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向妍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在把她叫來之前老太太和向陽做了挺充足的準備, 屋子裏面的東西基本上都被清空了，只留下了張不大的床, 就連被子都沒剩下。
門口的鎖也換了, 比之前的更堅固，外面還專門又上了條鐵鏈。
層層圍困，簡直讓她插翅難逃。
這樣的場面實在是叫向妍有些慌了, 恐懼感, 無力感一同湧上來，幾乎要把她淹沒。
“媽！”眼底有生理性的眼淚湧出來, 向妍趴在門上哀求，語氣可憐到了極點, 就連雙腿都抖的快要站不住, “你放我出去！”
回應她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明明人都在外面，可卻并沒有一個人打算理會她。
向妍整個人頓時有些崩潰，但她沒辦法，只能一遍遍的叫一遍遍的求, 直到最後幾乎都快要喊不出聲音來的時候她媽這才總算說話了。
她說你別喊了, 喊也沒用，還不如趁着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休息。
她還說等明天天亮我就把你送到鄉下去, 讓你徹底斷了對周如的念想，你不願意改邪歸正沒關系, 我們幫你。
一字一句，寒冷的像冰。
在這一刻，向妍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絕望。
手機這會兒被向陽拿走了, 并不在身邊，向妍聯系不到周如，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在做什麽，有沒有發現她失蹤，以及……她倆到底還能不能再見面。
一想到周如，她的心髒都是抽痛的。
向妍放棄了哀求，沉默半晌，最後轉身在屋子裏轉了幾圈，确定沒有任何可以用的上的工具以及自己并不能從窗口逃離後又重新反了回來，開始坐在床上發呆。
她甚至想到了極端的方法，自殘，撞牆，只要是能夠拖延時間，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行。
她不願離開周如，也不想再錯過她了。
身上的疲憊感很強烈，很多地方都在痛，再加上下午回來時淋了雨的緣故，向妍這會兒的精神狀态很不好。
她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也不知怎麽就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現在，她突然被開門的聲音吵醒了。
向妍頓時就睜開了眼，也馬上坐直了身體。
是不是提前了。
她想。
開門的估計是向陽，或許老太太臨時改變了主意，覺得晚上人少時行動起來更方便些，所以現在就叫向陽開門進來帶她走。
向妍深吸口氣，瞄了一眼身邊的牆，又輕輕的閉了閉眼。
她已經在心底模拟好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也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面對即将出現在眼前的一切難題。
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顧，事情卻并未像她所想象的那樣發展下去。
房門被打開，有個極為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視野裏。
那人穿了身運動服，帶着頂帽子，長發随意的搭在肩上，背影籠罩在光裏，整個人都是亮的。
好看到了極點。
向妍一怔，眼淚頓時就淌了下來。
是她的周如。
她最喜歡的人，最愛的人，像是踩着光似的也不知怎麽就咻的一下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來救她的。
老太太最終也沒再做些什麽。
她藏了這麽多年的往事突然被周如抓住了把柄，整個人直到現在也都還有些懵。
出生時家境就比較優越，長得漂亮，上了名牌大學，工作後甚至還當了主任，手底下管着那麽多人，說出去誰不羨慕誰不嫉妒。
她風光了那麽多年的人生，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毀于一旦。
所以在見到周如拉着向妍的手出來時，老太太只是坐在沙發上紅着眼睛狠狠的看着她們，并未言語。
向妍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她。
一個驕傲了一輩子的人，這會兒卻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一樣，連個聲音都發不出來，郁悶和憤怒寫了滿臉。
卻不是因為自己的女兒，而是因為那些所謂的面子。
向妍突然就有點想笑，可她張張嘴，到底也沒發出任何聲音。
直到最終，只是朝着老太太鞠了兩躬，一個為了感謝養育之恩，一個就當是說了再見。
再之後她更加用力的握緊了周如的手。
眼底也重新亮了起來，輕聲的和她道了句：“走吧。”
“嗯。”周如低下頭親了親她的臉頰，和向妍一齊離開了這裏。
“以後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她說，緊緊的攥着小姑娘的手，心底滿是心疼和難過，“不會再讓你遇到危險了，也不會再讓你回到這裏來了，我會好好保護好你的……”
她說了很多很多。
夜風微涼，周身的空氣有些濕潤，溫度是冷的。
可向妍這會兒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只覺得心安。
一看到周如，一聽到她的聲音，一牽住她的手，就會不自覺的心安。
她點點頭，半晌後用力抱住了周如。
身後有個不知道名字的阿姨在跟着，向妍不好意思再哭，也羞澀于說些什麽。
所以她就只是把頭又往周如懷裏紮了紮，像是個躲起來的鹌鹑，用特別特別小的聲音回應了她。
“我聽到了。”她說，“好。”
周如先把楊曉梅送回了家。
阿姨是個挺好的人，臨進門前還在關心向妍的狀态，說這小姑娘臉色那麽白，一看就是被吓得不輕，晚上回去後可得好好休息休息，吃點好吃的補補。
“知道了。”周如一一應下來，“謝謝您。”
“沒事沒事。”楊曉梅搖搖頭，“沒什麽謝不謝的，終于出了這麽多年來憋在心底的惡氣，我也挺開心的。”
“你們有空就來家裏坐坐。”她說着，又看向一旁的向妍，“多好的小姑娘啊，我看着就喜歡，以後再有什麽事我能幫得上的就盡管和阿姨說。”
是在安慰她。
向妍吸吸鼻子，險些又哭出來。
“會的。”她擡起頭，由衷的和楊曉梅道了聲謝謝。
“不早了，您早點回去休息。”她笑笑，聲音柔軟又禮貌，“等過兩天我們來看您。”
“行。”楊曉梅拍拍向妍的肩膀，也跟着一塊笑了起來，之後便轉身進了小區。
周如和向妍一直在目送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見後這才終于收回了目光。
現在确實不早了，向妍從老太太那裏拿回手機的時候曾經看過一眼時間，那會兒就已經将近十一點半。
現如今她們又開了這麽久的車，也站在小區前和阿姨說了半天話，時間最起碼得十二點了。
周如辛苦了一天，又為了救她做了很多事，此時此刻肯定特別累了。
所以向妍想要快點回去，讓周如多補充一下睡眠。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周如，卻沒意識到這人心裏想的也都是她。
那種情緒從在發現她不見時就已經迸發出來了，直到這會兒終于按耐不住，全部爆發。
向妍還沒來得及轉過身，周如就已經緊緊抱住了她。
“讓你受委屈了。”她說，溫柔又好聽的聲音從耳邊響起，語氣裏帶着自責和認真，“對不起。”
話音一落向妍就怔住了。
“和你沒關系的！”她慌張起來，擡起還有點疼的手繞到後面去，輕輕的拍着周如的後背安慰她，“是我家裏的問題，你根本不需要道歉。”
“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太多了。”她說，“你查到了我媽的住址，打消了她們的念頭，還把我從那個破屋子裏救出去了。”
“我當時還以為自己出了錯覺。”她道，想起了之前的事，不由得輕輕的笑了起來，“你那時簡直就像是踩着七彩祥雲來的英雄。”
明明剛才還是個鹌鹑，可一看到她難過，便又馬上變成了只小鳥，在她懷裏叽叽喳喳個不停。
可越是這樣，周如就越是心疼她。
她嘆了口氣，擡起頭來摸了摸向妍柔軟的臉頰，緊接着便輕輕吻了下去，懷抱也不自覺的收緊。
“會保護你的。”她說，借着親吻的空隙一遍遍的和向妍保證，“以後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好。”向妍應着她，像是哄小孩似的，在她背上，身上輕輕的撫摸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碰到周如的口袋時，她突然發現裏面好像有個方形的類似于紙張的東西。
挺大，不像是卡，也不像是小票。
她有點在意，也就沒移開手，還在那裏輕輕的又摸了幾下。
周如很快就發現了她的動作。
“在摸這個嗎？”她笑起來，将手伸進口袋，很快掏出了那張紙。
向妍有點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是什麽呀？”緊接着她問，“是你調查的那些事情的記錄嗎？”
“不是。”周如說，“記錄沒在這兒，都在手機裏，這個其實是我一早就想給你的，既然現在被發現了，那向妍妍就看看吧。”
說着，就将那張紙遞到了向妍的手裏。
向妍應了一聲，連忙接過紙來打開看，随即就愣住了。
原來那是張設計圖，是兩個栩栩如生的特別漂亮的翅膀，翅膀的上方還映着兩顆星，下面墜着行花體的英文：ZR and XY love each other forever。
翻譯成中文大概就是周如和向妍永世相愛。
是那時她說過的紋身。
向妍一看到便笑了起來。
“其實除此之外我還設計了好多個版本。”周如湊過來将頭抵在她肩上，唇上帶着笑意，“什麽樣子的都有，華麗的，可愛的，性感的……”
“可到最後我發現其實這版是最合适的，我女朋友真的特別好特別可愛啊，像是天使一樣的。”
“再加上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個夜晚。”她說，“你還記得嗎，那晚的星星其實特別漂亮。”
“裏面就有兩顆，一個大些一個小些，比其他的都亮，挨的還特別特別近。”
“就像當時，也像現在的你和我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