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達M市時接近中午十二點,兩人到預定好的酒店辦理入住,又順便在酒店自帶的餐廳填了一下肚子,戚晨便帶着裴若延打車去了最近的商場。

看他徑直往男裝區走,裴若延忍不住開口,“為什麽突然要買衣服?”

“不是說好了麽。”戚晨回頭看他,“接下來都聽我的,嗯?”

裴若延:“……”

由于性格原因,戚晨很少會強制性地幫別人做什麽決定,就連之前車票的時候,也是談判性居多,像這樣有些□□的語氣,幾乎從來沒有在他口中出現過。

尤其是最後那個尾音上揚的嗯,裴若延回過神來時,已經不自覺地在心底将這句話重複了幾個來回,覺得自己簡直是莫名其妙。

戚晨對裴若延的腦補毫無所覺,他問完後看人沒有反對便将目光收了回來,開始挑衣服。

要去酒吧,他們兩個未成年肯定不能就這麽随随便地進去,至少要想辦法把年齡模糊一下,不能讓人明顯辨認出來。個子已經達标,只要在衣着上稍微調整一下就好了。

至于氣質……

戚晨回頭看了一眼,覺得裴若延冷着臉的時候還是挺能唬人的。

折騰完已經是下午,兩人回酒店休息了一會兒,快到六點的時間下樓,打車去B市。中間裴若延無數次想問戚晨到底是準備怎麽做,但想到之前答應好的話,到底又咽了回去。

他堅持了一路,終于在戚晨領着他進到酒吧後破了功。

“等會兒。”裴若延伸手将他拉到一邊,壓着聲音問,“我們來這做什麽?”

“刷臉。”戚晨知道不解釋清楚這人大概不會同意跟他進去,便道:“我查過了,這裏是B市二代固定的聚會場所,你弟弟既然能住在那種地方,肯定也是圈裏的。”

裴若延:“所以?”

“所以常來這玩的人很有可能就見過他,他們看見你,肯定會好奇,過來跟你套套話什麽的。”戚晨道:“我們只要找個光線好一點的地方守株待兔就好了。”

裴若延将信将疑,“那萬一遇不上呢?”

戚晨:“那就沒辦法了,你自認倒黴吧。”

話雖這麽說,戚晨卻覺得遇上的概率很大。他仔細回憶過原著的劇情,才有了這樣的猜想。

畢竟男配身為一個天生愛玩的二代,即便是酒吧的老板,也肯定沒那閑工夫在大堂裏坐着看每一位進來的顧客。必然是底下的人在渣攻帶着裴若延進去時看到了裴若延的臉,産生疑惑,上去通知了他,才有了後面的劇情。

也就是說,謝斂可能來過這家酒吧,保底也是臉熟。

看裴若延眉心緊皺,似乎還在考慮他說的話,戚晨便耐心地等了一會兒。但他等來等去不見人動彈,終于忍不住開口,“我說,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松開?”

裴若延回神,這才發現方才一時情急拉了戚晨的手腕,觸電般縮回手。

時間還不到八點,酒吧裏的人并不多。戚晨領着人在吧臺坐下,用英文跟外籍調酒師溝通,熟練地像個久浸于此的老手。

裴若延看着他熟練地跟調酒師搭話,忍不住低聲問,“你以前來過酒吧?”

“怎麽可能,我才多大。”戚晨邊接過調酒師遞來的雞尾酒,将另一杯度數低一點的放到他面前,低聲道:“真是第一次來。”

裴若延用懷疑的目光看他,“那你怎麽這麽熟?”

戚晨半真半假道:“我說我夢到的,你信嗎?”

裴若延:“……”

“不然的話。”戚晨道:“你就當我天賦異禀吧。”

趁着光源掃向別處,吧臺這處暗下來。戚晨連忙把接下來的計劃交代給他,“我們就這樣,你裝成是被我拉過來的,擔心我喝醉,演不出來也沒事,就冷着臉一邊看着就行了,沒錯就是這個表情,穩住。”

“如果有人跟你套話你就接,發現不是目标就別理他,就這麽簡單。”戚晨問,“聽懂了麽?”

裴若延:“……聽懂了。”

“這個給你。”戚晨又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金屬圓片遞給他,“塞兜裏,如果出什麽情況就按下去,能一鍵報警。”

裴若延:“……你這都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戚晨:“這個是來之前買的,那時候只是想着以備不時之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不過這也是最差的情況了,畢竟在這按的話,我爸你媽都得知道咱兩幹了啥。”

他看裴若延神情僵硬,又換了語氣安慰一句,“不過也沒多大事,真要情況不好的話還是要按,安全第一嘛。”

裴若延心底五味雜陳,因為家庭的緣故,即便是在國外那樣家庭教育相對自由的大環境下,裴母對他的看管依舊很緊密,他幾乎是在裴母的視線範圍內長大的。

是以回國後,裴若延便總想着能夠獨立一點。來B市找謝斂這件事,已經是他自認計劃準備充足的行動,所以在戚晨沒收他的車票時,他才會那麽生氣。

在戚晨提出幫忙時也是本着自負的想法冷眼旁觀這人口氣那麽大能有多大本事,但直到這一天下來,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裴若延垂下眸光,慢慢收緊掌心,金屬圓片仿佛染上了屬于戚晨的溫度,觸感格外鮮明。

時間慢慢過去,裴若延按着戚晨交代的話應付過幾個來搭讪的男人,漸漸有些不耐煩。他餘光瞥見戚晨的杯子空了大半,愣了一下,“你怎麽喝酒了。”

“嗯。”戚晨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你別喝。”

“為什麽?”裴若延逆反情緒又開始發作,“那為什麽你能喝?”

“你傻啊。”戚晨道:“哪有來酒吧不喝酒的,那也太假了。不是告訴你劇本了麽,你是被我強拉過來,擔心我喝醉才留着陪我的。”

因為酒吧音樂很大,兩人要說話便只能貼的很近,戚晨被酒液浸潤過的嗓音多了分慵懶,撩過耳膜時牽出些許癢意。

裴若延喉嚨發緊,莫名有些坐立不安,“那你喝醉了怎麽辦?”

戚晨道:“我來的時候吃過解酒藥了。”

裴若延:“……萬一不管用呢?”

“你假設可真多。”戚晨無語地瞥他一眼,擡頭将杯子裏剩下的酒液飲盡,指節輕扣桌面示意酒保給自己添滿,随口道:“那不是還有你麽。”

冷氣充足的空間裏,裴若延覺得自己的心髒不可抑制地跳動起來,耳後更是一片滾燙。好在酒吧裏光線昏暗,并沒有人看到。

饒是有解酒藥做底,幾杯度數不低的雞尾酒下去,戚晨也有點醉了。他醉的時候并不撒酒瘋,只是思考的速度變慢,外加耐性變低。

不用裴若延提出異議,戚晨自己已經先不耐煩了。震耳欲聾的噪音聽了一個多小時,他只覺得自己腦殼都在痛。

正當戚晨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計劃哪裏出了問題的時候,有酒保端着托盤過來,将兩杯顏色鮮豔的雞尾酒依次放在二人面前。對着裴若延的方向道:“二位先生請慢用,這杯我們老板請。”

裴若延還未開口,戚晨倏地擡頭,“你們老板在哪?”

身為B市二代中出名的纨绔,唐贏有一句出圈的至理名言。“我起了個躺贏的名,生了個躺贏的家,再不躺贏一下,豈不是對不起我爸媽?”

這話傳出去,氣得唐老爺子拿着藤條追了他三天三夜,揚言要清理門戶。最後還是唐大哥出面調和,從家裏的産業裏撥出一小部分到他名下,又簽了個對賭協議。

本來只是打着幌子給他找點事幹,但沒想到一兩年過去,那幾家産業居然也被唐贏折騰得有模有樣。

外人都當是唐大哥□□有方,可就連唐大哥也好奇,到底是誰在自家蠢弟弟身後出謀劃策。他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但一向脫線的弟弟卻唯獨在這件事上瞞得死緊。

“哥,您就別問了,說了多少回了,他真不來。”

休息室內,唐贏大半個身子癱在沙發上,沒骨頭一般。電話對面又說了什麽,他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再一次重複道:“對,多少錢都不來,他不缺錢,他一個人比咱家加起來都有錢。”

房門處傳來些動靜,唐贏擡頭,見到門邊停着的人,連忙坐直身體,加快語速道:“不說了啊我這邊還有事,下回見下回見,記得幫我跟媽問聲好啊哥,拜拜。”

說罷,也不管唐大哥那邊怎麽回,唐贏飛速挂斷,起身朝來人走去,“你要過來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出去接你。”

“剛好今天有空,沒耽誤你事吧。”

來人年歲不大,氣質矜貴優雅,身上帶着未盡的少年氣。進門時還禮貌性地向幫忙開門的服務生點了點頭,低聲說了句謝謝。

帶他進來的服務生是個年歲不大的女生,面頰已經紅了一半,蚊蠅似得喃喃了句不用。

唐贏對此已經見怪不怪,可憐他一米八幾的大帥哥,在這群小女生面前還不如這個未成年的小子魅力大。

“我能有什麽事。”示意人把門關上,唐贏帶着人在沙發上坐下,迫不及待地問,“你真要出國啊?”

“都傳到你這了,你說呢?”少年打開随身帶來的筆記本,邊敲鍵盤邊道:“我二叔他們又不是第一天想把我送出去了,遲早的事。”

唐赼面色多了幾分古怪,“我還以為……”

少年微擡起頭,笑吟吟地看他,“嗯?以為什麽?”

明明少年的目光十分溫和,并不帶有什麽攻擊性,唐贏卻莫名覺得周身壓力驟增,語氣也多了幾分不确定,“我還以為你會反抗一下來着?”

“我能怎麽反抗。”少年嘆了口氣,臉上多了幾分悵惘,“畢竟大家都知道謝斂空有個謝家長孫的名號,實際卻只是個小可憐罷了。”

唐赼:“……”

“好了,不說我的事。”謝斂一秒換臉,将手中的筆記本推到唐贏面前,示意他看屏幕,“這是我幫你給你那幾間産業接下來兩年定的規劃和各種應急處理方案,出國後你不一定能聯系上我,有什麽事就按這個來吧。”

“聯系不上是什麽意思?”唐贏有點緊張,腦洞大開,“你二叔他們不會對你下手吧?”

“那倒不至于。”謝斂笑了一下,“只是國內的朋友聯系起來肯定不會那麽方便,而且我們的關系最好也不要讓別人知道。”

唐赼這才放心下來,低頭去看屏幕。

謝斂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沒再說話。他對朋友有自己的一套相處法則,比如沈淩川可以知道他是刻意順從二叔的安排出國,唐贏卻不行。

接下來,兩人又就文檔讨論了會兒,完全結束時已經近八點。

唐赼道:“一起吃個飯?”

謝斂正要拒絕,桌上的內呼系統忽然響了起來,唐贏按下接聽,“什麽事?”

“老板。”經理的面色有些古怪,看到他對面的謝斂,吞吞吐吐道:“你出來看一眼吧。”

“怎麽什麽事都叫我。”唐贏嘀咕一聲,放下東西起身出去了。

謝斂拒絕的話沒及時說出口,只好停下等他。

又過幾分鐘,唐贏回來,面色卻比之前的那位經理更怪,盯着他的臉欲言又止。

謝斂察覺到目光擡頭,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臉上有東西?”

“……不是。”唐贏糾結了一下把手機遞給他,摁亮屏幕,“你自己看吧。”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從色彩來看,應該是從顯示器上拍下來的。

謝斂按住屏幕一角,移動手指緩緩拉大圖像,停頓片刻,低聲笑起來,“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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