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騙子
陸星河站在玄關和客廳的交界處,身後客廳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給他渡上了層溫柔的金邊,讓他熬了一宿有些蒼白的臉色柔和了幾分。
但也只是看上去柔和幾分而已,此時的他感覺像是被兜頭澆上一大盆冰水,冷的冰封住了面上的神經,讓他沒辦法禮貌地擠出一抹笑。
對面穿着白色中長款大衣,親昵摟着懷中身材嬌小,年歲不大,長相楚楚可憐男孩的端木金,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他左邊的太陽穴突突的跳着疼,許久沒犯過的偏頭痛,這一刻歡快地疼了起來。
剛剛在客廳中聽到開門聲音時,心中大石落地和急步過來的喜悅。再看到親昵扶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的那一刻起,通通消失不見了,化為說不出的寒意的失落。
陸星河失去鏡片遮擋的桃花眼,此時像是未經切割的棱角銳利的無機質寶石,閃着冷漠銳利的光芒。
紀雲在看到陸星河的瞬間,大腦也是空白一瞬,詫異地盯着陸星河的臉,又往下掃視着陸星河的身材。
他腦中幾乎快速畫出了個等式,梅大歷史教授陸星河=綠風衣男=星星。
紀雲在心中倒吸了口冷氣,不知怎麽地就想起來在梅大論壇時閑逛看到的一張照片,一張陸星河捧着一大束花和端木金站着很近的照片。
沉默在陸星河和紀雲之間蔓延,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說第一句話。陸星河是覺得疲憊,還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親昵摟着紀雲的端木金。
而紀雲是有些摸不清陸星河和端木金到底是什麽身份,也有些懼怕此時一身寒意逼人的陸星河。
“當當!”座鐘敲響了兩聲,平日裏不大的聲響,在夜深人靜的淩晨聽起來分外的駭人。
端木金被驚地迷迷糊糊地擡起頭,隐隐約約看到穿着深灰色家居服的陸星河,呵呵地傻笑着,對陸星河張開手臂,“星星,陸叔叔,抱。”
他掙開紀雲,踉踉跄跄地向陸星河身邊走。
紀雲心一沉,面上挂起了關心的笑,趕忙扶着端木金的手臂,可憐兮兮地對陸星河道歉,“是陸教授嗎?我也是梅大的學生的,金哥他喝多了不回家,吵着要來您這裏。對不起啊,陸教授。”
陸星河被紀雲膈應的不行,又困又累又糟又怒種種情緒堆積在一起,讓他懶得應付紀雲這種滿腹心機的小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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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住撲進他懷中的端木金,鼻翼間是端木金身上的寒氣,酒氣和刺鼻的混雜在一起的香水味。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陸星河眉心緊蹙,憤怒的情緒直沖頭頂。
“陸教授,金哥喝多了,您給他睡高一點的枕頭,多看着他些,一會他可能會吐的。還有,別給他洗熱水澡,醉酒洗熱水澡對身體不好的……”
紀雲聲音不大,帶了股楚楚可憐的意味,一雙水潤的杏核眼像是害怕陸星河一樣,只敢偷偷地看端木金,陸星河掃過來,趕緊移開,可憐又弱勢。
“唔,星星好香。”端木金雙手緊緊摟住陸星河的細腰,大腦袋埋在陸星河的頸側,嘟嘟囔囔地邊說邊蹭。
“你說這些常識,我不懂嗎?”陸星河冷聲打斷紀雲。
“我,我不是的。對不起。”紀雲抿着唇低下頭。
陸星河移開目光,多看紀雲一眼都覺得頭更疼了。
一直蹲在陸星河身後的二哈見陸星河不高興了,甩了甩毛站了起來,幾句壓迫性地往前走了幾步,伏地身子,龇着牙看紀雲。
“啊!陸教授你的狗好兇。”紀雲捂着嘴,被吓到一樣後退了幾步。
陸星河覺得紀雲要是再不走,他就有可能打人了。“這位同學還是快些回家吧,已經很晚了。”
“那,陸教授再見。”接到逐客令的紀雲本來還有些猶豫,但外面響起了催促的喇叭聲,只能一臉乖巧地道別。
“好走不送。”
出了門的紀雲杏眼中的單純一散,他回過頭,若有所思地看着亮着燈的三層小樓。眼珠一轉,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對着陸星河的家拍了幾張照片,勾着嘴角向橙色的蘭博基尼走了過去。
陸星河連拖帶抱地把端木金弄回了卧室,把人放到床上的那刻,長出了一口氣。
端木金比陸星河高,也比陸星河重了差不多有15KG,還醉着酒,這份負重也夠陸星河喘半天的了。
陸星河把氣喘勻,轉身進浴室打了盆水回到了床邊。把端木金身上的大衣,毛衣和褲子全部扒掉。用熱水幫着端木金擦了臉和手,又墊高了枕頭才算是放心。
“星星,星星,真好。”端木金嘟囔着翻了個身,伸長了胳膊在床邊劃拉。
陸星河整張臉藏在黑暗中,只有一雙帶着光的眼眸,神情複雜地看着端木金。
半晌,他自嘲地笑,“要是真好,你就不會去找別人了,小騙子。”
他沒有去握住那只亂動的手,就站在床邊不遠的地方,一動不動。
端木金劃拉了一會兒,什麽也沒夠到,聲音帶了些委屈,“星星,你在哪?”
許久,陸星河長嘆一口氣,握住端木金的手,放回了溫暖的被窩中,又把被子拉上去蓋住端木金露出來的肩膀,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卧室。
陸星河上了三層的小閣樓,三層閣樓有一整塊可以看到天空的斜角玻璃。
三層陸星河沒有多放什麽,就放了一張躺椅和一張小桌子。他躺在躺椅上,拿過放在小桌子上一包開了封的軟紅萬。
滑輪打火機點燃了香煙,整個閣樓只餘淺淡的星光和一點猩紅。
陸星河會抽煙,但是沒有煙瘾,只有在極度疲憊煩躁的時候才會抽幾根。
他躺在躺椅上,目光空茫地看着蒼藍夜幕上的稀疏星星。耳邊還回想着端木金那幾聲帶着醉意的星星,擡起胳膊遮住臉,唇角勾出一個難看的笑。
“哎。”他長長嘆了口氣,他不是傻子,只是很多事情不願意多想罷了。
端木金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喜歡他,或是并沒有和他喜歡端木金一樣的喜歡他。他其實,一直都懂的,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端木金的追求太敷衍,沒有說過一句喜歡,不會介紹自己的朋友圈,出去從來不會彙報行蹤,不會打電話或是發信息報平安等等的細節,不就是表明不喜歡,不重視嗎。
一點猩紅掐滅在四四方方的水晶煙灰缸中,接着又一點猩紅亮起。陸星河深深吸了一口,接着霧氣擋住了他帶着痛苦的眼眸。
再明白不過的事情,他不是不懂,只是喜歡了愛了陷進去了,就沒法懂了。
而今突然出現的紀雲,那一身混雜的香水味,是一個信號,是一個端木金膩了的信號。
陸星河苦笑,他的愛情保質期看起來不是很長啊。
也對,他本身就是個乏味的人吧。只是,在端木金沒有叫停的時候,他怎麽舍得叫停呢。
這是他第一次愛人呢。陸星河又深深吸了口煙。
他一向做事果斷,也曾經在和陳宇觞聊起愛情時說過一旦對方不愛了就放手的話。可是,事情真的擺在眼前,他卻做不到說出來的那樣潇灑了。
再挺一挺吧,也許挺一挺就又會變好了。陸星河不斷的安慰自己,端木金只是還太小,愛玩很正常的。最多是一起出去喝個酒泡個吧,不是還記得回來嗎,都不是太大的問題。
沒有關系的,真的沒有關系的。
只是,真的就沒有關系嗎?陸星河聽到腦中有一個聲音問自己,他沒有回答,逃避一樣地又點了一根煙。
那個聲音沒有得到回答,也沒有再問什麽。
直到天方露白,煙灰缸中堆滿了煙頭,紙包憋下,陸星河才站了起來。
他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腰肢,揮手驅趕了堪比仙境的缭繞煙霧,看着漸亮的天,長長出了口氣。
陸星河推開門,一直守在門口的二哈被煙味熏了正着,搖着頭打了兩個噴嚏,本來想走,但還是湊上來蹭了蹭陸星河的腿。
一夜沒睡,讓陸星河看上去臉色很差也很疲憊,他蹲下身子,揉了揉二哈的頭,用被煙熏啞的嗓子說道:“我去洗個澡,咱們再出去溜圈好不好?”
“汪嗚。”二哈點了點頭,又蹭了下陸星河的手。
“卧槽!”在第三個看不清臉,張着一張血盆大口還沒穿衣服的男人要撲上來的時候,端木金一下子就醒了。
他坐在床上,一雙眼睛瞪的又大又圓,驚魂不定地拍胸口。這一拍不要緊,拍到了自己的鼓鼓的小胸肌。
端木金驚恐地低下頭,發現自己沒有穿衣服,他臉色一變,被子掀開,看到藏藍色的四角小短褲乖乖地貼在皮膚上才算是松了口氣。
這口氣沒松完,又被端木金倒吸了回去。他驚恐地看着四周的布局,确認這不是酒店的某個套房,也不是哪個不知名的誰的家,是陸星河的低調優雅的主卧,才真正松了口氣。
“吓死老子了,還以為酒後失身對不起星星了。”端木金嘟囔着,話一出口,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他用不甚清明的大腦回顧着零星的片段,他昨天好像是沒告訴陸星河就跑到夜店!
還沒有接陸星河打過來的電話,也沒有回一個電話!!
然後,醉着酒一身亂七八糟的香水味,被一個他不認識的小男孩送回了家!!!
而他的星星,一直在等他?!!!!
完蛋了!!!!!
端木金立馬從床上爬起來,火速地沖到浴室洗自己聞着都作嘔的酒味和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
他用了十分鐘把自己收拾幹淨,下樓的時候忐忑不安又焦躁。既怕陸星河會生氣,又不耐煩陸星河管東管西的問。
全部的情緒,在看到陸星河穿着家居服背對着他站在廚房裏做早餐時,通通化為了愧疚,他一個虎撲抱住了陸星河。
【作者有話說:阿渟解釋一下為什麽陸叔叔沒有手撕紀雲吧。第一呢,陸叔叔的家教和涵養讓他不屑于撕紀雲,第二呢,紀雲上來就認出了陸叔叔的身份,陸叔叔一個教授不可能和一個學生過不去滴,第三呢,陸叔叔沒把紀雲放在眼裏,值得陸叔叔下場撕的也就是鐘小Boss,不過,鐘小Boss還不是陸叔叔自己滅的。
當然了,大Boss是不能有滴,這就是一個甜甜的愛情故事哦~
昨天有個小可愛問阿渟是不是雙潔,阿渟在這裏說一下吧~陸叔叔是初戀噠,金子以前不談戀愛,但是是花叢大少,所以有過前火包友,不過全部斷幹淨啦!和陸叔叔在一起的時候,身心都只有陸叔叔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