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現代1
我去南方上了大學,人生地不熟,離家也很遠,但我覺得十分開心。
在這裏,我開始了新的生活。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每天上課看書,假期去電視臺或者報社實習,竟然過得十分充實。
而且我發現,當我越變越好的時候,身邊的朋友也越來越多。我們宿舍一共四個人,四年下來,已經變得親密無間,我們有共同的愛好,都與人為善,也都有自己的理想、目标以及困惑。
那是我人生裏最快樂自由的四年,甚至忘記了以前特別多不愉快的事情,也包括王赫舟。
我很少再想起他,他出現在我腦海裏的時間,僅局限于夢中。
大學畢業後,我們各奔東西,室友們考研究生,我去了北京的一家報社做社會新聞,那時候自媒體正當紅,工作了一年後,便去時尚雜志寫人物特稿了,一直到現在的29年。
過年的時候,我回了家。那時候恰逢新冠疫情,家裏的街道都封了,所有人都呆在家裏不敢出門,我媽憋不住氣,借着買口罩的由頭下樓,沒過一會兒,她就帶回家一個人,楊鳴洋。
楊鳴洋算是我發小,和我住一個小區,他們家就在隔壁。從小學到初中,我們倆都一個學校,我媽和他媽是我們小區婦女聯盟的盟主,兩個人經常約着一塊幫小區有困難的婦女解決問題。
因為媽媽關系好,我們倆也經常擡頭不見低頭見,不過感情并不怎麽好,只是在我沒考上一中的時候,他安慰過我幾句話。
高中之後,我倆沒有太多交集。關系就是這麽簡單。
我看到楊鳴洋的時候忍不住皺眉:“媽,現在拒絕走街串巷……”
我媽倒是不在乎:“楊鳴洋已經回來一個月了,要說安全,全樓就你不安全,從北京回來的!”
“所以啊,我已經非常自覺的自我隔離了,倒是你,天天出去亂跑。”
我媽瞪了我一眼,一邊往楊鳴洋身上噴酒精消毒,一邊數落我:“我還不是為你好?”
哦,我知道了。我媽冒死出去,又帶人冒死回來,感情是要給我相親。
我看了一眼楊鳴洋,生疏地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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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鳴洋還和小時候一樣,落落大方,從來沒有拘束感。他朝我聳聳肩,往沙發上一坐,提醒我:“待會兒我媽也會來。”
我低頭看着自己一副不拘小節的樣子,嘆了口氣,回屋子裏老老實實穿了衣服。
我對着鏡子捋了捋頭發,不由呆住。不知不覺,我已經26歲了,然而卻從來沒有談過一場戀愛。
那個疑惑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裏:“我這輩子要嫁給怎麽樣的人,是不是一輩子就這樣了。一個人也很好,沒有太開心,也沒有太難過。”
我把換好的衣服脫掉,又換回了剛才的衣服到客廳坐下。
我媽臉都白了,小聲說:“能注意一下你的儀表嗎?”
我假裝沒聽到,喝了一杯水後,徑直朝門口走去,“我出一趟門,待會兒回來。”
“小楊剛過來你就走,像什麽話!”我爸媽都急了。
我穿着大衣戴上口罩,還沒想好怎麽敷衍他們,便聽到楊鳴洋的聲音:“我和她一起出去好了。”
我沒反駁。
一起出去把話說開也挺好。
楊鳴洋眼窩深邃,笑起來臉上還有個酒窩,長得又高又帥,但不是我的菜。
而且楊鳴洋這個人又冷又悶,以前我很少見他說話。我喜歡那種和我說得來,又特別容易贊賞我的男生。
因為疫情日漸嚴重,小區外面幾乎沒有什麽人,我和楊鳴洋沒有出小區,就是繞着樓房安靜地散步。
“這幾年過得怎麽樣啊。”他主動開口。
“打工狗能過得怎麽樣。”
我說完話,楊鳴洋看了我一眼,露出了酒窩:“聽你媽說,你在北京當記者?”
我搖搖頭:“是,也不是。我們做的是記者的活,但是沒有記者證。”
楊鳴洋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我:“我媽總是喜歡把我包裝得特別華麗,覺得這樣比較拿得出手,但我不是這樣,你也看到了。”
楊鳴洋沒在意,反而說:“葉慕青,我覺得你變了。”
我看着四周陰色的天,有一陣的恍惚。這麽多年,楊鳴洋是第一個和我說“我變了”的人,因為這麽多年,我都沒有和初高中的那些朋友再聯系。
我看着那雙深邃的眼,認真地問:“哪裏變了。”
我是真的想知道自己哪裏變了。我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變成了我理想的樣子。
楊鳴洋有些猶豫:“具體說不上來,感覺跟變了個人似的,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不怎麽愛笑。”
凜冽的北風吹到了我的臉上,一呼吸,眼鏡片上霧蒙蒙的,什麽都看不清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很久以前王赫舟問過我的一個問題:葉慕青,你為什麽天天只知道傻笑。
十幾年前的事情,我以為我忘記了,但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怎麽不說話了。”楊鳴洋問。
我摘了眼鏡,轉移了話題:“你呢,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他嘆了口氣,“在B大讀博士,最近和好哥們兒準備搞創業的事情。”
我哦了一聲。很明顯,大家的世界完全已經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了。
這麽多年,我還是這麽普通。
“那你和你的好哥們兒加油。”
楊鳴洋悶悶地笑出聲,“葉慕青,你這人的反應總是和大家不一樣。既沒有羨慕,也沒有不看好,說的話不痛不癢,和我的好哥們兒有點像,他可是個直男。”
“說得好像你不是個直的一樣。”
“我還真不是直的。”
輪到我愣住了,“那你還來我家相親?”
幸虧我拒絕了,否則豈不是很慘?
“誰說我是來相親的,我找你有正事兒。”
楊鳴洋想找我給他們一群資本主義者打工,“你看你做了這麽多年媒體,多适合給我們做品牌公關。”
“打住。”我拒絕了楊鳴洋的奉承,俗稱畫餅,開門見山地說:“我不轉行,而且你們也給不了更高的工資。”
“你想要多少。”
我們打工狗就是這麽絕情,即便是在朋友面前,也從來只向錢看齊:“我現在一個月能拿20K,你能給我多少?”
我不轉業是有原因的。之前有公司挖我做品牌公關,給出的工資差不多也是這個數,沒差多少,但如果我繼續在這個行業混,可不一定只是這個數了。
“我給你30k”楊鳴洋直接開價,“15薪,車補房補一應俱全,只要你能幫我們把品牌建立起來。你知道的,這是新媒體時代,好的媒介就等于錢。”
要不是對方過于誠懇,我還以為他是開玩笑的。
這個價格也不是不動心,但話說回來,我是一個有職業理想的人,錢很難收買我。但這是個秘密,不能拿到臺面上說,否則別人會笑話。
“那你不問問你的合夥人哥們兒嗎,他會同意嗎?”
楊鳴洋很篤定:“我覺得他會用你。”
“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你和他很投契。”
我拒絕楊鳴洋繼續誘惑我。他們這些資本家為了挖人,真是什麽屁話都敢放。
我又不是小孩子。
“等你問了你哥們兒,再回複我吧。”
楊鳴洋動作倒是很快,等我回家躺在床上睡醒的時候,已經收到了他的消息。
我看了之後,驚得睡意全無。
楊鳴洋說:“我的合夥人認識你,他叫王赫舟。”
H1N1時期,我和王赫舟坐了同桌,然後喜歡上他。
新冠時期,我們又遇到了。
這是一個荒誕的世界,有絕望,也有絕處逢生。
我有預感,這會是我和王赫舟之間一個有趣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王赫舟:老子的春天來了。
老可愛:你想多了,大神。哦,不對,亞洲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