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十三?

“老八,老八,你怎麽…”柳溪放開了秦玦的身子,一個箭步沖到房裏,院裏滿是倒地的士兵,和被震碎的門板,屋內空空如也,火沛早已不知去向,連那把琴,也被一并帶走了。

她重重一拳砸在桌上,“我竟會相信她,我究竟都做了什麽。” 院裏傳來一聲伴随着吐血的咳嗽聲,“十三。”“老八,你怎麽樣?”秦玦的手指掐着柳溪的手腕,“殿下,殿下,快…”太晚了。一切都結束了,殿下離開了。将她還給他。這種話,竟然會從殿下口中說出來。不,這不會是殿下的本意,是因為媚術,因為殿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因為她相信了火沛,她竟親手将殿下推上了死路。

柳溪站在咫尺閣前,只覺得所有的空氣都在她四周抽離,她看着風承遠将已經半暈過去的沈默從地上抱起來,從她身邊擦身離開。沈默并不知道自己暈過去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天還大亮着,不過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之前那一天,還是已經過了一夜。“你可總算是醒了。”“莫大夫?”“怎麽樣?早和你說了要一步步來,一天不能走太多…”“承遠呢?”沈默打斷了她。“之前一直都在,剛才出去了。”“你知道了嗎?”“知道什麽?”“她…我說不清楚,總之承佑的意識,消失了。”“我大概知道了。”“這可能嗎?我是說,她自己能決定離開?這說不通的,不是嗎?”莫林低頭看着他,“你為什麽這麽急?你不希望這發生是嗎?”“我…”“那你又希望誰離開?承遠?”“不。”他脫口而出,“不,她不能走。”“所以,這就是結果。”莫林攤了攤手,轉過身去自言自語,“沒想到我一直都想錯了,從頭到尾都錯了,絕無僅有的醫例,我一定得記下來。”沈默有些呆愣地坐在床上,是,如果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那什麽才是他想要的結果?

根本就沒有什麽他想要的結果,從一開始,他就被打上了一個無解的結,而現在,這個結解了,卻是被生生割斷了,承佑,離開了。那個一心要拿下這天下,那個說他最适合做帝君的風承佑,卻丢了她心中的江山,離開了。

莫林提着她的手箋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沈默已經從床上下來,坐回了他的輪椅上,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好幾道,她嘆了口氣,“別想那麽多了,有些事順其自然就好,看看我那老娘,連自己親生孩子的名字都懶得取,拿兩個姓一湊,我們不也都活得好好的。”沈默推着輪椅朝門口走去,佑王府的門檻前後依舊全都是上下坡道,輪椅出了門,他緩緩回過頭來,“莫大夫,你知道嗎?”“什麽?”“你剛才那個安慰,糟透了。”順其自然,談何容易。而現在唯一能讓他好受些的,就是讓自己沒有空去想,去念,去痛。他必須有需要去做的事充斥在腦海中,讓他從這種窒息的憐與痛中抽身出來。

他推動輪椅上了風承佑的院子,還沒靠近房門,就被一道聲音從背後冷冷喝住,“你要做什麽?”“進去,你看不到嗎?”“對不起,遠王君,那是殿下的房間,恐怕你不能進去。”沈默深吸了一口氣,挪動輪椅轉回了身,看着她,“那麽,請柳大将軍替我進去看一下,那六尊麒麟是否還在?”柳溪蹙起了眉,不過還是飛快地越過他推開了房門,長案上,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琉璃罩。

她一回頭,沈默正停在門外,視線掃過房內,火沛果真拿走了那六只麒麟,她沒能從拓印下來的刻文中悟出媚王調,她又怎麽可能放棄。“那麽能不能請柳大将軍立刻調兵上陰山?”“還有意義嗎?”柳溪緩緩走出了房間,“殿下已經不在了,這一切,還有任何意義嗎?”

“所以,你要将西荒拱手相讓,将天下交到那個玷污殺害了她父親的人手裏。連你,都不願完成她的心願,她真可憐。”“你沒資格說這種話,殿下會離開,全是因為你。”柳溪俯低身子扣住了他輪椅的扶手,狠狠地瞪着他,只是那故作陰狠的雙眼,已然通紅,“這世上最沒有資格的人,就是你,若是沒有你,殿下,依舊是殿下。”她站起了身,步出房門,沈默轉過輪椅看着她的背影,“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可你有,你若是真的放棄,你們都會沒命,西荒十四将,這上萬士兵,她在乎你們。就算是離開前,她都讓承遠照顧你們。”“風承遠?我需要她照顧?”柳溪笑出了聲來,“我是死是活和你們沒有任何關系,就算我願意現在就在這裏自盡,也和她風承遠沒有半點關系。”她轉回了身,高高舉起了手掌,沈默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要做什麽?你別做傻事。”

五指凝聚了她所有的勁氣,她可以将氣出在沈默身上,可卻騙不過自己的良心,若不是她,若不是她錯信了火沛,殿下又怎會出事。說到底,那個罪魁禍首,是她自己。“殿下,我說過,我不會讓你離開,不會讓你消失,除非我死。”沈默扭過頭閉上了眼,可一切聲音都突然靜止了,他睜開了一只眼,再另一只,秦玦正帶着她那只被吊起來的胳膊從院門外沖進來,而柳溪的身邊,站着一個人。“鳴沙山告急,你居然還有閑工夫在這裏尋死。”那只手,鐵铐一樣緊緊扣住了柳溪的手腕,“風承遠,我的死活與你無關。”

“那就外面去死,別在這裏污了他的眼睛。”陰沉的雙眼帶着風承遠一貫的戾氣,手一揮幾乎讓她站立不穩,秦玦扶住了她的身子,“十三。”柳溪還是看着風承遠,滿是仇恨地看着她。可惜風承遠恍若未見,她只是走到沈默身邊蹲下了身,伸手撫過他的膝蓋,“好好地,走路。”

“你是在和我說話,還是和它們?”“你。”她站起了身,衣擺從他身邊擦過,徑直朝着院外走去,“十三,要是尋死尋完了,就去備馬。”經過秦玦身邊的時候,她掃了一眼,“還有你,留在這裏聽候主君差遣。”所有人都沒有動,風承遠的背影已經轉過了院角,秦玦猛地扯起右手指指着她離開的方向,忘了她自己受傷的胳膊還打着夾板,“她,她什麽時候,什麽時候也會行軍布陣之事了?我的意思是,她什麽時候在乎起我們的戰事了?”指完才發現自己扯松了夾板,痛得龇起了牙,不過柳溪壓根沒注意到,也沒聽到她的話,事實上,從風承遠松開手後,柳溪就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緩緩蹙起了眉,“她,叫我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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