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影院 早戀小學魚
Chapter46. 影院
屋後的向日葵已經長高, 綠色花苞在雨停後無精打采地垂下,安靜趁這間隙來花園裏走了圈,順便替向日葵們做了檢查, 幫它們抖去腦袋裏的水。
向日葵前面是大濱菊, 不及初開時精神, 但好在栅欄內外開得滿滿都是,聚在一起還是很有氣勢的。
只有少量花枝被打折,安靜幫完向日葵,又蹲去栅欄下理了理大濱菊花叢,拾起那些倒下的小白花。
起身時瞥見對面有道粉紅身影在晃動, 定睛看去, 原來是邵女士站在後花園裏和她招手。
安靜捏着那把濕漉漉的小白菊回揮下, 得到回應的邵女士又在頭頂圈了個愛心, 心情很好地沖她笑, 安靜莫名臉紅,也朝對面比了個心,但總覺得這個動作被她做得有些傻。
不,是很傻。
邵女士那頭捂嘴笑了笑,安靜害羞加倍,好在邵女士很快回了玻璃花房, 她也快步返回前院,将撿來的大濱菊插去走廊置物櫃上的空花籃裏。
花籃旁放着魚飼料, 安靜帶上飼料罐去小池邊喂魚。
因為接連下了幾天的雨, 她在魚池上方架了遮雨棚, 這會兒雨停先把它卷到一旁,然後才蹲到池邊撒飼料。
水族店的老板告訴她,喂魚時一定不能喂太多, 通俗地講是怕它們撐死,更科學點講是怕它們缺氧,所以安靜每次都極小心,一粒一粒地喂。
她很怕哪天來喂魚時見到的是金魚慘死、魚肚朝天的一幕,她恐怕連收屍都不敢。
五條小魚輪流用餐,按它們現在的體型看,每次喂四粒就足夠。不過“宏偉”總是喜歡搶“紅領巾”的食物,安靜幹脆把它排到最後,看它看得特別緊,如果不小心被宏偉得逞,她就需要再給紅領巾補上一粒。
這會兒剛好喂到紅領巾,身後門鈴忽然響起,安靜下意識回頭,發現周緒在門外看着她,便起身去開門。
她手裏還拿着那罐魚料,周緒瞧見,很是熟絡地問:“在喂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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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看看嗎?”
“……”
安靜思索下,覺得也不是不能,便帶他到池塘邊看魚,只不過她又遇到糾結的事……
剛剛投下的四粒飼料不知道進了誰的肚子,她頭個懷疑宏偉,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其它四條魚的嫌疑。
“怎麽幹看着?”
周緒看她盯着池塘久久不喂,奇怪問了聲。
“哦——”
安靜收起糾結,重新從罐子裏倒出四顆飼料,找到紅領巾一粒一粒撒去它頭頂,紅領巾乖巧嘬了幾下嘴,吃進肚裏,最後才輪到宏偉。
宏偉雖然愛搶紅領巾的食物,但它自己用餐時也很乖巧,老老實實吃完四顆,甩着紅尾巴得意游開,到蓮葉底下去找紅領巾。
安靜:“……”
可能宏偉還是條小學魚吧,喜歡誰就欺負誰。
“你平時都這麽喂魚?”周緒扶了扶鏡框,似乎是對她的喂魚方式感到吃驚。
“嗯。”
這樣才公平。
安靜擰上飼料罐的蓋子,忽然間意識到什麽,轉頭:“你來幹什麽?”
周緒:“……”
是不是問得太遲了點?
“來和你打招呼,順便來看了你的魚。”
胡說,明明沒有打招呼的環節。
“你今天不忙?”她試圖提醒他去忙正事。
“暫時不忙。”
“也不用去勸那位老先生嗎?”
“上周就勸好了,只不過這幾天雨大,他的人還沒來接他。”
“那你要什麽時候才忙?”
“……”
周緒偏頭看她,還不忘動手動腳——是指他伸手摸了摸池塘裏的睡蓮花苞,問她:“怎麽,有話要和我說?”
“……”沒有。
“那就是怕我留下來問你魯濱遜的事?”
“……”
安靜一噎,抱着飼料罐起身。
“我确實想問,你還沒回答我那天晚上到底什麽意思。”
安靜眼神飄忽下,含糊向他說明:“其實我那天喝醉了……”
因為洋酒後勁實在很大,所以等她從浴室出來後整個人都暈沉沉的,完全忘記程風下午和她說的話,還老老實實守着手機等他打電話,等啊等,困到快睜不開眼時才等來人——
她接通電話,問完好直接念起《魯濱遜漂流記》,她一早就翻開,對方好像問了句什麽,但她那會兒以為是程風不喜歡聽,就用念書聲打斷他,就這樣,一直念到她自己昏沉沉睡過去電話才被挂斷。
第二天醒來時頭有些疼,見床頭臺燈還亮着,手機也留在枕邊,便拿起來看了看,一看便精神不少。
通話記錄最上面的名字居然是周緒,而她也收到周緒發來的詢問消息。
很難堪。
難堪到她想不到怎麽回複比較好,索性抛棄禮貌假裝沒看到那條信息,一直沒回複他。
之後周緒沒再追問,她也沒頭沒腦地忘了這回事,直到剛剛喂完魚才後知後覺想到。
周緒聽了這話,眉梢挑得高高的,從小池邊起身:“喝醉?”
“嗯。”
“你還喝酒?”
“有什麽問題嗎?”安靜問得心虛,本想垂下頭,卻在這時瞧見騎車回來的程風,故擡頭挺胸看向花園外。
周緒也回頭看了眼,繼續問:“所以電話裏你是認錯人?”
程風在花園外撥響車鈴,安靜着急趕進度似的,朝他鞠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用道歉,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他只是那天晚上突然清閑,嘗試給她打了通電話而已,說起來還是他占了程風的線?
所以程風居然聽她夜讀《魯濱遜漂流記》嗎?他們是早戀小學生嗎?
離譜。
說話間程風又在外面撥了撥車鈴,安靜瞄了眼,擡頭看周緒。
“啧,我去忙了。”
周緒為了守住顏面搶在她前面開口,安靜憨了下,點頭:“那再見!我剛好也有事。”
“……”
是不是太雀躍了點?
所以這才一周時間他們就在一起了?
周緒懷疑着并不存在的事,若有所思走去門邊,見程風面無表情坐在自行車上,禮貌問好:“好久不見,小風。”
“……”
“恭喜,剪頭發了。”
程風聞言看向周緒,對方過短的頭發竟然讓他露出個笑,略帶得意地提起:“安靜提議我剪的。”
雖然她好像後悔了。
周緒:“……”
這到底是在驕傲什麽?
或許是他不懂小學生吧,他太成熟了,他從小就太成熟了,配不上安靜。
“我只是來看了看魚,”他向小學生解釋句,并告辭,“再見。”
程風:“……”
他還沒看過她的魚。
程風有點介意地看向安靜,她還抱着那罐沒來得及放下的金魚飼料站在門邊聽他們說話,見程風朝她看來,立馬像個被點到名字的士兵,向長官報告:“我好了,馬上出來!”
說完跑回廊下,放下飼料罐進屋。
茶幾上放着兩只大紙袋,從側面看,有只紙袋裏露出撮棕黃色絨毛,正是那只藏得不隐蔽的小獅子露出袋面。
程風和她說好,等雨停後就去夏日街裝娃娃,所以今早她只負責挑出第一批娃娃,至于去菜園給草莓收保護罩的事就交給程風。
她提着袋子出門,将它們套到車把上,出發去夏日街。
這回他們走的是河道邊,穿出木棉街向左拐,路過垂枝櫻花街後再走兩個路口就到橋頭,再往前便是安靜從來沒走過的路了。
她騎車跟在程風身旁,到下個路口時左拐,進入夏日街。
雨後的爬山虎牆一片森然,葉片上沒有任何塵與泥,滿眼都是綠,仰頭看,牆內的石榴樹伸出同樣綠油油的枝葉,只有兩朵石榴花點綴在上面,放眼望去是整個陰天最熱烈的存在,像兩只小精靈。
安靜莫名看得入迷,車也騎慢許多,甚至在飄過石榴花後扭頭看後面,然後——然後就斜斜撞到程風的車上。
程風:“……”
安靜捏緊剎車收回視線,氣氛僵了會兒,尴尬道歉:“對不起。”
“怎麽騎車總是回頭?”程風問這話時皺着眉,忽然嚴肅得不像個小學生。
安靜回想起很久以前騎車摔倒的事,臉頰燒紅:“這兩次都只是例外。”
“都被我看見的例外?”
“……”
那還蠻巧的。
“……”
程風嘆氣,伸手去接她手裏的紙袋,安靜不假思索地給他一只,跟他走上臺階。
上次來時還空蕩蕩的高臺上多了圈半米高的圍欄,只有臺階上方留有空缺,高臺北面已經擺了兩張藤編弧形沙發和一張玻璃圓幾,側面立着把白色的室外遮陽傘。
兩個木質花箱裏也填滿土,安靜視線掃過它們,走到木門前。
木門上方挂了張外形不規則的原木牌,上面寫着“傻瓜影院”四個字,左右則挂着兩個太陽花竹編藍,安靜盯着那裏看了會兒,問程風:“這是真花嗎?”
“是仿真花。”
“……”
可是仿真花沒有靈魂。
“仿真花節約成本。”
安靜悟了,身為預備商人的她表示理解,跟他進去開滿繡球的花園裏。
這回來時綠色小樓的正門大敞開,門外的夾娃娃機也消失不見,安靜猜測是被人挪去裏面,進去前小聲問:“裏面有人嗎?”
“有,在測試。”
“這裏還有其他人管嗎?”
“除了我還有位指導老師,上次送我番茄的就是他太太。”
兩人邊說邊走進小樓,安靜停在門邊環顧圈。小樓內部的牆壁不再是綠色,而是偏白的青色,占地面積不大卻足夠寬敞。
取票機就正對着大門,左側是她的娃娃機,右側是飲料販賣機,通往二層的樓梯也在左手邊,一半露在外面,一半隐在灰黑色磚牆後。
灰黑色磚牆在室內并沒有顯得突兀,相反讓整間更有特色起來,牆面上很有儀式感地挂了些畫框,裏面裱着大大小小的電影海報,在晦昧的燈光下很有些複古的味道。
右手邊則擺着綠植和幾架沙發躺椅,看起來很舒服,安靜看看那邊,再擡頭看天花板。
如果二層就是影廳的話,那裏面可能裝不了幾個人,不過在傻瓜鎮有小影廳就足夠了。
安靜觀察完,扭頭看左邊的程風,問:“他們在測試什麽?”
“隔音效果。”
“都在上面?”
“不,沙發上也有一個。”
安靜驚悚轉頭,黑色躺椅上,照例穿着一身黑的敬桐已經聞聲坐了起來。
“……”
“……”
兩人對視眼,程風提着口袋往左前方去:“走吧,裝娃娃。”
安靜追上,到娃娃機前取出兜裏的鑰匙,摸索着打開玻璃罩。
空蕩蕩的娃娃機就在眼前,初見這場面的安靜按捺着雀躍,在機器前看上許久,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
“只放十五只會不會太空?”
“放太多會呼吸困難。”
好奇湊近的敬桐:“……”
他們在說什麽?
這歪理深得安靜的心,她從紙袋裏取出那只炸毛獅子,把它放到娃娃機正中央,再陸陸續續派出大哥哥熊、牧羊犬家族的斑斑、流浪狗阿黃等等……
放完十五只玩偶後,安靜重新鎖好玻璃罩,隔着玻璃看它們,仿佛在和它們許諾一定會讓它們有個新家的話。
敬桐又一頭霧水地走開——
連豌豆射手都沒有的夾娃娃機怎麽可能吸引他?除非有笑臉向日葵。
“過兩天就能開張,可以先做好廣告單。”程風說這話時盯着娃娃機中央的獅子玩偶看。
說實話,他觊觎那只獅子已經很久了,他一定要抓到它。
安靜并不知道某人的雄心壯志,嗯了聲,而後又問他:“你不是說還有個地方需要我麽,到底是什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