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緣深緣淺

? 尋找東清比想象中困難,雖然之前由于各方勢力糾纏,耶律齊無法放全力在這方面,但以耶律覺的勢力都找不到,其難度可想而知。不是沒想過,這麽久找不到的原因很可能是她已經死了,但就是放不下,哪怕最終找到的是她的墓地。也許這也是耶律覺後來放棄的原因?他猜到可能無法見到活着的東清,寧願自欺欺人的想她只是藏在一個自己找不到的地方了。因為找不到,所以不找了。但他不是耶律覺,他不會用情深不壽為借口放棄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很可惜,他們都找錯了方向,直到徐然出現在昊國京城才被他們發現蹤跡。最後順藤摸瓜才得知他們出逃後的大略情形。徐逸飛不愧是暗衛出身,他和東清一路喬裝打扮摸出齊國,跑到了距離最遠的昊國,躲在了遠離政治中心的小城市。他不知用了什麽方法使自己二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頂替了原本的兩個昊國人。因為身份是早就存在的,又沒有被人識破,自然很難查到。徐逸飛自告奮勇的娶了漸漸顯懷的‘富商女兒’,其實是早已被他掉包的東清。可惜東清的神智不清一直時好時壞,到懷孕後期越發嚴重了。當地的人都暗地裏流傳她是因為被情人抛棄才精神失常,礙于富商的面子卻都只能私下議論。後來證明這些都是徐逸飛的設計,他也憑借這種尴尬境地,自然而然的孤立了自己一家,使秘密更好的被保守着。果然就這樣過了很多年的安生日子,當然他們具體的生活詳情估計現在除了徐然沒有人知道了。我聽到這裏有些心虛,徐然不在了,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實在不行,只能瞎編了……好在雲姨見我不想說也沒有追問下去。

雖然不太清楚徐逸飛為什麽好好的要跑去京城,不但自己送了命還連累了徐然,但大致推測應該是和京城裏的什麽人有牽連,不得不去替他賣命。他死後,徐然進京被齊國的探子發現,一番打探确認基本确定了他的身份,耶律齊這才借着昊國皇上生辰之機親自過來。

事情到此,我大約了解了全過程,雖然很多事情仍然與我後來的經歷關聯不上,至少以後不至于完全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看着雲姨臉上的淚痕和悲戚的表情,不知道要怎樣說出我不是徐然的事實。我覺得從始至終目睹這一切發生的雲姨有着比所有當事人還深切的悲哀,背負了這麽多人的悲苦,怨恨,卻沒有立場做任何事,只能目睹一切,任其發生。但是我能做什麽呢?替徐然認下這個齊國皇子的身份?替東清償還耶律齊的多年相思和替身之苦?那麽誰來償還我!我到底是為什麽要承受這些痛苦無奈?

好在雲姨沒有懇求我承諾什麽,雖然她很想我留在耶律齊身邊,也許是因為她知道徐然其實也很不幸,他的出生不被任何人喜歡和接納。和一個神志不清的母親生活在一起,沒有真正的家人關愛照顧,其生活想必也很艱難。至于我,如果我不是徐然了,對他們來講還有價值嗎?若只是被抛棄倒也簡單,就怕我一個外人知道這麽多秘密會活不下去……我心事重重的回到卧室,才發現耶律齊正坐在窗邊,看樣子等我多時了。

我徑自去桌前坐下,倒了杯水慢慢的喝,雖然我同情他曾遭遇的那些事情,但是徐然已經死了,而我自己也差點搭上性命,算是兩清了,我并不虧欠他什麽。我暗暗告誡自己,別又一心軟把自己賣了,誰也沒權利把自己受過的苦嫁接到別人身上。所謂的同情,理解,感同身受就是自己不痛不癢的時候心有餘力對別人投以的感情資助,自顧不暇的時候都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的,何況這些痛苦還是他強加給我的,我憑什麽就該放棄怨恨同情他了!越想越覺得,再怎樣事出有因,都是他虧欠我。正在做自我心理建設,耶律齊走到我對面坐下。

他斟酌了一下說“青兒,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麽,只是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一揚眉笑道“噢,我以什麽身份呢?或者該說我有說不的權利嗎?”他嘆了口氣說“你有,沒有人再勉強你扮什麽人,你可以只做董青。……我只希望你在想好去處之前能留在這裏,讓我,我們照顧你。”沒想到他可以做出這麽大的讓步,但顯然他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十分勉強。“我可以離開?”看到他點頭,我又驚又喜立刻站起身要收拾行李,生怕他什麽時候又變卦。起身後卻想起來自己哪裏有什麽行李,簡直一文不名!他也随着我站起身,剛要上前一步,見我立刻後退,馬上尴尬的站住了。苦澀的一笑說“你別急,我說到做到。你先安心養傷,需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你準備好。”我點點頭,看着他神情落寞的走出卧室。

從這一天開始,耶律齊沒有再出現在我面前,雲姨仍舊細心的照顧我的起居,什麽事情都不再提起。我慢慢的有些心虛起來,有時會想起耶律齊那天離開時的背影,很無奈和悲傷。是不是自己太不近人情,因為他們曾傷害過自己就不能被原諒,不能在一起了?卻又很糾結,若是在一起,怎麽知道不再是替身或移情?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喜歡的人不是他,雖然那個人已經抛棄我了……

忽然有一天耶律齊又出現在我面前,他的樣子憔悴了很多,下巴有些胡茬,眼睛裏還有血絲神情雖疲憊卻很是興奮。他拉起我邊向外走邊語調輕快的說“我帶你去見個人。”我任由他拉着我的手,不緊不慢的跟着,有什麽人是我想見的?大約只是他覺得徐然會想認識的人吧。

這裏的冬季日夜溫差較大,現在已是下午,太陽快落了,院中有些涼。其實白天的時候,反而是屋內要陰冷些,只是我在屋裏待慣了,躺在床上還是比坐在外面舒服些。按時間算來快過年了,越發顯得這房子裏的冷清。我不否認剛剛見到他出現時,是有些欣喜的,他的手暖暖的,很有安全感。

我看着這七拐八繞的路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兒。我想我的好奇心真是少得可憐,住在這裏這麽久,解禁後我也沒逛過,我只喜歡呆在熟悉的有安全感的地方。他推開一間屋子的門,在我進來後又仔細的回身關好,我被他的小心謹慎弄得有些緊張,他沖我一笑,轉身向裏屋走去。掀起一個榻板,露出裏面的方形入口。他向我招手“青兒你先下去,裏面很安全不用擔心。下面有梯子,小心一點兒。”我在他的攙扶下慢慢順着梯子向下走,很快腳碰到了實地。忽然眼前一黑,原來是他下來後蓋上了榻板。

他一邊快速的向下走一邊晃亮火折,我等在梯邊借着火光看到左手邊有一條地道。他站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一邊向地道內走一邊輕聲說“跟緊我,很快就到了。”我不禁想起曾和另外一個人走密道的情形,自己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他既不回頭也不拉着我,自顧的走向目的地。我自嘲的想:原來我還記得這些細節,是早有先見之明還是根本就是小心眼?事到如今,怎樣都無所謂了……

他腳步一頓說“到了,在這兒等我。”松開我的手,将火折湊向牆壁,一盞油燈亮起來。他又在四周的牆壁依次照做,周圍頓時清晰起來。前方不遠處有個鐵籠,裏面似乎躺着一個人。我心裏一悸,想起牢中那些慘狀有些不敢上前。耶律齊拉起我的手說“別怕,有我在呢。”

我随着他走到籠前,這才看清那人面朝下趴在地上,雙腳和一只手被鐵鏈分別鎖在籠子上,耶律齊從旁邊的缸裏舀起一瓢水潑在那人頭上。不一會兒,那人就輕聲□□着爬起來。我聽到聲音時已經有些驚異,看到他的臉時更是吃驚的說不出話來。劉詢,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這樣狼狽?

他起身看到我們,倒似乎毫不意外,嘲諷的一撇嘴對着驚疑不定的我說“別來無恙啊,董青!”

Advertisement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