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現在12
我蒙在被子裏,慢慢地擦着自己的唇,心裏軟踏踏的。
這是我的初吻,感覺是甜的。
我清楚的記得,王赫舟吻向我時溫熱的氣息,和有些冰涼的唇。
他還拿舌尖舔了我……我的臉突然一紅,再次把頭埋在了被窩裏。
四月的上海下着微雨,天氣還很涼,就像王赫舟的唇。
門輕輕的被敲響,他站在門外叫我。
“葉慕青,出來不?”
“不出去。”我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原諒這樣的渣男。
“你不說我是渣男嗎,你不出來我怎麽證明我不是?“
我不明白王赫舟說的話,擡頭看着門的方向,然後聽到他說:“楊鳴洋告訴我了。你誤會我了。”
“我誤會什麽了。”我心裏有一瞬的不爽,他這段時間做了多少讓我不爽的事情,他不清楚,我難道還不清楚嗎?
當初求我來的時候,甚至大晚上跑到北京“獻身”,後來把我哄到手,又開始忽視我,現在我要走了,就又重新跑過來說一些甜言蜜語。
我傷心難過的時候,我需要他的時候,他為什麽總不在我身邊。
想到這裏,我重新冷靜下來。
是啊。他的喜歡總是這麽輕飄飄,捉摸不定,就像四月的天,忽明忽暗。
“楊鳴洋是不是告訴你,我錢包裏藏着一張女生的照片,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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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告訴我,照片是我。”
門外一瞬的沉默讓的心跳慢了一拍。我聽到王赫舟說:“你不看看,怎麽知道就不是?”
“如果你不想出來,我放門口?”
“那我走了。”
然後我就聽到了輕微的關門聲。
我打開房門,看到了地上放着的黑色錢包,錢包裏第一層夾着一張一寸彩照,照片上的女孩兒只有一個背影,她背着黑色的,沉甸甸的書包,用銀色的海星橡皮筋紮着黑色的馬尾。
确實是我。
我還記得那年五月,什麽都沒有的王赫舟送我一個生日禮物。即便往後的諸多日子裏,我一直在心底默默麻痹自己,要忘記他,但我始終都把這個海星橡皮筋帶在身邊。
錢夾的第二層是一張折疊的紙,紙張應該是放了很長的時間,有些泛黃。我緩緩打開,看到內頁的時候,手微微顫抖。
那是張兵兵畫的我的背影。王赫舟不知道什麽時候把這張紙收藏了起來。
我想給他打電話,這才想起來,自己删除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我拿着那張我的背影畫,沖下了樓。
天黑漆漆的,還冒着雨絲,我橫沖直撞,想追上王赫舟,卻一無所獲。
“我們再也不要走散了。”這句話一直徘徊在我的耳邊,紮的我的心很難受。
我很矛盾。
每次當我覺得王赫舟是喜歡我的時候,他的行為仿佛在告訴我,只是喜歡。
我只是拒絕了他一次,他為什麽就不能多等我一些時候呢。我也是在他很多次傷害我的時候,才離開的。
是不是,他并沒有那麽喜歡我。并沒有像我喜歡他那樣的喜歡我。
周五晚上的時候,王赫舟來找過我,周六和周日兩天,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系。這更加證實了我心中的想法。如果王赫舟真的喜歡我,那些年,這些天,他都不會忽冷忽熱。
……
我突然被通知周一出差蘇州,所以第二天直接坐動車離開了。
上海最近總是陰雨蒙蒙,倒是蘇州好些,至少有陽光晴朗的日子。
蘇州有一個建築的設計項目要啓動,他們看中了王赫舟的能力,僅僅見面了一次,對方就要簽合同了。
原本打算出差一周,沒想到第二天就完成了任務。
和我一起出差的男領導周正給我發消息,“晚上大家要去K歌,你也來吧。”
我很排斥這件事。男人說去K歌,我直覺沒好事,于是我委婉地說:“我今天不舒服。”
周正發了個歪嘴笑的表情,仿佛一下子看穿了我的把戲,他說:“合作方的面子,還是要給幾分的。”
我躺在床上冥想。如果是別的女同事,她們會不會去。翻來覆去,最後還是決定去了,或許事情并沒有我想的那麽龌龊。
對于周正,我不太了解,但一想到他和王赫舟是同學,就覺得他應該還算是個正人君子,關鍵時候,能起到保護我的作用。
過程倒是挺正常,就是對方公司的男領導偶爾會開女生幾句玩笑話,令人感到厭惡。
似乎是看到我坐在一邊不說話,男領導将矛盾指向了我,他拿着話筒說,“葉小姐怎麽都不說話?”
我笑了笑,又搖了搖頭,拒絕的意味很明顯了。
對方卻一把把話筒塞給我,說:“葉小姐去唱一個吧。”
他的雙眼一眯,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我正要推辭,包廂的門突然打開了。外面的光透過漏逢洩了進來,我看到一個單薄身影風塵仆仆地進來,他穿着黑色的西服,和當初去北京找我時一樣。
是王赫舟。
他一來,剛剛小小的尴尬被打斷了,那些人開始圍繞着他轉。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趁着大家不備,一個人偷偷溜走。
蘇州的夜晚很安靜,我沿着商業街亂逛,走到一家書店時,便自顧走了進去。
望着滿排的書,我突然想起了中考那年,王赫舟和我握手的場景。初中所有的場景都回來了,當時我之所以喜歡王赫舟,是因為他對我好,比所有的朋友都好。
能在我最普通的時候,覺得我在發光的是王赫舟。
這麽多年,我不是沒有追求者,可我一直單着。因為我沒有遇到比小王赫舟更好的人。
長大後的王赫舟還是曾經的王赫舟嗎?
我終于知道自己矛盾什麽了。
正想着,手機裏竄進來一條短信,盡管我删除了他的信息,但還是一眼辨別出他。
“在哪兒。我們要走了,一起嗎。”
我沒有立刻回複,果然又收到一條。
“或者我去找你。我是王赫舟。”
我捧着手機,笑到顫抖,然後把地址發給他。
這種情況,我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他,一個人回酒店,以示我的憤怒。不過我也有我的打算。
王赫舟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把黑傘。他掃了一眼書架,風輕雲淡地問:“還要在這裏看書嗎?”
我“嗯”了一聲,指尖在面前的四大名著上一劃,抽中了一本《水浒傳》,自言自語道:“想看一會兒再走。你要是有事兒,也可以先走。”
我擡頭,審視王赫舟的表情,結果發現對方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他只是從我手中抽出書,随意翻了幾頁,又看看表,說:“那就再看十五分鐘?“
我把書重新放到書假上,悻悻地說:“算了,還是走吧。”
雨下得越來越大,我們兩個只打同一把傘。王赫舟一直把傘往我這邊湊,弄得自己半個肩膀都濕了。
我裝作沒看到,默默向前。
“冷嗎?”他問。
我搖搖頭。
“還是不想和我說話?”
我沒發聲。
王赫舟輕嘆了一口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理理我。”
“你對我這麽不好,我為什麽理你?”
如果打個傘就能換得我的原諒,那我是不是太蠢了。
王赫舟拿手勾着我的胳膊,認真問道:“那怎麽才是對你好啊。”
雨打在黑色的傘面上,綻開的雨花又濺到了王赫舟的身上。我扶正了傾斜的傘柄,說:“你還是先對你自己好一點吧。”
……
王赫舟送我到酒店樓下,自己卻不進去。
“你還要出去嗎?”我忍不住問。
誰知道他說,“我要去廣州,事情沒辦完。”
說完他又開玩笑道:“怎麽了,想送我嗎?”
“不要!”
遠處的出租車穿過一片霧蒙蒙的水汽,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王赫舟也沒說一句再見,便鑽進了車廂裏,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不是滋味。
聽同事說,他這些天一直在廣深那邊忙項目。現在他撇下那些事情來蘇州,到底是為了我,還是因為蘇州的項目更重要,而看我只是順便的。
“葉慕青。”王赫舟開窗戶探出頭叫我,“過來一點,有東西要給你。”
我移步走過去,把傘遞過去一些,擋住了淋在王赫舟的雨。我就是看他大老遠跑過來,挺辛苦的。
“給你。”
我擡眼,思路被一本厚厚的《水浒傳》打斷。
王赫舟竟然買了那本書。
我大腦一片胡亂,糊裏糊塗地接過。
風一吹,封皮和我的手都被打濕了,王赫舟握住我被打濕的手,說:“葉慕青,那道題,這些年會做了嗎?”
我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中考那天。當時我和王赫舟在同一個考場,考完後大家都約定不對題。我已經很久沒有和王赫舟說話了,很想和他說說話。
當時除了考試內容,似乎也沒什麽理由能讓我光明正大找他。
于是我找他對題了。我問王赫舟,考名著研讀的那道題,是哪本書?他回答,我沒寫,你呢?
我說,我也沒寫。
六月的陽光下,熱鬧的走廊中,王赫舟突然朝我伸出手,說:“握個手。”
那是我第一次握男生的手。
那時王赫舟的一個小動作便足以讓我琢磨很久,為他似乎也喜歡我開心,又為他似乎喜歡別人而傷心。
可那時候,這些年,我一直苦苦得不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剛剛在書店,我是故意提《水浒傳》的。我想知道王赫舟到底還記不得記得曾經的事情,也想知道王赫舟的喜歡,是否與我對等。
我以為他早記不得了,也以為我壓在心底的“握手”只是“我們很默契”的意思。
司機催單了,“雨這麽大,小夥子你不心疼我,也要心疼心疼你的女朋友。”
王赫舟抽出手,朝我揮了揮,說:“上海見。”
“還回上海嗎?”他又問,眼睛裏閃着光。
下一周,我的辭職信正式生效,如果不出什麽意外,我應該還會離開。
于是我點點頭。
“那回去還走嗎?”
我再次點點頭。
王赫舟倒是沒有太傷心,繼續說:“聽楊鳴洋說,你還要回北京。”
還是點頭。
我都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學不會什麽叫做适可而止。
可是“一輩子”是多麽嚴肅重要的事情,再矯情,再折磨對方都不為過。
“那也不遠。”
“什麽。”我沒聽懂王赫舟的話。
寂靜的雨夜,他又解釋了一遍:“北京離上海也不遠。我每周去找你一次也不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