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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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恍惚的金色光暈中，走出了四個孩子——是少年偵探隊，步美、光彥、元太。可是，還都是七歲的樣子。可是按時間來算，他們應該已經有十三歲了……但是最不可思議的，是那位被三個小孩圍在中間的戴着黑框大眼鏡的男孩，一下一下地颠着足球，臉上覆蓋着與他的年輕不相稱的成熟。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頗有幾分期待地笑。
江戶川柯南？
那三個小孩嬉笑着跑過新一的身邊，像是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存在的樣子。而柯南只是颠着足球不緊不慢地走着。突然，足球落在地上，滾到新一的腳邊。柯南跑到他面前，彎腰撿起球，抱在懷裏，然後擡起頭定定地看着他的臉，卻一點也沒有驚訝的表情，反而像是兩人早就約定好，在這個時間和地點會面。相同的暖藍色眸子相對，柯南忍不住笑出聲來。在變回新一這麽長時間之後，作為柯南的小男孩的聲音在自己的耳朵裏顯得有些奇怪。
“江戶川柯南。”新一試探性地叫出這個名字。柯南止住笑聲，仰起頭，點點頭表示認同他的稱呼。“等你很久了，工藤……新一。”
“可是你應該……你怎麽可能和我同時存在呢？這……”新一上下打量着柯南。
“存在？我一直都存在着。少年偵探隊的那三個小鬼認為我存在着，所以我就在他們心裏以柯南的形式存在着。在蘭的心裏，還有……你的心裏，我從未死去。”柯南淡淡地說。語氣像是在談天氣一樣平常。
似乎很難理解。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無需繼續問下去。
“你就是我，不是嗎？我們有什麽不同嗎？”新一問。這時少年偵探隊的小孩似乎在他身後很遠的地方喊了一句：“我們先走咯，柯南！”
“不，不一樣。”柯南君簡短地回答道。然後在新一來得及問他“哪裏不一樣”之前搶先開了口：“話說回來……和蘭的充滿了刺激的新鮮的婚後生活，嗯？”
新一嘆了一口氣，扭曲嘴唇冷冷地笑道：“你覺得那很有趣嗎？你可愛的‘蘭姐姐’？哦呀，我原以為你了解呢。”
“不不不，我當然明白。開玩笑而已。不過這種糟糕的處境，是因為那個家夥嗎？”柯南笑着問。
“不完全是她，我知道。灰原……沒有錯。”新一低下頭，緩緩地說。
“果然很想念她的存在，真的——那個不可愛的家夥。”柯南微微收斂笑容，帶着懷念的表情。“啊咧咧，什麽時候發現，本應像夥伴或搭檔一樣的感情變質了呢？”細細的童音，帶着一絲狡猾。“沒什麽可隐瞞的吧？對自己……”
新一盯着柯南那種充滿期待的面孔。很多的思緒又湧上心頭。還是沒忘掉她，和她相遇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但那些場面依舊歷歷在目：她徑直走到自己的同桌的座位坐下，面無表情地說“請多指教”、放學時她回頭沖自己詭異地笑了笑、她一臉平靜地舉起槍向女罪犯的頭旁邊扣動扳機、她趴在自己懷裏撕心裂肺地哭的樣子……似乎很久以前，她就是非常重要的人了。愛，這是潛移默化的過程。當兩人拌嘴時，當她踩着自己的肩膀夠小貓時，當她雙手抱肘靜靜地站在他身邊陪他破案時……她早已成為了不可替代的存在。
“我不知道。”
或許從見到和自己命運相同的她的時候，所謂夥伴的感情就不是單純的。
“是呀……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推理和科學解決的。那個家夥真是特別啊……”柯南平靜地說，但眼睛裏的光芒清澈而銳利地盯着新一。
“知道是因為我的失誤而導致她失去姐姐，她趴在我懷裏失聲痛哭。”突然話鋒一轉，他開始回憶起來。
“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現出的，本來面目也說不定。”新一應聲答道。低下頭，似乎看到一抹茶色靠在胸口，還有淡淡的，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氣。
“我問她為什麽要為我做那麽多，她幾乎沒怎麽回應這個問題，說什麽是為了試驗解藥……”
“口是心非的家夥。”
“我好心把眼鏡給她掩護身份，結果她說，‘至少還能起一點安慰作用’。”
“不可愛的語氣。”
“在和博士去拍攝電影的那個溫泉時，我開個玩笑安慰她啦（你确定你那是安慰而不是調戲？），臉紅了，很可愛呀。”
“這也是吸引人的地方之一。”
“前一秒還一臉嚴肅地評論日本世襲制度，後一刻就裝成特別可愛的小姑娘。而且居然還會假哭！”
“好可怕……不過她不大擅長裝睡。”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追憶已然成為歷史的她的點點滴滴。她的微笑，她的沉默，她的聰慧和神秘莫測……
“只是，都過去了。以後，會怎麽樣？”新一輕輕地插入這句話。柯南停止了關于哀的回憶的話題，然後敏捷地用腳開始颠球。
“問你自己。”他說。“我，江戶川柯南，是個偵探。造成一切的，是你自己。犯人就是你。真差勁，你沒有保護好灰原……你還對不起蘭。”柯南毫不客氣地指着新一。新一有些驚訝，但沒有否認。
“你以為，最重要的是正義和法律，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即便是身邊的人，對嗎？”柯南繼續緊盯着他。
新一頓了頓，然後答曰：“面對自己，我不想辯駁什麽。”
“這就對了，這種自私的想法。你把一切都順其自然。為什麽灰原要那麽努力為你做解藥，她是不是熬夜了？甚至有可能自己試驗。你只是埋怨她做藥做得太少，你有為她考慮過嗎？”
“我……”
“蘭的事情也一樣。為什麽當初那麽欠考慮的娶她，然後又那麽輕易地要和她離婚？我想你果真情商夠低，或者說根本不在乎感情的事情……但那不能作為傷害她們的理由。這個世界上法律不是唯一重要的東西，比如人性道德，還有……愛你的人，不是嗎？”
“我明白……”新一頭一次失去了往日的盛氣淩人，乖乖地低着頭“聽從教誨”。
“可是現在怎麽辦呢？我想要擺脫現狀，可是我……”過了許久，新一擡起頭争辯着。
柯南停住了，頓了頓，沖他微笑，然後用最天真純良的童音說：“啊咧咧？你推理時的精明是裝出來的嗎？思維不要這麽直線呀。你可以考慮除了離婚之外的辦法嘛，比如……嗯……”
新一瞪着柯南的眼睛。那也是自己，身為江戶川柯南的自己。如果以這樣一種形式生存下去，如果當初沒有變回來……
對！如果沒有變回來……那麽現在的自己，變回去呢？
兩對完全相同的瞳孔相對良久，新一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我，變回去？”
嘴角的弧度變大，柯南微微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找一顆那種藥，然後以柯南的身份活下去。用工藤新一的死，造就江戶川柯南的重生，讓這個虛假的身份永遠的持續下去，直到真正的死亡帶走我的靈魂。”新一語調平平地繼續陳述着，掩藏心中竊喜的情緒。
“BALO~你說的這番話是有多凄慘呀。另外早點想到這個辦法不是更好嗎？”柯南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那種狡猾的表情，真的不像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應有的。
于是兩人又陷入沉默，一齊看着慢慢沉入暮霭的紅輪。明明是暢談了很久，但太陽卻還是沒有将落卻沒有落下。
“你覺得我非要以這種形式的存在和她在一起麽？”想想費了好大力氣變回來，新一露出半月眼。不過他已經明白了答案。
柯南沒有做任何回應——既然已經明白，無需再作多餘的回答。
“成為柯南後，我會怎麽樣？”新一輕輕地問。
“誰知道呢？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作為柯南的你，不會再帶給任何人痛苦，在很多很多人需要名為‘工藤新一’的救世主拯救的時候，你能夠追尋自己想做的，比如……像福爾摩斯那樣破案，還有……她。我不知道我的話你是否認同。”
“雖然還是不能夠完全理解，但這樣……就足夠了。”新一拉拉近了身上的衣服，夜晚，是很冷的。“我有比這重要的多的東西。我想我的探索精神可以用在更珍貴和美麗的東西上……我知道她還在那兒，我得去找她。以……江戶川柯南的身份。”
柯南擡起頭，露出了特有的招牌偵探式微笑。“江戶川柯南，偵探。”他說。而他身邊的工藤新一，也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偵探。”
“看來這場對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