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有夢境困擾，戚晨一直睡到被鬧鐘叫醒，洗漱完換好衣服下樓。
客廳內，戚父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到動靜後回頭，“起來了。”
戚晨下樓，倒了杯水在戚父旁邊坐下，“爸。”
戚父“嗯”了一聲，将報紙收好擱在一邊，詢問道：“昨晚睡得好麽？”
戚晨道：“挺好的。”
“是麽？”戚父似乎有些意外，“爸爸還擔心你會失眠。”
戚晨了然，“因為裴阿姨的事情麽？”
“畢竟爸爸工作忙，總沒時間照顧你。胡姨和小方他們雖然能陪着你，但畢竟也有自己的家人。難免有顧不上的時候。有你裴阿姨在，爸爸也能放心一些。”
戚父頓了頓，又道：“不過爸爸一開始還真的有點擔心，怕你不高興，跟爸爸生氣，擔心爸爸以後就不關心你了什麽的。”
“……怎麽可能。”戚晨一口水沒喝下去差點噴出來，哭笑不得道：“爸，我都十六了，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太成熟了，性格又溫柔，這點像你媽媽。”戚父面上似感慨又似失落，“有時候爸爸倒希望你能像小孩子一些，跟爸爸撒撒嬌什麽的。”
戚晨動了動唇，一時分不清戚父是在開玩笑還是發自內心。
戚母去世的時候戚晨才兩歲，還不記事，對其的印象全來自于周圍大人的描述和一些簡短的黑白視頻以及照片。
只從照片上來看，戚晨确實是和戚母很像的，整體輪廓偏柔和，沒什麽攻擊性，是像水一樣的漂亮，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而溫柔，也是戚晨從旁人口中聽到過最多的對戚母的形容。
“爸……”
“不過……”
父子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戚晨按捺住心情，“您先說吧。”
“也沒什麽。”戚父笑了一下，“就是想說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等你裴阿姨帶着小裴住進來，你們兄弟也不容易有矛盾。”
兄弟。
戚晨垂眸，轉了一下手中的杯沿。
戚父接下來又說了幾句什麽，戚晨都沒太能聽得進去，心不在焉地應着。直到戚父又一次叫他，“對了，你剛才要說什麽來着。”
“唔。”戚晨含糊一聲，随便扯了個話題，“就是想問問他們大概什麽時候搬進來，我好有個準備。”
“你如果沒什麽意見的話，就今晚吧。”戚父短暫沉吟一聲，拍板道：“等下午放學爸爸去接你，咱們一起去幫他們搬家。”
戚晨：“……好。”
正巧廚房裏的胡姨将最後一道菜端出來，父子兩便結束話題，起身去餐廳。戚晨落後一步跟在後面，目光落在戚父的後背上，又慢慢移開。
剛才有一瞬間，戚晨其實是想告訴戚父，他不用別人照顧也能生活得很好，只要戚父能多回家幾次就好了。
還好被打斷了。
戚晨拉開椅子坐下，端起熱氣騰騰的粥碗吹了吹，任由飄起的白霧阻住視線。
不然還真不知道戚父會怎麽回答他，大概是會拒絕吧。畢竟原著裏的戚晨反抗得那麽厲害，裴若延母子最終也還是搬了進來。
＊
雖然家裏有司機，但戚晨大多數時間卻都是和顧明野一起騎單車去學校，很少單獨行動。就算誰有事不能一起走，也會提前通知對方，像昨天那樣的情況，是特例中的特例。
吃完飯，戚晨到玄關換鞋，順便看了一眼手機，意外地發現以往奪命連環CALL的顧明野今日卻安靜得不像話。
是已經走了麽？
正猶豫要不要問一句，戚父叫他，“正好爸爸也要去公司，先送你去學校吧。”
戚晨應了聲好，将手機收了起來，想着到學校再說。
黑色轎車徐徐駛出別墅大門，正要拐彎，司機小方卻突然“咦”了一聲，不确定道：“那邊是不是小顧？”
顧明野？
戚晨順着看去，發現正對着他家別墅大門的樹下停着一輛單車。穿着校服的少年單腳支地，上半截身子趴在單車上，只露出一張後腦勺。
盡管只有一個後腦勺，戚晨也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确實是顧明野。
“顧明野？”戚晨降下車窗喊了兩聲，顧明野毫無反應，下車過去一看，這人居然趴在車上睡着了。
這個姿勢都能睡。
戚晨服氣，伸手将顧明野推醒，“你怎麽在這睡着了。”
“我等你來着。”顧明野揉着眼睛，還有些迷迷瞪瞪的，“等着等着有點困，就想着趴着眯一會兒。”
戚晨：“……你怎麽不打電話叫我。”
“太早了，我來的時候天還沒亮呢。”顧明野打了個哈欠，含着睡意的聲音軟軟的，“你不是生病了嘛，早上寒氣重，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戚晨語塞，內心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顧明野稍微清醒了點，注意到他身後停着的轎車，“小方叔叔送你嗎？”
“嗯。”戚晨道：“我爸也在。”
“這樣啊。”顧明野語氣難掩失望，“那不耽擱你們時間了，我自己去學校吧。”
“……別了。”
被對方像小狗般可憐巴巴的眼神注視着，戚晨沒抗住在心底嘆了口氣，伸手拉住他，語氣有些無奈，“你敢現在騎過去，老夏就敢讓你罰站。”
把單車暫時推進自己家，戚晨領着人回到轎車，顧明野跟戚父打招呼，“叔叔好。”
“小顧啊。”戚父對好友家這個活潑的兒子也很熟悉，笑着打趣道：“怎麽在車上就睡着了？”
“太困了。”顧明野不好意思地抓了下頭發，問戚父道：“叔叔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戚父：“昨天剛回來，帶晨晨去吃了個飯。”
“難怪呢。”顧明野道：“我昨天跟阿晨說好晚上來看他，等到九點都沒有人。”
戚晨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件事，從副駕上回頭看向後座，“你怎麽不給我發消息？”
顧明野哼了一聲，“你又不理我。”
戚晨：“……”
難怪一大早天不亮就來他家門口等着，原來是堵他的。
離學校還有一小段距離，戚晨便拉着顧明野一起下車。後者雖有好奇，卻也沒當着戚父的面問，等車走了才道：“怎麽不讓小方叔叔停在正門。”
戚晨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你不是還沒吃飯麽。”
顧明野：“你怎麽知道我還沒吃飯？”
戚晨：“我又不傻。”
确定時間足夠，戚晨收了手機，帶着顧明野去最近的早餐鋪，打包一份遞給對方，“時間有點緊，邊走邊吃吧。”
戚晨走出幾步，發現顧明野沒跟上，回頭看人停在原地看着他，不由得納悶，“怎麽了？”
“阿晨。”顧明野忽然叫他的名字，上前兩步站到他面前。
距離突然拉近，戚晨下意識想後退，在身體動作前一步忍住了，“嗯？”
顧明野藏在發間的耳垂慢慢浮上血色，張口又合上，反複幾次，終于憋出一句，“你真好。”停頓一下又道：“我不生你氣了。”
戚晨：“……？”
因為顧明野莫名其妙的拖延，兩人幾乎是踩着點進的教室。老夏審視般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巡邏幾個來回，終于揮手放行。
其他位置都已經坐滿，戚晨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新座位，在最後一排。
沒有同桌，戚晨一人霸占兩個了座位，堪稱VIP坐席。他個子不算矮，坐下去能看到前面大部分人的後腦勺，有種別樣的新奇感。
兩節課過去，其他人下樓去課間操，戚晨跟紀委交代一聲，轉去辦公室補昨天的假條。他敲門進去，意外發現裴若延也在，正在跟老夏說着什麽。
“來補假條的？”老夏擡眼看到他，抽出一版紙給他，點點後面的桌子，“寫完給我簽個字。”
戚晨應聲，拉過椅子開始填，間隙中聽到二人的對話，得知是老夏在跟裴若延交代一些轉學要用的資料。
兩人差不多同時弄完，一前一後出辦公室。課間操還沒結束，樓道裏沒什麽人，日光将兩人的影子拉長，斜斜地映在走道。
想到戚父早上那句兄弟，戚晨明白兩人這層關系算是脫不掉了。但也不能一直這樣僵着，好歹他比裴若延大幾個月，幹脆大度一點。
“裴若延。”戚晨主動叫對方的名字，“你……”
他本來是想問裴若延晚上搬家的事情，開了口又想起早上才跟戚父定下的事情，這人估計還不知道，便改口道：“昨天的事情謝謝你。”
裴若延瞥他一眼，語氣沒什麽起伏，“你昨天不是已經道過謝了。”
“不一樣。”戚晨道：“今天比較正式。”
為了印證自己這句話，戚晨又道：“我中午請你吃飯吧。”
說是請客，其實也就是附中餐廳二樓見而已。裴若延跟在他後面轉過一圈，語氣很是嫌棄，“我頭一次見人請客吃餐廳的。”
“中午又不讓出校門，你湊合一下吧。”戚晨道：“實在不行晚上回家我讓胡姨……”
裴若延面色一僵，戚晨猜他大概是已經被裴母通知過要搬家的事情了，看表情估計還不太情願，于是又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安靜一會兒，裴若延終于出聲，“我吃這家。”
他停在煲仔飯的窗口前，戚晨上去刷卡，點完兩個人的，又額外要一份。
裴若延皺眉，“你吃得完？”
“嗯？”戚晨解釋道：“不是，顧明野被老師叫過去了，讓我幫忙打一份，他等會兒過來。”
裴若延：“……”
正巧顧明野打電話過來問他們的位置，戚晨回了兩句挂掉電話，就見裴若延背對着他站着，看背影似乎有點生氣，“你怎麽了？”
裴若延動了動唇，瞥他幾眼，哼了一聲轉過頭，“沒什麽。”
戚晨：“……”
兩人找好位置坐下，幾分鐘後，顧明野過來，徑直坐到戚晨旁邊，興奮道：“阿晨我剛才……”
他連續輸出幾分鐘，停下來喝水，像是終于看見了對面的人，“咦，你怎麽在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