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沒有你這種母親

其實戚嶼澤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最近心裏有點亂,不知道該怎麽對待江覓,那天江覓的話讓他很介意。

戚嶼澤斂下眸,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自己最近太關注江覓了。

她救了自己,自己也願意在她需要的時候幫助他,這樣簡簡單單的不好嗎?糾結那麽多做什麽?

回到鄭家後,尤笙心緒不寧,她緊攥着手,指節發白,長長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新做的美甲因為承受不住而生生地斷裂,指甲邊緣滲出血跡,十指連心,傳來一陣刺痛。

桌子上擺放着保镖剛查出的資料,看着這麽優秀的兒子,尤笙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是慶幸?還是覺得難以掌控?又或許兩者都有。

尤笙突然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站了起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鄭深談一談,

不為別的,哪怕為了她自己。

鄭深已無法生育,這也是她這麽多年雖然沒有孩子,婚姻依舊穩定的原因,但她在鄭家并不受待見。

如果她有一個兒子……一個兒子,只要他足夠優秀聽話,先不說能不能得到鄭家的財産,她在鄭家也會硬氣很多,不必再小意讨好。

鄭深早就知道她有個兒子,但見她很少提起,他也就不再多問,畢竟他雖然喜歡尤笙,也沒有喜歡給別人養孩子的癖好。

當晚睡前,尤笙就和鄭深談起了這件事情,當然是站在為鄭深考慮的角度。

鄭深想起自己沒有兒子,女兒又被慣壞了,多個助力在公司也沒有壞處,至少以後公司不會完全落入鄭家其他親戚手中。

前提是戚嶼澤任人擺布,不過他也只是個高中生而已,再厲害也掀不起風浪,就答應了尤笙的意見。

得到了鄭深的首肯,尤笙做事就方便了很多,她調查到戚嶼澤在臨安街一家酒吧打工,便循着信息來到了這裏。

空氣中混雜着香煙和酒水的味道,尤笙覺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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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烏煙瘴氣,酒桌上有些穿着暴露、痞裏痞氣的男男女女,尤笙實在難以接受兒子在這種地方工作。

可能是她眼中的嫌棄過于明顯,一路上周圍的人都和她保持了一定距離。

“小澤,我們談談。”

尤笙此刻沒有心思好好地介紹自己,只是捂着口鼻,皺着眉對在吧臺上工作的戚嶼澤說。

這是多年不見後,尤笙對戚嶼澤說的第一句話。

尤笙和戚呈明抛下他的時候,他年紀還很小,但并不是沒有記憶,相反他記憶猶新,

母親溫柔的眉眼、無微不至的關心,父親寬闊堅實的懷抱,是戚嶼澤為數不多最開心的時光。

只可惜一朝夢碎,某天早上醒來,身邊早已沒有溫度,這個家一夜之間變得空空蕩蕩,只有他不知所以,懷裏還抱着昨天新買的恐龍玩偶。

分別後的再次重逢,如果說尤笙是因為不能忍受嘈雜的環境,所以言語間才沒有一絲溫情的話,那麽戚嶼澤就是真的冷漠。

戚嶼澤是酒吧的招牌,突然有個氣質和長相俱佳的女人找上門,不可能不引起注意,但尤笙保養得再好,也無法掩蓋與年齡相符的成熟,再看這兩人七分相似的長相,圍觀人群都猜出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也不得不感嘆,基因的重要性。

戚嶼澤本來不想理會,但不能影響酒吧的生意,默默地卸下了圍裙,将尤笙帶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主要供服務生使用,這時還沒來得及收拾,房間有些雜亂,不大的沙發上零亂的放着衣服,還有未吃完的外賣沒來得及收拾。

尤笙勉強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幹淨的椅子,拿出随身帶的濕紙巾擦了擦,這才坐下,戚嶼澤倒是沒那麽多顧慮,對她的行為不置一詞,從頭到尾都沒有要交流的意思。

尤笙這時候才整理了心情,想到當年自己做的那些事,生出愧疚。嘴巴微張,又不知道該從何聊起。

半晌,尤笙才問出一句:“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戚嶼澤覺得諷刺和莫名其妙,想消失就消失,現在想出現就出現,從不顧及他的感受,現在又這麽故作關心地來一句,有什麽意義?

這麽多年夾縫中求生存,食不果腹、寄人籬下,被欺辱毆打、肆意謾罵,早已把早年對生身父母的感情消耗殆盡,連怨恨的力氣都沒有,但即便如此,戚嶼澤還是覺得有些悲涼。

“你都找到了這個酒吧,想必對我過去的經歷了如指掌,過得好不好,你不知道嗎?”

戚嶼澤不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地反問着。

“我……”

尤笙眼眶發紅,露出一絲難過和窘迫,她盯着戚嶼澤,這個孩子在長相上完美融合了她和戚呈明的所有優點,小時候就生得像個漂亮精致的洋娃娃,直到三四歲還有人把他當女孩看,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快成為一個成熟的男人了,舉手投足之間看似漫不經心,卻又隐隐透着鋒利。

戚嶼澤的話喚醒了她塵封的慈母之心,她不是不愛戚嶼澤,這個孩子也曾被她寄予厚望。她在最好的年紀,不顧父母反對,和戚呈明在一起,但在柴米油鹽的磋磨之下、在日複一日的争吵之中,往日的愛意早已不複存在。

在富貴無憂的生活和兒子之間,她選擇了前者,她只是更愛自己而已。

“小澤,當年是媽媽的錯,媽媽不該抛下你。媽媽知道你這些年不容易,我想好好補償你,你鄭叔叔,也就是媽媽現在的丈夫答應讓你回鄭家,你願意和媽媽回去嗎?”

一句“知道你這些年不容易”把戚嶼澤過去那些年受的苦輕巧揭過,戚嶼澤的眼神愈發冷冽,也怪尤笙沒有做足功課。

她一門心思想要戚嶼澤回家鞏固她的地位,對于保镖呈上來的信息不過匆匆一瞥,說白了更關心戚嶼澤有沒有被利用的價值,對戚嶼澤早年的經歷根本沒有多了解,除了知道他出身孤兒院外,其餘知之甚少。

她只依靠自己的常識,判斷戚嶼澤不過是沒有優渥的生活條件,不至于受太多委屈,想對戚嶼澤進行金錢上的彌補,更何況孤兒院的出身,讓尤笙篤定戚嶼澤不會放棄送上門來的好機會。

尤笙剛開始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有些哽咽,但說着說着她就有了些許底氣。

誰料戚嶼澤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我拒絕。”

“你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要上班了。”

戚嶼澤利落地起身,手在觸上門把手的前一刻被握住,随即對方又觸電般的放開了他的手。

尤笙想阻止戚嶼澤的動作,但再度握上兒子的手的時候,早已不是當年軟乎乎的觸感,這是一雙男人的手,骨節修長,充滿力量,比她的還要大了很多,尤笙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

戚嶼澤偏過頭,對這個所謂的生身母親還是保留了最後一點耐心。

“小澤,你跟媽媽回去吧,媽媽是為了你好啊,你天天在這打工,跟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以後能有什麽出息?你去了鄭家,上大學以後就進鄭家公司實習,難道不比現在強一萬倍?”

尤笙看見戚嶼澤絲毫不為所動,難免着急,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

她明明知道戚嶼澤只是迫于生計才在這裏打工,卻直接歸為這是沒出息的表現,就好像戚嶼澤在跟人鬼混似的,言語間透露着不屑一顧。

戚嶼澤嘲諷地勾了勾唇,毫不留情地戳破:

“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難道你不是為了自己?這些年在鄭家想必你也不好過吧,當個外人的感覺可還好?”

寄人籬下的滋味戚嶼澤不是沒有體會過,他這麽說出來,帶了一絲報複的意味,再絕情,也不過是個18歲的少年而已。

“我是你母親,你怎麽能這麽和我說話?”

被戳中了心思,尤笙顧不得貴婦的體面,聲音都有些變形,甚至伸出了右手,作勢就要給戚嶼澤一巴掌。

巴掌未落下,堪堪停住了。戚嶼澤不閃躲,只是那樣望着尤笙,她卻被忘得心虛。

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和少年的差距,他一米八的身高,尤笙穿了高跟鞋也需要脖子稍往後仰才能和他對視。

尤笙突然有種預感,戚嶼澤不是她甚至鄭家可以控制的,一個在孤兒院出身的孩子,若僅僅只是優秀,又怎麽會有那種氣勢?

“我沒有你這種母親。”戚嶼澤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尤笙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出酒吧的,戚嶼澤走後她一個人在休息室站了許久,腿腳有些麻,以至于她腳步踉跄,還要扶着牆才勉強站穩。

如果戚嶼澤和她服軟、順從,她不至于這樣,反而是戚嶼澤的冷漠讓她無措,

她一面受夠了自己在鄭家不被重視,一面對兒子生出了更多的愧疚,他應該很怪她吧?

尤笙已不像來時那樣還有心情觀察周圍的環境,只覺得心亂如麻。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身世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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