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4 你要怎麽補償我?

四月的雨要麽不下,要麽下起來噼裏啪啦,沒完沒了。

而且這陰恻恻的風從早上刮到晚上,這會兒仍舊沒有減弱的趨勢,倒是在暴雨如注的深夜愈發凜冽。

時芊站在私立醫院灰暗的長廊最邊緣的地方,隔着窗都能看到外面的大暴雨。

雨線細細密密地在玻璃上滑落,顯得格外凄清。

她的手機裏只有沈羨回了句:【哦。】

在她沒有回複的二十分鐘後,沈羨又說:【你忙。】

【下次。】

這個人給了她足夠的耐心。

恃寵而驕也好,滿不在乎也罷,她手指頓在會話窗口,一直沒有回。

最後選擇退了出來。

她跟沈羨加微信的時間不算長,但每一次聊天都是沈羨開頭,沈羨結尾。

他從未讓她的每一條消息得不到回應。

時芊心裏煩悶,摸了一下風衣的兜,沒帶煙出來。

今晚沈羨說他會給買,所以她無條件信任,出門的時候把煙留在了家裏。

她纖長白皙的手指隔着玻璃順着雨線往下滑,在玻璃上留下了清晰的指頭印。

隔了會兒,她還是耐不住,轉身到走廊裏拿了一把傘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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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宜正坐在長椅上閉目養神,溫聲問:“去哪兒?”

語氣并不淩厲,但這會兒大家心情都不好,時芊也沒了平日的假裝,聲音愈發清冷,“下樓買點東西。”

她撐着透明的雨傘下樓。

風把傘吹得往一邊倒,任是大傘只撐着她一個人,她的肩膀仍舊被打濕。

真不爽啊。

醫院門口有24小時便利店,她進去拿了盒煙,然後買了新的打火機。

考慮到醫院裏的環境,她站在便利店的廊檐下點燃了一支煙,而在這支煙快要抽完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車緩緩停在她面前。

即便車停得足夠慢,仍舊将地上的積水灘濺了一堆泥水在她裙子下擺。

她有潔癖。

不算太嚴重。

但有幾個點是她的底線。

不能過亂的床,不能過亂的衣櫃,以及不能被弄髒的衣服。

尤其是她的裙子。

她自小就對裙子有執念,所以她的長裙幾乎從來沒弄髒過。

但——

這個車主真垃圾。

她在心裏暗罵了句。

時芊眯着眼抽完了這支煙的最後一口,然後将煙蒂直接扔在這輛車的玻璃上。

煙蒂經受了暴雨的洗禮,幾乎是瞬間就落到了地面上,焉了吧唧,一點兒火星子都不冒。

時芊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但在某個瞬間,她還是很希望煙蒂的這點兒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最好是直接扔進他油箱,砰,原地爆炸。

心情煩悶的時候,想要毀滅世界的欲望格外強烈。

時芊纖長的手指從煙盒裏勾出第二支,她已經夾在了嘴裏,但腦海裏忽然就出現那句——又不是事後,抽這麽多煙?

這會兒可能應當是辦事的時候。

她還挺想念沈羨的身體。

可惜了。

不過片刻,她便将那些事情抛之腦後,将煙點燃。

而在點燃瞬間,那輛車的車窗忽然落下來,露出了俞明洲的臉。

時芊眉頭微皺,沒說話,繼續抽她的煙。

她身量高挑,灰色的風衣下擺被吹起來,單手抽煙的樣子倒真有點《無間道》的味道。

其實是她今天在看完沈羨那部片子以後才臨時起意換的風衣。

這會兒風衣下擺也沾了一點泥污,她心裏有說不上來的厭惡。

對俞明洲,也對他這輛車。

甚至還對他車上副駕駛那個女人。

“你爸怎麽樣?”俞明洲問。

時芊抽了口煙才不疾不徐回答:“在急救,沒死。”

這話是事實,但聽起來總不太受聽。

時芊不太想搭理俞明洲,他過來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有什麽意義?

稍顯無聊。

“那你今晚在這守着?”俞明洲問。

“不知道。他沒大礙了我就回家,有大礙的話,估計也得回吧。”

沒大礙就證明後續不需要她了,她能回家休息。

要是有大礙,估計就得回家準備葬禮了。

細密雨絲傾斜着飄進車裏,俞明洲說:“那我就不上去了。”

“嗯。”

“還有點事忙。”俞明洲說;“要是你爸有事就給我打電話,這家醫院俞家有股份,會好好救他的。”

時芊從鼻腔裏應了聲嗯。

車窗合上去的那一瞬間,時芊聽見他副駕駛那個女孩兒柔聲問:“俞總,那是誰啊?”

俞明洲好像說:“不該問的別問。”

車子跟黑色雨夜融為一體,只留下紅色的尾燈。

時芊站在便利店的廊檐下又抽了一支煙。

一共抽了三支。

她撐開傘往醫院裏走。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時光年沒什麽大礙,急救室紅燈滅的那刻已經夜裏1點。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出來宣布了這個消息,時芊竟沒什麽感覺。

醫生跟鹿宜簡單講了一下發病緣由,又叮囑了之後的注意事項。

衆人的心才算放下。

時光年被護士們從急救室裏推出來,睡得正熟。

她隔着人群瞟了眼,然後又跟着進了病房。

這病房是套間,另一邊是休息室,但只有一個。

在病房裏呆了一會兒,醫生又過來給時光年測了體溫,确定一切無異後才離開,同時叮囑她們早點休息。

病房裏還有鹿宜和管家在,時芊坐在那兒發呆。

隔了會兒,鹿宜說:“芊芊,你回家休息吧,我在這兒守着就行。”

時芊:“哦。”

她本來就打算走了。

站起來拎着包往外走,鹿宜吩咐管家,“王叔,你送芊芊回去。”

時家離這裏很近,十五分鐘的車程,因着有大雨,王叔開得慢了一些,也就是二十分鐘的車程。

這會兒已經夜裏一點四十。

她走在空蕩寂靜的別墅樓梯上,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響,特像是鬼屋裏的恐怖音效,再配上這光影浮動的昏暗燈光,愈發像了。

她并不想待在這裏。

時芊的腳并沒有踏入房門,轉身下樓,離開這裏。

管家在她身後問:“小姐,你去哪兒?”

時芊清冷冷的身影擺了擺手,“赴約。”

時芊從地庫裏開了輛寶馬A3,然後在車上開了導航去那個酒店。

她并沒有抱着能見到沈羨的心思。

畢竟她都說不去了,他不可能一直等着。

酒店又不是他的家。

所以她沒給沈羨發消息,而是直接驅車過去。

她赴約,并不需要人知道。

只是單純想去罷了。

酒店直上頂樓的電梯需要輸入密碼,沈羨有給時芊發,包括房間的密碼。

她一路如入無人之境,上了頂樓,然後按動密碼進入房間。

如她所料,一片漆黑。

她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心底隐隐有失望,也不知道在失望什麽。

不過她在房間裏聞到了茶香味,很濃郁的毛尖兒茶香。

她動了動鼻子,反手關上房門,卻在那一瞬間,被強有力的臂膀往後退,直接推到門上。

砰。

她的背撞在門上,很痛。

但痛得竟然令她快樂。

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檀香混着茶香,令人沉醉。

借着外邊城市燈塔微弱的光亮,她看清了眼前人的眼睛。

她整個人被他以半抱的形式攬在懷中,那條溫暖的胳膊搭在她腰間,她勾唇輕笑,“不是說不來了麽?怎麽還等?”

“被騙了。”沈羨那雙眼睛深邃又寧靜,附在她耳際跟她咬耳朵,“睡不着。”

時芊只是輕笑。

分明沒什麽開心的事。

但她就是感覺到愉悅。

“笑什麽?”沈羨低聲問她,“這不是讓我等到這個騙子了麽。”

時芊莞爾,沒再辯駁,而是直接以成年人的欲望回擊。

她仰起頭,手輕輕揪着沈羨的領口往下一扯,輕而易舉吻在他唇上。

而沈羨卻沒順着她的意繼續,反而隔開了些距離,“你遲到了。”

他的手指在她腰間輕輕掐了一下,溫熱的氣息吐露在她耳側,“念念老師。”

“你要怎麽——”他拉長了聲音,牙齒落在她脖頸間,像是中世紀的吸血鬼,溫柔又緩慢,“補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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