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風月場所

自從知道秦皓月來京城了, 嚴曦便對京城的青樓所多了些關注。

最近更是聽說倚紅樓新來了個花魁,美豔不可方物,他猜測那定是秦皓月無疑了。随後尋了個時間, 打算去一趟倚紅樓, 見見故人。

倚紅樓坐落在秦淮河邊, 富麗堂皇,氣派非凡, 也算京城數一數二的青樓。檐下都挂滿一層又一層的紅燈籠, 入夜時分悉數點亮, 遠遠望去, 竟如仙境, 映在水中更是燈火通透。

嚴曦怕白日裏去會招來事端,特意等到天黑。

春風十裏跟倚紅樓真是沒得比。此處“亂花漸欲迷人眼”,一衆美人個個如仙女下凡。但凡與嚴曦視線相交,都會沖他微微一笑,嚴曦不由得感慨,難怪許多男子砸鍋賣鐵也要來一回這溫柔鄉。

随即, 他在衆花叢裏一眼就看到正下樓的鸨母,若想找人, 自然先找她最為方便。

樓中人多, 不知是誰不慎踩了那鸨母的裙角, 她一個趔趄,險些滾下樓,虧得有嚴曦出手, 将人帶進懷裏,但他随即失了支撐,竟與鸨母一道滾下樓梯。好在嚴曦年輕,身手敏捷,将人護住,免了她受傷。衆人一哄而上,把鸨母團團圍住,噓寒問暖,也不管他還在地上龇牙咧嘴。

嚴曦起身,轉轉臂膀,似乎受傷了。

鸨母拍了拍被踩髒的衣擺,推開衆人,“我沒事。都散了吧!散了吧!”言畢朝嚴曦走去。

嚴曦笑道:“美人,可有受傷?”

鸨母被他方才一抱,這般一稱呼,心中蕩了蕩,笑道:“多謝公子!看公子面生的很,可是第一回來?是否有相中的姑娘?”

嚴曦轉頭瞧瞧樓中來來去去的美人,笑得十分開懷,“有,有,太多了!”

鸨母嗔道:“公子莫不是要把我這倚紅樓的姑娘都包下來?”

“那也得我有這麽多錢才行!”他沖鸨母眨眨眼,調笑道,“我若只能包下一位姑娘,那定然是你。”

“噗……”那鸨母笑的滿臉嬌羞,舉着手絹往嚴曦身上招呼,“你這小公子,竟連老娘都調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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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曦挑了她的下巴,一雙黑眸裏笑意肆虐,在她耳邊吐氣道:“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萬一本公子就喜歡你這樣的呢?”

鸨母縱橫風月場這麽多年,還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又這麽嘴甜的公子,尤其還有一雙能勾魂攝魄的眼睛,當下心馳神往,“公子貴姓?”

“免貴姓嚴。”

鸨母笑道:“原來是嚴公子,稍等,我這就叫姑娘們來。”

嚴曦從懷中取出銀子塞給鸨母,“實不相瞞,我這回來是跟你打聽個人。不知倚紅樓可位叫秦皓月的姑娘?”

去青樓找人是大忌。嚴曦一來就跟鸨母套近乎,如此,她也不好翻臉。“錢就算了。嚴公子剛才還救了我,應當是我謝謝你才對。”鸨母将銀子推了回去,細思片刻,“秦皓月?嚴公子說的可是寒煙姑娘?”

寒煙?原來改名字了。

嚴曦道:“這位寒煙姑娘是否剛從蘇州來?我與她是遠房親戚,聽聞她剛來此地,特來拜訪。”

鸨母點點頭,将他引至待客區,着人倒了茶水,端來瓜果,“寒煙正在接客,公子稍等片刻。”

“好。”嚴曦百無聊賴地嗑着瓜子,等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寒煙姍姍來遲。

一身绛色長裙,倒跟從前無二致,眉眼間卻更有韻味。曉得嚴曦認不出她,人未至,聲先至。“剛到京城就有故人來,我一猜便是你。”秦皓月笑吟吟道,“嚴公子,不……嚴大人,你從前還小,又礙于李太傅,到春風十裏,大家也都只當你是孩子。現在來了倚紅樓,可是要嘗嘗這情愛的滋味?你若願意,寒煙自然分文不收,也不枉你我故人一場。”

別看嚴曦平時調戲別人,駕輕就熟,随手撚來,到了自己這兒就不行了,當時鬧了個大紅臉,“秦姑娘,你別打趣我!”

秦皓月訝然,“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我若這麽說,你非得跳到我身上,叫我背你回房間,怎麽半年不見,竟經不起玩笑,會害羞了?”

還不都是因為藺容宸,玩笑開得太多,太可怕,他都有陰影了。

“好了,不笑你了。嚴大人在京城如何?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以後我可要靠你罩着了。”秦皓月笑道。

嚴曦汗顏:“芝麻大的小官,不說也罷。”

“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讀書如此厲害?早知道,當初就巴結着你。哈哈……現在晚不晚?”秦皓月支着下巴,望着嚴曦,樂不可支,“誰能想到當初整日混在青樓的纨绔少年,竟搖身一變成了狀元郎,世事難料。”

嚴曦扶額,能不能不提這個?

秦皓月道:“這樣也好,遂了你祖父的心願。”

嚴曦點頭,“你在這裏如何?怎麽想着來京城了?”

秦皓月揉揉脖子,慵懶道:“倦了,想換個新鮮的地方。”

“若遇到好人家,就跟人好好過日子,這裏……”嚴曦環顧四周,雖華麗卻空洞。“畢竟不是容身之地。”

“知道了。”秦皓月藏住一閃而過的落寞,“你如今春風得意,可有許多姑娘追着?”

說起這個,嚴曦又想起藺容宸,心中一酸,笑嘻嘻道:“那自然!我這般風流倜傥,怎會沒姑娘喜歡?”

兩人正說話間,簾子被撩開,一人青衫落拓,立于門口。嚴曦看到那青色,心中隐約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秦皓月道:“這位客官,姑娘們都在樓下……”

那人望着他,目光陰鸷,沉聲道:“出去!”

秦皓月冷不丁地被他這麽一喝,吓了一跳。

聽到這句話嚴曦想死,完全不敢擡頭看來人的眼睛,只道:“秦姑娘,你先出去,他……是我的一位朋友。”

經嚴曦這麽一說,秦皓月再看來人,頓時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當年的宣王,如今的……皇上嗎!

她忙施個萬福,退下了。

待秦皓月關上門,嚴曦輕咳一聲,心虛道:“皇上怎麽來了?”

“朕是否不該來?擾了你的好事?”藺容宸黑着臉道。

嚴曦讪笑道:“皇上說笑了。微臣只是來看故人,并未想做些什麽。”

“你還想做些什麽?”藺容宸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嚴曦不想死。“微臣什麽都不想做。”

藺容宸冷哼一聲,“堂堂雲楚官員,混跡于風月場所。朕的臉都要被你丢光了!”

“皇上還是王爺時,不也去過青樓麽?”還将他揍了一頓。說起這事,嚴曦至今仍覺得委屈。

藺容宸甩袖道:“朕不過在裏面走了一遭了!”他會去春風十裏,完全是因為嚴曦。當日他與胡青青在茶樓,聽見鄰座議論李家小公子,其中一人說剛才還瞧見他進了春風十裏。藺容宸怒從心起,當下想着去抓現行,哪知是那人眼花,認錯了人。嚴曦當天根本沒出門。

“微臣從未在青樓做過什麽,頂多跟皇上一樣,走了一遭。”嚴曦費解,藺容宸非要這麽誤解他才有意思?“兄長前些日子說秦姑娘來了,微臣這才來瞧瞧。”

藺容宸極不信任地打量他,“當真?”

“微臣若欺君,願天打雷劈!”嚴曦發毒誓。

“出來!”藺容宸丢下兩個字,大步離開倚紅樓。

嚴曦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左右想想,覺得不對,定是藺容宸在監視他,否則怎麽他前腳進了倚紅樓,他後腳就到?而且看樣子根本就是去抓他的!走到秦淮河邊,藺容宸放慢了腳步。

嚴曦跟上道:“皇上如何知道臣在倚紅樓?”

藺容宸頓步,回身,“朕說過,你的事,朕沒有不知道的。”

這是有人監視無疑了,嚴曦四處瞄了瞄,剛巧看到跟在幾丈外的趙珣,暗暗咋舌,今後他行事得更小心才行。這個藺容宸也太可怕了。萬幸剛才跟鸨母的對話沒被他聽了去,否則又是一頓胖揍!

“回去。”藺容宸丢下兩個字,便朝嚴曦家走去。這是要……送他回家?嚴曦默默跟在後面,也不敢多說話,唯恐再次将人惹惱。到了門口,嚴曦推開大門,想了想,回身道:“皇上可要進去坐坐?”

“不必。”藺容宸言簡意赅。但并不走。

莫不是不好意思?還得他三請?“不如皇上進來喝杯茶?”

“不必!”藺容宸再次拒絕。但還是不走。

嚴曦快将眉毛擰掉,你不進門,又不走,到底想幹啥?他張張口,無話可說。

幸虧還有趙珣,在藺容宸身後對他使了個眼色。嚴曦會意,“微臣就……先進去了?”

“嗯。”藺容宸微微颔首,終于有了不一樣的回答。

嚴曦轉身關門,拍拍胸口,這個別扭的皇帝,有事就不能直說?

直到聽見裏面插上門,藺容宸才收回視線,“回宮吧。”他雖想進去坐坐,但還有一堆事要處理,耽擱不得。

這廂戶部尚書周中大半夜被宣入宮,剛到安和殿就見藺容宸急匆匆地出宮了。他跟在後面連喊了幾聲“皇上”,藺容宸都充耳不聞。

周中拉着周公公,一臉茫然,“皇上這個時候召老夫進宮,怎麽自己又走了?瞧他跟趙将軍行色匆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可不是!剛才還在操心選秀的事,也不知道趙珣得了什麽消息,一路狂奔而來,進去不到片刻,就聽藺容宸火冒三丈地宣他進去伺候更衣,随即一陣風似的走了。

周公公暗自推測,恐怕啊,又是和狀元郎有關。

“周公公?”周中推推他,“你可有眉目?”

“沒有。”周公公甩了甩佛塵,“周大人不若先進去等等?”

“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佩服嚴大人,連老鸨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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