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如把那張設計圖遞給向妍的時候, 心底其實也是十分忐忑的。
從高中那會兒起她就一直在學畫畫，大學的時候除去搞搞樂隊以外也從沒放下, 直到後來畢業又開了家紋身店。
一下這麽多年基本也算得上是天天都在畫, 店裏絕大部分顧客的紋身都是她設計的，畫圖對于她來說其實就跟吃飯睡覺一樣，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從來沒像今天一樣這麽緊張過。
想到這裏周如不由得有些感慨, 感覺自己突然就回到了最初剛學畫畫的時候, 盡自己最大所能，認認真真的畫完, 然後滿是緊張和不安的等待着批評亦或是表揚。
只因看的那人不是別人，而是向妍。
是她最最喜歡的人。
就只是這麽想着, 便叫人不自覺的笑了, 心跳也加速了不少。
“覺得怎麽樣？”她深吸口氣，臉頰又往向妍那邊湊了湊，最後抵上去輕輕蹭了幾下，“還……滿意嗎？”
問的也太小心了。
向妍頓時就勾起了嘴角。
她轉頭看向周如的側臉輕輕笑了笑, 緊接着擡起手往圖紙上指了指。
“這兒, 這兒，還有這兒。”她說着, 示意給周如看，“我覺得都……”
“都怎麽樣？”周如接了一句, 心髒幾乎提到了嗓子眼，“是覺得不好看嗎，哪裏不好我都可以再改的, 改到你滿意為止，怎麽都行……”
“沒。”見她這樣說，向妍連忙搖搖頭，眼底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周如這會兒正站在她身後，夜風有點涼，迎面吹過來叫人身上很快就蘊起幾分寒冷。
向妍覺得有點冷，也就不自覺的又往後靠了靠，窩在她懷裏取暖。
也終于肯說完了剛才的話。
“是都特別好看。”她說，聲音裏帶着笑，比任何糖果都要甜，“哪哪都特別好看！”
“我的周如如最棒了。”她側頭在周如臉上吧唧了一口，笑的臉頰都泛起了淡淡的紅，“我有那麽那麽愛她～”
話剛一說完周如就突然俯下身去一把抱住了她，緊接着就跟拔蘿蔔一樣抱起向妍就開始往車裏走。
“去幹嘛！”向妍被她吓了一大跳，生怕自己掉下去，整個人愣在她懷裏不敢動。
“回家！”周如說，聲音聽起來特別興奮，“天不早了，得好好睡上一覺。”
“然後呢。”向妍繼續問。
“然後明天去紋身。”周如笑了起來。
周如的那家紋身店非常有個性，白天一般都不開門，哪怕是老客戶都要按照周如的要求排時間。
不過這回不一樣，來紋身的可是她女朋友，不光要開門，還得免費，用的也得是這裏最好的紋身師。
所以周如選擇親自上手。
向妍當了二十多年的乖寶寶，對紋身這種事不太了解，在看到那些設備的時候還挺害怕的。
但更多的是高興，心底有種特別奇妙的感覺在逐漸蔓延開來了。
就好像這件事不單單是紋身那麽簡單，更像是在對過去做的一場道別，也像是從此在她和周如之間連起來的更深一層的羁絆。
這樣想着，她不由得輕笑出聲。
正在準備東西的周如應聲轉過頭來看了她幾眼，片刻後也不自覺的笑了。
“覺得害怕嗎？”她一邊準備一邊和向妍聊天，聲音放的很輕，“要紋的圖案不算小，一會兒可能會有點疼。”
“沒關系的。”向妍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很小聲的應了一句。
她這會兒已經平躺在了床上，身體因為緊張變得有些僵硬，但眼睛卻一直黏在周如身上，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
唇也不自然的抿着，呼吸有點沉重。
以至于周如一過來的時候就馬上發現了。
小姑娘平時看起來軟乎乎的，但在大事上從來都不會退縮，心底就算再緊張再不安也不會透露一句。
現在也一樣，在裝自己一點也不害怕呢。
周如倒也沒戳穿她，就只是俯下身來在她的唇上吻了幾下。
“疼就告訴我。”她一邊給向妍消毒一邊說，笑的特別溫柔，“我會盡量放輕動作的。”
“再不行咱們就停下歇歇，或者說些別的來分散注意力，罵我也行，也能緩解。”
還能這樣的嗎。
向妍被她說的一愣，半晌後直接笑了。
“我可以的。”她這般道，擡起手來捏了捏周如的手腕，“就是個紋身而已，沒什麽可怕的。”
“那好。”周如應道，“那我可開始描圖了。”
“行。”向妍深吸口氣，非常堅定的點了點頭。
因為躺在床上的是最在乎的人，所以饒是經驗十足的周如也有點緊張，描圖的時間也比之前長。
在專心致志的描完了小翅膀小星星和那行字之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割線。
周如怕向妍覺得害怕，也就把剛才和她說過的那些話又重新囑咐了一遍。
小姑娘一一點頭應和，簡直乖的不行。
周如見她狀态還不錯，也就漸漸放下心來，從滅菌器前拿了工具，低下頭開始割線。
剛一下手，明顯就能感覺到向妍抖了一下。
“很疼？”周如連忙擡起了頭。
“不疼。”向妍抿抿唇半天才喃喃出句話，聲音聽上去有點啞，“……繼續吧。”
“真的沒事？”周如又問。
“真的沒事。”向妍趕緊說，眨眨眼睛朝她笑，眼底這會兒沒有別的，全部都是她，“繼續吧，我還等着看成品呢。”
“好。”見她這樣說，周如也就沒再說什麽，繼續低下頭開始了手上的動作。
一下就是兩個多小時，向妍還真的再沒吭一聲。
周如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頰。
在這之後很快就要上色了，比割線還要再疼一點兒。
向妍起初還一直忍着，直到後面實在是有點忍不下去了，這才終于啓唇開了口，很小聲的叫了句周如的名字。
周如馬上應她：“在呢。”
估計是要開始罵了。
她一邊上色一邊想。
她剛才囑咐了半天，讓向妍忍不住了就罵她，這會兒其實還有點好奇，想聽聽看起來那麽可愛的小姑娘究竟會怎麽罵人。
可等了半天到底也沒等到，只等到了向妍帶着點哭腔，柔軟又輕柔的一句：“愛你呀。”
“可愛可愛你了。”她開口，自顧的說個不停，好像一旦停下來痛感就會加重一樣，一刻也不停的滔滔不絕，“從好早之前就開始喜歡你了，特別特別喜歡的那種……”
也不知怎麽的，周如突然想起了倆人第一次做了的那個晚上，向妍也和現在似的把所有愛意傾訴個不停。
這樣想着，周如不由得笑了起來。
她一邊應着一邊加快了手中的動作，終于在半個小時後完成了所有的程序。
緊接着她拿來面鏡子遞給向妍，笑着叫她看看成果。
真的特別好看。
雖然周邊的皮膚還有點腫，但一點也不影響效果，翅膀比圖紙上看起來的還要栩栩如生，小星星也特別可愛，就連底下的那串英文也是，浪漫極了。
“喜歡嗎？”周如坐了下來。
“喜歡。”向妍連忙說，頓時就感覺自己剛才經歷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就連眼角都有點泛紅了，“可太喜歡了。”
“喜歡就好。”周如笑笑，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向妍啓唇，還想再對她說些什麽。
“噓！”周如趕緊叫停，“可別再說了。”
“怎麽了？”向妍不解。
周如應聲彎下了腰，手臂落在向妍躺着的床上，支着臉頰看她，和她離的很近。
聲音也很輕，帶着笑的：“因為忍不住了。”
“你要是再說，我怕我要在這兒辦你了。”
聽的向妍就連耳朵都紅了。
周如的紋身是她打電話叫林月過來給做的，畢竟自己弄着不得手，還是別人幫忙做的好看點兒。
林月嘴上一邊嫌棄着她浪費自己時間，一邊又特別認真的給她做完了。
最後她和向妍的胸口上一人一個小翅膀。
正好是對稱的，一左一右，缺任何一個都不行。
倆人來的挺早，但一通折騰下來也已經将近中午，周如怕向妍胃疼，也就謝過林月後趕緊帶她去吃了東西。
走在路上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彼此之間目光相對的時候，沒有一刻不是愉悅的。
吃過飯後，向妍和周如重新回到了車裏。
小姑娘紋了身，又吃了好吃的，這會兒開心的不行，躺在副駕駛的椅子上盯着周如笑個不停。
一邊笑還一邊問，想知道接下來要去哪兒。
“困嗎？”周如看向她，唇邊也帶着笑意，“要是不困我帶你去個遠一點的地方。”
“不困不困。”向妍趕緊搖搖頭，特別好奇的問她，“去哪裏呀？”
周如笑笑，還挺神秘的假裝想了想，半晌後這才終于吐出幾個字來：“奶奶家。”
話音一落，向妍就愣住了，身體也瞬間坐直。
她有點緊張，也有點驚慌，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就只是用圓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好半天才問出句話。
“是要……”她說，聲音聽上去結結巴巴的，“見，見家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