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夫 “只要将軍付了答應了老朽的診金……

梁上君子?

向來別人吹捧李渭,都只會用那些格外好聽的詞去形容,還沒有人用過這種稍微有些冒犯的字眼來說他。

李渭斜斜倚靠着半個身子,身上只搭着一件中衣,帶子都未曾系上,看着倒是有那麽幾分風流浪蕩勁兒。

他微一側頭,便看到沈薏環仰視着他,正等着他回答她的問題,他伸手想要攬住沈薏環,将她帶進自己懷裏,只是剛一動作,沈薏環便下意識的回避他,李渭不悅地瞥她一眼,強硬地将她扣進自己懷裏。

“我來尋我自己的夫人,難道不是名正言順?”他用手輕輕順過沈薏環的長發,神色中帶了幾分溫柔。

沈薏環被男人制住按在懷中,這個姿勢于她而言極為不适,只是她稍稍使力氣想要掙脫開,他便攬她攬得更緊,幾次三番下來,她也不再做無用功。

“将軍您松開些,很不舒服。”她聲音如往常一般輕柔,但聽在李渭耳朵裏又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好像不似以往她對自己講話那般,字字句句中都情意百轉。

“妾這些日子想了想,其實您也不曾做錯什麽。”

這話算是說進了李渭的心坎裏,他打心底裏就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對不住她,這會聽她這樣直直說了出來,他冷哼一聲,但面上仍是露出些許笑意。

“想明白了便罷了,折騰夠了便跟我回府,陳大夫已經入京了,你這腿不能再耽擱——”

“将軍,您聽妾說完。”沈薏環仍是溫溫柔柔的,但這會格外冷靜,她打斷了李渭的話頭,繼續說道,“您這些年确是對妾極為照顧的,只是環兒不夠做您的夫人,永安公主便很配您。”

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李渭甚至有些錯愕,緊接着便是陣陣怒意上蹿。

溫言軟語她聽不進去,态度稍一強硬便梨花帶雨,怎得往日裏沒發現她竟是如此不講理!

李渭面色緊繃着,沉沉看向沈薏環,似乎想從她那雙漣漣媚眼中探尋出什麽一般,只瞧的沈薏環心中直發虛。

畢竟這可是她放在心上多年的心上人,沈薏環腦海中盡是他那些個戰場上的威名,她切切實實的知道,眼前這衣衫不整還陰沉着一張臉的男人,可是實打實殺過人的。

Advertisement

她被他看的有些懼意,往日裏她都是斂着自己真實想法,可着李渭的心思來,只要他高興,便不覺着自己有何委屈。

可此一時,彼一時。

李渭被她方才那一番話說得,就已經有些惱火,見她眼神惴惴,縮着身子直往床榻裏面躲,更覺得火大。

他單手按緊沈薏環,另一只手捏着她精巧的颌尖,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眸色犀利,男人天生的攻擊性和侵略性無處掩藏。

這個情勢,沈薏環再清楚不過了,她早已知曉人事,雖然不明白這人為何生着氣還要來親近她,但她心中的不情願确是真切的。

剛剛紮傷了李渭的那根簪子就在她手邊,沈薏環握在手中,心下卻有些猶豫,她不願傷他,可也不願跟他做那事,卻在李渭重重咬上她的唇瓣時,擡手便往他肩膀紮去。

李渭頭都未擡起,反手便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微一用力,她便再沒法子,只能任由他肆意。

半晌,他松開沈薏環,順勢從她手中拿過那根金簪,借着一室皎潔的月色掃了一眼,嗤笑道:“若是真能教你三番兩次紮傷,我這三品将軍之職可真就成了虛號了。”

李渭說罷,将金簪放回她微微有些濕意的手中,朝着她面上看去,淚珠挂了滿臉,似是泛着月色。

“又在哭什麽?沒跟我同寝過?”

沈薏環沒理會他言辭間的諷意,只下意識握住金簪,緊接着推回到他手裏,“我不要你的東西。”

“我送出去的東西,還容不得別人來說要不要。”

他起身站到床邊,理了理淩亂的床,扶正了掉落一旁的軟枕,将金簪放在沈薏環的胸口,拉起被子将她蓋好。

“我不會娶永安公主,你歇着吧,明天我會讓人送陳大夫過來。”

男人聲音沉冷,穿了那身夜行衣,一身幹脆利落,飛身越出了窗棂,隐沒在夜色中。

房內床榻上,沈薏環淚痕猶在,可呼吸漸漸規律,入了夢中。

“姑娘,快起來收拾收拾,老爺方才叫人傳了話來,将軍請了名醫來為您看腿傷,”疏雨進來走到床邊,輕輕喚沈薏環。

沈薏環半睡半醒的,疏雲傳了些清淡的粥和小菜,她用過後,由着疏雨為她梳妝。

“你剛說,将軍來了?”沈薏環坐在銅鏡前,想起剛剛疏雨說的話,轉頭望向疏雨問道,“将軍親自來的還是派人過來的?”

“親自來的呀,人都在正廳等半天了,只是将軍說不用叫醒您,讓您多睡會。”

這人真是,陰魂不散的,越不想見他越來惹人心煩。

待沈薏環拾掇完,疏雲去了前院傳信,不多時,外面傳來陣陣腳步聲。沈慶輝親自引着李渭進來,二人身後跟着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

今日李渭一身月白紋金緞袍,身子袖長,窄腰寬肩,端得一副好皮囊。

“躺好。”李渭熟門熟路地坐到床邊,止住她要起身行禮的動作,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輕輕揉捏,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溫聲問她“睡得可好?”

父親和大夫都在一旁,沈薏環被他笑的有些臉熱,這話聽在旁人耳中,不覺得有什麽,可聽在她耳朵裏,就是另外的意思了。

“陳大夫,您請。”李渭點到即止,沒再多說什麽,轉頭看向那位老者,對他說道。

這老者其實瞧不出年歲,垂眉長須,可皮膚瞧着卻很是光滑,他上前幾步,拱手施禮,“将軍,夫人,失禮了。”

他笑眯眯地說着,探手把住沈薏環的脈門,半晌之後,他望向李渭的方向,對他說道:“還需要看看夫人腿的實際情況。”

聞言李渭心中稍有些不願,但仍是讓疏雲将沈薏環身上搭着的毯子卷起來,老者探手隔着衣裙,用力按捏沈薏環的腿側,“可有知覺?”

沈薏環點點頭,微微有些痛楚,她感受得到,老者又按了按沈薏環雙膝。

“這裏可有知覺?”

“嗯。”

沈慶輝在一旁,忍不住問道,“陳大夫,您看小女這腿傷可能醫治?”

一時,屋內衆人目光皆是聚集在這位陳大夫身上,他恍若未聞,又拉起沈薏環的胳膊,細細的思量着,片刻之後,他皺着眉,搖了搖頭。

這會在沈薏環屋子裏的,都是沈薏環身邊的人,見陳大夫這般,衆人心直直往下沉,疏雨和疏雲當時眼眶便紅了,沈慶輝顧及着女兒的情緒,雖然也是失望至極,倒是也未表露出來。

“醫術不精自己認下便是,妄下定論可當真堕了你老師的名號。”李渭站起身來,面色沉沉,聲音中似是夾着冰淩,毫不客氣的盯着陳大夫說道。

“老朽還未診完吶,将軍急什麽,”這陳大夫倒是也沒惱,仍是笑呵呵的,他看着一旁氣勢逼人的李渭悠悠說道:“早先便聽說我大周的小戰神,骁威将軍的赫赫名聲,今日倒是漲了見識。”

“确是人中翹楚,無怪連公主都對您心心念念的。”

這老頭長着一副老實穩重的外表,這說起話來倒是毫不吃虧。

幾句話戳進了沈薏環的心窩,她表情黯黯,沒作聲,李渭下意識轉頭就正好看到她失落的樣子,心裏像是被什麽抓撓了一樣。

“陳大夫,皇家和定遠侯府的舌根可不是這麽好嚼的。”

李渭看着正笑得開懷的老頭,帶着些許怒意說道。

“這話可不是我老頭子先說的,我半只腳都進了棺材板兒了,哪還有這閑情打聽這些情情愛愛的事!”陳大夫笑着說完,指了指一旁的疏雲和疏雨,“你們兩個,撐着你家夫人站起來。”

沒等疏雲疏雨過來,李渭已經将沈薏環從床上扶起,她許久未曾活動過,身子綿軟,就這麽借着李渭的力道斜斜站住。

陳大夫等沈薏環站穩了,笑着看了看态度軟和了許多的李渭,低下身,敲了敲沈薏環的膝蓋骨,“夫人這裏可能使上力?自己能站穩嗎?”

沈薏環試着把重心放到腿上,一旁李渭稍稍卸力,她便要摔向地上。

“好了,夫人請坐回床上吧。”陳大夫擺擺手,看向李渭的方向,“李将軍,夫人這腿傷,老朽倒是能試一試。”

“夫人外傷未好,又傷及經脈,需多次施針,到時還需再看看夫人恢複的情況。”

李渭點點頭,他看了看沈薏環,轉頭對疏雲疏雨說道,“好好照顧你們主子。”說罷,起身率先出了沈薏環的閨房,陳大夫提了自己随身帶的藥箱,跟沈慶輝一前一後出去了。

後院通往前院是條小徑,沈慶輝和李渭一左一右走在陳大夫的身側,沈慶輝問:“陳大夫,小女這腿您有多大的把握?”

“濟世救人盡力而為,不敢做什麽保證,但定會盡心。”陳大夫邊走邊瞧向兩側的風光,“沈大人府中景致可當真不錯。”

“陳大夫謬贊,尚能入眼罷了。”沈慶輝微微一笑,随口應道。

“何止是能入眼,早聽人講說沈大人當年初來京城時也是風光無兩的人物,一手畫技無人能及,這院落可是您親自繪制的圖紙?”陳大夫笑着問沈慶輝,又看向李渭,“将軍,您也擅書畫,您瞧如何?”

說話間便已行至沈府正院大門處,沈慶輝拱手深深作揖,“陳大夫,小女日後還要您多費心了。”

“盡力,盡力。”陳大夫仍是挂着笑容,溫和的答複着。

出了沈府的大門,李渭府中的車馬早已等候多時,陳大夫轉身上了馬車,李渭敲敲馬車的車輿,陳大夫拉開布簾,“将軍?”

“你當真能治?”李渭沉聲問道。

“只要将軍付了答應了老朽的診金,自然能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