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春日DAY7
◎初戀◎
薄嶼辭自然沒有回他。
薄家飯桌上規矩嚴格,斷不能在飯桌上玩手機。也就薄嶼宸這種不受規矩管束的敢這個時候偷玩手機。
孟向卉恹恹閉上嘴,沒再找宋時晚麻煩。
氣氛一下落入詭異的沉默。
唐靜芙見氣氛僵硬,便随意找着話題與宋時晚聊天,試圖緩解尴尬的氣氛:“那宋小姐是在蘇鎮認識阿辭的?”
她本是随意找的話題,可問出來後便覺得哪兒不對勁,仔細想了想,她又接着道:“我記得阿辭在蘇鎮沒有呆很久吧?回來以後就出國念書了,後來又一直在他爸爸身邊做事。之前問他,還說談戀愛耽誤工作呢。既然宋小姐一直在蘇鎮,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啊……”宋時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唐靜芙這個問題簡直直擊靈魂。
——畢竟她和薄嶼辭根本沒談過戀愛。
她不過是他花錢找來的合約妻子,哪裏來的“戀愛”一說?
她甚至沒有過戀愛經驗。
之前沒有人問過,宋時晚從沒想過,原來兩人還要“談戀愛”的。
她噎了噎,有些無助地望向薄嶼辭。
薄嶼辭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她又悄悄打量了眼對面的唐靜芙,唐靜芙認真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是真的好奇,并不是有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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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晚不由地攥了下裙擺,掌心沁出些許汗意。
她咬了下唇瓣,猶豫着該怎麽編這個故事,便聽身旁的薄嶼辭嗓音淡淡,輕描淡寫地回道:“初戀。”
聽他說罷,宋時晚連忙點頭應和:“啊……對,初戀。”
“初戀?”唐靜芙眨眨眼,不由笑道,“那會兒你們年紀還小,在讀書吧。”
“對……”宋時晚聲音越來越小。
她這初戀初得确實夠早,那會她才多大呀,哪裏懂什麽叫“戀愛”。
可謊話都說出去了,宋時晚也沒法收回,只能順着這個謊話繼續往下編:“那個時候還在讀書不懂事,年紀小也不懂這些。後來……後來阿辭回國我們又在一起了,他比較忙,一直是異地戀,但是我們感情一直很好,所以最近考慮結婚……”
宋時晚說到後面,自己都覺得離譜。她也沒想到自己可以不打草稿随随便便編出一個“戀愛故事”。
她悄悄打量了下一旁的薄嶼辭,怕他因為自己這離譜的“戀愛故事”而生氣,可薄嶼辭不僅沒生氣,反倒掃了她一眼,眸中盡是隐忍的戲谑笑意。
她更感到羞赧,輕輕抿了下唇瓣,不再吱聲。
但兩人的小動作落在別人眼裏,倒像是夫妻間恩愛的證明。
唐靜芙還是第一次見薄嶼辭這般。
往日裏他總是冷冷清清的,從不會顧及其他人,可此時他眼中似乎滿是自己的新婚妻子,悉心照料,這樣的他自己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她對宋時晚說不上滿意也說不上讨厭,但既然薄嶼辭真心喜歡,就沒有再勸說的必要。
唐靜芙完全沒有質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只對宋時晚語重心長道:“阿辭平時性子冷,很少對誰這麽上心。看得出來你們确實關系很好。但是宋小姐,結婚和談戀愛不同,可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是兩個家庭的事。你們連家裏人都不說就這麽沖動結婚,是不是對未來婚姻有些不負責?更何況,我們家的情況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結婚這件事你們應該從長計議才是。”
宋時晚怔了片刻,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果說孟向卉的冷嘲熱諷她能輕松應對,唐靜芙就像一塊藏着針的柔軟棉花,無論怎麽看都溫溫柔柔的,将手伸過去卻能紮人。
她的每一句話都稀疏平常,卻叫人無法反駁。
宋時晚張了張嘴,猶豫着該怎樣說,便聽身邊薄嶼辭淡聲道:“不用了,大伯母。結婚是我們兩人的事,不會有更改。”
“阿辭……”唐靜芙看向薄嶼辭,他的神色很淡,目光卻是說一不二的堅定。唐靜芙溫聲勸誡,“阿辭,不要沖動行事,這事等你爺爺定下了,于你于宋小姐而言都是好事。”
薄嶼辭不容置喙:“爺爺那邊我會處理好,您不必操心。”
唐靜芙抿了下唇。
她清楚薄嶼辭的性格,決定的事情絕不會反悔。
……
吃過午飯,薄嶼辭被其他叔伯叫到書房聊天談工作。宋時晚雖然是他的新婚妻子,卻不好跟着,只得和唐靜芙她們幾個女人一起,在偏院的茶室陪她們喝茶打麻将。
宋時晚不會打麻将,只肖在旁邊乖巧地陪着。其他幾人就像是将她當成了空氣,自顧自地聊着。都是些貴婦小姐愛聊的話題,宋時晚插不上話,也不感興趣。
偶爾理她幾下,也是孟向卉和蔣曉蘭在挑她的刺。
茶室呆得實在有些悶,宋時晚借口去衛生間,從茶室逃了出來透氣。
今天平城的天氣不太好,剛下過小雨,整個院子都濕漉漉的。
但後院的月季花開得正盛,雕欄畫壁掩映在繁花之間,蒙着一層濕漉漉的水霧,有種溫潤的美感。
宋時晚在廊內坐了會兒,一手支頤,閑閑地望着雨珠一滴滴順着檐牙滴入面前的池中,驚擾了游魚。
看着池中游魚在漣漪間游來游去,她覺得有趣,不禁翹起唇畔。
“你在這兒做什麽?”
一聲稚嫩的嗓音打斷宋時晚的思路,她擡起頭,薄家那位小叔叔正兇巴巴地望着他。
雖然兩人從未有過任何交流,但他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充斥着對她的厭惡。
不過宋時晚對他那點小心思一點也不在乎,反倒是朝他揚起眸,笑着問:“你又為什麽在這裏?”
薄霄宴被她的笑搞得不知所措,頓了頓,繼續擺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朝她揚起下巴:“和你有關系麽。”
“那我為什麽在這裏,和你也沒有關系。”宋時晚笑意更甚。
薄霄宴是薄明丞最小的兒子,是薄家的心肝寶貝。家裏人都寵他,還沒人這麽和他說過話。
他有點生氣,又有點不知所措,他氣乎乎地“哼”了聲,轉身打算離開。
“哎,小家夥。”宋時晚驀地叫住他。
薄霄宴不高興了:“你怎麽這麽沒禮貌!誰是‘小家夥’!”
“那我應該怎麽叫你?”宋時晚彎起眸,忍不住逗他。
薄霄宴其實對占薄嶼辭和薄嶼宸輩分的便宜并沒有多大興趣,但此時不知怎的,他特別想占這個便宜:“你應該叫我‘小叔叔’!”
宋時晚忍不住笑。
薄霄宴更生氣了。意識到宋時晚不過是覺得逗弄自己有趣,他不想再搭理她。宋時晚又叫住他:“別生氣呀。我剛見你叫阿辭陪你下棋,他現在在忙,我陪你,怎麽樣?”
薄霄宴頓了頓。
他狐疑地盯着宋時晚,生怕她又是逗弄自己:“你會?”
宋時晚點點頭:“會一點。反正我一個人無聊,要不要一起?”
薄霄宴眼珠子一轉。雖然他不喜歡宋時晚,但贏她幾局好像也不錯。
薄霄宴帶宋時晚穿過兩個院子,走到後院的小花園。
眼前的景致豁然開朗,遠比偏院的景觀壯觀美麗數倍。蒼松翠竹,怪石嶙峋,潺潺的溪水聲珑璁悅耳,随着微風一并拂過。
北方的園林與宋時晚在蘇鎮常見的并不相同,少了幾分婉約清秀,多了幾分粗犷的氣派。
薄霄宴見她看得出神,不屑地“嘁”了聲,似乎是在嘲諷她沒見過世面。
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座涼亭,臉上寫滿了驕傲:“那是我和阿辭下棋的地方。”
宋時晚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假山掩映間有一方小小的石洞,旁邊有泉水緩緩瀉下,一座小小的雕花涼亭立于石洞中間。
她随着薄霄宴踩着池中央凸起的石塊越過淺池,走到石洞中。從那邊換了個角度看向園中的風景,偶有泉水順着微風吹進石洞之中,怡然惬意,着實奇妙。
涼亭中央擺着玉石雕刻的桌椅,桌上一副國際象棋。
宋時晚簡單收拾了下,款款坐到薄霄宴對面。
“你真的會?”薄霄宴還是一副不信任的模樣。
宋時晚彎起眸:“玩兩把不就知道了。”
“好吧。”薄霄宴揚了揚腦袋,一本正經道,“我是男子漢,先讓你一把。”
宋時晚被他故作深沉的模樣惹得咯咯直笑。
兩人将棋盤擺好,宋時晚先走。
宋時晚的國際象棋是薄嶼辭教的,小時候總下不過他,但走法策略倒是和他學了不少,陪小孩下棋,綽綽有餘。
眼看自己要輸了,薄霄宴唇瓣緊抿,他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我讓着你的!”
“嗯,下把別讓我了。”宋時晚彎着眸,吃掉他的國王。
兩人重開一把,這回薄霄宴比平時都要認真幾分。
不成想,又輸了。
薄霄宴不願承認自己又輸了一把棋,催促着宋時晚再開一局。
就這麽輸了三四把,薄霄宴終于沒了耐心,開始和宋時晚耍小孩脾氣:“你為什麽都不讓着我!我不玩了!”
宋時晚故意問:“我為什麽要讓你?”
“我還是小孩啊!阿辭都會讓着我!”薄霄宴不滿地瞪她。
平時薄嶼辭明裏暗裏給他放水,不會讓他輸一整天。哪像眼前這個壞女人,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贏他。他還是個小孩,至于這麽針對他嘛!
“可你是長輩呀,不該你讓我嗎?”宋時晚壓根不吃他倚小賣小這一套,模樣笑吟吟的,反倒是用薄霄宴之前說過的話回他。
“你!”薄霄宴吃了癟,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只會兇巴巴地瞪她。
宋時晚垂着眸子,将棋子歸位,笑盈盈對薄霄宴道:“怎麽不玩了?來,我們再來一把。”
薄霄宴不想再輸給她了,幹脆耍脾氣:“我不和你玩!你看不出來嗎?我根本不喜歡你!”
薄霄宴本以為宋時晚會生氣,會兇他,這樣他就能去和薄嶼辭告狀了,沒準薄嶼辭一生氣,就不和這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了。
可他沒想到,宋時晚的神色變都沒變,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我知道呀。”
薄霄宴噎了噎,半天才吐出一句:“──那你還粘着我做什麽?”
宋時晚托着下巴,将最後一顆皇後棋歸位。她朝薄霄宴粲然一笑:“因為你是唯一一個把‘不喜歡’明晃晃寫在臉上的呀。我知道他們都不喜歡我,但是和他們說話好累哦,還是和你交流最簡單。”
“你——”薄霄宴一時間被宋時晚整不會了。
以他為數不多的人生經驗,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一個明明知道自己被讨厭了還能笑得這麽開心的人。
他“你”了半天,最後只能氣餒地憋出一句:“你看上去不太聰明。”
“那你還輸。”宋時晚嗔道,“我們再來一把。”
“我不!”薄霄宴輸怕了,但嘴硬。
見他真的怕了,宋時晚歪着腦袋想了想,從手包中翻出兩塊梅子糖遞到薄霄宴面前:“這樣吧。你再陪我玩兩把,我給你糖吃。”
薄霄宴感覺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侮辱。一時間學的禮教修養什麽都忘了。
他兇巴巴的:“你是把我當小孩兒麽?!我才不愛吃糖!”
宋時晚眨眨眼:“你剛剛不說自己是小孩嗎?”
薄霄宴再次遭受暴擊。可他又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不滿,只能氣哼哼地雙手環胸,表示自己現在非常生氣。
宋時晚也不在意,遺憾地将梅子糖收了回去:“可惜了,阿辭很喜歡這糖呢。”
薄霄宴頓了頓,他耷拉下眼簾,看着宋時晚将糖果塞進包裏,正要拉拉鏈時,他終于忍不住,扭捏地問道:“阿……阿辭很喜歡這個糖?”
他都不知道薄嶼辭會喜歡這種甜甜的食物。
原來……他和自己一樣?
薄霄宴眼睛亮了亮,不敢置信地看向宋時晚。
實際上,他有點怕薄嶼辭。
雖然他很喜歡薄嶼辭,總喜歡黏在他身邊看他做事,聽他說話。可在薄霄宴幼小的心裏,薄嶼辭總是離自己遠遠的。
聽說薄嶼辭和自己一樣喜歡吃糖,薄霄宴總覺得好像冥冥之中離他近了許多。
宋時晚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對呀。”
她确實沒騙他,或者說,沒有完全騙他。薄嶼辭小時候喜歡吃甜口的食物,尤其喜歡吃蘇鎮特産的梅子糖。小時候下棋下不過他,宋時晚總會賄賂他兩塊糖,叫他給自己放水。只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薄嶼辭喜歡什麽,她并不知道。
薄霄宴吞了吞口水,僅剩的那點自尊終于被打敗了,他傲嬌地揚起小下巴:“就……就兩把,而且我要贏!”
“好。”宋時晚彎起眸子。
……
薄嶼辭回來時,便見宋時晚坐在涼亭裏陪着薄霄宴下棋。她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撐在玉石椅上,斜斜地倚着。薄紗披肩滑落在她的肩頭,模樣随性又慵懶,她卻渾然不覺似的,低低垂着纖長的睫毛,眼底盛滿了笑意。
方才在餐廳一直未見她如此舒适自然的模樣,不知為何,薄嶼辭懸着的一顆心稍稍安定了幾分。
薄嶼辭輕輕咳了一聲,順着池邊凸起的石路慢悠悠踱到湖心亭。
見到他,宋時晚笑意更甚,低低喚了聲“阿辭”。
聽到宋時晚和薄嶼辭打招呼,正耍賴悔棋的薄霄宴驀地轉過頭,确認宋時晚沒有诓他後,薄霄宴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他筆直地站在一旁,恭敬地喚了薄嶼辭一聲。
──嚴肅的模樣像極了等待檢閱的士兵。
薄嶼辭微微颔首,對他道:“阿宴,你母親一直在找你。”
“知、知道了。”薄霄宴微不可查地應了聲。
見這小家夥方才還狐假虎威如今蔫成了小兔子,宋時晚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薄霄宴氣得瞪她一眼。
見他半天不動換,薄嶼辭淡聲問:“還不去?”
“這就去!”薄霄宴連忙回他。
經過薄嶼辭身邊時,薄霄宴幾經內心掙紮,最終,他下定決心,将宋時晚給自己的糖塞了薄嶼辭一顆。
薄嶼辭微微一怔,可看清掌心的梅子糖時,他不由輕輕翹了下唇畔。
雖然很微小的表情變化,但薄霄宴捕捉到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薄嶼辭對自己笑!原來宋時晚沒有騙自己,他真的喜歡!
原本那點緊張瞬間消失殆盡,薄霄宴像只兔子似的活蹦亂跳地離開了。
等他離開,宋時晚依舊咯咯直笑。
她指了指薄嶼辭手中的糖果,托着腮,對薄嶼辭道:“我拿來騙小孩子的,沒想到他會給你。”
薄嶼辭垂眸打量着桌上的殘局,漫不經心地問:“怎麽和阿宴跑這裏來了?”
“啊,”宋時晚像是做了什麽壞事似的,一副底氣不足的模樣看了看他,小聲道,“屋裏有些悶,出來透透氣。”
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薄嶼辭輕嘆了聲。他斂着眸,漫不經心地擺弄着手中的糖果。
良久,他淡聲道:“嫣嫣,我家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段時間可能會讓你受些委屈,抱歉。”
宋時晚眨眨眼。
她沒想到薄嶼辭會這樣說。
她既然答應以合約的形式與他結婚幫他擋聯姻,就做好了被他家裏人排擠厭惡的準備。換句話說,這只是她該履行的義務之一罷了,她從沒覺得是委屈。
宋時晚一手撐着下巴,朝薄嶼辭莞爾:“我沒事的。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幫你擋那些親戚麽?他們喜不喜歡我,和我沒關系,我不會在意的。”
薄嶼辭不悅地壓低眉尖。
他深沉的眸中似乎隐忍着某種情緒,但最後他沒說什麽,只道:“不是這樣,以後不要再這樣說自己了。我當然希望他們喜歡你。”
宋時晚并不懂他話中意味,只當薄嶼辭希望她以自己妻子的身份可以給親戚一個好印象。
她彎起眸,笑着打趣:“那也太難為我了。你看,就連你那個小叔叔都不喜歡我。”
她指了指已經走遠的薄霄宴。
薄嶼辭順着她的方向望去,薄霄宴正在和家裏的阿姨說些什麽,看到不遠處的宋時晚望向自己,朝她做了個鬼臉。
宋時晚忍俊不禁。
薄嶼辭收回目光,對宋時晚道:“阿宴很喜歡你。”
“哪有,他一點也不喜歡我。”宋時晚吐槽。
宋時晚很喜歡小孩,在蘇鎮也常受小孩歡迎和喜愛,沒想到這回倒是在薄霄宴這裏碰了壁,多少有些懊惱。
薄嶼辭道:“我很少見他和人撒嬌,只有信任的人才會這樣。他一向怕我,從未和我撒過嬌。”
宋時晚笑盈盈道:“哪有。他很喜歡你,是你一直板着臉,他才怕你。”
“我板着臉?”薄嶼辭蹙了下眉。
“對呀,你現在就板着臉,很吓人的。”宋時晚輕輕俯過身,纖細的指尖輕輕按在他的眉心。她的聲音很輕很軟,笑吟吟的,像是一道溫煦的春風落在他心尖,“不要總皺着眉,會長皺紋的。”
薄嶼辭輕咳一聲,含混地應付過去。
沒人注意到,他耳根微微紅了幾分。
“你也怕我?”薄嶼辭淡聲問她。
宋時晚怔了怔,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回“怕”還是“不怕”。
默了片刻,她幹脆坦誠道:“是有一點。”
她輕輕指了下薄嶼辭手中的梅子糖,笑意溫軟:“拿了我的糖,可不許兇我。”
薄嶼辭好笑地嘆了聲。他将手中那塊梅子糖塞進兜中:“好。”
“剛剛棋下了一半,陪我下完?”宋時晚問。
“好。”
“那你拿了我的糖,要讓我。”
薄嶼辭不着痕跡地勾了勾唇角,頓了頓,他輕聲道:“好,讓你一局。”
天氣似乎好了許多。天空被雨水洗滌得一塵不染,薄如蟬翼的陽光将盛開的月季花照得閃閃發光。
清風拂過,靜谧的花園中只剩潺潺水聲和鳥兒動聽的啁啾聲。
一切都顯得很美好。
宋時晚驀然想到很多年前的某個午後,穿着白襯衫的少年端正地坐在自己對面,朝她攤開掌心,唇邊含着一抹得逞的笑意:“嫣嫣,不哭。一顆糖讓你一局,如何?”
那個下午,亦如這個下午一樣,陽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