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筆下畫不完的圓,眉頭解不開的結】 (2)
拿隔壁桌上的啤酒瓶。
肖洱厲聲道:“幫什麽?他們有那麽多人!”
“難道看着聶铠被打?”
聶铠确實寡不敵衆,很快就被捉起來。
肖洱的視線在人群中急速逡巡。
她很快就看到了阮唐——正傻愣愣地站在一處,望着混亂的中央舞臺。
肖洱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就見阮唐回神似的,接着大步沖了過去。
“有話好好說!你們幹什麽呢!”
“是阮唐!”
柯岳明一見小姑娘跑過去,顧不得許多,也加入了戰局。
笨蛋。
肖洱在心裏說。
她想起之前的那張名片,是那個眼鏡男協警給她的,號碼她存過。
她立刻拿起手機。
柯岳明半護着阮唐,頻頻挨揍。
“你在這做什麽?帶她走!”聶铠一看見他們倆,怒了,吼道,“別讓小洱靠近!”
阮唐一時頭發熱沖過來,這時候被東拉西扯推來搡去,偶爾身上還落上一兩拳頭。
她怕極了,聽見聶铠說道肖洱的名字,心裏生出希望來。
“小洱?她也在?”
一截凳子腿砸過來,聶铠無暇顧及他們,急急閃避仍是挨了一下。
他吃痛:“操!”
接着,彈身而起,就着來人,不管不顧地揮拳反擊。
一陣撕扯扭打。
叮鈴咣當的響聲後,酒吧裏客人走得差不多,酒保和工作人員都曉得尋釁之人的來頭,沒人敢惹。
朋克裝的女人見聶铠如此嚣張善戰,去打一邊稍顯弱勢的阮唐和柯岳明的主意。
她以為阮唐是聶铠的女朋友,便從兩人後頭繞過去,伸手要去扯阮唐的頭發。
“哎呀!”
一聲女人尖銳的慘叫。
正在纏鬥的幾人都愣了愣神。
一轉頭,看見朋克裝五官扭曲半蹲在地上,一把秀發在一個小姑娘手裏緊緊握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肖洱在她下手對付阮唐之前,先動了手。
“肖洱!”
聶铠氣急敗壞,不管不顧地就朝她跑來,卻被三人同時絆住。
可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看着朋克裝和那個帶頭的男人。
阮唐的眼淚滾落,可憐兮兮地跑到肖洱身後去。
“賤女人!啊!放開!放開我!疼!”
朋克裝沒料到肖洱手勁這麽大,越掙紮頭皮越撕扯般的痛。
她哭叫:“濤哥!快來救我!”
被喊作濤哥的男人眯眼望着肖洱,眼裏神色危險。
“把她放了。”
肖洱伸出另一只手。
亮晶晶的一晃,聶铠看見她手裏的碎玻璃片。
肖洱把玻璃碎片貼在女人臉頰邊上。
“濤哥是嗎。”
她開口,聲音清冷異常,在這個失控者遠多過鎮定者的場合,顯得尤為詭異。
“現在是誰在跟誰談條件?”
柯岳明身子微顫,就是這樣!
就是肖洱這股可怕的鎮定勁兒,在辯論場上,所有人都面紅耳赤的時候,她也是這樣!
所以他們才會叫她,幽靈修羅!
“你這個瘋子!你敢,你敢對我的臉做什麽,我讓人操——啊!”
肖洱的手腕微微下沉,女人立刻不敢再說了。
“我剛剛報了警。所以濤哥你看,咱們是這麽耗着等到警|察過來。還是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濤哥突然笑了一下。盯着肖洱。
“小丫頭,你覺得我怕警|察是麽。”
肖洱毫不動搖,說:“看來你是選擇耗着了。”
濤哥不說話了,他睇着肖洱,似乎在思考對策。
肖洱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
這種人最危險。
濤哥在心裏說,難道是有什麽來頭?
不然,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麽可能這麽鎮定。
肖洱在心裏讀秒。
上次眼鏡男他們用了十七分鐘。
這一次,她給他們七分鐘。
快了。
可誰知,肖洱沒等來眼鏡男,卻等來了另一夥人。
“誰呀誰呀誰呀?敢在本小姐的地頭上鬧騰!還要不要人好好過寒假了?我就快開學啦!”
伴随着一聲尖利而熟悉的叫喚。聶铠和肖洱看見一幫人魚貫而入。
領頭的,是聖誕樹。
阮唐小聲在肖洱背後說:“這人是我們小老板,是杜姐剛剛給她打的電話。”
肖洱的眉梢微微一動。
濤哥顯然認識來人,卻沒怎麽收斂。
他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喲,小茜妹妹來了。”
“幹什麽幹什麽幹什麽呀?濤子,我哥不在,你就帶人來欺負我是吧?”
張雨茜一進門,就擡腳踢翻了擋在她面前的一只歪腿凳子,找了一張老板椅悠然坐下。
她神色泰然,似是早對這樣的場面見慣不怪。
要不是那把嗓子太獨特,肖洱很難将這個小姑娘和那日二中籃球場上的小丫頭相聯系。
不過——
那任性刁蠻、為所欲為的性子,也确實不是一般的環境能造就的。
更何況,沈辰那樣的公子哥能與張雨茜交好至此,她不會沒有兩把刷子。
“借你的場子,處理點私事,所有産生的損失,濤哥賠!”
張雨茜那聲毫無尊重之意的“濤子”喊得他有點不愉快,面上卻仍是微笑,說:“這小子壞了我兄弟的好事,還打傷了他,我必須幫他出頭。”
“你兄弟的好事?哈,是強搶小姑娘還是偷雞摸小狗呀?來我看看,誰膽子那麽大,連我們太平路扛把子的濤哥都敢惹?”
濤哥有些讪,說:“不敢不敢,太平路還是張哥說了算。”
“呵,我以為我哥這兩年不在,你們都忘了這茬呢。”
張雨茜站起來,繞到那幾人面前,誰知一眼就看見聶铠,站在那三人中間。
她一下子就愣了。
“怎麽是你?!”
肖洱在心裏說,得,現在有兩撥人要同時算賬了。
眼鏡男什麽時候能到?
“你們認識?”濤哥的臉色有點難看。
張雨茜沒答,她四下環顧,目光落在肖洱身上。
她扯了扯嘴角,朝肖洱走過來。
“小妖精,怎麽又是你呀。”
基本上,能喊肖洱小妖精的,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再出第二個人了。
柯岳明打了個哆嗦。
“你們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呀?”
張雨茜皺皺鼻子,說:“聶铠眼光太差,他說我不好看,原來是喜歡你這樣啊。”
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那我就放心了。”
張雨茜聳聳肩:“你們還僵着幹嘛呀,松手松手!這幾個是我朋友,有沒有眼力見?”
聶铠:“……”
肖洱:“……”
一頭霧水的阮唐和柯岳明:“??”
肖洱無比敬服張雨茜不同于一般人的腦回路,但她從善如流,立刻松開對朋克裝的鉗制。
聶铠大步走過來,從肖洱手裏拿過玻璃碎片,丢得遠遠的。
還恐吓她:“這種東西以後不要亂碰。”
濤哥心有不甘,目光在張雨茜和聶铠身上來回轉。
似乎還有話說。
這時候,眼鏡男帶着一隊協警過來了。
今天的“麋鹿”酒吧,格外熱鬧。
警|察一到,天大的糾紛也都散了,濤哥滿面堆笑上前打招呼。
“誤會,都是誤會!”
眼鏡男來到肖洱面前,詢問她情況。
張雨茜給她使眼色。
肖洱說:“謝謝你及時趕到,不過确實——只是個誤會。”
眼鏡男沒再多問,他四下看了一圈,對肖洱說:“只希望這一次,我們不會因為晚來幾分鐘,就該處理傷人流血案件了。”
肖洱聽得懂他話裏的意思,多看了他一眼。
年輕的協警溫和爾雅,朝她簡單一笑。
“小姑娘不要總到這種地方來,早點回家。”
協警們離開了。
沒多久,濤哥留下“賠償款”,帶着朋克裝和一幫弟兄也呼啦啦走了。
酒吧工作人員開始打掃,處理尾聲。
肖洱看着一邊正玩着自己衣服上小挂件的張雨茜,說:“今天謝謝你。”
張雨茜眨巴眨巴眼:“你怎麽謝我?把你男朋友讓給我啊?”
肖洱:“……”
聶铠皺眉,說:“肖洱、阮唐、柯岳明,我們走。”
“哎!站住!”
張雨茜一個跨步,攔在他們跟前。
她仰頭盯緊了聶铠。
“我這個人最講道理,最讨厭做小三的人。聶铠,我追你的時候,是打聽到你沒有女朋友的。假如我知道有她的存在,我根本不會去找你!”
阮唐聽她說的這些話,隐約猜到張雨茜就是那天在學校門口堵聶铠的人。
可是,她為什麽說,小洱和聶铠是……男女朋友?
“可現在我知道了啊,剛剛我幫你們,就算作我為我的失察道歉。而且,在你跟這個小妖精分手以前,我不再追你。”
也不知是不是聽多了,肖洱竟然覺得,張雨茜說話的聲音沒那麽難聽了。
聶铠不是那麽沒風度的人,張雨茜這幾句話一說,他也看得出來,她不是他想象中那種毫無底線肆意妄為的女孩。
于是勾勾唇角,說:“那好,我也為我說你傻逼道歉。”
張雨茜:“還有說我不好看那一句呢?”
聶铠:“我保留意見。”
張雨茜:“喂!”
肖洱淡淡地插嘴:“你長得很好看,不上妝的話,像雨後新荷。”
張雨茜偏過頭,問她:“那上了妝呢?”
“盛唐牡丹。”
張雨茜在腦中回味一番,說:“有文化就是不一樣,不像有的人,就只會誇我‘卧槽,漂亮’。”
她看向肖洱,說:“我現在對你挺有好感的。”
肖洱說:“巧了,我也是。”
不是因為她幫了他們。
而是她說,她最讨厭做小三的人。
“喂,聽說你在我這唱歌了?小李還說特別好聽。”
小李是原本駐唱的那個女生。
“聶铠,你有空過來幫我撐撐場子,行嗎?”
聶铠說:“我憑心情唱歌,沒有義務幫你。”
張雨茜忙開條件:“我這裏對你們免費開放,你們可以随時來去,酒水全免。”
柯岳明小眼睛一亮。
聶铠笑笑:“我很稀罕?”
張雨茜不依不饒,轉向肖洱:“就算我請求你們,好不好嘛?”
聶铠看着肖洱。
肖洱頓了頓。
很多個答案和後果在腦海中滾過,她竟然突然有些動搖。
舞臺上聶铠仿佛能發光的身影一閃而過。
肖洱聽見自己說:“好啊。”
“真的!?”
張雨茜歡呼,看向聶铠:“她都說好了,你呢?”
聶铠沒料到肖洱竟會答應。
她似乎,對這個張雨茜頗有好感。
于是他說:“依她。”
肖洱接着說:“不過,有個條件。”
“什麽?”張雨茜歪頭看她。
“開學以後,你配合阮唐的時間,讓她周末來這裏上班。”
“就這啊,不算事兒!”
阮唐睜大眼睛看着肖洱。
她還以為肖洱來這裏看到自己,一定會狠狠地訓斥自己。
可沒想到,她竟然……
聶铠也有些詫異,不知道肖洱心裏打的什麽主意。
不早了,肖洱必須快一點回家。他們不能再在這裏多做停留。
幾人告別張雨茜,往外走去。
“什麽時候來就給我打電話啊!”
她在他們身後喊。
“她怎麽對咱們這麽熱情?”
回去的路上,柯岳明不解地嘀咕。
“獵奇吧。”阮唐小聲說,“我同事都說小老板古靈精怪,做事沒有章法的。她平時玩得好的,都是沒什麽正經的人,可能是覺得小洱這樣的好學生比較新奇。”
頓了頓,又說:“小洱,你為什麽……”
肖洱站定,看着聶铠他們:“聶铠,柯岳明,你們先回去吧。我跟阮唐一起,送她去那邊的車站。”
聶铠明白她的意思,是要跟阮唐單獨聊聊。
“你小心點。有什麽事打我電話。”
“知道了。”
他伸臂一勒,把柯岳明撈了過去:“走,陪我去買點三七活血膏,打了一架哥們骨頭都快散了。”
三七活血膏,他有意咬字,語氣裏還有點酸。
像是在埋怨,有些人,一點都不關心自己。
肖洱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沒有說話。
“小洱,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嗯。”
“哦……不過你都能保送了,也不用擔心耽誤學習。”
兩人走在長街上,說着話。
阮唐鼓起勇氣,小聲問:“你怎麽不阻止我在這裏打工……”
肖洱說:“有用嗎。你心思在賺錢上,我阻止了你,你就能全心學習了?”
阮唐不吭聲了。
肖洱說:“我答應張雨茜,有我的用意。”
“啊?”
肖洱已經做好打算,阮唐去酒吧打工,她就去那裏陪阮唐自習。
“麋鹿”酒吧白天是靜吧,人不多,有人在那裏值班就行。
她在那裏,可以輔導阮唐學習。
阮唐聽了肖洱的話,驚得張大眼睛。
“小洱,你對我……真的太好了。”
肖洱語氣平平:“像你說的,我已經能保送了,沒那麽緊張。而且幫你複習我自己也在鞏固知識。”
她停了停,說:“何況……”
阮唐在這種事情上秒懂:“何況聶铠也會去,你們在那裏碰頭,不會被人發現!”
肖洱被她說得一怔,笑了笑:“算是吧。”
“那,你家人會同意嗎?他們要是知道你去那種地方,肯定會生氣的。”
“那就不讓他們知道啊。”
肖洱說:“你也不想你媽媽知道你在打工吧。”
阮唐咬咬嘴唇,嗯了一聲。
“很好辦,就說我們每周約去圖書館自習好了。”
肖洱的辦法總是很多。
阮唐一面點頭應允,一面想。
她說出來的話,就算是謊話,也難讓人懷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