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牛車的速度跟拖拉機是沒得比的，更何況這頭牛都上了年級了，作為唯一的資産，上河大隊對它的感情很是深厚，也舍不得宰，更別說再買一個養了。
左淮看了眼身旁的方隊長，又仔細望了裝着的一袋袋糧食。
忍不住問道，“據我說知，上河大隊的作物産出條件并不好，就沒有想過發展副産業嗎？”
方隊長回過神，苦笑，“上河大隊這山旮旯，要啥啥沒有，怎麽發展副業？”
左淮皺了皺眉，“可是周邊山不是很多嗎？采摘山貨出來，去公社或者縣城供銷社這些地方賣，然後換取糧食回來，每年不就不用救濟糧以及缺衣服穿了嗎？”
大柱一開始還以為左淮只是習慣的問問題，沒成想還能給出建議。
如果能将上河公社的特産運送到城裏，确實有很多居民願意買。
方隊長搖頭，“你們這些城裏娃想的就是太理想化了，首先出去到公社的路就不好走，每天都得護着田地裏的作物，抽不出人手；其次跟人家供銷社啥的又不熟，哪裏有那麽大的面子銷售出去，還沒進到門口就被趕出來了。”
大柱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
方隊長說着又笑了起來，“不過呢，我們确實找到了個方法，俺們上河大隊的土地并不适合開荒，所以申請去秋河大隊那裏開荒，他們那邊的日子可好了。”
眼裏滿滿的期待，看着像是對秋河大隊那邊的土地充滿信心。
“秋河大隊那邊不反對嗎？”左淮有些奇怪。
方隊長的喜色消失了，“我們跟公社書記申請過了，都得到批文了。”
但是藤縣這邊民風剽悍，拿到批文去開荒，到時候肯定跟秋河大隊幹一仗。
方隊長沒有說這個，左淮就已經知道了，皺了皺眉。
“大隊和大隊間都是有數的，你們去那邊開荒，這還是哪個大隊了？”左淮也只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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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隊長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他們公社本來就不缺這點地也能過好，給我們怎麽了？”
左淮：……這你弱你有理的邏輯真是令人煩躁。
他怎麽沒有想過，秋河大隊一開始的起點跟他們是一樣的，只不過祖祖輩輩勤勞也會規劃，在村裏開了好多開闊的村道，後人也不時修理，才有機會選做國道，通了公交車，方便将土特産運往城裏去。
可看着方隊長那自我洗腦的眼神，也不好再說什麽。
許久才開口，“光靠種地根本不可能富裕起來的，它只能解決溫飽。”
大柱驚訝的望向左淮，沒有想到左淮居然這麽說，這時候可是鼓勵農民努力耕耘，生産更多的糧食運往城裏，便于工業的發展。
方隊長也震驚了，拒絕接受這個理念，“不可能！！”
“想要種田富裕起來也有，那得是産量翻一倍兩倍，量跟農場一樣多才行，但是祖祖輩輩種田種地的方式就沒變過，還想産量翻倍？這是不科學的！”左淮很直接指出了問題。
方隊長張了張嘴，半天說不上話，“可秋河大隊就富裕了啊，在整個淮西省都是出了名的。”
左淮扶額，“我就是從秋河大隊出來的，你要抄作業也得睜眼睛看看秋河公社怎麽做的不是？建水庫魚塘養的魚，每年都是賣到各地供銷社還有國營飯店的。”
方隊長啞然的看向左淮，閃過一絲羨慕，秋河大隊的都當上了工人了，他們這些還在地裏苦苦掙紮。
方隊長也有些委屈，隊員不是沒說過他，不懂跟秋河公社學學，“可我們這邊不近水啊。”
知道左淮是秋河大隊出來的後，也放松了許多，真誠的想要吸收經驗。
左淮也不想上河大隊到時候跟他們大隊打起來，認真的幫方隊長想法子，“你們不是多石灰岩嗎？到時候跟秋河大隊合作，秋河大隊負責燒石灰，你們出材料擔到秋河大隊的距離是不是就近了？”
方隊長眼睛一亮，連周圍護着糧食的社員都豎起了耳朵，“當然你們也可以自己燒石灰，不過我怕你們找不到關系賣出去，也沒有方法燒，跟秋河大隊聯合呢，則減輕很多麻煩。”
方隊長連連點頭，“那需要我上門跟左隊長說嘛？他會不會不樂意。”
左淮搖頭，“他一定會同意的，到時候你就是是我推薦去的就行了。”不然，到時候人家都開荒到家門口了，大伯左軍也不想這事發生不是。
水泥啊，要是到時候做出來，還可以修路建城裏一樣的房子，到時候也有收益，方隊長想想就開心，恨不得立馬交完糧就去商量。
出力氣活他們能行，那石頭他們也早就看不順眼了，要是挖光了，還可以整成山地種糧食。
左淮和大柱幾個到秋河大隊路口後，方隊長就讓停下馬車，給左淮幾個下車。
笑臉都沒間斷過。
在等公交的時候，大柱按耐不住目光灼灼的看向左淮，“左淮同志，所以你調來農機站真的是改變鄉下的？”
左淮一臉迷，都還沒解釋。
大稼就開口，“肯定是了。”然後拍了拍大柱，示意他閉嘴。
這估計是農機站的秘密機器，不能給外人傳出去。
這樣想着，心都熱血起來了，完全忘記了早上的警惕。
大柱看了下左淮，腦袋自覺幫左淮圓過去了。
左淮見狀，就按下了解釋的心。
回到農機站後，跟着大柱兩個一起交差，填表報銷，就完事了。
因為今天又累又走了長路，左淮回到農科所的宿舍洗個澡直接躺下了。
祁宇航剛從食堂回來，就看到左淮躺在床上，驚訝了下，“你現在不應該在鄉下嗎？”
左淮也沒爬起來，“是啊，下去了，差點沒累死。”
祁宇航聽左淮斷斷續續的描述，更加慶幸自己不是那個去農機站的人。
不過聽到左淮提到石灰岩可以做出來石灰，祁宇航若有所思，“你跑一趟磚窯廠采購科，報我名字，或許有幫助。”
話音一落，就見左淮坐起來，目光灼灼。
祁宇航謹慎起來，“你想幹嘛？”
随即默默離左淮的床位更遠了點，“別想讓我跟你換工作。”
左淮黑臉，“你想換我也不跟你換。”
祁宇航松了口氣，坐到自己的床位，躺下去悠閑問，“那你想幹嘛？說吧。”
左淮笑了，“我找到個你可以出差的機會，你做不做？”
祁宇航坐不住了，“行啊∫是我滿意的話，以後你就是我哥了。”
左淮點頭，直盯着祁宇航。
祁宇航殷勤喊了聲，“淮哥。”
左淮滿意了，“這很簡單，泸上的大農場最近全新更換農機，肯定看不上那些舊的了。你趁機會去采買回來呗，以農機站的名義。”
祁宇航一聽是去泸上，更滿意了，“你真聰明，不過這舊的買回來有什麽用？”
左淮翻了個白眼，“泸上的東西就算是舊的，在我們這邊都是不常見的，稀罕物品。聽說那裏還有個淮國舊，裏面東西便宜，在我們這邊款式也算是新的。”
“還可以去上海外灘，東方明珠……”
還沒說完就被祁宇航打斷，“別說了，這活我.幹，不就是跟農機站扯上關系嗎？我沒問題。”
一副可以自我犧牲的模樣，讓左淮忍不住噗噗笑起來。
祁宇航也不惱，反而好奇，“你是怎麽知道滬上郊區大農場全面升級改造的？”
左淮沒裝高深，“你多看所裏的內刊，大概會知道。”
“？？？”祁宇航滿腦子都是問號。
左淮見狀，提醒，“沒有機會就要創造機會不是，所裏內刊不是有提到，抗蟲害的大南瓜種子即将運用于正在全面升級改造的滬上農場嗎？”
祁宇航一聽瞬間明白過來，“你好奸詐啊
左淮的笑容逐漸消失。
祁宇航立馬改口，“不是，淮哥你聽我解釋，我是再誇你機智聰明。”
見左淮沒有搭理自己，閉眼睡覺，忍不住暗罵自己多嘴。
不過心裏也委屈，明明就是奸詐嗎，還不承認。這明明是被農科所寫在光榮榜，還多次開會提高的事，哪裏想到左淮的視覺居然盯上了泸上的舊農機。
“我真錯了，淮哥。”
左淮睜開個縫隙，“那你說要怎麽補充我受傷的小心靈。”
“怎麽補償？”祁宇航小心翼翼。
左淮面不改色快速提出來，“低價打包回來，跟大農場哭訴所裏研究種子多麽不容易，希望能得到援助。”
祁宇航覺得這太丢人了，撓了撓腦袋，“淮哥，這不至于吧……”
左淮坐起來，“什麽不至于，你要是下去看看，說的至不至于，一個公社有輛拖拉機就是奢侈了，更別提簡易收割的農具以及大谷機一類的。”
“停停停，我答應還不行嗎。”祁宇航有些頭疼，聽到這些話，他老爹沒少跟他叨叨。
祁宇航是知道鄉下辛苦，不然也不會抗拒去農機站。
不過現在嗎，想法得變變，這說不定會成為他職業生涯的一大典型事跡。
想着就傻笑起來。
左淮都有些沒眼看，這顯得更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