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四
“所以，你重傷了谷靈，導致她魔氣侵心，心脈受損，下半生都與仙道無緣了？”
“是出手稍微重了些。我也沒想到她執念那麽深，竟入魔了。”楚憐小聲逼逼着。
“所以，你還把周圍圍觀的那一衆人全幹趴下了？一個不落？”
“落了一個！”楚憐舉手搶答，“有一個叫允司的師兄，我沒下狠手，他還能站起來。此時，應該已經去報告谷家長輩了吧。”
“而且，我回來的時候，特意繞路去了趟藥房，找了司藥師兄。試煉臺上那些同門，我都沒下殺手，所以司藥師兄因為我平白添了一堆病人要照料，我就去提前道個歉了。”
楚憐的語氣很乖，笑的也很是可愛溫婉。
“寶貝主人！你心可真大！闖了這麽大的禍還不趕緊跑，坐在這兒等死嗎！”飛飛着扶額。
“不急，等等再跑。菁桦谷的路線我已經很熟了，不會被她們抓住的。”楚憐拍了拍飛飛，安慰道。
“你該不會是要……你不是說不會做讓自己吃虧的事嗎？”
“他們罵我，我已經狠狠揍了回去，算兩清了。我只是……我只是為了我那兩位師兄不被受罰，如果不是為了我那兩位好師兄，我可不會管那些人！”
楚憐忙撇清道。
飛飛無奈的嘆了口氣，來到楚憐身邊。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剛剛我在地圖上拟定了一條最佳逃跑路線，你趁着現在，趕快記熟了。待會兒有人尋過來，放兩句狠話就立刻跑！別猶豫！其他的事兒等我們保住命再說。”
“嗯嗯。飛飛，你這次沒有罵我诶？”
“說你有用嗎！哼！快點記路線！”
“通人性，與人語，且擁有罕見的特殊能力，你這只寵物，果然不是尋常之物。只是，它身上隐隐帶着魔氣，似是魔獸，你将它帶在身邊，恐生枝節。”
沉穩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楚憐和飛飛都一個激靈忙回過頭。
“谷老夫人……”
楚憐面色凝重，擡手将飛飛攬到自己身後，擋住它。
因着聽聞谷老夫人才閉關幾日，她便以為，允司會去将谷家其他她還未見過的長輩請來，故而早想好了狠話。
可來人，竟是谷老夫人。
她思襯了許久的狠話一時竟說不出口。
【楚憐，你有沒有感覺到，不對勁？】飛飛戳了戳她，有些意外的說。
楚憐望向四周，又将視線聚集到谷老夫人身上。
她本還以為自己感覺錯了，可這環視了一圈，真的一點寒意也沒有察覺到。
谷老夫人，竟沒有動怒？
“您……您來找我，不是為了試煉臺一事？”
“谷秋沒告訴你嗎？老身已老了，谷家谷主之位，已被老身讓出去了。現如今這谷家大小事，都将由新任谷主代為管理，打傷代任谷主一事如何處置，自也是現任谷主說了算。”谷老夫人緩步來到她身邊，眺望着遠處的景，神色平淡。
“可谷翼師姐在九清也極為忙碌，谷家的事，她恐也抽不出空閑來吧？将此事拖到谷翼師姐回來再處置，這樣好嗎？”
“你想現在就被處置？”
谷老夫人轉頭淡淡看了她一眼，楚憐立刻反應過來，連忙搖頭，誠誠懇懇認錯。
“老夫人！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私自逃離靜谷！不該被谷靈師姐挑釁幾句就公然與她大打出手，更不該将其他弟子們卷進來！您千萬千萬，莫要怪罪其他人，尤其是谷凝師兄和元笙師兄，他們二人重傷未愈，可經不起罰。”
谷老夫人擡手敲了下楚憐的腦袋：“老身不是說過了麽？老身已不是谷家谷主了，這番話，留着對現任谷主說去。”
“哦。”楚憐慚愧的垂下頭。
看着她這模樣，谷老夫人神色有了些許動容，沉沉嘆了口氣，似是忏悔，似是惋惜。
“老身這一生規矩嚴苛，身為谷家家主，厲守谷家家規，卻仍是釀下許多無可奈何的禍果，實在是懶得再管你們年輕人對錯幾何。老身，真的老了，也累了。”
“老夫人……”
楚憐想安慰她，卻有些語塞。
谷老夫人難得的勾起唇，輕輕笑了，那煩悶的過往似乎也真的被淡忘了。
她欣然道：“老身無愧谷家，只愧對一些故人。如今老身已卸去谷主重擔，再談往事也是矯情，罷了。楚憐，老身來此，是為了別的事。”
“老夫人請吩咐。”
“你可知，下界九國之中，有一個地方，叫玄影會？”
“玄影會？”
“玄影會是潛藏在九國中的一個龐大的機構，連通九國，甚至整個修仙界，幾乎所有仙家，都與玄影會有着分不開的關系，衆多仙門裏，通常都有許多規矩或禁律，但沒有一家，會限制門下弟子與玄影會接觸。玄影會成員神秘而強大，會中長老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但玄影會出名，并不是因為幫會中的人如何，而是它的機構特性。說的簡單直白點，玄影會就是個給修仙者、或一些下界九國中身負絕學的人，接任務，賺錢賺聲譽的地方。”
谷老夫人已聽到了它開口同楚憐講話，便也不避諱了，開口向楚憐解釋道。
谷老夫人望着它，眼裏似有欣賞：“接任務，賺錢，賺聲譽，你這小魔獸倒是通透的很，形容也很別致。”
楚憐壓着心裏想吐槽它照抄的話，順着老夫人的話笑着問：“所以，您想讓我去玄影會接任務？是什麽類型的任務？”
“這個任務，本該是谷家家主親自去執行的，但玄影會遞來懸賞令時，老身已宣布讓出谷主之位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讓你代為跑一趟，你可願幫老身這個忙？”谷老夫人問。
“我……”
楚憐還沒說答不答應，谷老夫人又沉沉嘆了口氣，神色憂郁：“箐桦谷霧谷一事，谷家在九國、乃至修仙界中的聲譽一直令老身堪憂，這懸賞令的任務分有時限，且歷來是玄影會特意留給谷家的。老身閉關這幾日已耽擱了不少時間，也不知這懸賞令的時限到什麽時候？若是完不成，谷家，我這老谷主，恐是又要遭人诟病。”
“……老夫人，我這就去。”
那憂郁的神情頃刻散了，谷老夫人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這便是玄影會的懸賞令，你拿去九國中任意一家，都可以接任務。快些出發吧，時間不多了。”
楚憐接下懸賞令，谷老夫人又叮囑道：“此任務只能谷家家主完成，你到了玄影會，旁人若問起你的身份，你須得認死了，你就是老身我欽定的下一任谷家家主，不可說錯，免得壞了谷家在玄影會的聲譽。記住了嗎？”
“可谷翼師姐……”
“只是讓你去玄影會裝個樣子。要想成為真正的谷家家主，需經歷重重考驗，你以為是老身一句話就能讓你當的嗎？”谷老夫人說。
“哦，老夫人放心，楚憐記下了。”楚憐心裏松了口氣，答應道，“但是，谷靈師姐的事還沒處理，您就這麽放心我走？”
“難道你不打算回來了？”谷老夫人反問。
楚憐眨眨眼。
說實話，她還真有這個打算。
“你不回來，這是非曲直，可就任旁人這一張嘴了。你在意的谷家那幾個孩子會如何，也無從知曉了。”
“您都知道了？他去找了您？我還以為，他會去找其他前輩。”
“他沒有找我，也沒有去找谷家其他前輩。你對他說，他能做到的，只有你口中那一種途徑的時候，不也期待着他會走他現在所走的這條路嗎？”
“司藥師兄……幫他了？您……也有授意吧？不然，怎麽會瞞得住？”
“此去玄影會須得一段時日，你還不快動身？”谷老夫人錯開話題。
“是！”
楚憐忙應了聲，跑出幾步，卻又記起什麽似的，匆匆跑回來：“老夫人！有件事差點忘記問您！雪淩草，您早知道我體內仙魄的事？”
“此事等你回來再說，不急。你若真能如期完成懸賞令的任務，老身不僅會回答你的問題，還會許你一諾。這一諾，不限任何條件，你盡管提，只要老身能辦到，都可以滿足你。”
“此話當真？”
“老身已不再是箐桦谷谷主，已是這世間的一個普通人，再沒有任何責任與牽挂了，便是你想利用老身也無妨，只要你能如約回來。去吧。”
谷老夫人揮了揮手，轉身背對着她，不再言語了。
【她這話，怎麽聽着有些詭異？莫不是懸賞令一事另有玄機？】飛飛這句話不敢明着說了，用傳音術小聲道。
楚憐揉了揉它的絨毛，安慰了下它。
她難得的朝谷老夫人規矩颔首，嚴肅道：“老夫人，我一定如約回來。”
·
楚憐的身影消失在層層疊疊的山谷，谷老夫人緩緩回過身，望着山谷盡頭。
她沉聲開口，帶着些許懷念和嘆惋。
“韻兒，那孩子長大了，我曾嘲笑過你的心願，或許還真能實現。終究，是我固步自封了。”
·
“真沒想到，谷老夫人竟是個為老不尊的，居然騙人！”
楚憐靠着永和城王城水榭長亭之間的廊柱，鼓着氣埋怨。
“懸賞令只有領取後才會觸發時效，這對你也是一件好事。”飛飛安慰她說。
“可最可氣的是，谷老夫人說此事非常緊急，我趕來了，這玄影會的人居然說什麽過了觸發時間，要我尋個住處，後天再去接任務！我拼死拼活的禦劍飛過來，靈力都要用盡了！”楚憐埋怨道。
眼前的光忽然被什麽擋住了，楚憐回頭望了一眼，身旁不知何時突然多了個人。她一轉頭，正巧那人輕輕笑了聲，話語溫柔：“每次遇到，無論發生什麽，總是見你帶着笑，還是頭一次見你真正任性發脾氣。誰惹到你了？”
她卻在他開口的時候猛的一個激靈，被吓到，差點翻個身掉下去。
“蕭眷……下次出現的時候，你能先有點別的動靜嗎？”楚憐拍着胸口喘氣。
“仔細想想，你好像容易受到驚吓，抱歉，下次我會記得提醒你的。”他自覺坐在她旁邊，又自覺的擡起手幫着她撫了撫後背，溫柔的說。
“不會再有下次了！”楚憐壓着聲音，帶着怨氣。
話剛出口，她才突然反應過來什麽。
“不對……你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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