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簡學周有段時間沒正常點下班了,所以被堵在路上的時候,火氣有些大。

這兩天沿海臺風過境,影響得虹城也時晴時雨,簡學周的手機亮了下,一條提示短信進來,只瞄了一眼,簡學周的火氣便噌地竄了上去。

然後又被無可奈何澆滅了。

暴雨提醒,天時是最不受人控制的。車流移動得極其緩慢,天色驀然暗下來,遠處的積雲閃過一道亮光。

簡學周沒能開出最擁堵的路段,暴雨便噼裏啪啦地砸了下來。

不出一分鐘,車流徹底地塞住了。

簡學周閉了閉眼,長長呼出兩口氣來調整心态。

再睜眼的時候,索性開了音樂臺的廣播,打發這無聊的時間。

早上出門時,她跟畢果說了今晚按時回家,現在看來,無論如何也按時不了了。

不知道畢果會不會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現在是在等她,還是在無所謂地幹自己的事。

簡學周拿起手機劃拉了兩下,微信上除了兩個主編發過來的消息,再無其他。

簡學周的手指猶猶豫豫,最終還是退出了微信,将手機扔到了一旁。

說過了給小姑娘放松的時間,就不能出爾反爾地這麽快。

二十多分鐘的路程,簡學周足足堵了一個半小時。

車開進小區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但陰雲沒散,看着還是天黑了。

簡學周下了車,走過幾步,擡頭看了眼。

這次沒能在露臺上看到畢果,那個位置空空蕩蕩的,甚至連屋子裏都黑沉沉地沒有開燈。

簡學周皺了皺眉,腳下加快了步子。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畢果跟只鬥雞一樣,跳了起來。

她的手機抓在手裏,熱得發燙,即使去給簡學周開門,也沒有扔下手機。

門開後,簡學周很自然地道了句:“路上堵,回來得晚了。”

畢果的腦袋裏充斥着另一件事情,有些恍惚,只“嗯”了一聲,便轉身急匆匆進了屋。

所有能想的辦法她都想了,現在所有能給到她的回複就是等消息。

畢果不斷地點開那幾個對話框,又不斷地刷新網絡,希望有好的消息跳出來。

但什麽都沒有。

畢果來回地轉圈,從屋子裏又轉了出去,簡學周還沒有換衣服,正坐在客廳休息。

畢果看到她,滿心的慌亂欲言又止,再一次要轉回去的時候,被簡學周叫住了。

“畢果,你怎麽了?”簡學周平靜地問。

畢果捏着手機,理智告訴自己這件事跟簡學周沒有關系,簡學周也幫不上忙,不該去麻煩簡學周。

但在虹城,她認識的人實在是不算多,如今有個看起來就成熟可靠的人問出這句話,畢果根本忍不住靠過去。

她站在了簡學周面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抖:“簡姐姐,我一個朋友,聯系不上了。”

“嗯?”簡學周坐直了身子,“什麽朋友,從什麽時候開始聯系不上的?”

畢果的慌亂終于有了出口,她快速地跟簡學周交待自己和紀岚的關系,然後焦急又雜亂地說了這些天紀岚的異常,一直到今天中午那條最後的微博。

當然,她沒有說簡學周在這件事情裏的影響,那些她因為偶像而忽略朋友的情緒,讓她覺得極其羞恥。

“之前發生過類似的情況?”簡學周問,“那次她回來以後怎麽說的。”

“就說是家裏有事,太忙了。”畢果道,“那次她雖然消失的久,但沒有斷更,也沒有發奇怪的微博,還提前有跟我說一聲。”

“她家裏什麽情況?”

“我只知道她父母健在,還有個弟弟。她全職以後瞞着家裏人,自己一個人住在北市。”

簡學周看了畢果一眼:“把她手機號給我。”

畢果捏着手機,一下子有些想哭:“我沒有她手機號。”

“認識兩年了沒有交換過電話號碼?”簡學周皺起了眉,有些不可思議。

“平時我們兩就扣扣聯系,剛開始認識的時候,她就跟我說過,自己因為一個人住,所以很注重個人隐私。後來我覺得我們兩挺熟的了,她生日想給她寄禮物,她說好基友沒必要走這種人情。”畢果聲音有些哽,“現在我明白了,她壓根就不信我,我沒有她電話也沒有她地址,只知道她住在北市。”

“她有男朋友嗎?”簡學周頓了頓,“或者跟你提過的其他朋友。”

畢果搖頭,把眼淚給搖了下來:“她說自己就是因為不喜歡跟人交流,才辭職做全職作者的。”

“那她平時和你語音的時候,狀态怎麽樣?”

“挺好的呀。”畢果有些想不通,“她很有趣,愛好也多,我們電影音樂政治八卦,什麽都能談到一起。她還喜歡足球,會通宵喝酒看球,明明很活潑的一個人……”

“那你為什麽覺得她現在很可能想不開?”簡學周看着畢果。

畢果擡眼望向她,眼睛有些癢,一擦一手背的眼淚:“我……是我不好,我一定感覺到了,我早就感覺到了,她不對勁,好多地方都不對勁,但她不提,我就沒問……”

畢果眼淚成串地掉下來,聲音哽咽:“因為我只想和她開開心心地聊天,我怕聽到不開心的事情……”

簡學周彎腰,抽了兩張紙遞給畢果,垂眸道:“別哭了,過來坐下,把你已經想過的辦法跟我理一遍。”

畢果拿過紙,用力抹幹了眼睛,吸着鼻子坐到了簡學周身邊,把手機打開給簡學周看:“我微博問過了,但紀岚平時基本不跟人互動,所以沒消息。”

“這是她的晉江賬號,我去聯系她的編輯了,編輯給了個她簽約時填的電話號碼,我打了,現在是空號。”

“紀岚簽約得早,合同地址不好查,查到了很可能也沒用。而且我知道,她簽約時用的身份證不是自己的。”

“我給她發了很多消息了,能說的都說了,她沒有理我。微博也沒有再上線。”畢果說着又有些想哭,揉了把臉憋住了,“編輯說讓我再等等,哪怕報警我也說不清楚……”

簡學周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可沒用啊。”畢果擡眼看着她。

“每個人的生活都是自己決定的,她把信息藏得這麽好,就是不想有多餘的瓜葛。”

畢果沒想到簡學周會這麽說,愣了愣,所有本來不确定的慌亂,此刻猶如事實已經發生了般,朝她侵襲而來。

畢果手指發顫,聲音也發顫,她一把抓住了簡學周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不行,不可以。如果出了事,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會一輩子愧疚,我……”

她頓了頓,猛地放開簡學周,站起了身:“為了我自己,我也得繼續找她。”

簡學周沒說話,畢果抓起手機,像過來時那樣,又急匆匆慌亂地走了。

簡學周看着她的背影,一直盯着她進了屋,而後半靠在沙發上,發了會呆。

小姑娘能有什麽法子呢,等得到等不到消息,今天晚上大概都得哭着睡覺。

簡學周嘆口氣,拿過手機,在群裏發了條消息。

很快,晉江文學城站長的聯系方式發了過來,簡學周起身,去了露臺。

電話打完不久,紀岚簽約時所有的信息發到了簡學周的手機上。

果然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證,身份證上的人,年齡已經四十多了。

簡學周看着那個地址,倒是和畢果說的一樣,是在北市。

但真人到底有沒有在那個城市,現在誰都說不準。

巧的是,簡學周明天一早五點多的飛機,要去出差的地方,正是北市。

手機在手裏轉一圈,簡學周往左邊挪了挪,站到了之前畢果在露臺上等她的位置。

左手有盆夜來香,這會含苞待放,香味氤氲。

簡學周轉身,邊往回走,邊把身份證信息發到了畢果的微信上,然後去主卧,敲了敲門。

畢果幾乎是撲過來開門的,她瞪着眼睛道:“姐姐,你怎麽搞到這些的?編輯說一般情況不能暴露作者信息。”

“現在還是一般情況嗎?”簡學周看着她。

畢果用力搖頭:“不是,我再想辦法……”

“別想了。”簡學周道,“我會聯系身份證上這個人,有結果了告訴你。”

畢果愣了愣:“姐姐你怎麽聯系?”

簡學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道:“明天一早我去北市,你要一起嗎?”

“要!”這次畢果沒有停頓,飛快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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