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裴若延四下環顧一圈，神色隐隐憂慮，“我們就這麽跟他們上來，沒關系麽？”
“是他請我們喝酒，你慌什麽。”戚晨瞥他一眼，淡定道：“再說這只是在二樓而已，又不是在包間。”
眼下兩人正在二樓休息區的卡座，與一樓的喧嚣不同，這裏似乎是用了什麽特殊的降噪材質，相比起來安靜不少，座位也呈半包圓狀，保留了隐私的同時，也不至于太過封閉。
剛才酒保端來那兩杯酒時，戚晨便讓酒保幫忙傳話給那位老板，說既然請他們喝酒，哪有人不露面的道理。
被當做傳話筒的酒保再次回來，便讓服務生領着他們來了二樓的卡座，說讓他們稍後片刻，老板很快就來。
戚晨道：“等會兒人來了，就按我跟你說的那麽演就行。”
裴若延：“那萬一……”
“別萬一了。”戚晨低聲打斷他，“人來了。”
裴若延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便見一約莫二十四五的青年正對着他們走來。穿着休閑，并不像他先前腦補的酒吧老板那樣渾身社會氣息。
“哈喽，你們好，我叫唐贏。”青年跟他們打了招呼，态度十分熱情地跟裴若延拉話，聽他自報姓名，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原來你姓裴啊。”
裴若延“嗯”了一聲，按着之前跟戚晨商量好的那麽回道：“唐老板是把我認成什麽人了麽？”
“是啊。”唐贏也不尴尬，笑着道：“不過你一說話我就聽出來了，雖然長得特別像，但是語氣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裴若延作出一個略有些驚訝的表情，“原來唐老板認識我弟弟。”
唐赼：“你弟弟？”
裴若延：“我是雙胞胎。”
“哦，難怪呢。”唐贏道：“沒事，咱們這誤打誤撞也們也算有緣。”
幾人來回聊了幾句，話題大都圍繞在裴若延身上，戚晨樂得輕松，窩在沙發上醒神，聽他們你來我往，最後開始稱兄道弟。
關系拉近，裴若延按着提前商量好的道：“聽唐哥的意思，跟我弟弟關系應該挺近？”
“那倒不是。”唐贏道：“就是跟我哥去陪人吃飯的時候遠遠見過，不然我哪能認錯啊。”
裴若延急了一下，脫口而出，“那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唐赼：“啊？”
“額，是這樣的。”
戚晨出來打圓場，想着唐贏跟謝斂關系也沒有特別親近，幹脆睜着眼睛現場胡編，“我朋友跟他弟弟因為一些事，小時候不住一起。幾年前吵了個架，一氣之下删了聯系方式，後來就後悔了，但是怎麽聯系人都聯系不上。”
“額……”唐贏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耳朵裏的微型耳麥便傳來一句難掩笑意的聲音，“別，聽他繼續。”
這聲音只有唐贏自己能聽到，他擡手揉了一下耳朵，心想這都是什麽事啊，一邊配合着戚晨的瞎編，“嗯，然後呢？”
戚晨：“然後我這朋友就後悔啊，回國一直想着跟人道歉呢。”
裴若延：“……對。”
戚晨：“所以如果唐哥你有他的聯系方式的話，能不能幫我朋友聯系一下，他真的特別誠心想道歉。”
唐贏嘴角微抽，借着喝水掩飾過去，照着耳機裏的話念道：“那行吧，我幫你跟我朋友問問。不過他最近挺忙的，不一定有空見你們。”
裴若延：“挺忙的？”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唐贏說的有些含糊，“就是好像他家裏安排讓他出國什麽的，我也是聽人說的，不太了解。”
裴若延微微蹙眉，神情焦慮，“那唐哥你能幫我傳個話給他嗎？或者給我個聯系方式，我自己聯系他也可以。”
“額……”唐贏卡了個殼才接着道：“你等我先跟朋友問問吧，問到了再說。”
說罷，唐赼迅速起身，逃也似的上了樓。
戚晨托腮停着他的背影，擡手揉了揉腦殼，“有點困了。”
裴若延：“那不然等他下來，我們就先回去？”
“沒事。”戚晨搖了搖頭，“還能撐一會兒。”
等了大概十多分鐘，唐贏下樓，“我從朋友那問到的他的電話，還有一個他以前在市區裏的住所。電話我打了，沒人接。房子的話，他下個月就出國了，不清楚還在不在那住，你要是不介意白跑一趟，我帶你過去看看？”
裴若延下意識起身，又想起戚晨的狀況，垂眸看過去，“你……”
“你們倆去吧。”戚晨道：“我在這等你們吧。”
“那不然帶你去三樓？”唐贏提議道：“上面有休息室，比這邊能安靜一點。”
三人一起上樓，唐贏又額外叫了內呼，讓服務生給他拿了杯蜂蜜水上來。
如唐贏所說，三樓的确很安靜，幾乎一點噪音都沒有。戚晨在沙發上坐下，朝兩人擺了擺手，“你們去吧，快點回來就行。”
裴若延看着他的狀态，還是有點不放心，“不然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吧。”
“不要。”戚晨搖頭。
他看過劇情，知道原著裏裴若延此行沒見到謝斂，跑這一趟也是白瞎。就算瞎貓碰上死耗子，謝斂剛好在那，他也并不太想碰見對方。
不知道為什麽，從始至終，謝斂這個人給戚晨的感覺都是十分危險。
“你趕緊去吧，早點去還能早點回來。”戚晨打了個哈欠，擡手揉了揉眼睛，“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裴若延這才跟着唐贏下樓，坐到車裏，還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唐贏邊發動車子邊随口問道：“你們是什麽關系啊？”
裴若延系安全帶的動作一頓，想了想才道：“……朋友。”
唐赼挑眉，“真是朋友？”
裴若延：“……不然還能是什麽？”
“哈哈。”唐贏笑開，“我還以為他喜歡你呢，不然哪那麽費心思幫你呢，是他給你出主意來這邊刷臉找認識你弟弟的人的吧？”
裴若延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反駁那句喜歡還是該震驚于對方猜出戚晨的計劃。
唐贏“哇”了一聲，“我瞎猜的，真對了？”
裴若延破罐子破摔地“嗯”了一聲，終于想起來解釋，“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哦，哦，我明白。”唐贏比了OK的手勢，扯回話題，“不過你們來刷臉是怎麽回事啊？”
“就差不多是他之前說的那樣。”裴若延想着都被猜出來了，也沒必要再瞞，便将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末了歉意道：“對不起，唐哥。”
“這有啥的，我又沒什麽損失。”唐贏安慰他一句，聽到耳麥對面謝斂輕啧了一聲，知道自己的任務算是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果然，謝斂很快便道：“你帶着他跑一趟吧，辛苦了。”
說罷，謝斂便切斷了通訊。
謝斂并不打算見裴若延，雖然他們很小就不在一起生活了，他卻大概知道自己這位雙胞胎哥哥的性格，也能猜出來對方想見自己是為了什麽。
會停下耗這麽久，純粹是因為他對另一個人的出現很感興趣罷了。
事情弄明白，謝斂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正準備離開，動作一頓，又折回到電腦面前，連上內網，打開監控，找到戚晨所在的休息室。
屏幕跳轉，映出休息室的畫面，謝斂神情微怔，眉梢緩緩揚起
居然睡着了。
屏幕上，戚晨整個人窩在沙發上團着，看上去居然有幾分可憐。從監控的角度看過去，只能斜斜地看到他毛絨絨的發頂和一點通紅的鼻尖。
謝斂看到桌上那杯沒動過的蜂蜜水，右手在內呼電話上懸空片刻，又收了回去。
＊
迷迷糊糊間，戚晨感覺自己好像又做夢了。
但和以前的預知夢不太一樣，戚晨夢見自己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醒來，有人坐在他床邊，低頭用手中的玻璃杯碰他的臉。
“醒了？”見他睜眼，那人挑眉問。
“裴……不對，謝斂？”戚晨大腦遲鈍地轉了一圈，搜索出一個名字，恍惚道：“你怎麽在這？”
醉成這樣了居然還能認得出他，謝斂有些意外，把手裏的杯子遞過去，聲音不自覺地柔和許多，“把這個喝了。”
戚晨下意識接過來，喝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這什麽玩意兒？”
謝斂難得的好脾氣，“蜂蜜水，解酒用的。”
“我沒醉！”戚晨條件反射回答，而後又皺起眉，自言自語道：“不對，謝斂怎麽會好心給我送蜂蜜水？”
什麽叫怎麽會好心，謝斂正要問，便見對方擡頭，神情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在做夢。”
接着又一臉嫌棄，“我怎麽會夢見你！”
謝斂：“……”
謝斂默然盯了醉鬼幾秒，伸手，準确無誤地捏住醉鬼的鼻子，“不想夢到我？”
醉鬼用空着的另外一只爪子拍他的手，氣鼓鼓道：“不想。”
謝斂挑了挑眉，聲音放低，似蠱惑一般，“嗯？為什麽不想夢到我？”
也許是因為做夢，戚晨的警惕性降低不少，掙紮了半天掙不開，哼哼唧唧道：“你太危險了。”
說完，他眉心突然皺起，拽着人的手往外拉，“你捏我幹嘛？”
謝斂語氣似笑非笑，“誰讓你說我壞話。”
“我在夢裏說還不行，又沒讓你聽見。”戚晨拽着他的手使勁掙開，揉着自己通紅的鼻尖道：“你這人怎麽這麽煩。”
謝斂簡直給氣笑了，他生平頭一次好脾氣來伺候人，居然是這麽個結果，“你才見過我幾次，就知道我煩了，還知道我危險？”
戚晨有點生氣，“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
“來，你說。”謝斂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戚晨習慣性想剎車，又想起是做夢，沒什麽好怕的，便繼續道：“我在夢裏知道的。”
“哦？”謝斂微微眯起眼睛，“就像這樣的夢？”
“當然不是。”戚晨皺眉，“哎我跟你說這個幹嘛，你又不懂。”
謝斂審視性地看了他一會兒，沒再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扣着床面，是他習慣性思考時的動作。
情緒平靜下來，謝斂又覺得自己剛才跟中邪了似得，明明是想試着來套話的，怎麽話題走向全然不受控制。
起身想走，餘光瞄見被子裏縮成一團的鼓包，謝斂嘆了口氣，認命地把人拉起來，将剛才那杯沒喝完的蜂蜜水塞過去，“喝完再睡。”
“你家住海邊啊。”戚晨掙紮了幾下掙不開，只好苦着臉捏着鼻子一飲而盡，“好了吧？”
謝斂把空了的杯子接回來，看人又鑽回到被子裏，鬼使神差地伸手把人從被子裏刨出來，低聲問，“你夢到我的時候在做什麽？”
“嗯？”戚晨一半意識睡着，一半殘留着開始思考。
嚴格來說，戚晨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夢到過謝斂。唯一算得上的一次，是在學校那次午休，他夢見
“我夢到……”戚晨在半夢半醒間睜開眼，擡手撫上他的側臉，不由自主傾身過去，貼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你在對我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