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松餅 半邊銅鑼燒
Chapter62. 松餅
池塘裏僅有的一朵睡蓮在夏天結束時就凋敗, 如今只有蓮葉浮在池面上,葉片後是直挺挺的木賊,池邊則是一地的酢漿草, 日出時便有紫紅色與金色的小花綻放。
安靜搭了兩只小馬紮到池邊, 邀請來她花園裏拜訪的人坐下, 然後像幼兒園老師分棒棒糖那樣分了根毛衣針到他手裏。
程風轉了轉手裏的木質毛衣針,這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新鮮事物,打量會兒才仰頭看安靜。
她并未覺察,自顧自擰開飼料罐,支來他面前。
“……”
自己說過的話, 怎麽也得做做樣子。
程風面無表情挑出粒魚飼料, 小心系在繩尾, 然後在安靜的注視下将繩子往池面上一抛, 帶出幾圈小小的漣漪。
安靜見他做得順手, 也坐到小馬紮上,從池塘側面觀察水面,不到十秒,就見一只紅尾巴的魚從蓮葉下蹿了上來,一口咬住水面上的飼料。
宏偉對這根細繩有些印象,前不久主人就這麽喂過它, 它只要沖上來吃掉繩子間系着的魚食,主人就會拿走繩子獎勵它第二粒——它和其它幾條同伴說這是主人在和它們玩游戲, 可是小金很嚴肅地攔住大家, 認為這是甜蜜陷阱, 主人是在訓練它們面對誘惑時的自制力。
毫無疑問,它們都不對,因為安靜僅僅是利用它們做一次釣魚練習, 但這并不妨礙它們有自己的想法。
宏偉始終覺得它才是對的,不過今天顯然是它失策,它才剛剛含住那顆飼料就有人就把它拽了起來,一瞬間,它被拖離水面,腦袋空白。
它看見金色的陽光在遠方召喚它,聽說善良的生靈死之前都會看見這樣的光。
“诶呀——”
“抱歉。”
宏偉臨死前聽見主人的驚呼聲和男人的道歉,然後就在天旋地轉中升了天,它躺在寬大的溫床上,睜眼就是那金色的光芒,朦胧中,宏偉看見了它的主人,她逆着光,一臉擔憂地看着它,還沒等它多看一眼,溫床就托着它離開主人,最後将它送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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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天堂的魚池嗎?好小,好眼熟。
“你沒事吧宏偉?”
四道關切的聲音齊齊傳來,宏偉驚詫甩尾,在水底轉了半圈,看見紅領巾和小金它們都在,當即呆在荷葉下不動。
原來它沒死嗎?
宏偉被巨大的喜悅沖昏頭,立刻沖去紅領巾旁邊,安靜看它動作靈活,蹲在池邊松了口氣,這才扭頭看向程風。
“……”
“……”
兩人相對無言,程風手裏還舉着那支毛衣針魚竿,似乎無處安放,許久才咳嗽聲和她解釋:“習慣性動作,對不起。”
雖然說很久都沒釣過魚了,但條件反射的事又怎麽會忘,釣到魚自然就要拉魚起來,只不過他确實沒想到沒有鈎子的毛線針也能釣到魚。
一定是魚有點傻……
安靜聽了他的道歉,重新坐回馬紮上,又将腳邊的飼料罐遞給他,用行動表明她并不介意他差點害死宏偉這件事——老實說,不僅不介意,回過神來還覺得有些好笑。
他好像格外緊張,手忙腳亂将宏偉抓到手心裏,送回水底後也緊張兮兮盯着它,生怕它出什麽意外。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麽慌亂的程風,原來他做錯事也會慌神。
程風見她似乎沒有生氣,同樣松了口氣,他可不想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他老老實實系好一粒飼料,最後再将毛衣針釣竿遞回她面前,無聲示意她。
安靜歪頭:“不是你練習麽?”
“想看你示範下。”
借口十分合理。
安靜想了想,放心接過——有他在前,想比他傻還是需要點難度吧?
她抿嘴偷笑下,将魚餌抛進小池中,兩只手握着毛衣針專注等待。
程風心思蠢動,默默盯着她,一分鐘、兩分鐘、三……三分鐘不到,安靜就蹙起眉毛。
“怎麽了?”
“宏偉它好像吓傻了。”
居然連送上門的飼料都不吃,以前只有它貪吃配合她的。
“……”
你有沒有想過它可能是長記性了?
程風想問,但沒敢,畢竟這陰影是他給宏偉留下的。
……
愉快的釣魚練習在宏偉的成長之痛中過去,不久便迎來周日的早晨。
不到六點,室外晨霧濃重,天空亦灰蒙蒙的,安靜到陽臺上感知了下溫度,套上件衛衣外套才下樓,因為釣魚最好的時間是在早晨,所以她特意早起準備早餐。
除了她自己那份,她還多準備了幾塊三明治,順便還把昨天做的銅鑼燒加熱,一并裝進保溫餐盒裏,接着又是找魚竿又是準備保溫杯和水果,将野餐籃裝得滿滿當當才罷休。
等到有人摁響她的門鈴,她匆匆提上籃子出門。
天色已經亮了很多,但霧氣并未消散,涼風一吹,冷飕飕的,安靜帶着她的野餐籃和釣具桶到門邊,見到只有程風一人,便探頭望了望他身後的三角梅庭院。
程風不滿她這個動作,禮貌打斷她:“早,吃過早餐了嗎?”
安靜笑眯眯點頭,舉起她右手上的野餐籃給他看:“我還給大家帶了些吃的,你現在需要嗎?”
程風點頭,她又問:“不過只有銅鑼燒和三明治,你想要哪個?”
“都想要。”
“……”
“太貪心了嗎,那銅鑼燒就好。”
“沒關系,都可以!反正我準備了很多。”她剛才只是沒反應過來,無論多少次她都不太習慣程風的說話方式。
她放下釣具桶,從餐布下取出個黃色餐盒,打開送到程風面前,程風也放下他的魚箱,不客氣地拿出塊三明治到手裏,安靜扣上餐蓋又換第二只草綠色餐盒出來,程風則換右手取出小塊銅鑼燒,雙手緊握簡單的快樂。
“多謝。”
“不用客氣!”
安靜眼睛亮晶晶的,收起餐盒後又往三角梅庭院裏望了眼。
她好像很期待見到那裏出來人……
程風想着,垂眼咬了口銅鑼燒。
紅豆餡的,很甜,要是她不一直盯着他身後就更甜了。
正拈酸,面前的人就笑起來,和他後面的人微微鞠躬:“敬先生早!”
“早。”
敬先生樂呵呵走近,他今天戴了頂鴨舌帽,遮住白發後整個人顯得越發年輕,手裏只拿了根釣竿,輕裝上陣。
走在他邊上的周緒倒提着漁具桶,笑模悠悠看着這邊。
安靜趁餐盒裏都還是熱食,又舉起籃子問他們要不要吃東西。
這時程風也轉回身看他們,敬先生看他吃銅鑼燒吃得很香,十分心動地要了塊,但不是白拿,而是從衣兜裏抽出條巧克力和安靜做交換,安靜忙和他道謝。
周緒則一改往日作風,很穩重地擺手拒絕,非但如此,還笑着問安靜:“需要我幫忙提桶嗎?”
對比之下,左手三明治、右手銅鑼燒的程風俨然是副沒什麽情商的樣子……
“不用!我自己提就好。”安靜說完掩上花園門,元氣滿滿地提起魚桶。
倒是程風面無表情看了眼腳下的便攜魚箱,轉過頭問周緒:“可以幫我嗎?”
“……”
“臭小子,自己沒長手嗎?”
敬先生在邊上瞪他眼,周緒笑了下,和老先生說了句沒事後順手提起程風的桶。
程風繼續吃,從安靜的花園外吃到林蔭道下,細嚼慢咽始終優雅,一點紅豆泥都沒沾到嘴角上。安靜不禁多注意他幾眼,看着看着連她自己也想吃,不過她還有別的事要上心。
她按捺住稍稍有些激動的心,看了眼腕表,這時已經過了六點半。
程風留意到她這個小動作,突然就不酸了,因為他發現她期待的不是某個特定的人,而是所有去釣魚的人。
“很期待?”他問。
“嗯!”
她從昨晚睡覺前就開始期待,因為程風昨晚給她打了通電話,問她介不介意釣魚時再多一些人,比如敬先生和敬桐等等。
她當然不會介意,甚至在聽說之後越發期待,除了學生時代的春游與秋游,她還是頭回參加這種集體活動,而且……
還是她發起的?
應該算是她發起的吧。
這個認知讓安靜緊張又激動,在路口等了好幾分鐘後,總算聽見車子駛來的聲音,放眼看去,卻是輛陌生的巴士。
車頭圓圓的,是簡單的藍白配色,像哆啦A夢在路燈将滅之際從林蔭道間穿來,安靜睜圓眼等着,巴士卻在櫻花街街口停下。
安靜眨眨眼,問旁邊的程風:“這是新的巴士嗎?”
“不,是敬桐的新車。”
安靜“喔”了聲,轉回頭繼續等,不多時敬桐就開着哆啦A夢車來了木棉街街口。
這是輛真正的觀光車,每排能坐三個人,除了駕駛與副駕駛座外還有四排座位,其中最後一排和倒數第二排背靠背,面朝車尾。
敬桐當然是司機,他身後那排坐着白女士和石先生,第二排坐着對安靜不認識的老夫妻,而那位陌生老太太旁邊坐着的就是邵女士,只有第三排和第四排還空着。
程風掃了眼車上的空位,似乎料到白女士有意邀請安靜坐去她旁邊,于是先聲奪人,問安靜:“坐後排嗎?待會兒付先生他們也要來。”
安靜正和車上三位女士揮手問好,包括那位她不認得的老太太也在熱情朝她揮手,聞言順口就答應下來。
總不能讓老人們坐在最後一排。
她想着先朝後排去,白糖女士那頭沖程風笑了下,打趣意味頗濃,程風假裝沒看見這笑,跟着安靜朝車後去。
周緒同樣跟上他們,不過繞去另外一側上車,所以最後又變成左右為男的場面。
哆啦A夢繼續往前開,安靜直直坐在兩人中間,望着晨霧中的林蔭路,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指尖。
經過第三個路口時,車停了下,那位常常牽着松獅犬的老人上了車,和敬先生并肩坐在第三排。
“咦,你怎麽只帶條狗?”
第三排傳來敬先生的聲音,安靜豎起耳朵聽。
“我還帶了耳機。”
“去釣魚不得帶魚竿嗎?”
“咦?咱們是去釣魚嗎?”
車上衆人:“……”
好不靠譜!
車子在出林蔭道前再次停下,付先生和阿能、阿強上車,剛好把14人座的觀光車坐滿,這才駛離林蔭道,沿着河道朝下游去。
河道邊視野開闊,安靜頭回倒着看小鎮方向,眼前的房子和菜地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被霧隐隐藏住。
倒是适合釣魚的好天氣。
安靜想着有些急切,不時回頭看車前進的方向,終于,觀光車抵達牧羊區,經過房先生家門前的鳳凰樹。
“快到了嗎?”
她問程風,釣魚的地點是他定下的,聽說他和敬桐以前都是去下游釣魚,因為那裏河面更寬,風景更好。
“很快就到。”
安靜點點頭,更為頻繁地張望起四周——就在觀光車經過鳳凰樹後,她突然有種開辟新地圖的奇妙感覺,不過張望到最後她就發現她表現得還不如周緒這個鎮外人淡定。
“你也來過這邊嗎?”她問周緒。
“當然,不來是白癡。”
“……”
周緒笑:“不是說你白癡,是說我自己,畢竟我是個鎮外人,說不準哪天就不讓我進鎮了,當然要趁有機會時多走走。”
他說這話時特地壓低聲,并且上半身前傾,為的是不讓前排的敬先生聽見,不然他肯定會被敬先生不滿責問諸如“誰會不讓你進鎮”這種話。
然而這也讓程風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什麽,耳邊像是只有風的呼聲,他不太高興地清了清嗓子,但無人理會,一時間既覺丢臉又覺氣悶,索性偏過頭看河畔的風景。
終于,哆啦A夢在七點前抵達了目的地,衆人陸續下車,安靜緊跟程風之後,下車便放眼望向對岸。
河流下游的确變寬很多,兩岸也遼闊得多,看起來像是個小型的河谷草原,來這裏放羊應該很快樂,但眼下只有一條狗……
安靜尋覓起松獅犬的蹤影,只見那位老先生牽着狗轉悠起來,其餘幾位男士倒是立刻帶上竿和桶到岸邊去。
“她們叫你。”
程風在邊上提醒她,安靜扭頭,見幾位女士站在一起和她招手,當下就要過去,不過程風伸手攔下她:“我幫你帶桶。”
“謝謝。”
她将魚桶交給程風,只帶着野餐籃跑去幾位女士那邊。
她們并不釣魚,只是來散心看風景的,這時鋪了野餐布和軟坐墊在草地上,只差坐下,之所以叫來安靜是因為那位她并不認識的老太太想認識她,于是她一過來白糖女士就介紹兩人認識一番。
那位女士正是白糖女士的鄰居,王女士,也就是那位正在籌備家庭俱樂部的老太太,她和邵女士最最合拍,也曾參加過邵女士的生日晚會,因此這時還誇了句安靜跳舞很好的話。
安靜腼腆笑了笑,陪她們坐下聊天,這才知道程風邀請了邵女士和她先生兩個人,只不過老先生在聽說有十幾個人之後就老毛病發作,害羞拒絕,因而今早只有邵女士氣哺哺過來。
而王女士,她和她先生原本是沒被邀請的,但是程風邀請石先生時石先生正被她拉着鬥地主,聽說今天有釣魚活動後便一起跟來。
王女士也很愛笑,說完這事問安靜:“會不會覺得我厚臉皮?”
安靜連忙搖頭,向她表達了她的喜悅:“不會,我很有成就感的。”
“魚都還沒釣就有成就感?”
“嗯!”安靜小聲說道,“我沒想過會有這麽多人來。”
她望向河邊,這時男士們都已經散開,有人甚至已經走到更遠的下游河段去,離她們最近的是程風和周緒,兩人還沒開釣,似乎在聊天。
幾位女士會心一笑,安靜并未覺察,回神後把她的野餐籃打開,請她們吃了些水果。
聊着聊着就見程風那邊甩了下竿,竟是釣起魚來,她們才讓安靜也去,安靜本來就摩拳擦掌,因此并不推卻,告別幾人朝岸邊來。
程風正在串第二竿的魚餌,見她來,刻意放慢動作等着。
“你釣到魚了?”
安靜一邊跑一邊問,臉頰因為剛才的閑聊還紅撲撲的,程風拍了拍他的魚箱,她停下後便蹲身看,裏面果然有條魚,這會兒還在激烈地瞎闖,大概有她的手掌那麽大。
她眼一亮,壯志滿懷,正這時不遠處的周緒也甩了下竿,同樣釣起一條,甩進魚桶裏。
“你也釣到了?”
安靜立刻抛棄程風的桶前去看周緒的。
程風:“……”
周緒笑着推了推眼鏡,手上慢條斯理串起魚餌,安靜則觀察起他的魚,最後回頭問程風:“你要來看看嗎,這條比你的大很多!”
“……”
是男人就不能忍,程風不高興地抛下第二竿。
安靜這才意識到她說錯話,并且可能已經中傷了一個男人的勝負心。
她讪讪眨眼,帶上自己的釣具獨自去上游,按她學來的釣魚法一步步做下去。
真正的釣魚和在小池塘裏釣金魚完全不同,河水流動時會帶動浮漂,安靜并不熟悉魚上鈎的手感,好幾次浮漂被流水卷動她都以為是魚上鈎,所以使勁提竿,結果都是空竿。
這樣的動作做到第三次時她便有些害臊,偏頭看下游,見程風和周緒皆沒注意她,稍稍松氣,又往斜後方看了看,見幾位女士都低頭聊着天,完全放下心。
殊不知人人臉上都挂着笑。
她決定不再草木皆兵,浮漂再怎麽被水卷都不為所動,直到程風又釣起一條魚時她才穩不住,提竿一看,魚餌竟然已經被吃掉。
“……”
安靜備受打擊,串好第二竿魚餌後繼續釣,這回更加凝神靜氣,偏偏這時又有搗亂的小家夥跑來——
那只松獅從主人手裏掙脫束縛,這會兒趁她不備靠近她身後,叼出她籃子裏的餐布就往上游跑。
安靜在原地愣上幾秒,然後才在腦海裏拉起警鈴。
那塊餐布裏還裹着她的餐盒!
小松獅還在撒歡,安靜正思考要不要追上它時程風就追了來,一邊還叫它的名字。
“噠噠。”
噗——
安靜瞬間忘了她的餐盒,被程風叫噠噠的場景逗笑,樂夠了才追上去。
噠噠雖然腿短,動作卻很靈活,尤其是程風跑到它前面攔它時它也能輕易左右逃,安靜剛剛追上他們,就要和程風來個前後包抄時遠處響起陣口哨聲。
聞聲,噠噠立刻化身為訓練有素的士兵,停下動作,片刻之後甩掉嘴裏的餐布,掉頭逃逸。
“……”
程風看了眼腳下的黃白格餐布,上面已經口水汪汪,有些嫌棄地提起一角。
緊接着,餐布裏裹着的餐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掉落,在空中花式轉體兩圈後,“啪嗒”一聲,不完美落地。
不完美就不完美在餐蓋被甩開,而裏面的銅鑼燒也散落一地。
就這樣,沒被噠噠破壞的銅鑼燒被程風破壞了。
“……”
“……”
程風手裏還提着髒髒的餐布,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哦,好像是和他把宏偉釣起來的時候差不多。
他看着一臉不舍的安靜,良久才吐出聲:“對不起。”
安靜忙将臉上的遺憾收起:“沒關系……”
說不準是餐盒也嫌棄餐布,所以着急逃離它呢?
她這般想着,上前去收拾殘局,程風也在她面前蹲下,欲言又止地攔住她:“我……”
“嗯?”
“我有個想法,”他指了指地上的銅鑼燒,略帶尴尬地問,“如果我吃掉上面這半,你會笑話我嗎?”
安靜呆呆眨眼,幾秒後露出個微笑,準确說是個傻笑:“不會,如果可以,我也想這麽幹!”
“不過……”
“什麽?”
“我可能需要先洗個手。”
“……”
好、好有道理。
兩人到河邊洗手,回來時再重新包圍住案發現場,面對面蹲下,各自拾起塊銅鑼燒。
安靜掰開面朝上的那一半,只有小部分紅豆沙粘在上面,她舉着看了看,突然笑起來,以一種有了重大發現的口吻告訴他:“這樣我們就是在吃松餅了!”
很莫名的,她為這個說法感到開心,眼睛都笑彎,裏面像是彙了兩汪水。
程風情不自禁跟着笑,也掰開銅鑼燒的上半部,并給她演示了下怎麽把中間的紅豆泥刮起來。
安靜學着他刮,紅豆泥刮得越多,臉上笑意就越深,就在她刮得忘我的時候,左側臉頰上突然傳來陣觸電感。
剎那間,安靜撐圓眼,仰頭看向程風。
他的指尖還停在她臉上,她呆呆地張開唇,亮煌煌的雙眼裏除了該有的驚詫,還有絲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