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5 那我就……求求你
時芊勾出一只煙點燃, 青灰色的煙霧在眼前散開，隔着蒙蒙煙霧看到的沈羨像隔了千山萬水。
但此刻，這萬水千山好似在她一念之間。
一念成佛, 一念成魔。
良久。
沈羨調笑着問她, “這麽為難嗎？”
“不應該嗎？”時芊淡聲反問。
“我以為你會很篤定。”沈羨頓了下才說：“畢竟, 我從不跟人交底牌。”
他站起來，目光灼灼。
“交淺言深, 向來留三分。”沈羨溫聲喊她的名字，“時芊，這是我五歲就學會的事情。”
“所以現在呢？”時芊沒什麽表情, 連聲音都淡漠得很, 如果不是她抽煙的手指在不自覺蜷縮着, 沈羨當真認為這件事成了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我只想要一個答案。”沈羨說：“捉迷藏的游戲不适合我。”
時芊：“嗯？”
“我會因為你一句話患得患失。”沈羨看着她，“因為你拉黑冷戰無心工作。你讓我的生活出現了太多意外，所以……”
“所以我們就此斷了不好嗎？”時芊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一幹二淨、互不相欠。”
她語速平穩，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太多情緒起伏, 口中的煙抽到了尾端, 她渾身都被淡淡的煙霧籠罩，隔着迷離光影, 尤其在夜深人靜之時, 沈羨當真有種她會随時消失的錯覺。
他差點就沒繃住上去認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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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片刻後, 他眼尾泛了紅, “你知道的, 這不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時芊把煙蒂扔到垃圾桶，“沒誰是離開誰一定不能活的。”
“可以活。”沈羨篤定地說：“但不快樂。”
此刻，窗戶開着, 沈羨那清冷聲音和夜風交雜在一起。
他沒往時芊那邊走，也不再打算跟她讨論這個話題，“我也不會哄人，反正底牌我交了，要錢或是資源，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肯定都給。我知道富婆不缺，但我想給，這是我的誠意。”
時芊沉默。
她轉過身望向無邊夜色，良久，“小神仙，我每一段親密關系處理的都很糟糕。”
“好巧。”沈羨說：“我也是，但并不代表往後不可以變好。”
時芊抿唇不語。
“我們可以嘗試的。”沈羨看向她的背影，“為什麽要在一開始就扼殺掉所有的可能性？”
“因為期待是最不值得期待的事。”時芊笑出聲來，“我知道人性惡劣，我除了長得漂亮，好像一無是處。不對，我還挺會在床上取悅你。”
她毫不留情地貶低着自己，“我畢業以後班都沒上過，我嫉妒心強、好勝心強、人品不好，在大學被孤立四年，你只看到了我好的那面，那我不好的那面呢？我以後是不是要藏起來？如果我藏不住被看見了呢？”
時芊回頭，手掌撐在窗臺上，聲音比之前更涼薄，“沈羨，沒有什麽感情會永遠不變的。我很喜歡現在的狀态。”
永遠不會有多餘的期待，也永遠不會擔心失去。
“感情不可控啊。”沈羨說：“我也從不相信感情不變，但我相信你。”
他溫聲喊她的小名，“念念。”
時芊：“嗯？”
“你知道什麽是羁絆嗎？”沈羨問。
時芊搖頭。
“是我在愛你。”沈羨說，“而你不必一定愛我。”
他聲音向來好聽，這會兒壓低了聲音說話愈發撩人。
時芊的心尖兒忽然一顫，她沒法再看沈羨。
剛好外賣到了，沈羨出門去取外賣，時芊滅了今晚的第三支煙，去衛生間洗手出來。
兩人都很默契地揭過了這個話題，再說下去這飯應該是沒法再吃。
等到吃完，沈羨收拾桌面殘局的時候，時芊坐在他那套茶具前開始泡茶，陳茶的香味逸在房間裏。
沈羨收拾完坐過去，她剛好泡好。
仍和往常一樣，她泡了一杯給沈羨推過去。
另一杯握在指間。
她捧着深紫色的茶杯輕抿了口，微斂目光，“我想想吧。”
沈羨：“嗯？”
她放下茶杯重申一次，“給我點時間，讓我思考。”
思考一下這段關系該何去何從。
時芊說要想想，而且要讓沈羨給她留下空間想，所以近一周，時芊都沒收到過沈羨的消息，倒真有些空落落。
但她畢竟也是從孤獨中熬出來的，每天尋些無聊的事情打發時間可太容易，她有時去給靳圓幫忙，有時約靳圓出去拍照，把自己以前的微博再重新營業，而經由那天的事情後，她找了個律師詢問跟經紀公司解約的事情。
當初她還算是留了心眼的，但畢竟奸不過萬惡的資本家。
那份合同裏有許多隐性條款對她不利，不過律師說真要打起官司來，勝率各一半，只不過耗的時間可能久些。
時芊對這些倒無所謂，反正她閑人一個，于是她毫不猶豫讓律師起訴了亞星娛樂公司，準備和對方打官司，而期間白羽聯系過她一次，問她是否要把事情做得這麽絕，畢竟剛入圈就鬧出這些事情，往後沒有經紀公司願意簽她的，真要讓自己的演藝事業開局就斷送嗎？
時芊說不稀罕在貴圈待，她還反過來警告白羽，勸經紀公司不要做得太過分，不然她就把周明生那天的事情曝光出去，日後周明生可會跟他們公司結大梁子，全娛樂圈都知道這公司開青樓失敗。
她聲音清冷，說話也淡漠慣了，但嘴下幾乎從不留情，一句又一句，刺得白羽直接挂了電話，挂之前還罵了她一句不識好歹。
時芊倒沒什麽反應，她反手把通話錄音交給了律師。
她自己的日常雜事多，按理來說想沈羨的時間會很少，但她夜裏停下來的時候總會想到他，這好像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定律。
不過時芊向來耐得住性子，她對這事兒沒把握，所以一直沒聯系沈羨。
等她聯系沈羨那天，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已經過了近二十天。
一轉眼都快七月份，北城已經入了夏，正是熱到狗都吐舌頭的時候。
但那天下午北城忽然變了天，突如其來的一場瓢潑大雨給整座城市降了溫，時芊坐在靳圓的奶茶店裏一次次刷過熱搜，最後放下手機，捧起她的草莓芋圓啵啵猛吸一口，欣賞完了這座城市的大雨，還看到了天空中漂亮的彩虹橋。
18:38，等天氣恢複如常，她拿起手機給沈羨發了條微信：【晚上八點半，國金貿易中心五樓“至死不渝”火鍋店。】
她坐在靳圓店裏喝完了那杯草莓芋圓啵啵，把一次性紙杯扔進垃圾桶，跟靳圓打了聲招呼才出門。
其實這比她預期的找沈羨的時間要早一些。
原本她打算等到整一個月再跟沈羨談這件事，比預料計劃提前十天去做一件事，在時芊23年的人生裏也算是第一次。
在去的路上，她打開車載音響。
音響裏仍是沈羨清冷又溫柔的聲音，她單曲循環了許久的《風雪》。
一首歌放完，時芊便關掉了音響。
時芊會提前約沈羨也算一時沖動，直到把車停在國金貿易中心的地庫裏，她也沒完全冷靜下來。
解開安全帶，打開手機微博，熱搜上仍挂着詞條#沈羨 齊晗##沈羨和王司绮的cp感##沈羨給盧悅遞水##沈羨做游戲的時候好甜##宋清漪說沈羨更适合新劇本#，熱搜詞條一共50條，他占了七八條，最新熱搜上還有不斷攀上來的，幾乎沒有沈羨單人詞條，都是跟各路女明星捆綁上來的。
近一周了，熱搜都是這個鬼樣子，起初只有一個，後來随着這幾天沈羨新綜藝的播出，雙人封面雜志的定妝照，他幾乎成了娛樂圈的“公益頂流”，免費給所有娛樂圈裏糊到快叫不出名字的女明星們引流，他的名字平均每天在熱搜上出現三次以上，敗壞了他不少路人緣，有路人甚至在他對家的引導下開始屠廣場。
【我雖然喜歡沈羨的演技，但并不喜歡他每天挂在熱搜上好嗎？】
【沈羨你最近是太閑了嗎？閑的話就去拍戲。】
【挂一兩次也就算了，他媽的每天都挂，沈羨你瘋了？】
【我沒點進來以前以為沈羨成了娛樂圈PW。】
【好好一個有實績的影帝還用上這些鬼熱搜，原本挺喜歡你電影的，媽的，取關了。】
【恕我直言，我感覺沈羨被下降頭了。】
【……】
而沈羨這麽多年都沒成立工作室，他公司也一直裝死沒發聲明，他本人的微博更是除了正常宣傳以外都沒動靜，以及他全平臺賬號都被粉絲扒了個遍，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他冷靜到好像這些人都不是在罵他一樣，一點兒澄清的意思都沒有。
而粉絲第一天還能給他洗廣場控評。
第二天也能勉強。
第三天有點難受，但還能堅持。
但到了第四天，很多死忠粉直接長評宣布脫粉，說他在遛粉，後援會也沒敢發聲明，只不過粉絲控評數量開始瘋狂減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甚至還有粉絲頂着粉籍在路人微博裏誇他罵得對，一時之間不知是真愛粉還是黑粉，他家的應援口號也變成了：“羨羨勇敢飛，有事自己背”“不是粉絲不努力，都是羨羨不争氣”“有事請瞄準沈羨罵@沈羨”“沈羨嘴毒罵得過，線團慫逼跑得快”，他那幾條營業的微博評論前排都是這些。
還有一部分粉絲在罵經紀公司的，說都是慈意傳媒搞的破事，沈羨平常無欲無求的，看他那樣兒都不像是會無底線炒cp的人，再說當初王思涵的下場大家都忘了嗎？
沈羨這事兒最多算做得不地道。
他在節目裏也沒做什麽過火的事情，只不過顏值高的人同框即是甜，再加上他正在接洽圈內著名編劇宋清漪的新劇本，包括之前宋清漪采訪的時候也說他是最合适的人，而女主角還沒定，所以大抵是為了這個新資源，這些女明星才會飛蛾撲火似的跟沈羨炒cp感。
不過這也都是網上一部分人的猜測，具體熱搜是誰買的不得而知。
當然也有吃瓜博主爆料說熱搜都是沈羨買的，具體要做什麽不得而知，但好像在謀劃什麽大事，經紀公司都攔不住。
網友：？？？
他他媽在謀劃炸了娛樂圈吧！
然後網友就開始各種陰謀論，有說沈羨打算借此退圈的，有說沈羨是因為跟家裏鬧矛盾，刻意把這些事鬧大的，還有的說沈羨因為跟女朋友分手，所以性情大變開始食起了人間煙火。
反正說法很多，最受網友贊同的還是沈羨分手。
這事兒原本只是小範圍內讨論，但沈羨今天下午微博上線，16:58點贊了網友一條分析他可能是為情所傷的微博，等到一分鐘後又取消點贊。
所以17:13時，最新熱搜上有一條#沈羨取消點贊為情所傷#。
17:21，沈羨發微博分享了一首歌《我還年輕我還年輕》。
17:30，沈羨發博，用的是之前分享那首歌的歌詞。
【給我一瓶酒，再給我一支煙，說走就走，我有的是時間。】
配圖是正在彈鋼琴的手，手指修長白皙，足以讓很多手控女孩舔屏。
17:58，沈羨發微博猝不及防上線新歌《心心念念》，歌詞基調悲傷，旋律動人，聽完想哭。
至此，時芊就算再傻也懂了這人在做什麽。
她在奶茶店等大雨過去，等單曲循環完他的新歌。
然後給他發消息，收斂了所有情緒去赴約。
在車庫裏冷靜了一會兒，手機上時間顯示20:40，她才推開車門下車。
她乘坐電梯到達約定地點，顧慮到沈羨的身份，她定的是包廂，這會兒直接由服務員帶去包廂。
她進去的時候，沈羨已經在包廂裏坐着，他穿着白T黑褲，之前拍雜志染了偏青色的頭發，發型看上去跟男團風格一樣，但擱在他身上仍舊是清冷禁欲的樣兒，就像他穿騷紫色也能很好地把控住一樣。
時芊卻揶揄他，“明明是我頭上帶了顏色，你怎麽染了綠頭發？”
她剛好坐在沈羨對面，漂亮的嘴巴微動，薄塗的梅子色口紅此刻嬌豔欲滴，那雙眼睛盯着他，淡聲喊他的名字，“沈羨，你到底想做什麽？”
沈羨的胳膊壓在桌上和她對望，四目相對，暗流湧動。
沉默片刻，沈羨勾着笑道：“我以為你是考慮好了才約我。”
時芊：“看你這幾天騷操作太多，怕你真炸了娛樂圈才約你。”
“我炸我的，你怕什麽？”沈羨笑，“怕我沒錢養不起你？”
“我需要？”
二人再次唇槍舌戰起來，但沈羨及時收了話頭，他把話題轉到了她問的上面，“我想做的很簡單。”
他刻意用了很暧昧的語氣。
時芊問：“什麽？”
“你看我無法無天的。”沈羨笑：“我想給你一個管我的機會。”
他語氣刻意放緩，像在勾人，“名正言順地、合情合理地管管我。”
時芊：“如果我不呢？”
沈羨盯着她，薄唇輕啓，幾乎是用氣聲說出來，但在寂靜的包廂裏也足以傳到時芊的耳朵裏。
他說：“那我就……求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