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誤入陷阱
這裏是個陷阱。
至于陷阱從何而來, 不是目前應想的事。
兩人摔了個四仰八叉。藺容宸尚好,除了背部稍感疼痛,并無大礙, 嚴曦就沒那麽幸運了, 他摔的極重, 趴在地上半天沒動。
藺容宸半跪在他旁邊,将人扶起, “傷到哪裏了?”
嚴曦站不起來了。腳腕稍一使力就是一陣鑽心的疼。他抽了口冷氣, 摸着腳脖子, 神色痛苦, “疼……。”
藺容宸三兩下脫了他的鞋襪, 按了按腳踝,皺起眉頭,“脫臼了。”
“哈?”嚴曦垮了臉,怎麽就這麽倒黴?
藺容宸的兩只手握着他漸漸腫起來的腳踝,掌心的炙熱讓嚴曦紅了臉,他偏過頭, 卻聽藺容宸道:“嚴曦,你是否喜歡朕?”
“……”
頭上一萬道驚雷轟隆作響。
就在嚴曦呆若木雞, 驚愕欲絕之際, 藺容宸一個手起手落, 腳踝的骨頭悉數複位,“好了。”
“……”這是什麽情況?
他松開手,看着嚴曦半晌, 忽而挑眉一笑,“朕是為了給你治傷。”
敢情剛才的話是……分散他的注意力?嚴曦雙頰燒了起來,扭過頭,“皇上下次莫要開這種玩笑……”
“怎麽,當真了?”藺容宸噙着一抹極其惬意的笑,“朕若不說得驚世駭俗一些,趁你呆愣之際将骨頭複位,你還不怕的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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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會哭!”嚴曦微怒,瞪他一眼,以示不滿。
“好,你不會哭。”藺容宸失笑,“那……嚴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不知道。”嚴曦仰頭看看光滑的四壁,以及頭頂缸口般大小的天,深感絕望。這些人非要把陷阱挖的這麽深嗎?萬一禦林軍找不到人,他又不能當着藺容宸的面求救,豈不是得餓死在這裏?
藺容宸也不着急,更不嫌阱裏髒,兀自席地而坐,閉目養神。看樣子是不打算呼救,只等侍衛找到自己。
“皇上不急麽?”嚴曦瘸着腿沿陷阱走了一圈,回到藺容宸身旁坐下。
“急什麽?圍場裏又沒有野豬,猛虎。”藺容宸眯了眯眼,“此處離帳篷有數裏遠,說不定要在這過一夜,不如省點力氣。”
“已如此遠了……”嚴曦低喃一句,“一個護衛都沒有,皇上為何放心走這麽遠?”
“跟你在一起,有什麽不放心的?”藺容宸閉着眼,回答的十分随意。
嚴曦心中一震,不再說話。
八月早晚溫差頗大,天黑後,暑氣散去,加上阱裏潮濕,溫度降的極快。
嚴曦朝藺容宸靠了靠。
“冷?”
“嗯。皇上不冷?”嚴曦想了想,解開衣帶,将外衣脫掉,摸黑披在藺容宸身上,“皇上若有個什麽閃失,微臣如何跟百官交代?”
“行了!朕哪有那麽嬌氣,還要你保護?”藺容宸接過衣服,反将嚴曦裹住,帶進懷裏,“倒是嚴大人,再暈過去的話,朕怎麽跟荻秋交代?”
“……”嚴曦的心快要跳胸口,強自鎮定道,“微臣……無礙。”
“是嗎?”藺容宸将人往懷裏帶了帶,低聲在他耳邊笑道,“荻秋說她嚴哥哥大病初愈,路上險些暈倒,特意交代朕多照看些。”
“公,公主多慮了。”嚴曦側坐在藺容宸的大腿上,後背、雙臂都被他緊緊箍着,連額角都貼着他的下巴,十分的不自在。幸好此時伸手不見五指,不然他的臉色一定比三月桃花還要豔紅。
“荻秋是真的很喜歡你。”喜歡的連藺容宸都十分詫異,“那丫頭從小到大都被衆人捧在手心裏,嬌貴的不得了,也挑剔的不得了,能入她眼的東西少之又少,更別說人。沒想到對你……竟是不一般。朕都沒見她為朕哭過,倒是為你掉了不少眼淚。”
聽這話,難道藺容宸想給他賜婚?嚴曦心驚膽戰,一時忘了躺在他懷裏的尴尬,“公主心地善良,天真爛漫,能得她青睐,是微臣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嗯。”藺容宸自顧道,“荻秋喜歡你,朕也中意你……你可想過入皇家玉牒?”
果不其然!
嚴曦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語無倫次的差點咬到舌頭,“公主……微臣,微臣配不上公主,公主那麽好的人……微臣不敢,不敢高攀……”
藺容宸将臉貼在他的耳邊,悶笑:“你沒有拒絕,又不想娶公主,難不成想跟朕成親?”
嚴曦:“……”
還不如剛才直接疼暈過去算了!
“皇上這麽打趣微臣,可有意思?”
藺容宸忍了笑,“等待太無趣,找些樂子。嚴大人生氣了?”
嚴曦掙紮了幾下,心中惱火,又不知道為何惱火,憤憤道:“微臣腿酸,起來走走!”
藺容宸松開手,“小心些。”
四周漆黑一片,萬籁俱寂,兩人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但這一刻卻比任何時候都讓人留戀。
藺容宸沒再說話,嚴曦亦不再開口。
果真如藺容宸所言,待趙珣找到他們,已過了四更。
火光徹天,整個侍衛隊都來了。
将人救起來,趙珣提着的一口氣總算送出去了。他還想着若找不到皇上,他就以死謝罪算了!打個獵,竟将皇上弄丢了,他禦林軍統領還有什麽顏面活着?
看到井底兩人都好端端的,整整齊齊的,趙珣熱淚盈眶,“皇上,末将對不起你,末将該死……”
“行了。”藺容宸揮揮手,打斷趙珣的這番檢讨,聽的他頭疼。
靜王道:“李太醫,趕緊給皇上檢查一下,可有受傷?”
藺容宸道:“先給嚴大人瞧瞧,剛才掉下去時,崴了腳。”
這麽多人瞧着呢,哪有先臣子,後君王的道理?何舒月将李炳推向藺容宸,“還是先給皇上檢查吧。”
“朕沒事!”藺容宸拒不領情,“先看嚴大人。”
李炳奔潰。
待确定二人無礙,可以步行,一衆人方才往安營紮寨的地方回去。
眼見着要到主賬了,一陣女子凄厲地哭喊聲傳來。
嚴曦渾身一抖,裹了裹披風。
聲音是從玉嫔的賬裏傳出來的。
荻秋拔腿往帳篷跑去,卻被藺容宸拉住,“叫趙珣進去……”話尚未說完,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神色慌張地掀開簾子,看到帳篷外圍了一圈的火把,原本蒼白的臉色添上一份驚恐,神色尤顯的可怖。
藺容宸從簾子的縫隙裏看到玉嫔披頭散發、赤身裸體地躺在地上。
“玉嫔!”符卓喊了一嗓子。
人群炸了。
嚴曦踉跄一退,面如死灰。
不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的!
他只是要藺容宸剛好發現向嘉彥欲對宮女行不軌之事就好,可剛才那一瞥,分明已經……
是他來晚了麽?
當初可是符卓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說會全力配合他,不傷害那個宮女,如今宮女變成了妃子,不但受辱,還出了人命!
嚴曦轉頭看向符卓,他在火光下笑的志得意滿。
到底是他太天真了。
于符卓而言,只有這樣,向嘉彥才必死無疑!
嚴曦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裏,在做什麽。
“向嘉彥!”藺容宸驟然喝道,“你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做了什麽?向嘉彥也不知道為何一覺醒來,他就在玉嫔的床上?更不知道為何玉嫔會一頭撞死在床欄上?“微臣……微臣……”他的唇蠕了蠕,終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全部轉過身去!任何人都不許進來!”藺容宸掀了簾子入內。
玉嫔倒在血泊中,身下淩亂不堪,早已沒了呼吸。她雙手、腳腕處還能看到一圈勒痕,一條帶血的手絹掉在一旁,想來當時還堵上了她的嘴……
藺容宸解開身上的披風将人裹住,“李太醫,進來!”
李炳號完脈,搖搖頭,人早沒了。
“你對他做了什麽?”藺容宸森然望向向嘉彥,目光若千萬道利劍,欲将其淩遲,“朕問你對她做了什麽!”
“微臣,微臣夜裏不太舒服,想着回去歇息片刻……真的不知道後來怎麽會發生這種事……請皇上明鑒!!!”
昨日傍晚衆人發現皇上失蹤了,亂成一片。當時那種情況,若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并不容易。
“皇上!”何舒月在帳外求見。
周公公屏退了所有人,搭起簾子将何舒月引了進去。
乍看到地上渾身是血的玉嫔,何舒月步履不穩,險些暈倒,“向大人……你!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還不把衣服穿好!”
向嘉彥哆哆嗦嗦地穿了衣衫,跪地不起,“皇上!微臣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出這種事!求皇上明察!”
何舒月也是焦頭爛額,這根本就是想把向嘉彥往死裏整。“皇上,事有蹊跷,微臣相信向大人做不出這等事!”
藺容宸閉目,睜開眼又恢複了往日那般平淡,“你以為朕不知道嗎?就算知道,那又如何?玉嫔死了,死無對證。他在朕遇險,生死不明之際,闖進妃子的房裏。又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衣衫不整地跑出去……舒月,朕還能怎麽做?若再姑息,朕的威信在哪裏?”
“皇上!”藺容宸的話,他何嘗不明白?但總要去争一線生機。“微臣以項上人頭擔保,向大人絕不是這樣的人……”
“夠了!”向嘉彥頹然喝道。“舒月,算了……微臣願接受懲罰。”從他睜開眼,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一切都完了……雖不甘心,又能如何?他比誰都清楚這件事有多嚴重。要怪只能怪他太大意,沒想到符卓竟會用這樣卑鄙的方法對付他。
何舒月自嘲道:“先是庭芝,接着是你……下一個會是誰?”他指指自己的胸口,“皇上,若不查清此事,只會讓親着痛,仇者快!”
“你放心,朕不會讓符卓嚣張太久的!”
作者有話要說: 玉牒:皇家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