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屋子裏的氣息沉默冰凍。
身後的防盜門已經被關上了, 黑漆漆的顏色莫名有些滲人，像是個沒有盡頭也看不到光亮的深淵。
可那卻并不是最恐怖的。
向妍剛剛被向陽用那麽大力氣緊緊拽着胳膊往上拉, 衣領也在掙紮中被死死揪了幾下, 這會兒很多地方都在疼，火燒火燎的。
而那個弄傷她的罪魁禍首現在正站在她身後，全神貫注的提防着不能讓她走。
向妍深吸口氣, 半晌後顫抖着身體擡起了眼睛。
再之後, 她看見了她媽。
老太太這會兒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喝茶，花白的頭發依舊梳的規規矩矩, 模樣不茍言笑，氣勢傲人。
哪有一點兒出了事的樣子。
也不知道怎麽了, 在這一刻向妍突然有點想笑。
看來兩人為了把她騙回來籌劃和付出的還挺多, 就連拿身體狀況來撒謊這件事都想出來了。
也不知道這次又是要幹什麽。
她稍稍鎮定了心神，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聲音不要抖，緊接着這才開了口，輕聲喃喃了句話。
“媽。”她說, 雙手不自覺的捏成了拳頭, “你們把我……”
話還沒說完，她媽突然從沙發上拿起一沓照片來, 使勁往她面前一扔。
照片随着她的力道飛出來，宛若落葉般洋洋灑灑的散落在地上, 向妍低頭看去，随即就被震驚在了原地。
出現在照片上的不是別人，而是她和周如。
兩人一起手拉手去超市時的場景, 她下班後沖到周如面前給她的擁抱，彼此對視時滿是愛意的目光。
一張又一張，足以把二人之間的關系暴露無遺。
霎時間，一陣冰冷飛速爬上了向妍的脊背，讓她簡直徹骨生寒。
她開了口，聲音不複平時的溫柔，帶着滿滿的憤怒和迷茫：“你們跟蹤我？”
“是啊！”老太太把手裏的茶杯往桌上一甩，随即便冷笑一聲，“要不是這樣，我還不知道你幹了這麽不要臉的事呢！”
“我原本以為你不想結婚只是因為年紀小玩心重，所以才這麽抵觸，沒想到原來是本事大了，在外面搞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呢。”她說，“向妍我可真是看輕你了啊，這些年我是不是對你太放心了，以至于你覺得我管不了你了？”
“而且，”老太太說到這裏突然沉默了半晌。
她站起身，朝着向妍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直到走到她面前才停下，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和我說實話。”緊接着她開了口，音調向下壓着，眉頭皺的很深，“這個人和你高中那陣喜歡的是同一個吧？”
“喜歡到專門為她學了那麽久的畫畫，還畫了那麽那麽多張畫像給她？”
“我當時說過什麽你都忘了嗎，向妍你怎麽能這麽不長記性啊？！”
話音一落，一個巴掌頓時抽了過來。
向妍被她扇的發懵，條件反射的向後退了幾步，眼眶頓時就紅了。
向陽伸手抓住了她。
“妍妍你怎麽能這麽不懂事呢。”他嘆了口氣，緊緊攥着向妍的胳膊，但聲音卻很輕，“找個對你好的男人結婚生子多好啊，為什麽非要搞這種……”
他咋舌：“算了，這幾天你就在家裏住下吧，等想清楚了再走？”
“我們是為了你好。”
周如忙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最近到了季末，要處理的事情挺多，江雅欣那邊基本上是見不到人的，所以很多事情都要她去負責，一忙就是一整天。
不過所幸到現在為止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未來的幾天她都能得閑一陣。
也能多和向妍在一起待一會兒，還能騰出時間來再完善下紋身的設計圖。
一想起向妍，所有的辛苦就都是有意義的，心情也能很快好起來。
這樣想着，周如拿出了手機。
将近七點多的時候她曾給向妍發過條短信過去，和往常一樣，是督促她要好好吃飯，向妍一般看見了都會回複。
可這次卻沒有，明明都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向妍那邊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周如看着手機屏幕怔了怔，半晌後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沒人接，電話響了半天，最後有個冰涼的女聲跳出來，說叫她稍後再撥。
周如按下了挂斷鍵，之後繼續點重播，反反複複試了三次。
依舊是沒有回應的。
是不是遇見什麽事了？
周如心底頓時咯噔一聲，繼續撥了個電話過去，緊接着她拿出鑰匙鑽進了車裏，直接打着火開始往向妍住的那個小區趕。
走到半路上的時候，突然有個短信發了過來。
周如原本神經繃得挺緊，突然聽見手機響頓時就被吓了一跳，握着方向盤的手一抖，險些撞上旁邊的車。
她深吸口氣低罵了一聲，駕駛着車子就近在馬路邊上停好，随即趕緊點開手機看了一眼。
短信是向妍發來的。
內容大致就是說突然接到公司下達的臨時要求，要去其他城市出差幾天，過段時間才能回來，叫周如不要擔心，剛才不接電話也只是因為沒來得及而已，現在才剛剛安頓好。
周如盯着那條短信看了幾遍，總覺得有哪裏很奇怪。
她沒繼續以短信的形式回複向妍，而是再一次撥通了電話，可這回那邊卻依舊不接，取而代之的又是條短信。
說是一起同行的人這會兒已經休息了，不方便接電話，叫她也早點睡吧。
末尾還跟了句：愛你呀，如如。
再見到這兩個字的瞬間，周如的瞳孔頓時一縮。
小姑娘臉皮薄，雖然整個人軟乎乎的，但其實除去醉酒和一些特定的時候以外很少撒嬌，稱呼她時叫的也經常只是周如和周如如而已，從不這麽叫她。
所以有極大的可能……電話那頭的人并不是她。
這會兒離向妍所住的小區不遠了，周如重新發動了車子，飛快達到目的地後上樓看了一眼。
前不久向妍剛給過她備用鑰匙，她掏出鑰匙打開門後徑直走進屋裏，發現向妍常穿的衣服和鞋子都在，行李箱也是，依舊在門後面擺着，根本就沒帶走。
怎麽可能是出差。
周如頓時就慌了。
腦海裏蹦出了好幾個猜測，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保持鎮定，緊接着點開手機給江雅欣打了個電話。
那頭很快就接了。
“怎麽了？”江雅欣慵懶的聲音順着聽筒傳過來，“大晚上的突然找我什麽事啊？”
“向妍不見了。”周如說，聲音啞的不行，眼角也泛着紅，“求你，立刻，馬上幫我查查她的去向。”
“還有之前我叫你幫我查過的那個向陽，這次也再幫我查查。”她說，“擴大範圍，連帶着他父母的住址一起，快些，求你，快一點。”
這還是江雅欣第一次見到周如如此慌張的模樣。
少女從小要強，無論什麽事情都是親力親為，很少去依賴別人。
哪怕當初她要開紋身店的時候也是，其實按照兩人的關系，那點錢明明不用還的，但她卻還是要執意寫下了欠條，努力在規定時間內靠自己把錢全部還上了。
能叫她變成現在這樣的慌張和無措，可見向妍在她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
“我知道了。”江雅欣點點頭連忙說，“我幫你，最晚兩個小時，我給你結果。”
将近晚上十點半，向陽正坐在沙發上撥弄手機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他被吓了一跳，條件反射的看了眼坐在沙發那頭聽戲的老太太，“這麽晚了誰還來串門？”
“可能是物業吧。”老太太擡眼，語氣又輕又平靜，就好像早已習以為常了一樣，“也有可能是我的老朋友。”
“哪個老朋友天天這麽晚來啊？”向陽嘟囔了一聲，站起身去開門，“我去看看。”
他說着，随即就來到防盜門前順着貓眼往外看了一眼。
好像是個女的，手裏拿着個盒子，帶着帽子低着頭，衣着非常普通。
像是送快遞或者是送外賣的。
送錯了吧。
向陽這樣想着，随即就打開了門，剛要說些什麽。
可還沒等開口，門外那女的就突然把手裏的東西扔到了一邊，緊接着一腳擡起踢到了他膝蓋。
向陽重心不穩，身形頓時一晃，險些跌坐在地上。
“我操。”他低聲罵了句，随即擡眼看去，然後頓時就有點發懵。
出現在帽子下的，是張熟悉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