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現在13
回上海的時候，楊鳴洋約我出來吃飯。剛一看到我，他就“姐”啊“姐”、”的叫我。
“對不起，我錯了，你說他放一張背影在錢包裏，誰能不胡亂猜錯，再說了，我怎麽能認出來那是你？那已經是初中的事情了！“
楊鳴洋看我無動于衷，又開始叫“姐”。
我推開他，說：“我生氣，也不是因為你的原因。”
“那是？”
我不耐煩地喝了口咖啡，說：“別想套我的話，讓王赫舟自己想。”
“葉慕青，你知道你為啥母胎solo到現在嗎？就是你這種不依不饒的态度！你說說，人家王赫舟從初中起，就對你念念不忘一直到現在，周晴那麽好的女孩兒，他都能堅定的拒絕，多麽深情和專一，如果我是你，我們現在就談戀愛了！”
楊鳴洋開始數落我的罪行。他的立場倒是轉的挺快。
“那他為什麽還要請周晴幫他，這就是渣男舉動！”我也激動起來。
哪個有良心的人會請喜歡自己的人來工作？哪個正常人在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和別的女生互動時還不生氣的？
楊鳴洋了然地看我了一眼，笑道：“原來是周晴啊。這你可誤會王赫舟了，當初是周晴主動要來幫王赫舟的，他不同意，但是我同意了。就像當初你要來的時候，王赫舟也不同意，你還不是來了？”
“我要來，他為什麽不同意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姐！”楊鳴洋抱頭，“王赫舟這一次真的要暴打我了！”
楊鳴洋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你決定要離職了，對吧。”
“嗯。”
經過這件事後，我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有獨立的工作。我再也不要為了幫誰，就傻乎乎地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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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有一天，我還是被抛棄。
……
因為一連搞定了好幾個項目，周一開會時，公司決定放半天假，先去玩密室逃脫，再聚餐。
沒成想玩密室的時候，遇到了李琪琛和王雲月他們。
李琪琛生怕大家不誤會我倆，他徑直走過來把我拉到他們一行人裏，說：“葉慕青，你和我們組隊吧。”
“對啊，我們恰巧多你一個人，組隊不平衡。”我的男同事說完，還朝李琪琛眨眼。
他既然開口說多我一個，我也不好說什麽，于是答應了。
我們玩的恐怖密室，走到中段，四周已經黑漆漆一片，李琪琛走在前面完成任務，我殿後。就在我專注地盯着前方看時，身後突然多了一只手，我尖叫聲都到嘴邊了，才聽到對方的聲音。
“別怕，是我。”
又是王赫舟。
他拉着我拐進了另外一間逼仄的小房間，關上門，把嘈雜鎖在了門外。李琪琛他們叫我，王赫舟捂着我的嘴不讓回答。
“你給他發短信，讓他別老纏着你。”王赫舟語帶不滿。
我不動，他便靠近我作威脅狀，“不發？”
屋子裏雖然黑，但我們之間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鼻息，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我掏出手機，當着王赫舟的面給李琪琛發了微信消息。
王赫舟看着我打完字，霸道地從我手裏抽出手機，然後盯着我看。
“幹嘛。”我小聲問。
“為什麽選他不選我？”
我故作難過地說：“因為你總是傷我的心。”
“李琪琛每次都只會讨我開心，和他在一起我很快樂。但是你好像很嫌棄我的樣子，和你在一起總是受委屈……“
或許是想到王赫舟因為周晴的只言片語誤會我的那件事，我的眼淚不争氣地落下來。
王赫舟沒說話，緩了一會兒，他才一邊幫我擦眼淚，一邊軟聲道：”我沒怪你，我就是把你叫到我辦公室，後來我也知道，網紅合約糾紛那件事兒，是你幫我解決的，我一直都想謝謝你的。”
“別哭了。那從今往後，你說東我就不會往西，行嗎？”
“那天，你還說我的心被狗吃了。”我一哭就止不住。王赫舟那天傷我實在太深了。
話音剛落，他突然輕輕抱住我，說：“抱歉，葉慕青，我當時看你和王赫舟混在一起，實在是太氣了。而且……我不知道你也喜歡我。”
我一把推開他，氣憤道：“誰喜歡你，那是以前。”
王赫舟重新把我拽進懷抱裏，語氣有些求饒：“現在，未來，你也會喜歡我的。”
“因為，我會是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
他的手順着我的胳膊，漸漸滑到我的臉龐，鼻息已經到我的唇邊，就在要親上的時候，我反應過來，這是在密室，到處都安着監視器，便趕忙推開他。
“我要出去，這裏太熱了。”
王赫舟拉着我的手，被我抽回。
我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哄好了。太便宜他了。
……
密室之後，我每天的飯都是王赫舟定的。
有的時候大家在休息室一起吃飯，王赫舟也不像從前那樣，一個人坐在一邊，而是主動坐在了我身邊。同事A悄悄靠近我問：“你和舟哥在談戀愛嗎？”
我一口否定：“沒有。”
同事A不信，冷笑一聲道：“你們就差把囍字帖在臉上了。”
“我們都沒說幾句話。”
我繼續否認。事實也确實如此，我在公司不怎麽和王赫舟說話，他也不怎麽和我說話。
同事A搖頭，“不說話問題才最大。而且你沒發現嗎，舟哥每次都問你飯好吃不好吃。他為什麽不問我們。”
同事A的話讓我心裏多了些許的甜蜜。這些我當然也感受到了。
他的每道目光，每次的嘴角上揚，每次情不自禁的靠近，我都感受到了。因為，我也是這樣。
周四晚，我在辦公室裏加班，周晴在我面前晃晃悠悠地不走。
我問：“有事兒嗎？”
她把我帶到天臺，和我說了她和王赫舟之間的事情。原來，她從未和王赫舟談過戀愛，曾經都是她故意傳遞給外界的信號。
“我以為只要這些年我在他身邊，他一定會喜歡我。沒想到，你又出現了。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吧，你不努力就能得到，我再努力都沒用。”
我笑，然後擡頭望向天空，一滴雨花垂直落到我的眼睛裏，上海又下雨了。
“我也很努力。”我說。
初中的時候，為了考上長明，我努力學習，從班上二十來名進步到前十名；
高中的時候，長明和一中那麽遠，但每次早一點放學，我就會繞過半大個城市，路過長明；
高考後的那個夏天，我跑了一身汗，就是為了回答王赫舟的一句話；
大學的時候，每次傷心難過吃癟的時候，都會夢到王赫舟，等一覺醒來，便滿網絡搜索他的信息，知道他的設計模型獲了三次獎，知道他出國留學，師從名家，知道他回國做的第一個項目很成功。
我努力忽視他，其實這些年，卻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地靠近他。只是我覺得他站得太高了，怎麽追都追不上。
況且他身邊還有周晴，我好像站在他身邊，也沒什麽意義。
所以才麻痹自己忘記王赫舟。我騙得了任何人，都騙不了自己。
周晴不在話，她聳聳肩膀，說：“上次是我對不住你，喜歡王赫舟到有點走火入魔了，現在發現即便得不到他也沒什麽。”
我和周晴對望，然後都笑了。人艱不拆，我們不過是喜歡一個人而已。
下樓的時候，王赫舟正坐在我的辦公椅上等我。
“什麽時候下班？”他問。
“現在。”
“我送你，下雨了。”
我還沒答應，他已經學會先斬後奏，去收拾東西了。
沒過一會兒，雨就下得很大，路上堵得很。
小童給我打電話，“葉姐姐，今天雨大，我男朋友想在我這裏睡一晚，拜托拜托，不要拒絕我。”
我答應了。小童和男朋友是異地，見一次面挺不容易的。
“要不，你去我家？反正這裏離我家也挺近的。”
我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車輛，咬牙答應了，“但我去你家，只是睡一晚，不代表什麽。”
小童和我一起租的房子不算大，兩個人的房間隔得近，有時候放個杯子的聲音，我都能聽到，更何況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給小情侶一些私密空間的。
王赫舟附和道：“行。我家就是誰想來都可以來的。”
王赫舟家的小區有個缺陷，就是積水嚴重。公寓臺階前，是一灘水。
我穿着帆布鞋，不想濕鞋。
王赫舟這一次沒有猶豫，他把傘遞給我，說：“我把你抱過去。”
于是他再次抱着我，實實在在地踏進水坑，把我抱了過去。
我的鞋沒濕，他的鞋和褲腳都濕透了。
或許是看出了我的愧疚，他摸摸我的頭說，“沒事兒，這一次比上一次輕很多。”
我挪開頭，拒絕他的親密行為，徑直走向電梯。
再來王赫舟的家，我已經變得輕車熟路，如何換鞋，怎麽上衛生間，已經不需要對方手把手教了。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半夜我起床喝水的時候。
我忘記客廳開關的位置，自己摸索着前進，結果不小心踢到了桌角，疼得我蹲下身子。
眼前突然蹿過來一道光，是王赫舟的手機。
他沒開燈，借着屋子裏的光走了過來，蹲在我面前，小聲問：“怎麽還不睡？”
“出來喝水。”
腳趾磕得很疼，我一直揉。
王赫舟站起來幫我倒水後，又蹲下，把水杯遞到我嘴邊，想要喂我。
“喝吧，溫的。”
我就着水杯喝了幾口，看着王赫舟問：“是我把你吵醒了嗎？”
“不是，是我睡不着。”
我蹲着，王赫舟半跪着，兩個人也不開燈，就這樣說話。
“怎麽了。”
“因為你要走了。”
明天，哦不，今天确實是我在崗的最後一天。
我沒告訴王赫舟自己打算留在上海的事情，“你不是說北京離上海不遠，每周找我一次也不浪費時間嗎？”
王赫舟笑，他的頭抵在我的額頭上，說：“不遠。一點都不遠。只要知道你在哪兒，我就不覺得遠。”
“那你這些年有想過找我嗎？”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順勢捏着我的下巴，“我為什麽要去找你，你都拒絕我了。”
我雲裏霧裏的，王赫舟提醒我，“高考之後我就給你表白了，你沒回我，你知不知道那一個小時我是怎麽過來的？葉慕青，你深深傷害了一個純情少男的心。”
“你不是說你玩兒游戲輸了嗎？”
王赫舟輕嘆一口氣，蹭了蹭我的鼻尖，說：“我說輸了你就當真了？”
“不然呢，我難道還真的以為你喜歡我？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手機沒電，家裏停電，一個人氣喘籲籲地跑到網吧，看到這句話是什麽感受？”
“死心的一個小時裏，我也很難受。”
王赫舟看我不說話，又說：“那，扯平了。”
一切不過是少年時代裏，由于羞怯和自尊心産生的誤會。
“那，我去睡了。”
水也喝了，誤會也解開了，似乎沒話說了。
王赫舟拉着我的胳膊，不讓我起身。
“我都喂你喝水了，你是不是也要喂喂我。”
“你自己喝。”
“行。”王赫舟拿起我的杯子，頭一仰便喝完了。
“可以睡了吧？”我問。
王赫舟拉着我的胳膊站起來，說：“嗯。睡吧。”
我轉身走，到房間門口回頭看，他還站在原地。
“怎麽了，你不睡嗎？”說話的時候，我已經很困了，可看到王赫舟晃着步子走過來的瞬間，立刻清醒了。
我覺得自己真的像盤中餐。
“我睡不着。”
……
“葉慕青。”
“嗯？”
“你給我送明信片的時候，我搬家了。”
“我知道，你解釋過了。”
“你不知道。”
王赫舟擡手把我屋子裏的燈關上，又把我圍在牆壁之間。
他像是喝醉了，又或者是急于尋求什麽答案，說話的語氣，有些急促。
“我爸媽出車禍後，我就搬家了。”
王赫舟的話讓我一下子失了神。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從那個時候起，我每天都睡不着。一個大男人，躺在沙發上和小屋裏睡覺，挺可笑的。”
我不知道王赫舟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那麽多的日日夜夜，他始終都是一個人。可他從來都沒有對誰說過這些。
我突然想起來年前的時候，王赫舟還邀請我來上海過年。
應該是不想一個人吧。可我竟然拒絕了。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我忍不住抱住他，說：“從今往後，你都不是一個人了。”
他把頭靠在我的頭上，笑着說：“好。那你是原諒我了？”
我緊緊抱着他，點點頭。
“早知道，我就直接賣可憐了。”
他捧着我的臉，吻了過來。
漆黑的夜裏，我只聽到了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王赫舟吻了一下，看我沒拒絕，又重新吻了過來。
這一次似乎…比上次缱绻了很多。他溫柔了很多，也一次比一次用力。我的身體忍不住順着牆壁往下滑，被王赫舟的手托住了。
進入五月之後，夜晚的上海還是冷，偶爾我還會開空調。
但有滾燙的肌膚貼着我後，我再也不覺得冷了。
窗外是狂風暴雨，屋子裏是驟雨初歇。
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事情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種下了一顆種子，很久很久以後，它終于結出了果實。
只要最後能開花結果，過程多難都可以。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