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絕色、失色、三合一…… (1)

事到如今, 還能怎樣?人都已經到了,除了繼續裝病,宋辭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好在之前已經裝了很久, 現在宋辭只要閉着眼睛,裝昏迷就行了。

耳邊傳來吱呀開門的聲音, 宋辭有些恍惚。當初她來的時候, 似乎就是這麽個情形。不知道什麽時候, 她才能離開這個時代。她到底還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時代?

“西施姑娘病情到底如何?”

“禀大王,西施姑娘已經昏迷了很久了。君夫人為西施姑娘請了很多大夫, 都不見效。恐怕……”

“竟然已經如此嚴重了?”

“來給西施姑娘看病的大夫, 都說對西施姑娘的病無能為力。臣等也無能為力了。”

宋辭一邊閉眼, 一邊聽着他們的對話。

其實,宋辭說是裝病,實際上只是裝昏迷而已。那些大夫來了,給她把脈以後。不高明的,什麽都看不出來。高明的, 能看出西施先天患有心疾。不過即便能看出來,他們也治不好。宋辭也知道,這毛病應該是治不好的。如果在她的時代, 也許還有治, 現在就沒什麽期望了。

屋內的人交談幾句後,就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 宋辭睜開眼睛。來吳國以後,她有大部分時間在裝病。這其中有幾次,也不是裝的,是真犯了病。宋辭最擔心的,就是西施這幅身體, 不知道還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宋辭曾經想過,逃出去以後,要不要去四處求醫。看看能不能找到,醫術高明的大夫,能夠延緩一下這幅身體的壽命。宋辭能夠想到的,生在這個時代的名醫,就只有扁鵲一個。可惜宋辭來得太晚了,扁鵲在十來年前,就已經去世了。想要找他看病,是沒可能的了。

思來想去,宋辭就決定,盡人事聽天命。只要能逃出去,就盡量去找醫生。如果不能治好,也已經盡力了,沒什麽好後悔的。

現在,一切峰回路轉,局勢不利于她。即便宋辭再怎麽樂觀,也不免有些心浮氣躁。她努力了那麽久,意外接二連三地出現。總在她要成功的時候,跳出來阻攔她,叫她怎麽不生氣?

生氣歸生氣,宋辭還記得要保持冷靜。在這種局勢之下,要是頭腦發熱,就前功盡棄了。現在,夫差意外的生病了,宋辭必須搞清情況,到底夫差的病情如何?要是夫差病得不輕,那齊國和吳國的戰争必然打不起來。要是他只是小病,以夫差的性格,一定會等病好之後再次出征。

畢竟,前期工作已經做了那麽久。整個吳國能拿出來的東西,都被夫差全搬了出來。搞那麽大的動作,最後卻不打了,這個臉夫差怎麽丢得起?

還有勾踐和範蠡那裏,也很需要關注。現在他們離得太近了,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宋辭很容易受到牽連。雖然她相信,勾踐和範蠡也不會那麽愚蠢,在吳國都城中弄什麽花樣。但是,意外接二連三出現,也保不準哪一天,勾踐就腦袋發熱,做出了什麽驚人之舉。現在他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她可不想被勾踐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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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再在床上躺着,不出去打聽消息,宋辭實在忍不了。白天她不能出去,晚上大家都睡了,她去哪裏打聽消息?

宋辭絞盡腦汁,最後決定去伯嚭那家夥的家裏看看。伯嚭是夫差的寵臣。因為有夫差,沒什麽大本事的伯嚭,才能在吳國享盡榮華富貴。要是夫差出了什麽大問題,伯嚭也會跟着完蛋。他絕對是都城之中,最關心夫差身體健康的人之一。要是夫差病情真的嚴重,伯嚭能夠在家中安睡才是怪事。

只要去伯嚭家,看看他的反應,怎麽着也能知道一些夫差的情況。伯嚭的家,可比王宮守衛松懈多了。

入夜之後,宋辭就又悄悄跑出越國使館,朝伯嚭的家跑去。

伯嚭的家,離那個倒黴太蔔的家不遠。那一帶,是吳國官員們居住的地方,也有許多王族的親戚住在那裏。那裏的守衛,比都城中的其他地方要嚴密一些。不過,只要摸清守衛的巡防規律,要避開他們還是比較容易的。

說起來,在一堆吳國高官中,相國伍子胥就顯得格格不入。他并沒有居住在官員們聚集的區域,而是把自己的家安在了,周圍有很多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

宋辭熟門熟路地,在官員居住區行走着,很快就到了伯嚭的家。這個時代的建築水平,比後世差了很多。即便是像伯嚭這樣的寵臣,他居住的地方,在宋辭看來,不過也就是大一些的土房子。和那些高樓大廈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

到了伯嚭家門外,宋辭隐約看到,裏面還有燈光亮起。她心頭一緊,現在已經是大半夜了,伯嚭還沒睡覺。難道夫差的病真的比較嚴重?

宋辭沒有翻|牆進去,她繞着伯嚭家的圍牆走着。繞了一圈,基本上摸清了牆內的布局,宋辭才選了一個風險最低的地方翻進去。翻進去以後,宋辭小心觀察着周圍的實物,發現這裏原來是伯嚭家的廚房。說是廚房,實際上就是一個有土竈臺的地方。

宋辭摸過去查看。竈臺裏還有強烈的餘溫,說明竈臺熄火還不久。宋辭又去查看廚房裏的其他物品,還有些吃剩的肉糜放在木板上。肉糜有一些凝固,基本上沒什麽溫度了。

這麽晚了還有心情吃東西,這伯嚭的心情并不是很差。想到這裏,宋辭也稍微放下心來。看來,夫差的病不是什麽大問題。要是他真的病重了,伯嚭才沒有什麽心情,大半夜吃宵夜了。

查看完廚房後,宋辭沒有繼續往裏面走。她悄無聲息地翻出牆去,離開了伯嚭的家。然後,宋辭又跑去了另一個地方。

夜深人靜,都城中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眠。但是有一部分人,在這個時候正精神奕奕地幹活。這其中就有為王宮運送,日常必需品的人員。比如送水、菜蔬之類的,還有從王宮內把各類垃圾運出來的人。只有他們在夜裏辛勤工作,才能保證那些貴人們白天醒來,能夠享受各種美酒美食。

這些人也大致居住在一個區域內。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他們在夜晚會發出許多聲音。要是住在別的區域,周圍的住戶,自然不能容忍在夜深人靜之時,還來擾他們清夢的人。

到了上夜班的人們居住的地方,宋辭就更加小心翼翼了。這裏人多口雜,大意不得。不過,宋辭也不用擔心,這個地方實際上和白天的街市差不多。人聲喧嘩,十分熱鬧,大家都在幹自己的活。只要宋辭不跑出去,表演行為藝術。其他人注意她的概率,不會太大。

宋辭身上現在穿的,不是什麽電視劇裏的夜行衣。她換上了吳國老百姓穿的最普通的衣服,還在自己的臉上,進行了一定的化妝。讓自己看起來臉色蠟黃,營養不良。她還在自己臉上點了許多,類似于痣和胎記的東西。讓人一看她,就不想在她臉上停留。

可以說,即便現在宋辭大搖大擺地走出去。正在忙碌的人們,也不會感到驚奇。像宋辭這樣打扮的人,在吳國都城中比比皆是。誰願意盯着一個十分常見的人看個不停?

到了這裏後,宋辭就藏在一個隐秘的角落,悄悄聽着周圍人的對話。想要打聽消息,這裏實在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無論是哪個時代,人們都對八卦十分感興趣。像這樣的地方,就是人們談論八卦的好去除。

藏好之後,宋辭凝神細聽。

在這個比菜市場還熱鬧的地方裏,人們都在各自交流着感興趣的話題。有的人談論的話題,彼此相差十萬八千裏。

“我說老吳,最近你拉的恭桶,比之前多了很多,是不是宮中的貴人們最近都在拉稀?”

“這個鹿肉你不送進去嗎?平日裏,這個是最受歡迎的。”

“越國進貢來的稻米越來越少了,是不是大王不愛吃越國的米了?”

“前些日子,魯國使者進貢了許多葛根。這玩意吳國多的是,他們大老遠送過來幹什麽?”

“天快亮了,你快些手腳,不然趕不及去送水了。”

“這些栗米是專門給大王新養的仙鶴準備的食物,千萬不能撒了。”

“王後娘娘,正等着這些上的紗做帷幔呢。”

……

宋辭偷聽了很久。拜這些八卦的人所賜,她現在對吳國王宮裏,哪個貴人喜歡什麽,誰和誰不對付。哪個國家産的什麽東西最好,夫差出恭的次數等等,有用的沒用的,奇奇怪怪的信息了解了一大堆。從這一堆奇怪的信息裏面,宋辭删删減減,得出了一個結論:宮內一切如常。夫差只不過吃得少一點,拉得頻繁一點。其他供應還是照舊,看來夫差并沒有什麽大問題。

收獲到這些消息之後,宋辭心滿意足地回去了。她已經可以确定,齊國和吳國的戰争只是耽誤一段時間,并不會終止。只要等上一段時間,等夫差好了後,他一定會帶兵出征的。自己的計劃,并沒有受太大影響。得出了這些結論後,宋辭這才放下心來。已經有太多意外來打擾她的計劃了,她可不想再出什麽幺蛾子。

宋辭等啊等,覺得過了很久很久。夫差再次出征的消息,才傳遍整個都城。直到夫差帶的軍隊,已經走了很遠了,宋辭才松了一口氣,總算沒有再出什麽問題了。

于是,她立刻開始執行自己的裝死計劃。

等去送別吳國軍隊的越國使團,從姑蘇城外回來後。越國使團的人驚奇地發現,西施姑娘的病情,又有了新的發展。她的身上開始出現奇奇怪怪的斑點。

越國使館的人立刻去請大夫來。那個大夫來了之後,并沒有看出什麽問題,開了幾味草藥後就離開了。聽見那個醫生的話,宋辭心中暗罵庸醫誤人。越國使團的人,顯然和宋辭有同樣的想法。這麽詭異的斑點,說是沒有問題,他們也不信。

于是,使館的人又請了其他大夫來。也有大夫和之前的那個大夫,持相同的看法。有的則說,宋辭的病狀是受邪氣入侵,邪氣在皮下堆積,才形成了奇怪的斑點。

總之,來了一撥又一撥醫生,誰也沒有發現宋辭身上的斑點非同一般。十分挫敗的宋辭決定再接再厲,一點點擴大着自己身上的斑點。

又過了幾天,宋辭身上的斑點漸漸擴大。而且顏色也由最初的暗紅色,逐漸變成青色,還有一部分接近烏黑。這可吓壞了越國使團的人們,他們火急火燎地去找大夫。

之前的那些大夫,已經被他們找來過很多次。每次都是看宋辭,每次都沒有什麽結果,藥也沒作用。那些大夫中有大部分,都不願意再來了。治來治去都沒有好轉,這樣的病人,只會砸他們的招牌,壞他們的名聲。既然治不好,就不治了。

于是,請不到這些大夫,越國使團的人只好再去找其他的。之前他們請的都是,都城中比較著名的大夫。來來回回折騰下來,能夠請的大夫他們都請了。現在已經到了,沒有大夫可以請的地步了。

宋辭繼續發力。又過了一些日子,她身上已經出現了大面積烏黑的色塊,全身的肌膚基本上已經,沒有看起來正常的地方了。

此時,越國使團的人這才發現,宋辭這次的症狀和以往非常不同。這症狀看起來,更像是染了瘟疫的人,身上會出現的症狀。越國之前曾經鬧過大的瘟疫,越國使團中也有親身經歷過瘟疫的人。瘟疫是何等的恐怖,沒有誰比親身經歷過的人更清楚。如果,西施得的真是瘟疫,那情況就真的糟糕透了。

怎麽辦?

越國使團的人坐在一起,心中又是恐慌,又是着急。勾踐夫人和越國太子走後,越國使團就由常年駐紮在吳國都城中的使者王雲負責。王雲擔任使者多年,常年在吳國和越國之間來回奔走,勾踐也很信任他。

出了這樣的事情,越國使團的人六神無主,個個都望着王雲,等着他來決斷。

“不管西施姑娘是不是得了瘟疫,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吳國的人知道。否則,我們全部都得死。”王雲一臉凝重地說道。

王雲并不是虛言恫吓。瘟疫的可怕誰都知道,如果讓人知道越國使館裏面有人得了瘟疫。那裏面的人,絕對會被當作都得了瘟疫,沒人會給他們活命的機會。

“可是紙包不住火,這麽大的事情我們怎麽瞞得了?之前我們請了那麽多醫者來看過,如果他們說出去,被人知道,我們也是只有死路一條。”一個越國使者說道。

“事到如今,我們只有一個選擇,盡快把西施姑娘送出姑蘇城。”

“可是,西施姑娘是來……我們根本沒理由把她送出去。”

“西施姑娘活着的時候,我們當然沒有理由讓她離開姑蘇城。但是,如果西施姑娘不幸去世,就沒理由不讓西施姑娘回自己的國家了。”

“您是說……”

聽完這話,其他人都看着王雲。燈火之下,平日那張看起來老成持重的臉,竟有幾分猙獰恐怖。衆人不由得吓得渾身一抖,打了個激靈。

“西施姑娘病重已久,我們盡心竭力四處求醫,最後還是沒能挽救西施姑娘,只能将她的遺體送回越國安葬。身為越國使者,這是我們能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王雲的聲音越發平靜。

“可是,她、她得了瘟疫……”

“放心,不用我們動手,也不用靠近她。把門鎖起來關上幾天,西施姑娘自然會不幸香消玉殒。我們只要準備好席子,到時候連同棉被一起裹起來,裝到棺材裏。送出城外,再放把火把棺材燒掉,就一了百了了。之後,我們再找一具屍體,慢慢送回越國。送回去後,屍體早就腐爛了,誰還能認出她是誰?”

王雲的話說完,所有人都不說話,房間裏靜得可怕。

“要生還是要死?你們自己選。”

結果顯而易見,世間的人有幾個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宋辭在房間內躺着,門外傳來了敲敲打打的聲音。宋辭睜開眼睛,發現門外有人正在用條狀的東西把門釘死。宋辭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外面的人的用意,她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人心險惡,他們竟然要讓自己自生自滅,困死在房間裏面。

想當年,齊桓公任用管仲治理國家,齊國不斷強盛壯大,最終得以稱霸諸侯。然而,齊桓公晚年的時候,任用奸佞小人,最終搞得國家動亂。齊桓公被人困在自己寝宮裏面,用牆把寝宮封死,只留下一個通風的小洞。最終,名震諸侯的一代霸主齊桓公,竟然餓死在自己的寝宮中。屍體腐爛,臭味熏天,持續很多天都沒人發現。

自古以來,多少人以齊桓公為自己的人生目标,想要像他那樣成就千秋霸業。卻沒有幾個人,去仔細審視他的下場,靜心思考玩弄權術的人,有幾人能善終。

想到這裏,宋辭不由得慶幸,她不是當年衰弱病重的齊桓公。宋辭更加慶幸,自己裝病裝那麽久,外面的人都當她半死不活,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生龍活虎。

想要把她困死在裏面,他們做夢。

敲敲打打的聲音持續了很久,門窗都被木條給釘上了,沒有半點遺漏。

宋辭心中冷笑,還好自己聰明,裝的是傳染病。要是裝的是其他病,那他們還不沖進來把自己弄死?

到了晚上的時候,宋辭從屋頂悄悄爬出去。這些傻子,只懂得把門窗釘起來。這可是茅草房,門窗被封了,還有屋頂。偷跑出去後,宋辭去搞了清水和食物,還準備了一些化妝道具。因為不知道越國使團的人,準備把門封多久。宋辭就一次性準備了很多水和食物藏在屋頂。

拜越國使團所賜,現在宋辭白天也可以跑出去,在姑蘇城中晃悠。無形中也幫了宋辭一個大忙。準備好生存必需品之後,宋辭就在都城中的大街小巷中亂逛。

白天打聽消息,收集各種情報可比晚上要容易得多了。

夫差帶領吳國軍隊出征以後,都城之中就空虛了很多,街上的年輕男子明顯減少。許多人的家中,平日裏本是男人負責的事情,現在都由女人了操持。連一些年紀很小的孩子,也要幫着家裏做事情。不能再像往常那樣,在街上随意玩耍了。

夫差不在,城裏就暫時由太子做主,宮內的事情則由王後負責。和夫差不同,吳國太子是一位溫和忠厚的人。他可能不夠聰明,對百姓卻十分寬容。夫差走了後,太子就下令暫時免除都城內百姓的賦稅,讓他們休養生息,發展生計。王宮之內,王後也下令讓宮內人安分守己,謹言慎行,等待大王凱旋歸來。愛折騰的夫差不在,太子和王後又不多生事。姑蘇城內的百姓們也能喘氣,把心思放在勞動和生産上面。

宋辭走在街上,明顯就感覺到了人們的生産熱情。或許夫差從來都不知道,吳國的百姓們要的并不是稱霸中原,天下無敵。他們要的,不過是一餐飽飯和一個溫暖的家。

看着他們充滿希望和向往的臉,宋辭也頗為感慨。誰能想到,過不了多少年,現在如此強盛繁榮的吳國,就會被越國打敗。夫差就會國破家亡,從此徹底退出春秋戰國的舞臺,被歷史遺忘。

走在姑蘇城的大街上,宋辭也有一些恍惚。千年之後,又有幾個人記得,這裏曾經有一個無比繁榮的吳國?

宋辭曾經去過蘇州,還去過那裏的一個叫木渎的古鎮。木渎被稱為是吳中第一鎮。據說當時,吳王夫差大肆修建宮殿樓閣,從全國各地運來許多珍貴的木材。運送木材的船堵塞了河道,被堵塞的地方從此就被叫做木渎。

在木渎古鎮的時候,宋辭又怎會想過,自己會陰差陽錯到了數千年前的春秋末期。還成為了這場脍炙人口的吳越争霸之戰中,一個自古以來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人物。

靈岩山,紫石山,館娃宮,姑蘇臺,響屐廊……

那些一個個和西施有關的歷史煙塵,正悄無聲息地吹在宋辭身上。很可惜,因為宋辭的來臨,這些也許在歷史中存在過的建築不會再出現。吳越争霸的歷史上,也不會再有西施的身影。

或許是一直以來的願望即将實現,宋辭的心境變得十分平和。對于越國使館的人,宋辭也逐漸覺得釋懷。她自己為了求生,尚且處心積慮。他們為了求生,不擇手段。大家彼此彼此,也沒誰更高尚,都只是為了生存而已。

宋辭靜心等待着。門窗被封了九天以後,外面終于有了動靜。

宋辭清晰地聽見拔掉楔子,取下木板的聲音。宋辭沒有蓋住自己的臉,她只是閉上眼睛。一床被子撲面而來,把自己裹起來。一陣移動後,自己就被搬到了一個狹窄的地方,大概就是棺材吧。被裝到棺材以後,宋辭又被移動到一張板車上,被人晃晃悠悠地拉着走了。

等到确定自己是被放在板車上以後,宋辭摸出了貼身的匕首。越國的青銅劍在歷史上鼎鼎有名,著名的勾踐劍、越王八劍,都留下了不少的傳說。宋辭拿着的這一把匕首,也是越國工匠打造的,鋒利異常。

這是宋辭離開越國的時候,越女送給她的。為了讨好越女,勾踐送了好幾柄鋒利的劍給越女。越女把這一柄最小巧的,送給了宋辭。

拿出匕首後,宋辭小心翼翼地,在棺材板的接縫中間切割着。沒多久,她就弄出了一條薄薄的縫隙,以免把自己悶死。

板車一直在晃動,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宋辭可以感覺到,車子的行進速度非常快。看來那些越國使者真的很害怕。

許久之後,板車就到了城門。越國的使者早就打點好的城衛,一行人輕松通過了城防,來到姑蘇城外。

車子一出城門,宋辭就提高了自己的警覺。她不知道這些越國使者會怎麽做。十有八九,不會把自己好好安葬,說不定會來個毀屍滅跡,死無對證。

“王大夫,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繼續走,往山裏面去。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在那裏一把火燒了棺材。”

“山裏面有猛獸出沒,若是我們遇到,可就危險了。不如,就在山下找一個隐蔽的地方燒。”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我們快一點。若是等到太陽下山了,我們就危險了。”

又走了一陣,宋辭已經可以隐約聽到鳥兒和蟲子們的鳴叫,看來已經接近了山林。

一路上,越國使團的人都非常沉默。除了剛才的對話,大家都沒有再說話。畢竟他們幹的是,沒良心缺陰德的事情。有幾個人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還能心情舒暢、毫無芥蒂,開懷暢談?

宋辭的心跳也很快。在到他們選定的地方之前,自己必須想出辦法脫身

該如何才能讓這群家夥,被吓得抱頭鼠竄,不再管棺材?

想來想去,除了裝鬼詐屍,好像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了。于是,宋辭聽着外面的聲音,準備瞅準機會,就開始敲棺材。

很久之後,把車慢慢停下來,宋辭屏息靜氣。

來了。

宋辭伸出手,準備敲棺材。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越國使團的人們也開始驚慌起來。

一陣喊殺聲過後,外面又安靜了下來。

“好、好漢饒命。”

“我等都是剪徑的山匪,快快交出錢財了,饒你們不殺!”

聽到這聲音,宋辭忽然有種荒謬感。他們來的時候,就在路上遇到了假強盜。誰知道現在居然遇上了真的強盜。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大爺們看上什麽請拿走,只要留我們一條命就行。”

“大哥,你看那棺材!他們是送殡的,值錢的東西一定在棺材裏!”

聽到這話,宋辭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這傻子,好好看看。那棺材破破爛爛,怎麽可能會有值錢的東西在裏面?一定在他們身上。”

“大爺們饒命,小人們都是城中的窮苦百姓。小人的女兒不幸病逝,小人家裏貧窮,沒錢好好安葬,只能買一口薄棺材,把女兒送到城外來埋了。”

“大哥,你看他們穿得破破爛爛的,也不像什麽有錢人,看來這次我們是搶錯人了。”

“不,他們在撒謊。”

“哦,老二你怎麽說?”

“大哥,他們身上穿的确實破破爛爛。但是你看,他們腳上的鞋子,可不是一般的草鞋,那是有錢人才穿得起的靴子。”

“果然,還是老二你精明,差點被他們騙了。你們這群可惡的家夥,再不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老子就讓你們都去喂老虎。”

“大爺息怒,大爺息怒!小人們的确不是富人,這些鞋子是小人們偷來穿的。若是大爺不信,小人們這就把身上的衣物都脫下來。大爺們若是看得上,就請全部拿去吧。”

說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宋辭大概可以想象外面的情形。幾個大老爺們對着一堆大老爺們脫衣服,那場景實在太美。

“大爺們請看。”

“大哥,他們穿的的确都是破爛,也就那幾雙鞋還行,這次真是不走運。”

“老五,你再看看。如果他們真的都是窮人,怎麽會一個個細皮嫩肉的,手上連繭子都沒有?”

“是啊,二哥說的對。你們這些可惡的家夥,居然敢騙我,看我不砍了你!”

“大爺饒命啊!”

“還不快說實話,再敢騙大爺我,我一刀子一個結果了你們。”

“我們真的不是富人。”

“還嘴硬。”

“千萬別殺我!我說我說,我們都是越國的使臣,不是姑蘇城中的富人。”

“越國使臣?敢情你們拿大爺我開涮,還在騙我!”

“真的真的!我們真的是越國使臣。好漢不信,可以問那位大人,他是我們的領頭。”

“事已至此,我等也不敢再隐瞞,我們的确都是越國使臣。各位好漢請饒我們一命,這次出來,我們确實沒有帶錢才。不過,我們也有些珍寶在城中,若各位大爺願意,我們可以派人回去取,獻給各位大爺,請大爺們千萬別殺我們。”

“哦,那你們有多少珍寶?”

“有很多,都是我王勾踐進貢給吳國大王的珍品。有黃金珍珠,還有上等的玉石。”

“如果你們真的有這些東西,放你們一條生路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們沒有,一個都別想活。”

“有的有的,我們絕對不敢騙大爺。我這就讓人去取,大爺們請稍等。”

“慢着,老六,你跟他一起去,盯着他別耍花招,如果他有什麽不軌的舉動,立刻把他殺了。”

“好,二哥。”

一陣喧嘩後,外面又暫時安靜了下來。宋辭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些山賊們收了錢就走人,別在這裏糾纏。可惜怕什麽就來什麽,這些山賊不僅打家劫舍,還好奇心旺盛。裝着宋辭的棺材,很快就成了他們關注的對象。

“你們都是越國的官,為什麽會拉着一副棺材跑出來?”

“這……”

“快說!難道裏面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裏面真的沒什麽,就是一個死人。”

“死人,什麽死人?”

“一個姑娘。”

“奇怪,你們越國的官,為什麽拉着一個死去的姑娘跑到這裏?難道是你們把她弄死的?”

“不不,不是她、她,她是病死的。”

“她要真是病死的,你說話為什麽這麽結結巴巴的?難道是你們謀財害命?好啊,你們可真狠毒,比我們做山賊的更狠。”

“不是不是,這姑娘真的是病死的。”

“讓病死與你們何幹?”

“這……她也是越國人。”

“哦,一個越國姑娘怎麽會出現在姑蘇城?”

“……”

“快說!不說就殺了你!”

“我說我說,她、她也是我們大王獻給吳國大王的珍寶。”

“你又在撒謊,一個女人怎麽可能是珍寶?”

“老五,這你就不懂了。他們越國以前被我們大王打敗了,年年都要向我們吳國進貢。”

“二哥,這我當然懂,但這和女人有什麽關系?”

“那個女人能夠被勾踐送來,說明她長得非常美,所以才被當做珍寶送給大王,我們大王可是很好色的。”

“原來是這樣,被稱為珍寶的女人是什麽樣子?好想看一看。”

“這還不簡單,只要你走過去,把棺材板掀起來,不就能知道了。”

“好主意,我這就去。”“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你這家夥居然敢阻攔我!”

“大爺息怒!不是我要阻攔大爺,只是這棺材真的不能掀開!”

“為什麽?”

“那個女人……是得病死的。”

“我又沒聾,我已經聽到你說的了,病死就病死,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是,她……”

“住口,大爺們要看,你不要在那裏不識好歹,讓開!請大爺們看就是了。”

“是……”

聽到這裏,宋辭心中一緊,握緊手中的匕首。

“老五,先不要動。”

“啊,怎麽了二哥?”

“這女人是得什麽病死的?”

“她、她是心疾發作死的。”

“是嗎?”

“是……”

“那,你去把棺材打開,讓我們看看。”

“這,我、我……”

“我什麽我,快去!”

“不、不行。”

“二哥,這家夥就是個膽小鬼,他不敢去我去,不就是個死人嗎?又不是沒見過。”

“老五你別去,那女人有問題。”

“老二說的對,那女人要真是病死的,這些家夥怎麽會打扮成這個樣子,偷偷摸摸把這女人弄出城,還弄到這裏來?”

“聽着,如果你們還不說實話,即便拿到了珍寶,你們也得死。”

“我說我說,她、她是得瘟疫死的。”

“瘟疫?!”

“真的假的?”

“我的媽呀!”

“老五快回來,離他們遠一點!”

“這麽慌慌張張的像什麽樣子,給我冷靜一點,別丢我們的臉。”

慌吧慌吧,最好把你們全吓跑,宋辭在棺材裏默默念道。

“你們真是膽大包天,如果那女人真的是得瘟疫死的,你們就不怕被傳染嗎?”

“就是因為怕,我們才只能用棉被把她裹了,放在棺材裏面,想偷偷運出城來燒掉。”

“燒掉?”

“是,得了瘟疫的人,死了以後也會傳染。只有把他們埋掉或燒掉,不去接觸才行。”

“她跟你們都是越國人,你們居然這麽狠,要讓她屍骨無存?”

“大爺們有所不知,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如果要把她埋了,要挖很深的坑才行,我們根本就沒有工具。除了把她燒掉,沒有別的選擇。”

“這簡單,我們有,借給你們不就成了。”

“這……”

“別廢話了,趁着老六他們去拿珍寶的時間,你們趕緊挖坑把她埋了。燒人家的屍體,可是要倒大黴的。”

此時,棺材裏面的宋辭恨不得立刻詐屍起來,吓死那個叫老五的家夥,叫他多事。可無論宋辭再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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