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任誰被這麽忽視感覺都不會好，更何況裴若延本身脾氣就炸，“我為什麽不能在這？”
這語氣十足挑釁，戚晨一口飯沒下去差點嗆着，怎麽這回他什麽都沒做，這兩人還是能像原劇情裏那樣剛起來。
“是我請他吃飯的。”戚晨搶在顧明野之前開口，緊急給兩人滅火，“上午老夏留了作業說要交，你們寫完了嗎？”
對課業繁忙的高中生來說，學業幾乎大過天。顧明野是藝術生，單論文化課算半個學渣。裴若延比他好一點，但剛回國也不太适應教學環境。
兩人齊齊啞火。
顧明野安靜沒一會兒，“阿晨，我有幾個題不會寫，你回去給我講一下吧。”
戚晨：“你哪個不會。”
顧明野眨了眨眼睛，神情很是無辜，“都不太會。”
戚晨：“……”
“我吃完了。”裴若延忽然起身，端着餐具大步離開。
戚晨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旁邊重新高興起來的顧明野，無奈扶額。也許是剛到冤家，離歡喜還有段距離，戚晨勉強安慰了一下自己，迅速吃完飯回去寫作業。
因為昨天請假，戚晨少了一天作業沒寫，要在今天補上。他抽了點時間幫顧明野捋了一下思路，便打發對方回去，悶頭寫自己的。
完全寫完已經是午休的後半段，戚晨沒扛住困意，打算趴着眯一會兒。
結果再次做夢。
好巧不巧，夢到的還是他臨死前的畫面。
他跟謝斂面對面站在山頂，四周的植被很是陌生，不像是在國內。謝斂伸手搭在他的右肩，滿含笑意地在他耳邊說着什麽，是一個極親密的姿勢，手上卻慢慢施力，将他從山巅推了下去……
失重帶來的窒息和目眩驟然來襲，戚晨猛然驚醒，心撲通撲通跳着，睜眼看到一張放大的臉
是顧明野。
對方不知何時搬着椅子坐到了他旁邊，正低着頭看他，眼睫在陽光下忽閃忽閃，語氣親昵地輕聲喚他的名字，“阿晨。”
戚晨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夢境現實，只覺看人都像是帶着重影。他借着坐直的動作拉開些距離，壓着聲音問，“你怎麽到後面來了。”
“午休時間嘛。”顧明野毫不在意，“大家都睡着了。”
确實，今天天氣不錯，大片的陽光透過玻璃外窗灑進來。班裏的其他人睡倒大片，零星幾個沒睡的，也在打着哈欠犯困。
戚晨注意到裴若延的位置也空了，不知是去了哪裏。
“阿晨。”顧明野不知從哪掏出幾張優惠券攤在他面前，“我剛聽隔壁班的說西門後街附近新開了一家蛋糕店，晚上我們一起去吧。”
盡管是男生，顧明野卻格外嗜甜。不止是學生附近，幾乎整個市區甜品店的動态他都知道，過去也沒少拉着戚晨打卡。
更令女生羨慕嫉妒恨的是，這小子還吃不胖。
“今天不行。”戚晨道：“我晚上有事。”
顧明野輕聲“啊”了一句，肉眼可見有些失望，“那再晚點呢，他們九點才關門呢。”
“真的不行。”戚晨道：“我爸說了放學來接我。”
“好吧。”顧明野戀戀不舍地把優惠券收起來，“那等下次吧。”
戚晨心想下次也不一定，糾結了一下還是沒挑在這個時間繼續打擊他，換了個話題道：“你不要總是到後面來找我。”
顧明野：“為什麽？”
“對你的新同桌不好。”戚晨道。
“可我想跟你說話嘛。”顧明野小聲嘟囔，“別人怎麽想關我什麽事。”
戚晨：“……你聽不聽話。”
“好嘛，我聽就是了。”顧明野充滿怨念地看他一眼，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正巧裴若延從外面回來，顧明野索性把手裏那幾張優惠券放到他桌上，“喏，送你了。”
“這什麽？”裴若延皺眉問。
“優惠券。”顧明野低頭摸出手機，語氣有些敷衍，“西門附近的蛋糕店，三折優惠，僅限今天。”
“不去。”裴若延把優惠券推回到他桌子上，“晚上有事。”
愛要不要。
顧明野正要把優惠券收起來，動作忽得一頓。戚晨說晚上有事，裴若延也說晚上有事。雖然這兩者之間聯系有些牽強，但想到中午這兩人坐在一起吃飯的事情……
他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你晚上去幹嘛？”
裴若延頭也不擡，語氣比他之前還要敷衍，“關你什麽事。”
顧明野：“……”
好想揍他。
＊
下午後兩節課是兩節連上，最後二十分鐘，老師停下講課讓自習。戚晨正寫作業，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他借着遮掩拿出來，看見是一條好友申請，驗證消息幹幹淨淨一行字——我是裴若延。
上課也敢玩手機，戚晨腹诽一句，點擊通過，順手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裴若延很快回敬，發的是一條定位，接着是一行再簡短不過的話，“放學在這裏集合。”
集合……我還地下特工聚頭呢。
戚晨無語，敲字回複道：“我爸早上說他放學會來接我們，你确定？”
裴若延：“……”
等了一會兒沒回複，戚晨放下手機繼續寫作業。
放學鈴聲響過，其他同學都迫不及待地收書包離開，只有他倆默契地放慢了速度，拖到最後一波離開教室。
盡管走廊上沒什麽人，裴若延也還是将聲音壓得很低，“你爸真的要來？”
戚晨道：“我騙你做什麽。”
雖然裴若延沒說，戚晨卻也大概能猜出來對方在擔心什麽，無非就是不太想讓其他人知道他們之間的尴尬關系。
“其實也沒多大事。”戚晨道：“我跟顧明野以前天天一起，也沒人多想什麽。”
裴若延抿了抿唇，“那是因為你們本來就沒什麽，所以才坦蕩。”
戚晨：“……”
“算了。”裴若延把書包帶子往上拎了拎，語氣似乎是認命，“反正是遲早的事。”
兩人沉默着下樓，正要往大門去。戚晨的手機突然震動，他拿起來一看，竟是司機小方打來的。
“方叔叔。”戚晨接起。
“小晨。”對面道：“我在南門等一會兒了，你們還沒下課嗎？”
竟然不是戚父來接，戚晨有些意外，但聯想到對方的工作忙碌，又覺得是意料之中。
“我們剛下樓。”戚晨餘光掃見旁邊的裴若延，心念一動，“教學樓離西門近一點，小方叔叔，不然你把車開到這邊來吧。”
挂完電話，戚晨領着裴若延朝西門走去，後者漸漸察覺到周圍的人流變少，渾身的緊繃多少放松了些，“為什麽沒人走這邊。”
“交通不好。”戚晨道：“離主幹道比較遠，也沒有公交車什麽的。”
兩人繞過教學樓，轉過拐角，戚晨猝不及防想起昨天在這邊跟謝斂撞到的事情，條件反射般剎車。
裴若延不明所以，跟着停了一下。“怎麽了？”
“……沒事。”戚晨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大概是有些神經過敏了。
兩人從胡同裏繞出來，很快便找到了司機停靠在路邊的車。戚晨拉開後座的車門，看向身後的裴若延，“你想坐前面還是後面。”
裴若延反問，“你坐哪？”
戚晨道：“我習慣是坐後面，你可以跟我一人一邊，也可以坐前面。”
裴若延：“……跟你一起吧。”
兩人一前一後坐進去，車門關閉，很快順着道路離開。街道斜對面的甜品店門被從裏推開，帶出一片風鈴的脆響。
＊
裴家暫住的地方離學校不遠，裴母接到電話，提前下樓等在門口，一邊領着他們上樓一邊對戚晨歉意地笑着，“不好意思，占用你們放學時間了。”
戚晨搖了搖頭，“沒關系，剛開學課業不重。”
其實裴若延母子剛從國外回來幾個月，東西并不多，有也早就打包好了。說讓戚晨來幫忙搬家，其實只是戚父刻意安排的相處機會。
裝模作樣地搬過幾個箱子，房間便空了。
回程還是小方開車，裴母坐在副駕，後座裏塞了幾件東西，戚晨和裴若延不得不坐近了些，中間只剩下不到一拳的距離。
未免尬聊到最後更尴尬，戚晨幹脆摸出手機玩游戲，中間車子停下等紅綠燈，戚晨擡眼看窗外，想算算還有多久能到，裴若延卻像被他看到什麽一般，匆忙把手機翻轉過去。
不是故意，戚晨不小心看到了裴若延的手機屏幕，是一個轉賬界面。
後半段路程，裴若延都沒有再把手機掀開。回到戚家，忙完工作的戚父也終于抽身回來。
戚家的別墅共有三層，一樓是客廳和各種展廳，二樓是書房和客房，三樓是卧室，中間被一個小型花園隔開。戚晨住左邊，戚父住右邊，兩邊各有上下的樓梯。
裴若延被安排住在戚晨旁邊的卧室，這間原本堆了不少戚晨的東西。兩人一個往裏搬一個往外搬，像兩只忙碌的倉鼠。
收拾得差不多後，裴若延出去接電話，戚晨留在房間裏收拾箱子裏的雜物，無意間碰到裴若延放校服外套的桌子。
一張紙片從拉開的拉鏈裏掉出來，緩緩飄在地上。
戚晨彎腰撿起來，見是一張周六出發去往B市的車票，上面只印了發車時間、往返城市和聯系電話。
與其說是車票，倒不如說是某種私印的憑證。
聯想起之前無意間在裴若延手機上瞄到的轉賬界限，戚晨微微蹙眉，掏出手機在本地論壇上搜了一下車票上的電話號碼。
屏幕跳轉，很快跳出幾個貼子。戚晨點進幾個看了看，确認這是一家黑車的電話號碼。
裴若延沒事包黑車做什麽？
S市到B市的距離并不遠，飛機兩小時，動車翻倍。可若是換成私家車或大巴，那就幾乎要把半天的時間都交代在裏面，是十分不劃算的行為。
除非真的條件不允許，現在一般很少會有人選擇坐大巴，更別提是非法的黑車。
而且裴若延也不像缺錢花的人，從日常的衣服鞋子什麽的來看，這人的生活質量并不低，周末想去哪個地方玩，裴母也不至于不答應他。
除非是他是想瞞着裴母，畢竟私車不用驗身份證，在網上也查不出行程。戚晨指尖動了動，在B市的字樣上劃過幾個來回，腦中突然浮出一個猜測。
裴若延該不是想去b市見謝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