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逢

北城市絕大部分人對望景集團這個名字都不會感到陌生。

對于季時景這個名字亦複如是。

換言之就是,即便不知道季時景的長相,也一定會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最近北城市的金融界新貴,也是風投行業的風向标。

最近兩年在北城市幾乎是神話一般的存在,他和他的好友容琛在北城市最難采訪的商界精英裏面同時并列第一,也被無數富家小姐票選為夢中情人。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季時景同樣也是寧挽霁在中學時期的學長。

多年沒見,季時景還是一如既往的優秀。

兩個人之間太久沒見,寧挽霁清楚的記得,自從她中學畢業後就沒再見過季時景,他長她兩級,在寧挽霁讀大一的時候,他剛好在斯坦福商學院讀大三。

兩個人之間幾乎算是從那以後就沒什麽來往,寧挽霁想不出究竟是為什麽,季時景會在這樣的時刻挺身而出,為她解圍。

他們的交情遠遠沒有好到這個地步。

他身上是湯姆福特的烏木沉香的味道,季時景噴的很淺很淡,但寧挽霁依然能從他的西服上聞到香水的後調,低沉而內斂,與他的人一般無二。

對面的人氣勢已經從嚣張逐漸變得低落起來,聲音都變得有些沒底氣。

卻還是強壯鎮定開口道:“你說是就是啊?怎麽證明?”

季時景沒說什麽,他聲音冷靜而又淡漠,條理分明:“你可以用搜索引擎搜一搜我的照片,再來證明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必再多說,一切的話都在不言中,季時景也不需要過多的解釋,況且,他本來也不是喜歡和別人過多解釋的人。

寧挽霁清楚,這已經是到達了他的極限。

季時景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桀骜,這是他骨子裏有的,而他的的确确有這種資本。

午後的光暈打在男人過分冷峻的側臉上,将他硬朗的輪廓柔和了一些。

他面龐沉靜,看起來冷寂而又孤僻,喜怒不形于色,卻自有一種壓迫感帶給面前的人。

那人看得出來季時景不是在和他開玩笑,兩廂僵持之間,寧挽霁聽到一旁的服務員走上前來低聲開口道:“季總,容總說您要把這桌的賬單一起結了嗎?直接記在您的卡下?”

聽到這句話,寧挽霁大概想清楚了一點,那就是今天和季時景一起出來吃飯的人是容琛。

季時景輕擡眉睫,手指微動,直接在賬單上簽了字。

他手指握住派克筆的樣子很好看,手指白皙而纖長,看得出是演奏鋼琴的好材料,寧挽霁微微發愣的瞬間,聽到他聲音很淡,分辨不出什麽情緒:“按老樣子算吧,這位小姐的,也記在我名下。”

對面的臉色顯然已經有些挂不太住了,對比季時景,他顯然顯得有些過分的局促不安,在罵罵咧咧的,有幾個錢了不起的聲音裏,直接推門而出,卻忘了自己方才也在拿錢試圖羞辱寧挽霁的這一事實。

空氣很靜,逆着光暈,季時景轉過身來,平靜的與她對視,他脖子上的領帶被他松開,白襯衫的領口微開,整個人在禁欲之外透了一種慵懶的氣息。

他聲音很淡,指尖還把玩着那支派克筆,嗓音微微有些喑啞,透着一絲勾人:“和人相親?這麽着急結婚?”

寧挽霁的腦子有些亂,她不知道該肯定還是否定,兩者好像都不太對,無論何者,都有些尴尬的讓人不知道說什麽。

否定有些欲蓋彌彰,肯定又有些像她太恨嫁。思索良久,她還是抿了抿唇,開口道:“年紀也到了……所以就總得找個老實人過日子。”

“學長呢?這麽多年,有沒有考慮過安定下來?”

話一出口,寧挽霁就有些後悔,這樣私密的事,本不該她來過問。

果然,話一出口,她便看到,季時景眉頭微皺,卻沒有失了分寸,很平和的回應她:“暫時沒什麽想法。”

他黑眸深邃,每每凝望她的時候,總是讓寧挽霁恐懼,自己的心思會被他戳破。

她不敢否定自己內心深處,對季時景仍然殘存一絲對年少時他的愛慕,這麽多年,寧挽霁以為她已經把這些都盡數遺忘,卻沒想到過這次重逢,這些在心底呼之欲出的喜歡又被盡數召喚出來。

“其實你沒必要相親,學妹。”他聲音很悅耳,似乎只是在進行常規分析:“你很好。”

聽得出來,季時景平素應該不太會安慰人,這種近似于好人卡的安慰聽起來實在讓人覺得不那麽愉快,寧挽霁輕咳一聲,接着道:“謝謝學長,不過就不用說什麽你很好了,聽着有點像在發好人卡。”

她這句話顯然是在給剛才略微尴尬的氣氛解圍,季時景聽得出來,他輕輕擡眼,極淺極淡的目光掃過她,繼而輕聲笑了笑,開口道:“不是好人卡,我是認真的。那樣的人,不值得你浪費時間。”

她是在開玩笑試着轉移話題,但是季時景卻是認真的。

寧挽霁微微低頭,捏了捏賬單道:“學長,一共多少錢,我轉給你吧。”

這家咖啡廳比較高檔,消費自然也比較高昂,但無論什麽數字,對于季時景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數,其實不主動提出付費也沒什麽太大的關系,但她不是很想花季時景的錢。

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說不上多好,中學時代有過為數不多的交集,大部分也都是她一個人的癡心妄想,與季時景無關。

季時景微微擡眸,聲音很淡,像是從雲霧中飄出,他低聲開口道:“不必見外。”

說到底多少錢寧挽霁也不清楚,加上賬單很快就被服務員拿走,更何況她也不知道季時景的聯系方式,想轉錢過去連個二維碼也沒有,這就是直接拒絕了她付款的請求。

季時景平日裏不算很喜歡和人打交道,但察言觀色的本事他還是有的,見到寧挽霁這副模樣,自然看得出來,她是因為自己付款有些為難,思索了片刻,男人唇角微揚道:“那就下次見面的時候你請我吃飯吧。”

他手指輕彈,遞出了一張名片,放到寧挽霁的手中,接着輕聲道:“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可以來聯系我。”

名片接在手中,有些燙,寧挽霁微微仰頭,輕聲道:“謝謝學長。”

她其實有那麽一瞬間動過心思,問季時景的聯系方式,但寧挽霁清楚,就算她把聯系方式留下來了,對于她而言,也沒什麽用。

季時景與她雲泥之別,讀了這麽多年書,該明白的道理,寧挽霁全都明白。

有些人不該是她去妄想的,妄想也沒有什麽用。

名片遞給她的時候,她本該選擇拒絕,但是她腦子一熱,竟然鬼使神差的選擇了接了過來。

身體的動作總是比大腦的反應來得更快一些。

至于是怎麽回到辦公室的,寧挽霁已經忘了。

下午還有新聞稿要忙,她手頭的校對工作還沒有完成,午休時間很緊張,她一中午也沒吃上飯。

咖啡館有提供西餐甜點,牛排是新鮮的空運過來的,烤制的師傅也是米其林三星的水平,但是寧挽霁由于和相親男耗費了太多時間,所以沒怎麽吃東西,季時景結賬的時候,她本來想着把東西打包拿回公司吃,想了想又覺得算了。

畢竟是季時景拿的錢,她打包回去好像有點不太好。

她竭盡全力裝作不在乎,故作輕松的樣子,但空空如也的肚子還是出賣了她。

季時景問她要不要打包帶走,寧挽霁耳朵微紅,怔愣片刻,還是選擇了拒絕。

相完親之後還要接着回公司上班,這就是社畜的日常,中午午休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時間,本來想着對方的學歷應該是個能和顏悅色接觸的人,現在看來,學歷這東西确實跟人品沒關系。

走到公司的時候,寧挽霁略微有些後悔剛才不應該逞強,她現在肚子還是饑腸辘辘的,公司的午飯時間已過,沒有食物可以吃,早知道不如拿一點吃的走好了。

她正思索着,手機的頭條發來一條推送消息,鬼使神差的讓她點了進去。

寧挽霁的手指輕輕滑動過手機屏幕的新聞推送,映入眼簾的是望景集團公司的執行董事季時景的相關消息。

昨夜北城市上層名流聚會,季時景有出席,關于昨夜名流聚會的頭版頭條照片就是他,畢竟他的名氣很大,長相也極為出衆,很能吸引別人眼球。

這張照片把男人的側臉輪廓拍的極為好看,他手腕上帶着塊百達翡麗,用手輕輕扯了扯脖子上那條高定領帶,白襯衫看起來格外讓他有種禁欲感。

季時景側靠在舞廳的牆壁上,神情慵懶,空出來的那只手正握着高腳杯與人對飲。

這張照片很難不讓人心動。

寧挽霁垂眸看了一眼,果然熱搜排行榜第一是個爆。

标題是:我想做季總的高腳杯。

熱搜排行榜前十有三個都和季時景有關系,其他的兩個分別是,誰還不是個lsp想親季時景,放開我季時景是我老公。

其實這和她沒什麽太大關系,但是點到了季時景,寧挽霁的手就不由自主的多停頓了一會兒。

也不怪那麽多女孩子都在熱搜上扯破嗓子喊着想要嫁給季時景,實在是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身價又高,腦袋又格外聰明,寧挽霁實在想不明白有什麽是季時景做不了的。

四月份北城天氣逐漸轉暖,午後不至于很冷,天氣溫度相對适宜,寧挽霁從公司一樓按了下電梯,準備上樓。

她手機屏幕還沒熄滅,一旁同組的和她同年剛進公司的妹子也擠進了電梯,窺見她還未熄滅的手機屏,開口道:“哎?這麽巧?原來挽挽你也是季總粉絲哎?”

寧挽霁略微有些尴尬,她将手機屏幕熄滅,低聲道:“小夏,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恰好刷到了而已。”

同組同事名字叫夏念汐,是和寧挽霁同樣在去年進的這家雜志社,兩個人年紀相仿,所以一直聊的比較開。

這件事情不太好解釋。

她自然不太可能是季時景的粉絲,這條消息,只是她恰好點進來的而已。

當年在北城中學的時候,他就是她不敢肖想的人,現如今也亦複如是。

她這人本質膽小,時刻把趨利避害這件事挂在心頭。

不該奢望的人她會選擇去遺忘,逃避,如同她對季時景,但是這件事她也不會去和別人主動提及。

她不想做他粉絲,因為求而不得的滋味太痛苦,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又何苦為難,作踐自己。

寧挽霁明白泥足深陷會越來越痛苦的道理,但此時此刻,她還是難以自拔的回想起。

在咖啡廳裏握住她的那只溫熱的手。

堅定有力,讓人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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