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結婚
寧挽霁沒有想到過季時景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坦白來說, 季時景會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她面前是讓她難以想象的,與之更難讓她理解的是,他會問她那句,和他結婚嗎。
天氣微冷, 雨還在下。
她仰起頭來, 看着男人過分清隽的側臉,有輕微的錯愕。
愣了半晌, 才反應過來,季時景方才到底在說什麽, 她險些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亦或是覺得他遭受了什麽刺激才會和她講出這種話。
她并不是他聯姻的最好人選。
寧挽霁想不明白季時景為什麽會找她, 她抿着唇, 不知道該怎樣回應,好半天, 才啞着嗓子開口道:“我是不是聽錯了?”
季時景沒說什麽,只是平靜地凝望着她, 面上仍然冷淡, 看不出多餘的什麽表情來。
他黑眸深邃,似乎能把她整個人吸進去, 季時景聲音淺淡, 聽不出什麽情緒來,他将身上的黑色西服脫下,披到寧挽霁的身上,低聲道:“你沒有聽錯, 我也沒有在開玩笑。”
寧挽霁身上披着他的西服, 仍然能夠感覺到一陣清冽的木質香氣, 她頓了頓,接着回應面前氣質清冷的男人道:“學長,或許有些事情,您也要慎重思考一下。”
在這次對話裏,寧挽霁對他用了您這個稱呼,聽得出來,禮貌而又疏離,季時景沒說什麽,只是皺了皺眉,平靜地望着她,接着低聲道:“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慎重思考過?”
他眸色淺淡,說話的時候,能帶給人一種安定感,寧挽霁呼吸微滞,愣了一會兒,接着道:“學長為什麽會選擇我呢?您是需要一個合格的聯姻伴侶嗎?”
空氣中滿是潮濕的味道,雨滴仍然在一滴一滴的滴落,串成細密的雨簾。
寧挽霁在雨幕下凝望着面前的人,她問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是認真的,有那麽一瞬間,她險些将那句你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我問出口,但這句話頓在唇邊,最後還是被她收了回去,她已經不是十幾歲時候的她,會不計後果的對季時景問出那句話。
她已經失去了年少時候的這種勇氣,變得謹小慎微,害怕聽到既定的和她預想相同的答案,她輸不起,也不願意再輸。
季時景将大半的傘傾斜到她的身側,聲音放得很輕,開口道:“我知道你被家裏催婚,我爺爺希望我能夠盡快結婚,和你的處境差不多,所以,我相信,你也需要這樁婚事。”
天色陰郁,面前人身上昂貴的手工襯衫被雨水打濕,将他姣好的身材曲線勾勒出來,寧挽霁隐約看到布料緊貼着季時景的衣服,看得出來他的身材很好,她瑟縮着踮起腳尖,擡起雙眼,低聲道:“學長,你冷嗎?”
季時景不明白寧挽霁突然這樣問是什麽意思,他低下頭,滑落的雨水順着他的下颌流淌下去,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清冷禁欲,金絲眼鏡框在他眼睛上,勾勒得他更讓人無法呼吸,寧挽霁能夠感受到心髒因為面前的人急速跳動的聲音。
面前的人神色平靜,她當年會對他心動,時隔多年,本以為內心會就此止步,與他不再有任何交集,甚至想選擇換工作來逃避他,但是兜兜轉轉,兩個人還是又糾纏到了一起。
季時景不明所以,但仍然保持一貫的理性,冷靜的開口道:“如果你有什麽不滿意,可以直接跟我說。我們的婚姻有效期是以我爺爺病情好轉或者是結束為期限,這期間我将會支付你每年一千萬的補償。”
“學長。”
未等他說完,季時景便聽到面前女孩子很輕也很堅定的聲音,她似乎是猶豫了很久才做出了決定。
她眸色清亮的望着面前的人,扯住他的袖口,低聲道:“我同意了。”
季時景握住傘柄修長的手指微微有些滞住,他薄唇輕抿,神色淡漠,只有手指的微僵才看得出他片刻的愣神。
他沉聲道:“你不再問別的什麽嗎?”
不需要。
面對季時景,她恐怕永遠都不會再問別的什麽。
坐上車跟季時景去民政局的時候,寧挽霁還覺得自己的腦子是渾渾噩噩的,季時景載她去拿戶口本,問她需不需要再慎重思考的時候,她選擇了搖頭,無需思考,寧挽霁也不會後悔自己做的這個決定。
在季時景一開始提出來要不要和他結婚的時候,反複問詢的人是寧挽霁,但是在準備去領證的時候,重新問對方有沒有慎重考慮清楚的人反而是季時景,兩個人的狀态與處境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雙方在車上的話都很少,寧挽霁坐在副駕駛位上,看着身旁人過分清隽的側臉,微微有些發怔,她明白季時景方才會反複與她确認的原因,正如她會覺得季時景是一時興起,沒有經過慎重考慮就提出和她結婚的這件事情一樣,季時景同樣也應該會覺得她答應的太過草率與倉促。
寧挽霁性格一向比較決絕與果斷,其實在季時景過問她的時候,她腦子裏一瞬間閃過了很多念頭,對于大多數人而言,這樣倉促的選擇與別人進行一段婚姻,是會慎重考量,或許,在季時景提出會給予補償的時候已經考慮讨價還價,但她那一瞬間腦子裏過的念頭只是,她想試試完成這麽多年的夙願,以及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對他還餘情未了。
只有這一次機會,她允許自己放縱,戶口本上登記過她是否結婚離婚對于她而言其實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孤注一擲的嘗試,只是為了眼前的人。
季時景察覺到寧挽霁在發愣,他過分纖長好看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了一下,戴着腕表的白皙的手腕,會讓人有忍不住窺視的欲/望,他聲音沉靜而平緩。
“你如果不同意,還有反悔的機會。”
他言簡意赅的指出他的想法。
這句話的用意也過于明顯,大概什麽意思寧挽霁也聽得出來,無非就是在給她最後的選擇的權利。
寧挽霁沒說什麽,只是抿了抿唇,接着道:“沒什麽。我沒有不同意。該是我問你,會不會後悔?”
“……”
季時景擡頭,車子在紅燈前有漫長的120s,他的手頓住,轉過身子來看向寧挽霁,微微皺眉道:“就這麽信我,和你拟定的合同內容都不需要再問麽?”
他深邃的黑眸平靜地凝望着她,接着道:“我想我有必要讓你知道你可以在其中獲得的一些利益。”
這話說得很商人本色,但寧挽霁心裏清楚,對于季時景而言,算得這麽明白再正常不過,她輕輕擡眼,與面前清隽的男人對視,接着道:“過後大概會有專人與我對接這些,我知道我們只是再正常不過的各取所需,學長也幫了我的忙,更何況,以學長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我不去聽,我也相信您不會虧待我。”
上了車之後,兩個人就沒再說話,車裏的氣氛過分安靜,再次說話,是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怎麽看都不像是即将要去民政局領證的未婚夫妻。
其他人準備結婚去領證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氛圍寧挽霁不清楚,但之前應該不是她現在和季時景這幅模樣,兩個人開口閉口就馬上想到之後要離婚的事情,并且把夫妻義務劃分的明明白白。
其實寧挽霁心裏明白,和季時景形婚這種事情她不吃虧,季時景開出的條件就如同她說的那種,即便不去看,也知道他不會讓她撈不到一點好處,按照互聯網上的說法大概就是,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老公和你沒有感情但卻能從他身上獲得巨額財富,屬于論壇上常有的做夢貼。
錢對她來說不能說是不重要,但她也絕不會因此貿貿然的決定步入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或者說明知道對方不會喜歡自己,也會投入這場賭局,只能說她潛意識裏還是對季時景無法割舍,才會答應同他結婚,想加深彼此之間的羁絆。
她這句話說完之後,季時景愣了愣,但面上沒有顯示出什麽,他輕垂眉睫,微微勾唇道:“你說得對,這确實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婚姻,而我也不會虧待你。”
他聲音很冷淡,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來,寧挽霁也無從能夠從他現在的表情來揣測他到底什麽心思,既然是契約婚姻,他也不喜歡她,她也沒必要再把她的在意赤/裸/裸的攤開放到他的面前,讓他知曉,再把自己的心被對方放到地上踐踏。
能夠有在他身邊一年的機會已經是她偷來的,她不應該,也不能夠去奢求更多,年少時她會貪戀糖果的可口,但一旦過了那個年紀,她便清楚的知道,有些東西,是她想觸碰也無法觸碰的,他們之間隔着一條天塹。
寧挽霁不想再去猜季時景想什麽,現在的事情她也需要消化。
“寧挽霁。”
那人轉過身去,聲音壓得很低,接着道:“隐婚這點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需要和我一起住在我的房子裏,定期陪我出席家宴。這點,你能接受嗎。”
“……嗯?”
後者倒是沒什麽問題,但是季時景提出的前一點,她有些錯愕。
寧挽霁愣了愣,雙眼微微睜大,開口道:“還需要住在一起嗎?後者我同意,但是前者的話……”
她有些遲鈍的反應過來,語氣裏帶了一絲猶疑,這句話剛開始她沒反應過來,過了好半晌才在紅燈結束,那人重新開車的時候反應過來。
就在寧挽霁錯愕的瞬間,聽到那人語氣平淡道:“新婚夫妻,不應該住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