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心疼

陌生又熟悉, 和記憶中的一張臉逐漸重合。

光頭還沒從震驚的情緒中緩過來,大腦又瞬間被恐懼占據,戚嶼澤手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把瑞士軍刀, 在燈光下寒光閃閃, 刀尖鋒利,詭異又冰涼的觸感,讓他差點尿了褲子。

“你你你……別……”

“什麽時候出來的?”像是唠家常的口吻,訴說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光頭在這種情境下怎麽可能還有心思想自己出獄的時間, 腦子卡頓, 他吓得大冷天的額頭冒汗,只能說:“出來……出來好幾年了。”

戚嶼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确實,十幾年過去了,以他的罪名在牢裏待不了太久。

光頭渾身痛得散架, 但也不敢發出別的聲音, 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生怕戚嶼澤對他做什麽,當年看上了他漂亮的臉, 誰知道是個要命的狼崽子呢?

“是我再送你進去待着,還是……”

“我進去,再進去待着,絕對不出來。”

戚嶼澤還沒說完, 光頭就直接打斷, 求生欲拉滿,往後這麽多年, 想到當時戚嶼澤把啤酒瓶砸他腦袋上時的眼神,他還是會夢魇, 現在他也毫不懷疑戚嶼澤真的能殺了他。

誰知戚嶼澤嘴角微勾,眼神嘲諷,手下微微用力,光頭臉上留下一道血痕,“想得不錯,可惜了。”

“我……”害怕和痛感交織,光頭掉了眼淚。

“哪只手碰的她?”

戚嶼澤的語氣急轉直下,眼中的漫不經心早已消失不見,眼神冷得吓人,像高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

戚嶼澤剛才看到了江覓手腕上的紅痕,他都不舍得動她一下,眼前這人竟敢對她動手?

世界真是小啊,當年是他,現在又想把手伸到江覓身上?是他不該放過他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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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那些陰暗肮髒的過往,戚嶼澤碰到江覓後就再不想提起,哪怕以前有過報複的心思,後來他也想徹底放下。

算是和過去道別,他不想吓到江覓,不想讓她看到一個怪物,上次碰到喻姍也只是給了個警告。

可是現在有人不要命地送上門來了,還動了他最珍貴的寶貝。

光頭仿佛知道他的意圖,吓得失了神,白着臉不說話。

“不說?”修長的手把玩着手裏的刀,忽然猛地踩住光頭的一只手,手穩穩地握住刀柄刺去。

“戚嶼澤!”

江覓推開廠房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畫面,躺在地上的光頭血流了滿臉,甚是可怖,而男人半跪着,手中染血的刀毫不留情地落下,能看出眸中沒有一絲溫度。

聽到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聲音,戚嶼澤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好像是錯覺,可他偏過頭,就看到他的小姑娘站在那,滿眼驚懼,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頭發淩亂,能看出來的路上很急。

刀尖距離光頭的手只有一厘米,人害怕到極致又動彈不得,已經吓得昏了過去。

“覓、覓覓,你怎麽會……”

你怎麽會在這?戚嶼澤的聲音有些顫抖,手松了松,垂落在地上,刀尖觸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戚嶼澤不敢再去看江覓,怕從她眼中看出嫌惡或是別的情緒,半跪着的身影搖搖欲墜。

聽到江覓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慌亂浮上心頭,他想追,但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幹了力氣,根本站不起來。

看吧,他還是沒藏好,她害怕也正常。

但很快江覓又跑了回來,忽然擁住他,江覓只是去關了個門而已,他是個驕傲的人,現在這副模樣,想必他不想讓其他人看到。

江覓深深抱住了戚嶼澤,過了一會又放開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你有沒有事?”

江覓确實是害怕的,但不是別的,她怕他出事。

從江覓那雙澄澈的眼睛裏,戚嶼澤只看到了自己,一秒天堂一秒地獄也不過是如此。

戚嶼澤怔怔的看着她,不說話,江覓心裏着急,看他手上還拿着刀,這才把視線轉移到身側昏過去的光頭,臉上的傷不重,但流了些血,身上沒有其他明顯的傷口,腹部有起伏,還活着。

江覓想拿過戚嶼澤手裏的刀,“戚嶼澤,把刀給我。”

戚嶼澤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碰到,怕她不小心劃傷自己,将拿着那把刀的手放到背後,像心愛的玩具被別人觊觎的小孩,十分固執,“不要。”

“他傷到了你,他該死。”看江覓沒有生氣,戚嶼澤膽子大了點,語氣中帶着入骨的偏執。

“可是你看,我沒有受傷,真的你相信我,我好好的。”

聽戚嶼澤提及“死”字,江覓是真的慌了,連忙将袖子晚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腕,幸好衣服穿得厚,傷得不重,紅痕很快消了下去。

生怕戚嶼澤有別的動作,江覓撲到了他懷裏抱住他,聲音帶着哭腔,“一定有別的辦法對付他的,我們可以把他送進監獄,我們還要好好在一起,我們會結婚,會有自己的孩子,不要毀了這一切,好嗎?”

“我們回家好不好?你這樣我害怕。”

江覓的眼淚落下,戚嶼澤發覺自己的頸間傳來燙意,他不由得慌亂,人也清醒了一些。

家?是啊,他現在有家了,以後他和江覓會有一個很好的家庭,不是嗎?

他再也不是一個一無所有、任人欺辱的孤兒了,但同時他也有了無法割舍的一部分,有要承擔的責任,不能這麽任性妄為。

“好,我們回家,不哭。”

嗓音沙啞,有些晦澀,戚嶼澤雙手冰涼僵硬,想擡手給江覓擦着眼淚,不過被江覓避開了。

周懿早在接到蘇助理電話時就匆匆上路,但住得遠,這地方偏僻,路上耗費了不少時間,他來的時候江覓正安撫着戚嶼澤,周懿看到一旁躺着的人,先快步走過去探了探鼻息。

還活着就好,他生怕戚嶼澤沖動之下将自己賠進去。

周懿也能看出來戚嶼澤的異常,他和戚嶼澤雖是多年朋友,但對于他的過去并不十分清楚,也沒有多問,總之不幸福就是了,思來想去江覓回來了,其他事情都不能影響到戚嶼澤的情緒,只可能和過去有關。

“麻煩你了。”江覓眼睑垂下,不想讓人看見自己通紅的眼睛,輕聲說。

“沒事,你們先回去吧。”

周懿知道自己說話不頂用,還是讓江覓去勸,過去的心結不是那麽容易打開的。

江覓點了點頭,牽着戚嶼澤的手往外走,拉着他上了她來時開的那輛車,她坐上駕駛位以後,又像戚嶼澤往常做的那樣,給他系上了安全帶。

“覓覓……”戚嶼澤開口,正想說些什麽。

江覓已經發動了車,看了看導航,聞言朝戚嶼澤微微一笑,又擡手抹了抹臉上未幹的淚痕,“累不累?你先睡一會吧。”

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戚嶼澤看着江覓認真的側臉,确實有些累了,但他覺得江覓好像生氣了,只是表面裝得若無其事而已。

車子開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劉叔出來迎接,想必也是擔心壞了,江覓用手勢示意戚嶼澤沒事,讓劉叔回去休息。

劉叔也放下了心,轉身回了房間。

戚嶼澤已經阖上了眼睛,可能是情緒消耗太大,眉目間有些倦意,江覓就這麽看着,也沒叫醒他,眼裏浮上心疼。

為什麽不跟她說,非要自己扛着?

戚嶼澤睡得淺,很快就醒了過來,剛醒的戚嶼澤眼神懵懂無害,和之前狠戾的樣子大相徑庭。

“醒啦,那我們先進去吧。”江覓轉過頭不再看他,不想洩露自己的情緒。

夜晚寒風刺骨,風吹在臉上如刀割一般,進了別墅以後,江覓沒再管戚嶼澤,跑回房間洗了個熱水澡。

心疼是心疼,但生氣也是真的,他不知道半夜這麽跑出去自己會有多擔心嗎?還那麽固執,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如果她沒有一直勸他,他沖動之下就會做出違法犯罪的事。

他就不能夠多考慮考慮嗎?萬一他出了事,她該怎麽辦?

江覓洗澡時聽見了門外的動靜,果不其然她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戚嶼澤坐在她床上。

江覓氣還沒消,想經過他去拿手機,就被戚嶼澤從身後抱住。

“覓覓,不要不理我。”

“對不起。”

戚嶼澤第一次跟她說這三個字,語氣鄭重,江覓心裏被觸動,但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原諒他。

“哪裏錯了?”江覓冷冰冰地問。

“不該讓你受傷,不該讓你擔心。”

“還有呢?”

“不該……大半夜跑出來不告訴你。”戚嶼澤想了想又說。

……合着除了她就沒有別的?江覓想讓他多顧及一下她,是因為怕他沖動,想讓他有所顧慮,但不代表江覓願意看他完全不珍惜他自己。

江覓掙脫他的懷抱,轉過身,又深呼吸了一口氣,“你能不能,先多考慮一下自己,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動手了,不說別的,首先你這麽多年的努力,你創辦的公司、已有的成就……都會付之一炬,你的人生軌跡也會被改變。”

戚嶼澤好像有些不理解,“可是我努力就是為了靠近你啊。”

其他的,都不重要。

江覓聽懂了他的潛臺詞,半晌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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