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意外收獲
? 果然,第八戶人家出去後,林蕭轉過頭問我在玩什麽花樣。我一臉挑釁的反問他“在英明睿智的林大人監督下,我能玩出什麽花樣?”林蕭笑道“原來我在你心中形象這麽好,英明睿智?真是一針見血啊!”這人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其實我明白他的意思,那個弄出僞裝屍體的人和我是認識的,我自然不會幫官府追查,所以來這兒盤查必然是另有目的。
勾心鬥角這類事情,我肯定不是林蕭的對手,就算我在這邊混淆視聽,要把這十多戶人家盤查清楚恐怕也不是太難的事兒。那麽查出婷婷他們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林蕭,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他揚揚眉示意我繼續說。“其實幫我的是誰并不重要,何必非得趕盡殺絕?你若是承諾揭過這件事兒,我答應幫你做件事兒。”我說到最後一句時真是有種破釜沉舟的感覺。林蕭想了一下說“任何事?”我咬牙“在我能力範圍內,不違反道德和法律的事兒。”他皺皺眉頭,“這個界定太模糊了,你若是都以力所不及來拒絕,豈不是什麽都不用做了?”我恨恨的看着他那一臉欠扁的樣子,磨牙道“那你說怎樣?”他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說“我認定你做得到的事情,你就不可以拒絕。”“不行,你又不了解我,要以什麽标準來認定我是否做得到?”我抗議。他狀似無奈地說“那就沒辦法了,條件談不攏的話怎麽合作。”
我心裏這個氣,他就是吃定了我必然會答應才敢這麽嚣張。總之先把這件事結束,之後的事情到時再說好了。想到這兒,我慢慢平息下怒氣,轉身對他說“好的,就按你的認定标準來。但是北城的漁民要馬上放回去,我們盡快離開桐城,你以後也不可以再以任何借口或借他人之手追查此事!”他略顯疑惑的歪頭打量我,“你說得這麽鄭重其事,我都要以為自己錯過了什麽大事?”我冷笑道:“我不過是不想拖累別人,既然交換條件已經被你壓得這麽刻薄,若是事後你又反悔,我吃虧就大了。”他又仔細看了看我說道“其實我還真挺好奇那到底是什麽人讓你這樣維護?”我冷淡的提醒他“記住你的承諾!”
雖然知府有些疑惑為何調查終止并釋放所有漁民,但他還是乖乖聽令,不知是林蕭找了個拙劣借口瞞過了他,還是他對林蕭崇拜到完全盲從的地步,總之,林蕭沒有多費唇舌就解決了這個問題。我看着侍衛收隊,漁民四散離去,心下終于松了口氣。
回到行館,我閑來無事要求去看行兇的那幾人。尹南春雖保住了命,短期之內也下不了床,能讓大內侍衛一死一重傷,兇手也很厲害了。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一定要瞻仰一番。進了府衙裏的牢房就聞到一股發黴味,裏面光線很暗,空氣污濁,我幾乎想掉頭回去。陪同的獄卒見我停下,恭恭敬敬的在旁邊等候,我掩着鼻子再次向前走。
獄卒停在一個靠窗的牢房前,光線從頭頂上的天窗照進來,一個披頭散發的人窩在牆角的草墊上。白色的囚衣上大片的血跡和不知名的污漬,他對門外的聲響毫無反應,垂着頭一動不動。我見獄卒作勢打開牢門,一時着急喊了聲“不用開門。”身後一人忽道“不用擔心,他被鎖在牆角了。”轉身一看,果然是陰魂不散的林蕭。我瞪他一眼沒說話,卻聽見牢裏那人呵呵低笑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聲,笑罷,仰頭說道“什麽狗屁王爺,不過是貪生怕死的鼠輩!”聲音沙啞難聽,臉上粘着頭發幹草和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不清面貌,只一雙眼,布滿血絲兇狠憎惡的瞪視着我。看得我渾身冰冷。
獄卒上前踢了他一腳,罵道“死到臨頭還敢撒潑。”我忍住滿身寒意止住獄卒,走進牢房面對着他,他向我啐了一口,仰着下巴,滿臉挑釁。我微笑,松緩一下自己緊繃的身體,緩緩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雖受盡折磨卻死得其所,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唯一遺憾的是沒有殺死我。”我頓了頓又說“但在我眼裏,你不過是一個不通事理,不知進退的莽漢,活着不能光宗耀祖留存香火以慰父母,死了不過爛肉一塊毫無價值。”他掙動鐵鏈似欲撲起,終因手腳受制起不了身。他憤恨的吼道“你以為一個朝廷欽犯還能光宗耀祖嗎你以為我一家父母早逝斷子絕孫是拜誰所賜?你現在是來說風涼話的嗎?”
我搖搖頭說“是拜我所賜嗎?冤有頭債有主,我爹也已去了,為什麽非得殺我?在江湖中做個仗義疏財的大俠一樣光宗耀祖。況且你太不自量力,現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難道也怪我嗎?”他咬牙切齒的說“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你不用狡辯。我雖未能報仇雪恨,當日也留在你背上一刀,死而無憾!”我扶額到“我知道你現在就算已經認識到錯誤也于事無補,或許嘴硬到底能讓你心裏更好過些,你就做個自欺欺人的膽小鬼吧。”說完話我轉身離開,不理會他在身後的惡毒謾罵,忽然沒有心情再看其他幫兇。即便我問心無愧也承受不住這麽多的怨恨。
林蕭自始至終都沒再說話,始終安靜的跟在後面。直到離開牢房,身邊再無他人,林蕭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肩膀說“你這可算無妄之災了,可惜卻不能解釋。不過也不用往心裏去,他們不過是升鬥小民,沒有見識。”我忽然轉頭對他一笑“我這個王爺就算不是假的,也不是什麽皇室貴族官宦世家出身的。也是升鬥小民而已。”我無視他一臉愕然,快步離開。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頂撞他,只覺得他雖是好意,那種高人一等的口氣卻讓人不爽。
回到房間已近傍晚,坐在桌前發呆,也不知道該想點什麽,只是覺得郁悶,說不出的煩躁。看着時間還早,不如找點兒事情做,不知道明天是否能離開桐城,不知道下一個城市是不是仍然建在水上,不知道回京之前是否跑得掉……但這樣胡思亂想只會讓人更焦慮,我站起身踱了幾步總算靈光一閃,應該去見見王亮,那個黑瘦的文書只是單純被收買這麽簡單嗎?
再次進入牢房,感覺并不比之前更習慣一點兒,但是有了心裏準備毫不停頓的直奔關押王亮的牢房。他所在的牢房在背陰面,顯得更昏暗潮濕,黴味中混合着不知名的其他氣味,怪異而難聞。獄卒打開牢門,将燭臺放在桌子上,躬身站在一旁。我走進牢房看着王亮的表情舉止。不知道是不是我先入為主的觀念影響了我的判斷,我覺得他淡漠的神情極不正常。他明顯也是被用了刑的,狀況并不比劉敬好多少,作為一個文書他的耐受能力似乎要太高了,沒有沮喪恐懼,沒有憤怒怨恨,平靜的過分。
我們對視了一會兒,他轉開頭完全沒有說話的意思,我蹲在他面前說“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他轉回頭看着我說“王爺是專程來聽我道歉的嗎?”我笑了一下,說“難得你還有幽默感,道不道歉的無所謂,我只是好奇你怎麽會同意幫那個魯莽的小子做這樣的事情?不惜把自己都搭上。”他似自嘲的輕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什麽稀奇的。”
“不知道是多大的一筆錢能讓你這樣賣命?”
“一千兩黃金,先付三成,事成之後全部結清。”
“看起來你是沒命花了,剩下的錢打算留給誰?”據我所知,王亮是孤家寡人,他一死,估計家産就充公了。他似乎不太明白我為什麽要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略帶疑惑的看看我回道“家裏并無其他人,大概會充公吧。”和我想的一樣,就是不知道是否已經抄家,若是我能一起去,沒準可以分杯羹,誰叫我直到現在還身無分文呢。不過這事兒得找知府,我就奇怪了為什麽沒人給我紅包呢?難道是知道我沒有實權?
我看着王亮有氣無力的靠牆坐着,問他是否後悔,他倒灑脫,說後悔也沒藥吃。我問,當初就沒想個脫身的計策嗎?無論成敗都要留條後路的。他說既然他已經在這裏,什麽後路都是白費的,沒有可行性。雖是實話卻毫無價值,我想林蕭都沒問出的事情,我更問不出來,也或者根本沒有我懷疑的事情,只是多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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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說“如果有人為了這樣一個愚蠢而破漏百出的計劃就犧牲了你這枚暗棋,實在太可惜了,簡直是浪費。”他聞言一震猛地擡頭看我,我想這樣的反應應該是說中了。他用很平靜的語氣說“我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麽。”我仔細端詳着他的神色,緩緩的說道“無謂的犧牲是對生命的浪費,坦白從寬未嘗不是更好的選擇,良禽擇木而栖,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沉吟良久,嘆道“罷了,反正死路一條,也不在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