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照片 傻瓜總是最後一個

Chapter69. 照片

再進花園時, 安靜手裏拿着那枝銀杏玫瑰,她低頭摸着銀杏葉花瓣,滿心歡喜, 思索着再多卷幾朵做裝飾的事, 直到走出幾步後才想起來身後還有個程風。

回頭看去, 程風已經進了花園,并且反客為主替她關上花園門。

安靜看看他,再若無其事轉回頭,背對他偷偷揚起微笑,帶人穿過花園。

幾乎是在他們踏進房門的瞬間, 沙發上兩人就看了過來。程風準确地從他們臉上捕捉到某種關切, 當即想要證明什麽似的, 舉起手裏的蛋糕盒問:“放在餐桌上嗎?”

聲音不高不低, 溫柔又透着熟稔, 讓屋內另外兩人聽見是毫不費力的。

二人看穿他的用意,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報以微笑——或者說嘲笑。

只有安靜老實點點頭,換上室內鞋,接過盒子拿到餐廳,分別安頓好蛋糕和銀杏玫瑰後, 再像幼兒園老師那樣招呼三位男士去洗手。

幾人排隊洗手,洗完後輪流回廚房端菜。

她出手闊綽, 除了烤雞翅和烤雞腿外, 還有三葷兩素一湯, 難怪忙了大半個早上都沒忙完。

安靜這會兒才開始加工蛋包飯,因為事先已經炒好米飯,所以現在只需要攤蛋皮并将飯包起來……

她小心晃着鍋, 讓蛋液均勻攤開,上完菜的程風這時又回到廚房,站來她邊上仿佛是來觀摩學習的,安靜動作熟練地包好第一份飯,擺進盤子裏,而後才扭過頭看他。

出于廚房禮儀,程風與她保持着一定距離,但表情認真。安靜轉了轉眼,想通什麽,指了指他面前的料理臺問:“可以幫我拿下番茄醬嗎?”

程風忙遞給她,安靜将擠壓瓶倒過,轉身在剛剛做好的蛋包飯上擠起番茄醬。

她本來打算四份都做好後再一起擠,不過程風好像很急切,那就先給他擠好了……

“好了,”她放下番茄醬,雙手端着盤子轉身,舉到程風面前給他看,“這是你的。”

白色瓷盤裏,金黃的蛋皮被米飯撐得鼓鼓的,像只大型蛋餃,而蛋皮上被人用番茄醬寫下一個單詞,Wind。

程風藏不住笑,只是這笑看起來莫名有些傻,就在他擡手接盤子時,安靜忽然又端着盤子回身——

“忘記加裝飾了!”

“……”

對安靜而言,儀式感是必須要有的,她挑了兩顆漂亮的聖女果擺在蛋包飯左邊,又從窗臺上摘了薄荷葉擺在右邊,裝點好才交給他,接着開始包第二份。

程風心滿意足端着盤子出去,另外二人已經十分不禮貌地落座。

他看了眼他們的位置,走到周緒邊上,放下餐盤後似乎不太滿意,反反複複調整幾次餐盤的角度,直到周緒和敬桐都看清上面的單詞才罷休。

周緒:“……”

敬桐:“……”

也許風的英文也可以是Mad,看他有點瘋。

有點瘋的程風再次回到廚房,這時安靜正在擠第二份蛋包飯的番茄醬,因為背對着他,他只有繞到另一邊看。

而第二份蛋包飯上寫着“Smart”,程風下意識皺眉——

原來不止他有嗎?

興致忽忽變低,卻忍不住想問:“這是誰的?”

“周緒的呀。”安靜對他的提問不甚在意,開始裝點聖女果和薄荷葉。

“為什麽他是Smart?”

難道周緒比他聰明嗎?

“因為他——”

因為他以前是殺馬特啊。

安靜吞下這話,極自然地将盤子交到他手上:“你可以自己問他。”

這樣的黑歷史也許周緒不願意再被人提起呢?

程風略感憋悶,但還是端着盤子出去,送到周緒面前,周緒看清盤子裏的東西,旋即發笑,這一笑笑得程風險些繃不住,口吻生硬地詢問:“笑什麽?”

周緒微笑:“沒什麽,只是覺得很合适,你不也覺得很合适嗎?”

合适是合适的,但程風覺得這兩個單詞是有不同的。

他的“Wind”只是從字面譯過來,可周緒的“Smart”看起來更有意義,也許還是他們共同的秘密。

為了避免心塞,程風努力不去多想,至少眼前不是合适的時候,他現在只把希望寄托在敬桐那盤蛋包飯上,希望能從他那兒得到點慰藉。

而安靜的确讓他如願以償,給敬桐的那份她想了想,最終寫下“Black”一詞,因為敬桐總是愛穿一身黑,而用紅色番茄醬寫下“Black”是她美好的祝福:

希望他以後能穿紅色的黑衣服。

當然,這是句離譜的話。

本來還有更适合他的“Plants V.S. Zombies”,可蛋皮寫不太下,只好退而求其次。

果不其然,程風看到這個“Black”之後心情好了不少,雖然Black是有意義的,但有這個意義似乎也沒什麽意義……

最後一份才是安靜做給自己的,上面用番茄醬寫了“Quiet”。

安靜端着盤子,儀式感在這一刻達到頂峰,程風的滿足感也在這時攀頂——她的“Quiet”也是從字面譯過來的。

果然他們很般配。

程風單方面蓋上這樣的章,安靜則在坐下後拖來桌上的蛋糕盒,問他:“我可以現在就打開嗎?”

眼底明晃晃地寫着期待,程風瞥了眼另外兩人的表情,握緊餐具,隐約感到絲羞恥,但還是故作淡定地應下:“嗯。”

安靜沖他笑了下,垂眼去解盒子上的蝴蝶結彩帶,然後滿懷期待地展開蛋糕盒——

一塊小小的奶油蛋糕出現在衆人面前。

顯然,那只是八分之一的蛋糕,每一面都被塗上奶油層,刮得還算平整,頂部有幾朵大小不一的奶油裱花擠在一堆,手法稍顯稚嫩,除此外還裝點了些櫻桃、藍莓和檸檬片。

整體而言,是塊平平無奇的小蛋糕。

安靜盯着蛋糕許久沒說話,程風的心從猛跳到慢慢沉下,最後總算沒沉住氣,有些羞恥地向她解釋:“是有些醜,第一次做蛋糕,所以切成八份,用前面七塊練手……”

“不醜!”安靜擡頭,眼睛裏放出光亮,“我很喜歡。”

她只是沒想到會有人專門做蛋糕給她吃。

安靜美滋滋找到小勺子,正要開動,又頓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他們:“我可以先拍張照片嗎?”

衆人當然沒有異議,安靜跑去樓上找來相機,拍完蛋糕鏡頭又往上挪了挪,将餐桌上除她以外的三個人都框進相機裏,想了想問:“需要我給你們拍照嗎?”

三人互相看看,程風先出聲:“要你一起。”

她連忙搖頭,她才不喜歡拍照。

“那就算了。”

見程風面露憾色,安靜抿了抿唇,低頭調起相機,而後将相機放到一旁的櫃子上,臉紅回來:“那就一起吧。”

程風輕笑,主動往周緒身邊擠了擠,給安靜留出位置,幾人圍着圓桌坐了小半圈。

被擠的周緒:“……”

安靜設置的延時拍攝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延了多久,許久才聽相機咔嚓響了聲,她前去拿它,順便調出照片檢查,後便對着照片發起愣。

“發什麽呆?給我看看。”

周緒打斷她發呆,安靜卻關掉相機,甚至不放心地收進相機包裏,一副明明有鬼卻不想讓人知道的樣子,拙劣地岔開話題:“沒什麽好看的,吃飯吧。”

“……”

她坐回原本的位置上,拿小勺子舀蛋糕吃,很甜。

程風拍完照便遠離周緒,最先動筷夾起只烤雞翅吃,吃完還點評句:“和春天的雞翅一個味道。”

可以說是非常有心機的,就是沒什麽自知之明,居然還洋洋得意地提起那回事。

安靜擡眼看他,什麽也沒說。

一頓生日午餐圓滿開場,圓滿結束,廚師安小姐的廚藝大受歡迎,除了鍋裏還剩些湯,其他菜都一掃而光,安靜不得不感慨他們的胃口之大,比她想的還要大。

午餐後,受款待的男人們甚至想洗碗答謝她,不過他們都比不過洗碗機,被安靜拒絕。

至此,似乎沒什麽繼續留下的理由,反倒是應該把時間留給主人午休。

因為是工作日,周緒索性這時就告別傻瓜鎮回去,敬桐則跟程風去了他的葡萄小樓,聽說是去分享那些失敗的蛋糕試驗品。

安靜在他們走後整理起客廳,茶幾上的書還是自然翻開的狀态,在半空停滞許久的一頁在她經過時終于落下,安靜轉頭,順勢壓下書頁。

在她按住的那一頁,安靜看到這樣一句話——

“照例,傻瓜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她眨了眨眼,将書合上,收拾好茶杯就帶上相機回到二樓,照常午休,不過似乎休息得不太好,總是在床上翻來覆去。

到下午,她坐去飄窗上織圍巾,這是條男士圍巾,用了深灰色和黑色毛線織,花樣略為繁複,是她新學的,她已經斷斷續續織了好幾天,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能完成,結果安靜只織了小會兒就放下,改去戳羊毛氈,戳上會兒,又離開卧室,坐去外面的落地窗下給玩偶小熊縫冬季外衣……

終于,整個下午被她三心二意地消磨過去,她原本想烤蛋糕的心思在她吃了程風送來的八分之一個蛋糕後就已經打消——

必要的儀式感和口腹欲都已經在這裏得到相應的滿足,因此她的晚餐吃得十分簡單。

黃昏落幕後,深秋夜晚的氣溫驟降,天穹也不得不披上深色外衣,但還是冷得如同結冰的湖。

安靜關上陽臺門,拉上窗簾,不嘗試任何的睡前娛樂,早早地縮緊被窩裏,就像是冬天提前到來。

如同中午那樣,她又開始輾轉反側,只不過這回輾轉更久。

當夜深到星星也開始戰栗時,安靜驀然睜開眼,不加猶夷地從床上坐起,點亮床頭的燈,套上外衣坐到桌邊,從抽屜裏取出相機包,又将那張照片翻出來看。

那是張很蠢的照片——

因為事先忘記調整角度,所以鏡頭只拍到他們的頭部,更過分的是她比他們都矮,因此只被拍到半張臉,像個傻瓜。

傻瓜身旁坐着的人都是很好看的,盡頭的敬桐在鏡頭下莫名有股堅毅勁頭,周緒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太正經,程風麽……

他的唇間與眉眼間都有着一絲笑意,是那種絲毫不用捉摸的,溫柔而明朗的笑,讓人難以相信是程風在笑。

至少她從來沒見過他像這樣笑,而照片上的他偏着頭,看着、且将永遠看着左下角那半張臉所在的位置笑。

安靜雙手握着相機,腦子裏閃過書上那句話,耳邊也響起周緒的聲音——

所以,早上的他那麽生氣,真的是因為他在忌妒嗎?而她就是那個最後知道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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