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消失的密室
野獸向巫維淺靠近。
黎凱烈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出獸類特有的暗光,早就看過這樣的眼神,巫維淺不覺得奇怪,但他還是看的很專注,黎凱烈的眼睛和以前不一樣,是在掃描時候改變的,他想不起來。
時間在靜默中一點點流逝,巫維淺一直沒有開口,黎凱烈也沒說話,“安靜”在黎凱烈身上不算少見,但他每一次的靜默都如同一座火山。
火山在沉睡中,等待着某個人将它喚醒,巫維淺一個人走到外面的客廳裏,他不想當那個點火的人,他在等黎凱烈先說。
古董級別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走動,他終于在幾分鐘後走到他面前,沒有人開燈,黎凱烈的移動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在黑暗中前行的像一個影子。
“你發現了?”他走向他,折射金綠色光線的眼睛慢慢接近到他面前,“對了,你當然會發現,你好幾次都沖動的差點弄傷你,你一定也發現我在床上毫無節制,你還被我咬傷過,還有飲食習慣,我越來越喜歡帶血的東西,我還可以不發出聲音走路。”
他跳上茶幾,敏捷輕快的像一個不存在的幽靈,屈膝半蹲,對上他的視線,“維,你說我變成了什麽?在情緒失控的時候我的外表會改變,那也就算了,但是現在,我甚至沒辦法在普通人面前關上燈。”
他變成了一個怪物。
黎凱烈沒有說出的話在他變得急促的呼吸聲裏無聲的傳遞,巫維淺是最了解他感受的人,而他現在也終于了解了巫維淺當時對他說自己是怪物的時候,那一刻的心情。
當發現自己無論如何死不了,那是時候是什麽感覺?巫維淺不需要回憶,盡管那是很久遠以前的事,現在卻依然不需要費力去想,他記得。
“超出常人的能力,開始脫離正常人類的範疇,以為自己成了神,幾秒鐘後又覺得自己是醜陋的怪物,但不管是什麽,無論怎麽想要融入正常人的世界,總會有那麽幾件事發生,讓你發現你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從茶幾上拿起煙盒,把一支煙囪煙盒裏咬出來的時候,他看向對面,一片黑暗,“無論內在有多大改變,只要保持外表正常,在別人眼裏,你就還是你,沒有人會理解你的痛苦,也沒有人能體會這種矛盾的優越感和自卑感,你在這個世界上是最特別的,但是你從此孤獨。”
大都市的霓虹令月亮都無法顯示出本身的光華,巫維淺的說話聲顯得很清冷,空洞而生硬,他的下巴是緊繃的,說出這些話之後,他猛吸了一口煙,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麽。
一個黑影跳躍到他身邊,是黎凱烈,”現在我能理解你當時為什麽要回避我對你的感情,不是當事人,随便說幾句當然很輕松,只有自己親身體會才能明白,這種感覺——“
他擰着眉頭想了很久,最後只能搖頭,”很難形容。“
巫維淺的手臂在沙發靠背上,他摸着他的頭發,”怕嗎?“
”怕?你是說我?“回答他的是黎凱烈的大笑,”你說我怕過什麽?別忘了我是誰,去過那麽多地方,親眼看過吃人不見血的商人,榨錢像吸血,還有把人當動物一樣販賣的器官走私販,從還沒死的活人身上取走零件,毒品、軍火,那些在戰場上被炸爛的屍體,看過那些之後你說我還會怕什麽?”
“當然還有別忘了克勞迪——”他和他一起并肩坐在沙發上,輕笑,“維,我早就見識過地獄了。”
那是它從沒有說過的過去,他說的那麽輕狂,那麽自負,巫維淺本該揶揄幾句,平時他可能會接話,但是今天他沉默了,此時此刻他需要的是一杯水,帶有尼古丁的煙霧灼燒了他的咽喉,他需要一杯水來讓自己開口。
但水杯距離太遠,他猛的扔掉煙頭,抱緊黎凱烈,從他口中攝取他需要的水分。
他的吻一向很受歡迎,黎凱烈從不會拒絕,他們倒在沙發上,交疊的嘴唇一起品嘗到口腔裏尼古丁的苦澀芬芳,從他的嘴裏到黎凱烈的嘴裏,苦味和燒灼被沖淡,渴望和熱切被喚起,蔓延全身。
身體方付陷入了一個漩渦,在黑暗中探索彼此的身體,誰也不想起來,“欲求不滿了吧?現在讓我看看你忍了多少……”
“說這句話,你可別後悔。”野獸在黑暗中露出了撒旦式的笑意,粗啞的嗓音裏寫滿欲望。
尖利的指甲伸展出來,襯衣被幹脆的撕裂,只要再多用力一些,連肉體都會被隔開的鋒利指爪,發紅的雙眼,強忍的欲望爆發出獸性。
黎凱烈當初能引起他的注意不是沒有道理的,在人前是光鮮亮麗的巨星,但在成為耀眼的明星之前,他早就見識過黑暗世界的糜爛旖旎。
巫維淺摸到比平時更加隆起的肌肉,當然也沒有錯過像着火似的呼吸,但即使黎凱烈現在有所改變,也不能改變他是黎凱烈的事實。
在黑暗中無聲進行的摸索和侵略,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安靜,只有鼻息聲越來越急促,像要在空氣中擦出火花,點燃火山,讓激流把他們燒成一體。
岩漿會從體表一直侵蝕過去,連內髒都燒焦,從裏到外,全部都被交換過一遍,思想被麻痹,時間停滞,只有汗水和皮膚的摩擦聲,在黑暗中像是兩只野獸那樣做愛,巫維淺從沒有試過這麽有毀滅性的過程。
黎凱烈正在改變,變得更接近獸類,他的飲食習慣,他的動作,他的眼神,他在床上的表現,無不證明這一點。
巫維淺深有體會。
最後,他倒在沙發靠背上,整個人像是被從頭到腳澆濕,喘着氣問,“你到底變成什麽怪物?”
“你說過不管我變成什麽樣你都不會不要我,這句話我可沒忘。”黎凱烈的話殘留沙啞,“你在用這種方式安慰我嗎?如果是的話,我會告訴你,我很喜歡,喜歡極了。”他在他耳廓旁邊蹭動,嘗到他的汗水。
“我發現你不管什麽時候都有辦法惹火我。”
“而你總是能安撫我快要失控的情緒。”黎凱烈不以為意,暧昧低笑,“還有你惹我‘上火’的本事也是一流的,不管你是沖我發怒還是對我溫柔,都讓人想不碰你都不行,你永遠不會知道你對我有多大的影響力。”
“這些話你還真是不嫌肉麻,說多了不膩?”他現在懶得動,歪頭看了下時鐘,黎凱烈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你總有一天會聽習慣的,到時候讓你一天不聽到就會難受。”
“行了行了,不用說了。”他和他一起站起來,破天荒的覺得身體像是不屬于自己。
看他動作僵硬,黎凱烈走過來要扶他,并且不顧反對,堅決要為他洗,熱水沖淋下來,巫維淺只能随便他了,“真是的,拿你沒辦法。”他嘀咕了一句。
“都是因為我,我變成這副樣子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這幾天還是累到你了吧?”黎凱烈其實一直有觀察,也是由種種跡象裏确定是他造成巫維淺的消瘦。
但事實其實并不僅僅因為這,巫維淺沖完澡,擦着身體,“也該對你說了,其實從我的力量消失後,我的體質變得比普通人差,可能是消失的力量也帶走了一部分屬于我自己的生命力。”
水流聲瞬時停了,黎凱烈擰着開關把手,頭發還滴着水,濕透的臉上神情可怖,“你說什麽?再說一次?!”
巫維淺又說了一次,繼續把浴巾圍到腰上,走出浴室。
龍頭上還在滴水,水蒸氣彌漫的寬敞空間裏,好像有什麽填塞進去,每一次呼吸肺裏都擠滿了異樣的物質,他說的很直接,也很簡單,黎凱烈就像被引爆的炸藥,追着他出來。
“你現在才告訴我這件事,就在我那樣要過你之後?!巫維淺!你是不是真新要我難過!”他雙眼發紅,這一次卻不是因為欲望。
“難過什麽?難道我體質變弱,你還能一輩子不碰我?”巫維淺很冷靜,他甚至是參股的。“烈,事實無法改變,就像你身上的獸性變得更加明顯而且難以控制,我失去的力量正在讓我變成弱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沒辦法?!就這麽簡單?!”黎凱烈怒吼,一拳捶在牆上,燈打開了,他的頭發還濕漉漉的,精壯的而身體赤裸着,大步走向巫維淺。
“你現在頒獎禮上受傷,和我去過哈西姆,回來又去什麽FBJ大樓,你知道中間可能遇到多少意外?以後你去哪裏又遇到危險怎麽辦?”他一步步逼近。
“為什麽不早點和我說?我已經用貪狼的身份出現,我不保證你不會遇到危險,而一旦你遇到危險或者受了重傷,你要我怎麽辦?!我要怎麽為自己的失誤懊悔!”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不過是少了那些力量,我還沒成為廢物。”巫維淺的聲調冷冷的。
黎凱烈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巫維淺又他自己的驕傲,事實上他在別人眼裏一直是個傲慢的人,深吸一口氣,他走到他面前,“別管了,別管什麽約森是死是活,也別管什麽小提琴,你以後到哪裏都要小心,好不好?我只有你了,維——”他走了上去。
“別冒任何風險。”溫柔的蠱惑,黎凱烈知道自己的輕柔低語比他的怒吼有用。
“我的身手還在,你不用太緊張,難道我活了這麽多年,現在會連自保都做不到?”身體被抱住,巫維淺果然緩和了表情,言語間流露着他獨有的任何事都與別人無關似的淡漠,話中的力度并不因為失去的什麽而有所改變。
然後他拍拍黎凱烈光裸的肩,不太高興的樣子,“你喜歡裸體我不介意,至少你先把窗簾給我拉上。”
走過去把落地窗的窗簾拉上的時候,他看到就在手邊不遠處的小提琴,兩個人的目光一起注視着它。
“ 你可以研究它,但我們不會再和這件事有任何關系。”獨斷的說完,黎凱烈披上浴袍,“我去弄吃的。”
他去了廚房,巫維淺重新拿起這把小提琴,手上沒有可以拆卸琴頭的器具,先試音色,琴音有微妙的變化,如果不是非常懂得琴音的人,可能不會察覺。
試了幾次後,結果都一樣,他把琴放下,黎凱烈把尺的端出來的時候,他指了指這把琴:“不管原來它的裏面有什麽,現在已經不在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