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邀約牽線
出了千秋門, 嚴曦還兀自詫異,這般着急的召他入宮就為了一幅畫?擡頭恰巧看見趙珣正在城牆上巡邏,便長喝一聲, “趙将軍!”
趙珣下了城樓, 格外肅然有禮, “嚴大人可有事吩咐?”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皇上突然召下官入宮,到底是為什麽?難不成真為了畫一幅畫?”他抖了抖手中的畫, 十分不解。
“這……”趙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思量一番覺得皇上的事, 他還是裝聾作啞的好, 便跟着一臉茫然, “聖心難測,末将……也不知道。”
聖心難測四個字深得嚴曦的心。他心有戚戚地跟着點頭,“趙将軍說的是!下官就先告退了。”
“大人慢走。”嚴曦走出十步之外,趙珣忍不住又提點了一句,“大人日後與喻大人……莫要走得太近了。”
如此夠隐晦了吧?
嚴曦也算是個一點就透的人,只這一句話, 他已知道皇上今晚出宮了,還好巧不巧地看到他和喻俊元, 還有……喻紫鳶在一起了。定是還想着替他賜婚, 見他跟個姑娘在一起誤會了。
回頭态度還是得再堅決一些, 明确表示他不需要賜婚,哪怕龍顏大怒,也不能退步!
數日後, 喻俊元邀嚴曦去他家裏做客。一來喻紫鳶很喜歡嚴曦,喻大娘也想着能不能找個狀元女婿,喻俊元自然是十分願意撮合的;二來之前常潇對嚴曦的态度十分不友善,又不好意思單獨約他,打算借這次機會跟嚴曦冰釋前嫌。
嚴曦早将趙珣提點的話忘了個精光,一心想祭一祭五髒廟,歡歡喜喜地跟喻俊元走了。他沒想到常潇也在,兩人相視一笑,倒叫喻俊元驚訝了,“你們何時和好了?”
“誤會罷了。”提起這個,常潇免不了窘迫難當。
嚴曦坐下道:“大娘和喻姑娘呢?”
“在廚房燒菜。來,這是今早剛沽的酒,我三人還未同桌聚過,今日便不醉不歸!”喻俊元舍了杯子,倒了滿滿三大碗,一一端起遞給二人,“幹!”
嚴曦喝了酒,話夾子也打開了,“常大人在禦林軍如何?可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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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俊元道:“雲昕兄可不能再叫常大人了,如今該叫常校尉。”
常潇臉上一紅,頗不自在,“莫要取笑我。”
“能得償所願,這是好事!該幹一杯!”喻俊元将酒滿上,“今日定要盡興!”說話間,喻俊元的母親端着一盤鳳爪,笑容滿面地出來了,“下酒菜來喽!”
“大娘!”嚴曦與常潇同時起身,“有勞大娘了!”
“坐,坐,快坐下!都別客氣!”喻大娘笑道,“雲林能得你們關照,應該是大娘謝謝你們才對!你們慢慢喝,鍋裏還有菜,我去看看。”
常潇咂咂嘴,“大娘的廚藝還是這般好!”
“有娘真好!”嚴曦望着滿桌子的酒菜,心生豔羨。
“雲昕兄,喜歡就多吃點!”嚴曦的過去,喻俊元也略知一二,聽他這般說,知他觸景生情,忙換了話題,“上次瓊林宴上,聽皇上說雲昕兄已有心上人,可是真的?”
“假的。”嚴曦頭也不擡地吐了兩個字,繼續啃雞爪。
“啊?假的?”既是假的就好辦了,剛才他還擔心嚴曦有心上人,紫鳶要傷心了。
常潇道:“那是黃景春在拉攏他,你看不出來麽?”
嚴曦囫囵點頭,“常潇比你聰明。”
喻俊元笑笑,為兩人添了酒,壓低聲音道:“雲昕兄,既然你尚未娶親,也無心上人……你覺得紫鳶如何?”
“咳……咳咳……”嚴曦被這句話噎的夠嗆,眼淚都要咳出來了,“雲林兄……咳咳……你可別開玩笑……咳,咳咳……前些日子,我跟你兄妹倆就那麽随意一走,後腳趙珣就将我拉進宮,你又不是沒看到……皇上時刻想着替我賜婚……我這廂一個頭兩個大,你就別來摻和了。”
“賜婚?”喻俊元愣了,轉頭看看常潇,他聳聳肩,表示不知。
“我覺着自來京城後,就犯上桃花了。上次因此進了應天府的大牢……如今想想還心有餘悸。古人說得對,要遠女子與小人。”
嚴曦調戲女子的事也是他聽舅舅說的,那日趙珣被找去破案,周圍确實有幾個人圍觀,想來他舅舅當時也在看熱鬧。至于嚴曦是怎麽出來的,常潇一直以為是聖上的旨意,其實他很好奇嚴曦怎麽會去調戲女子,“上次的事究竟是為何?”
提起這件事,嚴曦萬分委屈,“那日閑着無事出門踏春,哪想偶遇一姑娘硬是往我身上靠……嚴曦雖吊兒郎當慣了,但也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總不能趁機占便宜吧?未曾想,那姑娘惱羞成怒,來個惡人先告狀……我又不能一意辯解,不顧她的名聲,這才進了應天府……後來,後來的事,不提也罷。”
不是不提也罷,是事情說到這裏就不能再說了。
之後的事……想到藺容宸的那個吻,嚴曦心裏一悸,面紅耳赤,竟如做賊一般,怕左右發現自己的異樣,連喝幾口酒壓了壓心神。放下碗又忍不住去想那個吻真如藺容宸所說的那般,是迫不得已而為嗎?
他一直未曾細想過這件事,怕彼此見面徒增窘迫,也确實當它是個不得已的意外。可如今想想,他當時的心緒是怎樣的?除了驚愕,心如鼓擂,似乎再沒有其他的了。正常一些,不是應該抗拒,應該厭惡,應該作嘔麽?那畢竟是男人與男人……若再發生第二次……嚴曦覺得他似乎可以接受。假若換了人呢?比如喻俊元,常潇……光是想到他們的臉,嚴曦就抖如篩糠,腦子裏滿滿都是: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可為什麽藺容宸就可以?
他突然覺得……大事不好了。不能再想下去了,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推杯換盞的時間,嚴曦将自己逼入絕境,感覺人生如四季輪回,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雲昕?”喻俊元推推他,“你怎麽了?”
“啊……”嚴曦回過神,失魂道,“沒什麽……就是想起那天的事心有餘悸……”嚴曦頭一次覺得酒真是個好東西!
喻俊元和常潇皆以為他想起往事,自覺受了莫大的委屈,被人誤解,無人傾訴,心中難過,借酒澆愁。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着,陪他喝個不知今夕何夕。
翌日清晨,嚴曦被門口躺着的人吓了一跳。那人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臉色煞白地暈倒在他家門口。他叫了幾聲,又将人推推,也沒見那人醒來,無奈将人扶回家中。
剛才嚴曦摸了他的額頭,正發着熱,想來是染病了,體力不支,這才暈倒。他立即去藥房請了大夫,開幾劑湯藥。少年喝下藥,不多時便醒了。少年說他叫葉蓁,是揚州人。嚴曦囑咐他在家歇息,莫要有所顧慮。正出門前往翰林院,卻聽門外有人喚“嚴哥哥”。
嚴曦頭疼,荻秋竟能找到這裏,也是能耐。荻秋見了他仿佛見到救星,拉着他的衣袖開始哭訴:“嚴哥哥,顧庭芝他……他不要我……”
嚴曦嘆氣又無奈:“顧庭芝不要你,下官也沒辦法。”
“我不管。嚴哥哥,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我就是喜歡他……”
怎麽說這屋子裏還有個大活人呢!她堂堂一個公主這般撒潑耍賴總是不好,嚴曦欲将人拉出去再說,哪想那葉蓁驚天動地地一個噴嚏吸引了荻秋的注意,她剛從藺容宸那裏得知顧庭芝喜歡男人,一時覺得這世界都變了。如今再看嚴曦的床上同樣躺着個男人,如遭雷擊,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這個人還不是他皇兄!“嚴哥哥,你……你怎麽跟他……哇!”荻秋哭的驚天動地,“我要去告訴皇兄!”
嚴曦張了張口,還是算了吧。他若解釋,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想來藺容宸也不會相信,何必徒生枝節?
不過很顯然,嚴曦高估了藺容宸。
他一進宮就被召到禦書房。周公公說皇上眼睛疼,想聽書。嚴曦颠兒颠兒地來到禦書房,藺容宸正在批折子。
嚴曦狐疑,眼睛疼還能批折子?
藺容宸頭也不擡道:“讀!”
嚴曦道:“皇上想聽哪一篇?”
“所有。”
“哈?”嚴曦愣了。所有……是什麽意思?
藺容宸放下筆,将頭從書堆裏擡了起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指指右側的書架,“這面書架上所有的書,今日全讀一遍。”
“……”嚴曦略一估計,這些書全部讀完怎麽也得後日這個時辰了。“這……”
“怎麽?不想讀?”藺容宸挑了挑眉梢。
“微臣不敢。”嚴曦取下一本,大聲朗誦。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一個半時辰……
他終于忍不住了,合上書,嘆氣道:“皇上,微臣哪裏做得不對,還請明示。”不是他後知後覺,從進門開始,他就覺得藺容宸不愉快,很不愉快,甚至有拿他撒氣之嫌。
藺容宸瞟他一眼,漫不經心道:“你猜。”
“……”嚴曦絕倒,試探道,“因為上午公主看到的那個少年?”
藺容宸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不說話。
不說話就表示……他猜對了。嚴曦腦袋疼的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