堆的人,她下意識用目光去找尋何雪卿,卻在看見寧致遠的時候愣住了。

田文秀下意識扭動身體,看樣子是想檢查自己的儀容儀表,只不過因為被綁着,怎麽也動不了。

她張嘴就喊道:“何雪卿,你放開我……”

卻又在看到寧致遠皺着的眉的時候倏地住嘴,整個人茫然又無措。

寧致遠十分不習慣田文秀這樣直勾勾的眼神,眉心更是擰緊了幾分,側身往邊上躲了躲。

從進門後,寧致遠就沒有和何雪卿交流過,但從始至終都離她不遠不近的,保持着适當的距離。

這會兒為了躲田文秀的眼神,倒是往何雪卿的身邊湊近了不少。

田文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寧致遠,掃到他邊上的何雪卿,原本哀怨的眼神瞬間又變得有些癫狂。

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上一輩子的事情。

寧致遠娶了何雪青後就帶着她回城了,一開始,她怎麽也打聽不到寧致遠的消息,直到後來她偶然見到他們,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一個站着一個坐着,明明什麽話也沒說,卻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礙眼。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

兩輩子了,上輩子是她導致寧致遠娶何雪卿也就算了,可都這輩子了,為什麽這兩人還能這樣,她今天就不該多說話,就該一下子捅死何雪卿。

田文秀咬了咬牙,心中恨意愈重。

“何雪卿,你別得意,你給我等着,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之前讓裴雲松叫醒田文秀的那個男性警察皺眉看着田文秀醒後的表現,此刻忍不住拿手拍了拍桌子,“田文秀,你幹什麽呢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情況?拿刀子蓄意殺人你還有理了是嗎,還敢當着我們這麽多人的面放狠話,啊!”

田文秀冷笑一聲,理都不理,還是一直盯着何雪卿。

男性警察又拍了拍桌子,“田文秀,我叫你呢,你聽沒聽到?”

田文秀這才不耐煩地給了那警察一個眼神,十分不屑。

男性警察從穿上這身皮後就沒有遇見過田文秀這樣的,一時間也有些惱火,叫其他圍觀的人散一散,喊了當中一個女警察給田文秀上手|铐,開始審問。

田文秀一開始并不配合,直到那男性警察冷笑着把菜刀丢到田文秀的面前,“你以為不說就沒用了,這把菜刀上有沒有你的指紋我們一驗就能知道。”

田文秀悚然一驚,随即又慢慢鎮定下來。

經過最初的頭腦發熱以及之前何雪卿說的那番話和裴雲松明顯偏幫的态度,發現她無論做什麽都對何雪卿沒辦法後,她又忽然不想死了。

不然,就是白白便宜了何雪卿。

田文秀想了想道:“這不過是知青點的菜刀,大家都能用,就算是有我的指紋又能說明什麽。”

她冷笑,“我還說是何雪卿看我不順眼,和裴三聯合起來故意害我呢!”

裴遠山這時候來了一句,“有這個可能。”

其他人瞬間看向裴遠山,何雪卿邊上的何歲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過因為張苗苗及時掐了她一把,她到底什麽話也沒說。

那警察也看向裴遠山,皺眉冷臉問道:“你是?”

裴遠山擡着下巴頗為自得道:“不才,只不過是大隊的一個會計而已。”

那警察冷笑一聲,“會計,我還以為你也是警察呢,話這麽多,要不要這案子給你審,你來!”

裴遠山平日裏在生産隊也算是作威作福慣了,尤其是在裴雲松的面前,基本上也沒什麽人會反駁他。

忽地被這麽一嗆聲,又是公社的幹部,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漲得臉通紅。

那警察還不饒人,“你來,我看看你這個會計怎麽審的,好讓我們這些當警察的長長見識。”

裴遠山呼哧喘着粗氣,更不敢開口了。

邊上的張成河跟着陪笑道:“同志別生氣,他就是那麽随口一說,沒別的意思。”

“随口一說,沒別的意思,”那警察卻挑眉道:“什麽時候斷案就靠随口一說了,國家的律法放着是幹什麽的,無憑無據随口一說,知不知道什麽叫做诽謗罪,就憑你這随口一說,我就能把你抓進牢裏面改造你信不信!”

張成河也有些氣悶,但又找不到反駁的話,就跟着陪笑了笑。

那警察又道:“就這種素質,居然還能當幹部,可笑!”

張成河更氣悶了,但也不想和鎮上的幹部鬧僵,也沒準備還嘴,倒是裴遠山不願意了。

“我們素質怎麽了,我不過就說了句話而已,怎麽就不能當幹部了,你以為你多大能耐了,毛頭小子你毛長齊了嗎,你哪家的,我倒是想問問你爹媽怎麽教你的,有沒有點教養,真是有爹生,沒娘……”

張成河臉一黑,還來不及阻止裴遠山呢,就聽見那位女同志道:“這位是縣裏面下來給我們指導工作的韓同志,也是咱們縣城的公安局局長。”

裴遠山叫嚣的話戛然而止,冷汗瞬間從頭頂滑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縣……縣城?”張成河咽了口口水,不自在地搓了搓掌心,“還……還是局長?”

女同志憐憫地看着張成河以及裴遠山,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最近國家有新的指示,韓局長就親自下來進行指導工作,恰好聽到這裏的案子,就跟着一起過來了。”

張成河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他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麽大的官呢。

更別說在場的其他人呢,一個個又新奇又害怕地盯着那位韓局長。

韓局長這會兒卻又重新把目光聚焦在了田文秀的身上,繼續之前的話題道:“你說這是知青點的菜刀?”

別人怕這個韓局長,田文秀可不怕。

她挑着眉道:“不然呢,拿把知青點的菜刀就想嫁禍我,也太想當然了。”

韓局長笑了一聲,“知青點的菜刀怎麽會無緣無故跑到這家人家裏面?”

田文秀:“我怎麽知道。”

韓局長搖頭,合上本子道:“先把人帶回去。”

“不審了?”邊上的人下意識問道。

韓局長道:“這是蓄意殺人是刑事案件,當然要到公安局審,哪能在這兒随随便便的,行了,沒什麽事都散了。”

正看的熱鬧着呢,一聽要被趕走,都有些不情願。

不過人家事縣城過來的領導,再不情願也沒辦法,一群人只好半推半就地走了。

韓局長示意其他人把田文秀也帶出去,“我和當事人說幾句話。”

等到屋裏面的人都走光了,那位韓局長才走到裴雲松的面前問道:“隊長,怎麽忽然就發生了這種事了,還有嫂子沒事吧?”

裴雲松搖頭,何雪卿卻有些意外,“你們認識?”

韓局長笑道:“我當兵的時候,就是隊長手下的兵,好幾次都是他救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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