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潮洶湧

? 第二日早朝時,當各位大臣得知翼族使臣求見皇上時,面上的表情簡直是異彩紛呈,有相當多的人大概已經得知了翼族美人的國色天香,而美人是男人的消息就目前來講恐怕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經皇上許可,傳喚使臣,老太監的聲音在大殿上回蕩,頗有種餘音繞梁的韻味……瞧我,又在胡思亂想了,雖然對于符生和皇上的見面有些抵觸,但那一定不是因為符生比我有魅力的多,究竟為什麽我一時想不清,只好裝成蝸牛先縮着。

在大臣們的驟然噤聲中,使臣帶着符生進殿了。符生今天的裝扮很正式,看得出是翼族舉行盛典時的男裝。和女裝相比,翼族男裝的配飾也不少,但衣服式樣比較簡潔,色彩單一。符生的長發高高束起,額帶中心垂下的淚形飾物襯得他身材高挑,玉樹臨風。很奇怪,他今天的裝扮看起來性別分明,完全不會錯認。那張臉盡管仍舊傾城傾國,卻是帶着一股英氣。

二人目不斜視走進大殿跪拜行禮,平身後,殿上一片寂靜。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昨日認錯了符生的性別,但是這完全無礙于對他美貌的贊嘆。接下來的對話中,完全無法确認皇上對符生的興趣有多大。但是我為什麽要關心這個問題……這兩個人都和我無關。

散朝後,符生留在宮中,使臣仍回驿館。我曾向飛雪了解過,在這個時代,女人地位雖然不低,但是很少入朝為官。翼族會派女性使臣來,大概有些特別的原因。另外也知道了,在這個時代,男男在一起雖沒有普及到像男女結婚一樣天經地義,但也算見怪不怪了。但這不過是流行于貴族達官中的小嗜好,所以勢弱的一方多會被看做男寵,娈童之類。但在皇宮中,男子也是可以為妃為後的,全看其家世背景和自己的手段了。所以符生進宮後有什麽地位,大抵是要看他在翼族的地位和自己的本事了。說來,憑他的美貌當然不會僅止于男寵。況且後宮空曠已久,名額多多,估計他一路平步青雲也毫不稀奇。

近來可說是風平浪靜,太師沒有再找我,林蕭完全視我如無物。大家雖是同朝為官,狹路相逢時他居然也會對我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我實在不願熱臉貼個冷屁股,再者,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此疏遠也好。總好過今日親如兄弟,明日兵戈相對。雖然看着他冷淡疏離的樣子有些難過,卻只能安慰自己說,長痛不如短痛,到此為止吧。我這種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邊緣人還是不要和這些皇宮高官扯上關系,避開風眼及早抽身才是正經。

閑暇時就窩在府中書房寫寫畫畫,撫撫琴,好吃好喝,午覺随便睡。這種米蟲一般的生活可謂難得。前世雖說不上生活所迫蠅營狗茍,畢竟也要賺錢養活自己,開個小店總要日日守着,操心各種房租水電的開銷,為某一月的入不敷出擔憂……想見日後若要遠離京城,脫離王爺的身份,少不得也要找些自食其力的活計養活自己,這樣想來,越發覺得現在的閑暇舒适簡直是偷來的,一定要好好享受,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這日正躺在書房榻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聽見有人進了書房。本想起身又覺腦袋重的很,磨磨蹭蹭半天沒有動一下,耳聽得有人嘩啦嘩啦翻動紙頁的聲音,反正書房內也沒有什麽重要東西,看就看吧。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在書房時,下人一般不會進來,有事情也會先在門外請示,誰會這樣無聲無息地進來,還這樣明目張膽的翻看我的東西?這樣一想,心中震驚,一下醒了過來,起身時有些猛,一時天旋地轉。桌案旁的人聽見動靜回過身來,說“睡醒了?”

聲音低沉磁性,雖然一時沒有看清面目,已聽出是皇上的聲音。顧不得驚訝他為何在此出現,急忙下地行禮,“微臣參……”話未說完,一個踉跄向前栽去,眼看着地面在快速接近,一時沒有什麽東西能扶,哀嘆着閉上眼睛等着和地面的親密接觸。結果卻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柔滑的面料擦過我的額頭,聽得皇上調侃的語調在我頭頂上說“愛卿這是投懷送抱嗎?”

我邊後退邊揉鼻子,其實比撞到地面也沒好多少,這個壞心的家夥根本沒扶住我,只不過是把自己的胸膛擋過來讓我撞,還好意思說我投懷送抱!我皺着眉說“臣本想行個五體投地的大禮,皇上聖明免了臣的大禮。”我一邊吐酸水一邊拍馬屁,皇上嘛,毛得順着捋,誰知道他什麽時候發飙就能讓我腦袋搬家。

皇上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說“倒是學會油嘴滑舌了。”我站正身體一躬腰說“微臣不敢。”他一撩衣擺坐在椅子上說“行了,朕不是來看你裝恭順的,坐吧。”我口中稱“是”,看看他對面的椅子,那裏似乎是主位,我坐在那兒不太合适,只好又退了幾步坐在榻上。這個距離稍遠些,剛好。坐下後見他只顧翻看桌案上的紙張,一句話也不說,我只好硬着頭皮開口“皇上日理萬機,今日親臨舍下,真乃蓬荜生輝。”他一臉泰然,仍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我輕咳一聲,說“我喚人來上茶。”說着站起身想溜出去。他沒有說話,只是在桌上扣了扣手指,很快,書房門打開,江瑜端着托盤走進來。躬身在皇上面前的書案上擺好杯子,倒上兩杯茶水,将茶壺放在一邊,拿起托盤又無聲的躬身退出,掩上房門。

我僵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麽,好嘛,皇上出宮去別人府上還自備茶水?防毒嘛,理解!問題是現在是什麽狀況?居然有閑心跟我打啞謎,我也不敢直接問他來我府上有何貴幹,難道就這樣耗着反正我閑得很,也無所謂。我又退回榻上坐下,看着皇上舉止優雅的端着茶杯撇浮葉,一邊還不時的看看桌上的紙張。我的字雖有些進步卻也只能認清而已,沒什麽欣賞價值,難得皇上看得這麽仔細。微側的面孔更顯得鼻梁高挺,下巴堅毅。

貴族就是貴族啊,舉手擡足一舉一動都那麽風度優雅,賞心悅目,絕不是單純的一個皮囊可以代替的。所以說世家子和暴發戶的孩子放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區別。想當年我媽還感慨,若不是遇上□□,我姥姥家的地主千金怎麽會嫁給個農民,以至于我這個混血後代上不了臺面……“咔當”一聲将我驚回神,一眼看到皇上微現怒容,一手按在杯蓋上,想來是他發現我走神,把杯蓋重重扣上發出的聲音。我暗暗叫苦,一定是最近太閑了,神經都松動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發呆。我立刻站起身,彎腰做恭順狀“啓禀皇上,微臣近日精力不濟,常常走神,請皇上恕罪。”

他抖開一張紙說“若問生涯原是夢,除夢裏,無人知。這就是你精力不濟的原因?”我擡頭看着他手裏拿的那張我胡亂塗寫的紙張,心中疑惑,這有什麽可生氣,還是我剛剛漏聽了什麽?一邊還是躬身說道“微臣只是随便寫些前人詩句,練練字而已。”他冷哼一聲念道“別中還夢別,悲後更生悲。覺夢俱千裏,追随難再期。翻思夢裏苦,卻恨覺來遲。縱是非真事,何妨夢會時。”念罷又重複一句“縱是非真事,何妨夢會時!真是癡心一片啊!”聲音低沉陰冷,字字句句仿佛都冒着寒氣,那張臉更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我不過是一貫喜歡記些傷春悲秋的凄美詞句,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至于癡心,我又不是他的妃子,妃子?我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好像的确算是他的男寵,難道是吃醋?可是他明明知道我不是徐然,而且後來也沒再碰過我,我還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現在看來皇帝的思想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什麽都是他的,只有他說不要的份兒,沒有別人拒絕的理兒。明明翼族美人剛剛進宮,居然還有閑情逸致跑我這兒來吃飛醋。真是吃着鍋裏的還看着碗裏的……啊,說反了,我是鍋裏的……

我暗自嘆氣,低聲下氣的說“微臣惶恐。微臣是想默些以前記過的關于夢的詩句,整理一下,非關微臣本身。”心裏暗自腹诽,你個昏君,言論自由懂不懂,管天管地還要管人思念誰。只聽他将紙張放下,說道“整日不務正業弄些詩句,禮部史老已經上折彈劾你,朝中多少人對你虎視眈眈……”我聽着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心下松了口氣,總算進入正題了。我本來就不想在朝中做事,自然不會上心,那些繁文缛節麻煩的要命,出了幾次纰漏,惹火兒了史老頭,想必是告了我的狀。我本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理站在皇上面前聽訓,還要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改過自新的樣子,我容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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