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灌表姐的噩夢
寶硯顯然就是在告訴蕊心,灌小姐居心叵測!難怪寶硯這樣着急,如果真叫那位灌小姐得逞了,那可真是寶硯的噩夢!
她雖然聰慧通透,可一個通房能做什麽?就只能借力打力了。府裏幾位姑娘與灌小姐不睦的事,人盡皆知,蕊心忽然明白寶硯為何今日會突然出現在涵芬榭了。
可笑的是那位灌表姐,也真是掂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一個公主病患者,四品京官之女,居然異想天開要嫁未來的侯府世子,而且還是個人品才貌家私樣樣俱全的侯府世子。
蕊心心思轉動,想出一個主意來,立時感覺身輕如燕,她已經好久沒有出過招了。
不過蕊心沒有想到,她只是想給自不量力的灌表姐一個小小教訓的,卻引出了許多意想不到的結果。
蕊心這一夜輾轉反側,又把計劃反複推敲了一遍,不過她不知道,平氏和灌姨媽也沒閑着,灌姨媽正在平氏屋裏,跑前跑後的勸說姐姐:“姐姐莫急,好事多磨,你家二侄子見過什麽世面?不就是屋裏放着一個土裏土氣的通房丫頭嗎?還是那個模樣兒!啧啧,咱們油油這種千裏挑一的女孩兒,只要在侯府裏住得久了,就不信那個謝子晟不動心。”
平氏道:“話雖如此,可我怎麽能不着急呢,二侄子也不小了,萬一他爹或是他外祖那邊給他提了親事,咱們可就張不開這個口了!”
平氏自從被崔嬷嬷查了賬之後,就想從二房打開其它的突破口,想再次把手伸進二房,灌姨媽時常到侯府來同平氏說話,也知道姐姐的心思,就給她出了這個主意。灌姨媽的計劃是,只要灌小姐做了二房的長媳,未來的襄陽侯世子夫人,等到蕊心一出嫁,那二房遲早就是灌小姐的,二房是灌小姐的,也就是平氏了,到時候楊氏就可以又任由平氏擺布了。
平氏覺得這個主意很好,遂叫灌小姐住進了侯府,其實灌姨媽的如意算盤打得更好,灌小姐可是她的侄女,她的兒女都是灌小姐的堂弟妹,以後她們一家,就又多了一處打秋風的地方,而且這個地方可比平氏的大房肥得多了。
當然,平氏也是有顧慮的,若是事成之前,二房那幾個有心人看出她的心思,一定會處處作梗,她本想叫洪姨娘和麗心與她裏應外合,時時探知二房的動向,沒想到還沒實施,倒是先得罪了麗心,眼看麗心跟楊氏和蕊心走得越來越近,平氏一陣陣兒的咬牙切齒。
灌姨媽比平氏樂觀得多,又勸了許多叫她姐姐寬心的話,平氏這才高興了點兒,只盼着灌小姐早點兒傳來好消息。
這天黃昏,灌小姐依舊如往常那樣,在印月池邊溜達,她知道謝子晟是一定要從這條路回去的。
據灌小姐觀察謝家二爺得出的結論,這位二爺對自己還是蠻有好感的,每次見了他都微笑點頭,絲毫沒擺過侯府少爺的架子。
可是他為什麽又換了另外一條路走了呢?對了,一定是他屋裏那個通房寶硯,背地裏挑唆的,那個寶硯人長得不咋地,一雙眼珠子卻總是滴溜溜地轉——哼,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等她有朝一日嫁給二爺做了正頭夫人,頭一個發賣的就是她!
寒風陣陣吹來,挾着透骨的凜冽,灌小姐裹了裹煙綠色裏外發燒的彈墨绫子銀鼠皮大襖,好讓脖子暖和些,今天謝子晟好像下學特別晚,西天最後一抹黯淡的霞光都消盡了,還是不見謝子晟出現。
正在她又冷又餓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悉索的腳步聲,灌小姐眼睛一亮,這一定是二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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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你說咱們姑娘怎麽舍得把這樣希罕的料子給寶硯姐姐?”一個稚嫩的小丫頭的聲音,灌小姐辯了辯,好像是涵芬榭的槟榔。
“呵,你知道什麽?咱們二爺最喜歡這個瓜瓤似的顏色了,那年二爺去西海沿子,看見過海上的外國美人有穿這個顏色的,回來說了好幾回呢!”枇杷道。不過這話如果被子晟聽到一定很納悶,我什麽時候去過西海沿子啊!
“啊,看來大姑娘賜的這匹羽紗還真派上用場了!我記得好像灌家表姑娘也從什麽蘇州織造手裏得了這樣一匹料子。”槟榔道。
枇杷冷哼一聲,道:“她不就是在咱們面前顯擺過一回嗎?至今也沒敢穿在身上,只怕是那個身形,穿這個顏色太難看了吧!”說完,枇杷和槟榔一起哈哈笑了起來。
灌小姐怒火中燒,立時就想跳出去教訓這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頭,不過她立即打消了這個想法,這個時候,謝子晟說不準就從哪裏冒出來了,萬一看到她與這兩個賤人置氣,不是太毀壞她的形像了嗎?再說這兩個死丫頭又都是涵芬榭的人,蕊心那個野丫頭,看起來也是個護短的,這時候因為丫頭跟她沖突起來,總歸是不好。
于是灌小姐十分艱難地咽下了這口氣,哼,等事成之後,看她怎麽收拾這些賤人!
灌小姐忽然轉念一想,對了,剛才那兩個死丫頭好像說謝子晟喜歡這樣顏色的,只是羽紗太薄,這樣的天氣穿上身……罷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豁出去了。
第二天傍晚,灌小姐就按她想好的那個計劃實行了。說實在的,這羽紗還真不是冬天穿的,就算外面裹着紫貂裘,還是刺骨的冷。
不過這一回沒過多久,就聽見了謝子晟的腳步聲,灌小姐心中一喜,就要趕上去再次“偶遇”,突然一叢枯樹枝子後面傳來一聲:“二哥,你且站一站,你的前襟上沾了塊泥,我來給你收拾收拾。”
“不必了吧,這都到家了。”是子晟在說話。
“這怎麽能行?”說着,便聽到拍打衣物的沉悶聲音。
只聽蕊心又道:“我想起來了,印月池那邊的雪才化了,只怕泥水更多,咱們還是從瑞音閣過去吧!”
子晟對這個妹妹向來無有不從的,笑道:“随你的意。”
哎呀!灌小姐慌了神,這可怎麽辦?謝子晟不從這裏經過了——都是謝蕊心這個禍精,關鍵時刻壞她的好事。
灌小姐當然不能讓她的努力白費,耳聽着這兄妹二人已經轉到了另一條路上,她顧不得多想,将紫貂裘甩給阿秀,抄小路快步穿過兩座假山之間的小徑,想拐到他們二人面前去。
謝子晟已經看見她了,灌小姐展顏一笑,就要打招呼,可是腳下忽然一滑,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瑞音閣前面怎麽突然結了這樣厚的冰?
若是穿着厚衣裳摔了,還不打緊,灌小姐衣着這樣清涼,撲在地上,**的骨頭和硬梆的冰塊短兵相接,立時覺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太丢臉了!灌小姐下意識的就要爬起來,可是這該死的冰溜溜地滑,她像只肚臍朝天的螃蟹似的揮舞着手腳,卻怎麽也爬不起來!
子晟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哪個院兒的丫頭,出來當差滑倒了,仔細一看,才認出是灌小姐。就知道這位小姐又躲在這兒攔她了,頓時心中不悅,可是定睛一看,見這位小姐數九寒天竟然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紗衣,又覺得匪夷所思。
阿秀立刻就從後面趕上來,扶灌小姐起來,蕊心憋着一肚子笑,斥道:“你怎麽當的差?怎麽能讓你家小姐滑倒了呢!”
阿秀啞巴吃黃連,期期艾艾道:“這……這……奴婢知錯……”她總不能說自家小姐摔成這樣,完全是因為追高富帥追得吧。
到底不是自家的奴婢,子晟和蕊心也不好說什麽,只說道:“還不快扶你家小姐回去?若用藥時,只管到大嫂那裏去取。”
阿秀行了禮,才扶着灌小姐一瘸一拐的走了。
子晟看着主仆二人遠去的背影,忽然轉臉,眯着眼兒看着蕊心,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瑞音閣前面怎麽會結冰呢?”這裏地勢高,無論風霜雨雪,都不是有積水在門前,更不要說結冰了。
蕊心詭谲一笑,道:“我也不知道,要不二哥去問問管園子的戚大娘?”
子晟輕輕敲了敲妹妹的腦殼,笑道:“這回就罷了,往後不許再胡鬧!”
蕊心得意洋洋地笑了。
從此,子晟在園子裏再沒有碰到意外的“豔遇”。
蕊心本來以為,灌小姐丢了這樣大的臉,應該偃旗息鼓了,可是沒想到這位小姐鬥志昂揚,意志堅定,遠遠超出了蕊心的想象。
沒過幾天,喜歡到處搜羅小道消息的槟榔就來悄悄告訴蕊心,灌小姐三天兩頭在三爺的住處轉悠,有幾次還叫阿秀給三爺送吃食茶點。
謝子昀!蕊心扶額,這位灌表姐,怎麽就盯上他們謝家人了!
灌小姐很不服氣。與嫡親姐妹相比,她天生麗質(灌小姐是家中獨女),博學多才(阿秀可以證明),聰明伶俐(灌姨媽經常誇贊她),出身高貴(四品京官啊!灌姨夫一直覺得兄長的官兒做得很大了),像她這樣四角俱全的人,還配不上侯府的嫡子麽?
那個土裏土氣的三太太,不就是個六品典儀之女麽?聽大太太說,三太太娘家窮得丁當響,她可不一樣,她的父親是正四品,而且萬貫家財,當然母親告誡過她,財産的事不宜外揚,反正到時候她的嫁妝會極其豐厚的,比許多侯府小姐,甚至國公府小姐的嫁妝還要體面。
真不知道那個謝蕊心有什麽好神氣的!
灌小姐忍不住隔空啐了一口,那個謝子晟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自以為是未來侯府世子,就兩眼朝天,呸!謝墀身子骨還壯着的呢,萬一到時候老頭子活到七老八十死活不見閻王,謝子晟這輩子就有得熬了!想來想去,還是謝子昀更實惠些,不到二十歲就已經封了海靖伯,這爵位就牢牢地頂在他頭上,人也英俊帥氣,論起皮相來,比那個謝子晟還要勝三分。
在灌小姐一上午的咬牙發恨中,只有這最後的一條結論最靠譜。
作者有話要說:灌表姐的出現屬于歡脫型的,且會因為她的出現,引出後面的多米諾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