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盤問

這個血玉的镯子很漂亮, 玉的質地通透, 這樣的镯子少說也得幾百萬的級別,寧挽霁本來覺得受之有愧,但是季玄策已經為她戴在了手上,她多多少少有點鸠占鵲巢的感覺。

她和季時景只是名義上的夫妻關系, 或多或少有一點偷了別人東西的感覺, 寧挽霁用求助的目光望了一眼季時景,發現他什麽也沒說, 只是微微擡眸道:“爺爺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這镯子觸覺溫潤, 玉的質感細膩,戴在手腕上很舒服, 現在的情形屬于騎虎難下, 她只得硬着頭皮把镯子收下來。

季時景忽然覺得她有點可愛,這副有生氣的模樣, 倒是比她叫他季總要可愛的多,像極了小朋友被別人塞東西不好意思要, 想要看家長眼色行事的表情。

說來也很奇怪, 玉镯的直徑剛好符合她手腕的大小,多一分會大, 少一分會小, 季玄策很欣慰的開了口,摸了摸寧挽霁的頭笑着道:“當年我在阿景很小的時候就買了這個镯子,我特別喜歡玉,覺得玉的質感很好, 拿出去也很大方得體, 和蘇妤開玩笑說, 如果阿景帶回來的女朋友能戴上這個镯子,就會是他命定的妻子。”

這話說得當時季如晦覺得他想太多,卻沒想到寧挽霁的手圍剛剛好合适,說來确實算得上很投緣,這樣一講,倒有幾分命中注定的感覺,被老人家輕輕拍了拍肩膀,寧挽霁覺得自己的心裏有點暖暖的,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滋味。

她緩了緩,抿抿唇道:“謝謝爺爺,我很喜歡您的禮物,也希望您的病快點好起來。”

季玄策笑着點了點頭,又掃了一眼季時景道:“你們兩個證領的匆忙,但總歸是結婚,這是個大事,不能連婚禮都不辦,這說出去成什麽樣子,像是我們季家委屈了新媳婦一樣。”

閑話了幾句家常,就把事情扯到了老生常談的正事婚禮上,這事寧挽霁沒法和季玄策往深了說為什麽兩個人不辦婚禮,因為本來就是個合同關系。

對此,寧挽霁有些尴尬,也有點無奈,她只得溫聲解釋道:“爺爺,我和季時景他暫時不準備辦婚禮,您現在身體重要,等您身體好一點再說。”

她還是不太習慣管蘇妤直接改口叫媽,但是管季玄策叫爺爺倒是沒什麽,對于不辦婚禮的這個原因,老爺子明顯有點不太滿意,但孫子一片孝心拖延時間為了等自己身體好,也是情有可原。

對此,季玄策輕聲嘆了口氣,接着道:“委屈你了,挽挽丫頭,哎,我說阿景也真是的,和人家姑娘結婚一直拖着不給辦婚禮是什麽事?我的身體倒是其次,別人女孩子該有的,我們挽挽也得有,對了,你父母什麽時候也過來一趟,這麽大的事,總得也讓雙方父母見個面,如晦和蘇妤要好好接待。”

話說到這份上,但是寧挽霁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之前她母親林微也有想法知道她結婚的對象怎麽樣,被她以工作繁忙擋了回去,但事情總不能就這麽拖着,畢竟不管拖多久,該辦的事情總還是要辦的,在長輩眼裏看來,結了婚不辦婚禮着實是說不太過去,會被人認為是看輕了新婚妻子。

隐婚的這件事情也是她和季時景主動提出來的,兩個人都只不過是各取所需,沒必要辦隆重的婚禮被太多人知道,盡管寧挽霁也清楚季玄策是好心,但這件事情着實沒什麽商量的餘地。

想到這件事情可能會連累季時景被責備,寧挽霁心一橫,搶先開口道:“爺爺,這件事情是我先決定的,和季時景沒有什麽關系,至于見父母這件事情不着急,之後等您身體好一點,我會帶我爸媽和伯父伯母會面的。”

蘇妤對季時景很了解,上次和他聊天雖然沒問出來什麽實質性的東西,卻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場婚姻應該是暫時性的為了哄老爺子開心的無奈之舉,怎麽也得先讓季玄策心情好轉,願意接受治療才行,但寧挽霁的話,她那兒子或多或少對這個小姑娘大概也有真心,不然他大可以選擇其他的聯姻對象,而不是把這個小姑娘帶到季玄策的面前。

話聊了好半天才結束,基本上圍繞的都是見親戚,辦婚禮不要拘束老頭子的身體,最後還是蘇妤出了面說,人家小兩口都是一番孝心,讓老爺子安心治好病才作罷。

秦瑄把老爺子送出醫院,在醫院門口笑着望了一眼季時景開口道:“你倆就這麽拖着?婚禮的事怎麽說?”

夜晚微風輕拂,季時景微微垂眸,涼風将他衣角吹起,他薄唇輕抿,路燈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頓了片刻,低聲開口道:“總要看她的意思才行。”

秦瑄遞給他一支煙,接着輕聲嗤笑道:“來一根嗎?”

季時景搖搖頭,接着道:“算了,她不喜歡聞煙味。”

聽到這句話,秦瑄也沒多勸,猩紅色的火光在他指縫裏忽明忽暗,他微微勾唇道:“那就這麽下去?什麽都不做?”

“我不喜歡強人所難,如果沒可能,就算了。她過得好就行。”季時景垂眸道:“我更尊重她的選擇。”

小的時候在一起玩的時候,秦瑄就知道,季時景和江致知的性格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江致知喜歡的東西會想強求,而季時景生性淡漠,做了他該做的努力,就不會強求,他或許深知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但這樣果斷地放對方自由,秦瑄覺得自己做不到。

他笑着搖頭,接着望了望天空,接着道:“你之前不是問過我,寧挽霁在P大怎麽樣嗎,那時候我以為你只是一時起意,沒想到你會因為她在斯坦福也能單身那麽多年。小學妹當時也有人追,我有點搞不懂她怎麽淪落到要相親的地步,其實本質上你們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倔強,我覺得你和她當年的事或多或少存在點誤會,那時候我還以為她喜歡你,可是現在看起來我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麽。”

“和她沒關系。”季時景輕撩眼皮,接着道:“只是我覺得什麽都不對。”

出國留學的那段時間,他也年輕氣盛,寧挽霁把他的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之後,最開始那段時間,他也負氣一樣的覺得不見到,就不會想起,可是後來,他才發現,他錯得離譜。

他性格冷淡,極其善于自控,但不管怎麽樣,十八九歲的少年即便再成熟,也難免會有些少年心性。

和她的相處像是潤物細無聲的打開他的心扉,一點一點,她扯住他的手說她怕黑,要她陪他,黑夜裏哭的時候抓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第一次排演話劇彙演,請他來看自己的表演,把她喜歡的東西也一定要分他一份,起初他覺得聒噪,他該厭煩,後來他才知道,他其實舍不得這種複雜的感覺。

季時景在美國街頭看到炸雞店,會偶爾想起那個在開學第一天選擇偷偷把炸雞帶到學校,分他一半,要讓他網開一面的少女,也會在看話劇時腦海裏閃過她跑到他面前,問他演的好不好的情形。

明明生活裏不應該再有她,他的生活也逐漸趨于平靜,不再有人打擾,但他總覺得像是什麽地方缺了一塊。

裂縫雖然細小,但已經破碎了的事物,永遠不可能恢複得一如既往,他不得不承認,寧挽霁在他的心裏留下了一個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無法彌補的空缺。

而他自己,或許并不想讓這個缺口被愈合,即便疼痛,也甘之如饴。

走出醫院沒多遠,蘇妤讓季如晦帶着老爺子在前面先走一步,季時景在和秦瑄聊天,後面就只剩下寧挽霁和蘇妤兩個人。

五月底天氣已經逐漸變得燥熱起來,但是夜晚空氣還是有些冷,被蘇妤突然叫住寧挽霁有點慌張,但她強行按壓住心中詭異的念頭,知道蘇妤為人沒什麽問題,盡量讓自己變得平和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蘇妤發現了兩個人之間的什麽問題,現下季時景不在她身邊為她解圍,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夜晚路燈昏黃,蘇妤笑着看了她一眼,接着淡聲道:“挽挽不用太害怕我,雖然上次季時景沒和我坦白,但我也或多或少猜得出來,你們兩個人是為了唬弄老爺子開心的,我那兒子什麽樣,我自己心裏有數。”

聽到這句話,寧挽霁心裏多多少少明白了,沒必要再虛與委蛇了,看來蘇妤是什麽都清楚,再裝下去也沒什麽必要,但她還是有點疑惑,想了一下,接着問了一句:“阿姨,是不是我的演技不太好?”

蘇妤啞然失笑出來,她想過很多種寧挽霁聽到這句話會說什麽,卻沒想到是這麽一句話,她頓了頓接着道:“和演技是有一定關系,但關系不太大,你今晚演的還不錯,但是你和阿景全程沒什麽過分的親密肢體接觸,新婚夫妻一般不是這樣的,也就能糊弄糊弄老爺子,糊弄我可不夠格。”

“好像是這樣……”寧挽霁默默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裏,想着下一次見季玄策的時候要把這點改掉,蘇妤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愛。

“你怎麽會突然想到和阿景結婚的?”蘇妤擡眸道:“他這個人挺沒意思的,就算你倆只是暫時的利益同盟,我也覺得委屈你了。”

蘇妤是過來人,大概能看出來這兩個人之間氣氛詭異,一般來說,作為豪門惡婆婆,應該先聯想壞女人是不是為了錢來的,但她沒有,這種開場白讓寧挽霁覺得有些錯愕,她愣了愣,接着擡頭道:“您不懷疑我是奔着他的錢來的嗎?”

“或許我該這麽想嗎?”蘇妤輕笑道:“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

“您把我想的太好了。”寧挽霁很誠實的開口道:“學長确實允諾了要給我相應的報酬,不過……這份錢我還是覺得受之有愧。至于結婚這件事情。”

面對面前的蘇妤,寧挽霁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睛,想了半天,試圖尋找個合理的說法,接着道:“是因為我家裏催婚催得也很緊,我和學長,是因為達成了共同的目的,所以各取所需,僅此而已,不因為別的什麽。”

“哦?”

蘇妤饒有趣味的擡起頭,看了一眼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寧挽霁,接着開口道:“僅此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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