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瓶王妃 14

謝清歡被關在小院中過了一天又一天, 日子平靜到近乎空虛,除了時常來送飯的下人,他根本見不到任何人, 就連那個下人也像是得了嚴厲的囑咐,根本套不出任何話來。

不管是謝丞相還是方蘭墨,他們好像都把他給忘了,剛開始謝清歡還能從私下裏議論的仆從嘴裏得出丞相府氣氛緊張的事實,可是到了後來連那些仆從都不再來了, 謝清歡就徹底失去了判斷局勢的方法,日子反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中,搞的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當豬養了。

如果不是有謝丞相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謝公子這件事懸在頭頂, 謝清歡覺得這樣的日子過起來好像也沒什麽不行的。

這一日謝清歡吃了飯去了小院裏溜溜達達,感謝謝公子住的地方自成一個小的套間,自帶的有院子偏房,讓謝清歡不至于被鎖在房間裏無聊到發瘋, 還能出去在大大的院子裏溜達。

謝清歡在欣賞小池錦鯉的時候,他院子的門被人暴力地踹開了,謝清歡有些錯愕地擡頭,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看到面目扭曲的周麟站在院子門口。

周麟的表情扭曲的仿佛厲鬼, 看他的樣子像是想直接撲過來把謝清歡給撕了, 他急匆匆地大步走到謝清歡面前,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 就聽謝清歡淡淡地道:“你來了,原來是你。”

謝清歡一直在猜測謝丞相态度大變的原因,現在看到周麟就明白了,難怪周麟非要惦着臉跟着自己來到京城,難怪周麟借口賴在丞相府裏, 謝丞相也沒有說什麽,甚至讓他們兩個好好玩,如果周麟是原本的謝公子,那一切就都能說清楚了。

只能說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用了別人的身軀,那被擠出身體的原主,便會想方設法地找回來,讓他受這奪人身軀的教訓。

周麟被謝清歡的樣子弄的震了一下,随即警惕地道:“你什麽意思?”

謝清歡聳了聳肩:“沒什麽意思啊,這個時候還能這麽不客氣地沖進來,讓謝丞相把我關起來關到現在的也只有你了吧,謝公子?”

周麟表情又扭曲了,看的謝清歡都替對方累的慌,只能說顏好是一件多麽正确的事,如果周麟用的還是原來的殼子,那麽這會兒就算是表情扭曲也是一種充滿戾氣和攻擊性的美,然而這會兒真正的謝公子成了普普通通的英俊公子周麟,那麽對方做出這種表情,就……嗯……非常的辣眼睛了。

謝清歡就盯着周麟看了一會兒,想要看看原本謝公子的風采,結果不小心被辣了眼睛,便只能不動聲色地錯開了目光,使勁盯着池水中的荷花洗眼睛。

接着就聽周麟憤怒地厲聲道:“你都知道,你這個騙子!強盜!小偷!”

周麟像是被徹底激怒了,整個人如同潑婦一般朝着謝清歡撒潑,甚至還要伸手去拽謝清歡。

謝清歡後退了半步,躲開了周麟的爪子,豎起手指擺了擺:“哎,周麟,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你當我想進你這具身體裏替你擦屁股嗎,你得罪了方蘭墨和蕭瑾玉,惹了這麽大的麻煩,我還不想用你的身體呢。”

“所以這就是你出賣謝家讨好他們兩個的理由?”周麟臉都漲紅了,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你偷了我爹的密函,幫着方蘭墨那個賤人扳倒我爹,就是怕得罪他們兩個?”

“真是愚不可及,沒有腦子,膚淺弱智!”周麟像是被氣到了極致,眼睛都紅透了,喘着粗氣瞪着謝清歡:“我是丞相公子,謝家權勢滔天,整個望京別說方蘭墨一個斷了腿沒什麽權勢的宗室 ,就算是皇上也要對我們家客氣三分,我就算收拾了方蘭墨這個賤人又怎麽樣,蕭瑾玉還不是得娶我,我爹早晚要做人上人,我是他的獨子,那個位置也是我的,到時候他們兩個都得跪在我腳邊搖尾乞憐,你這個廢物,你把一切都毀了!”

謝清歡嗤笑一聲,冷淡地居高臨下地撇着周麟,他現在明白為什麽原身這麽美的殼子蕭瑾玉都不屑一顧了,如此魯莽惡毒的東西,就算套上再美的殼子,也只會糟蹋了這具殼子。

“你以為就算沒了我,謝丞相就不會出事了嗎?”

“你是什麽意思?”周麟如同鬥牛一般紅着眼珠子瞪着謝清歡。

謝清歡搖了搖頭:“真正看不清楚的人是你們自己,我原本以為謝丞相是個狡詐的老狐貍,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難怪他的獨子如此……愚不可及。”

不等周麟發怒做出什麽喪失理智的事情,謝清歡擡眸看向了周麟:“你們是不是還曾經覺得慶幸過,是我在這具身體裏,替你擋了一次牢獄之災,讓你不用受那般的苦,你們還心疼這具身體不能再用,但好在謝丞相的勢力不會有一分折損。”

“你什麽意思?”周麟依舊皺着眉,他表情有些不耐煩和警惕,顯然是覺得謝清歡在故弄玄虛。

謝清歡無語,最後只得說的清晰了一些:“你以為躲過的一災,其實是你原本的劫難,你以為你進去以後,謝丞相也能毫發無傷,不過是早晚要倒臺罷了。”

“又或者不是上一次牢獄之災,也會有別的辦法,叫謝丞相一步步倒臺,謝公子,太平盛世,你以為誰吃飽了撐的閑得沒事陪你們玩造反游戲?”

“你就給自己找借口吧,你以為這樣你就能逃脫的了!”周麟卻認為這都是謝清歡的借口,他再也沒有耐心聽下去,伸手拽着謝清歡朝外走:“我告訴你,我爹是不會失敗的,太平盛世我們把它變成亂世,到時候我爹上位就是名正言順,這個皇位就是該有能者得之,我爹這樣功勞苦高,憑什麽要被那個臭皇帝打壓,還要跪在那小兒面前磕頭,呸,都給我等着。”

謝清歡被周麟拉了一個踉跄,一時間有些頭疼。

謝公子這具身體身嬌肉嫩貌美如花,自然是經不起磕磕絆絆的,別管謝清歡穿越前是什麽樣的狀态,如今他進了這具殼子,就被這具殼子約束,也同樣經不起磕絆的。

被周麟這麽不客氣地拉拉扯扯,謝公子的皮嬌柔嫩的毛病就犯了,謝清歡是真的覺得疼,并且一疼就控制不住眼淚汪汪,看上去真活像是慘遭□□的良家公子。

“謝公子……”

謝清歡便忍不住開口了:“你這具身體你自己知道嗎?”

“知道什麽?”周麟本來就滿是火氣,這會兒聽到謝清歡還在廢話,便忍不住扭頭不耐煩地呵斥,然而一轉臉就看到謝清歡雙眸如霧楚楚可憐,眼角的淚水要滴不滴,那樣絕色空靈的眸子,只要稍稍流露出一點哀愁幽怨,就叫人忍不住心疼,控制不住地軟了手腳。

就算周麟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冷不丁對上了自己原本的身體,也不小心被哭的心頭一緊,手忍不住松了松,然而随即周麟就是滔天的怒火和妒意,這具完美的身體本來是他的,京城第一公子豔冠天下也是他的,如今被一個孤魂野鬼占着,享用他的身份享用他的美貌,毫無愧疚地用這他原本擁有的一切,這更是讓周麟紅了眼。

然而更讓周麟介意不舒服的是,他日日也對着鏡子看着自己這張臉,也承認自己這張臉美到了極致,但……他用這具身體的時候美自然是美的,可卻沒有面前這個人這般,恍若神仙妃子的空靈清透和仙氣,就仿佛對方本來不是凡人,落在他這具身體後,讓他的身體也沾染上了仙氣一般,叫人一見之下,就覺得對對方做任何不恭敬的事情都是一種亵渎。

謝清歡便趁機收回了手腕,揉了揉被對方粗暴的動作弄的青紫的手腕,滿是抱怨地道:“謝公子就算是再氣,也最好憐惜一下自己的身子吧,若是被你暴力地破壞掉了,你日後還要不要用了。”

周麟原本想要反唇相譏,但他難得地機靈了一場,随即就意識到了謝清歡是什麽意思,當下就趕緊追問:“你有辦法換回來?”

想了想周麟皺眉:“我這具身體是你的?”

周麟有些不太相信,對方的氣質和周麟這具身體的容貌并不相符。

謝清歡并沒有直接回答:“你若是好好待我,我自然是有辦法。”

其實都是他扯的,不過謝清歡最自傲的就是自己說人話說鬼話的口才,誰讓周麟剛才那麽不客氣,他騙對方也是對方活該,更何況他也沒說錯,這身體是周麟的,要是弄壞了雖然受罪的是自己,可心疼的還不得是周麟啊,畢竟這得走多少狗屎運能投胎成這麽一具絕世美人的殼子。

周麟将信将疑地看着謝清歡,雖然他貴為丞相府公子,擁有滔天權勢,可是這種神鬼方面的事情畢竟不是周麟通曉的領域,謝清歡能占據他的身體,看上去又有些神神秘秘的,周麟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也想要試試看,反正要真不行的話大不了就宰了對方。

謝清歡瞎扯了一通以後,周麟的動作果然溫柔了不少,但速度依舊不慢,而且是扯着謝清歡朝丞相府外面跑。

“謝公子,我們這是去哪?”

周麟聞言,原本平靜下來的表情再次變得猙獰了起來:“你還問我去哪,這還不是你幹的好事,如今方蘭墨那賤人和皇帝小兒聯合陷害我爹,逼的我爹不得不棄了大好家業北上,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逼的我爹前功盡棄了,做夢!”

聽到周麟的話,謝清歡若有所思,看來方蘭墨和皇上的速度夠快的,從拿到了證據開始一步一步,這不過大半個月,就把謝丞相逼的只能逃離京城,現在要一路逃到自己合作夥伴那邊了。

方蘭墨當初給他的藥丸是一個月的,如今藥丸還剩下幾顆,雖然方蘭墨沒說什麽,但謝清歡猜測,等到下一次方蘭墨給他藥丸的時候,就是謝丞相勢力徹底消失的時候了。

不等謝清歡再多想什麽,他就被飄然而至的謝一一手刀給劈暈了,瞧着面對他時眼神冷酷面無表情的謝一,謝清歡還有心思贊嘆一句,這才是死士的風采,果然之前認他為主的謝一還是太溫柔了,如今正主回歸,面對自己這個鸠占鵲巢的冒牌貨,謝一自然是恢複了身為死士的狀态了。

也不知道謝丞相一夥兒是從哪條路跑的,又到底做了什麽,反正謝清歡一路上就像是個高等貨物一樣,一直都沒有清醒過幾回,渾渾噩噩地在馬車上颠簸醒,下一秒又在船上晃蕩,再接着就是被人扛着晃蕩,等他暈頭暈腦的徹底清醒後,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處房間角落。

這會兒好像是深夜,謝丞相一行人三五成堆地坐着,中間升着火把,每個人臉上都是陰沉沉的,外面則是不停巡邏的謝家私兵。

“方蘭墨這小賊簡直欺人太甚,竟然利用假消息把我們逼到了這裏!”周麟罵罵咧咧地罵了一句,衆人的表情都變得更黑了。

“如今蕭瑾玉親自帶兵追了過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該追上來了,如果真是讓蕭瑾玉帶着人包抄過來,我們只怕就是甕中之鼈了。”謝丞相眼尾的紋路更深了,短短幾日他竟然生出了細微的皺紋。

“主公,若我們不能及時離開這裏,就無法順利到達塞外。”

“若是能有什麽辦法将那小賊引過來就好了,如果能抓到方蘭墨,我們就有所依仗,蕭瑾玉不敢貿然出手,我們便能順利離開去塞外。”

衆人都聚集在一處低聲商量起來,就聽謝丞相緩緩地道:“方蘭墨不過是新近認回宗室的遺失王爺,他沒有後臺依仗,又被廢了腿腳,如今正是立功心切的時候……”

謝丞相說着,目光緩緩落到了牆角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謝清歡身上:“這裏正有一個上好的餌料……”

周麟也瞥了謝清歡一眼,他表情有些猶豫:“可是……”

謝丞相搖了搖頭:“孩兒,為父知道你顧慮什麽,你聽為父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是虛的。”

周麟撇了撇嘴:“好吧。”

謝丞相身邊一人也有些猶豫:“主公,您上次就放任此人身陷牢獄不管,如今又将此人扔出去做誘餌,更何況之前此人還偷了主公的密函,那方蘭墨生性多疑狡猾,難道不會懷疑嗎?”

謝丞相陰沉地笑了笑:“怪力亂神之事自古以來有幾人肯信,方蘭墨又怎麽會知道我兒秘辛,就算他有過懷疑,但此人偷密函與方蘭墨交涉,對方蘭墨而言必定也是重要的棋子,瞧見此人,以方蘭墨的疑心,必定會過來問一問的,一會兒就誘導方蘭墨抓住此人,若是我們的人不能抓住方蘭墨,就直接亂箭将兩人一同射死,折了方蘭墨,蕭瑾玉必定悲痛難忍,倒也能拖延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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