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紫晶手串

嚴文珂好像很詫異,道:“你不知道她?她是含山公主的伴讀沈小姐啊!”

含山公主的伴讀!怪不得這樣大的氣派,嚴如珂也是伴讀,只不是樂安公主是劉芳儀所出,而含山公主是皇貴妃所出,皇貴妃統馭六宮,有皇後的實權,含山公主又是她唯一的女兒,怪不得連嚴如珂都要讓她三分。

不過看起來這位沈小姐是個低調的人,不像嚴如珂,開宴之前一直在跟貴女們炫耀樂安公主賞給她的衣裳首飾,桃花宴簡直成了她一個人的珠寶秀和時裝秀。

嚴文珂卻嘆道:“可惜那時妹妹失足落水,無緣去應選伴讀一職,不然,這份榮耀,興許就是妹妹的!”

蕊心想起來了,明心是跟她提過這件事,怪不得明心當時痛心疾首的樣子,原來做伴讀真是有好處的,且看這位沈小姐此時衆星拱月的派頭就知道了。

嚴文珂說完,又怕蕊心為以前的事不開心,就笑道:“不過含山公主的伴讀也不是好當的,就說當時應選的時候,尚宮局的女官們就出了好些棘手的題目,來為難她們呢!”說着,就給蕊心說了幾件應選伴讀時的事,“我也是聽雲妹妹說的,不然,咱們還不知道,竟有這樣繁難呢!”

這時,沈小姐又在不着痕跡地打量蕊心了,蕊心側了側身子,問道:“姐姐怎麽知道這些?您跟她很熟嗎!”

嚴文珂羞澀地笑了笑:“她是宣城侯的嫡女——沈雲姜,她外祖家就是錦鄉侯程家,你說我怎麽知道她的!”

蕊心一下子明白了,宣城侯的嫡女,不就是沈雲飛的嫡親妹子嗎?再細細一瞧,果然那眉眼處與沈雲飛肖似,怪不得她總是看自己呢,想必她哥哥跟錦心換過庚貼的事,這位雲姜姑娘也是知道的——蕊心的心底驀然一涼。

桌上的菜式上得差不多時,嚴如珂身邊的一個丫頭過來,對嚴文珂笑道:“大姑娘,我們姑娘昨日在樓上找緞子,可巧找着幾匹好的,想着給大姑娘添妝最是合适,大姑娘請過去看看吧!”

嚴文珂不大放心蕊心一個人在這兒,蕊心又何嘗願意與這群話不投機的貴女坐在一起,可嚴文珂的嫁妝畢竟是大事,那邊又鄭重其事地來請了,蕊心就笑道:“姐姐只管去挑吧,我在這裏等着便是!”

嚴文珂只好囑咐了蕊心幾句,跟着那丫頭去了。

嚴文珂走後,貴女們也差不多吃飽了,又兼今日席間不知從哪裏弄來的梨子酒,香甜可口,後勁兒卻大,貴女們大多不勝酒力,紛紛地邀了自己相熟的姐妹,到園子裏透氣去了。

蕊心沒找到能搭得上話的姐妹,只得叫了櫻桃,扶着她去園子裏走走。

蕊心只覺頭重腳輕,頻頻地扶額,櫻桃見了,要帶她去找盥洗之處,可巧迎面來了一個穿深紫繡襖的丫鬟,看樣子像個管事的,對櫻桃笑道:“那梨子酒後勁兒大,好多姑娘都禁不住呢,如今盥洗的地方擠了許多小姐,姑娘去了也多有不便,這麽着,姐姐先扶姑娘去那邊的八角亭子裏坐坐,過會我叫小丫頭把洗漱之物端過去。”

蕊心順着丫鬟所指望過去,見那八角亭子地方僻靜,但周匝空曠,連樹木都極少,心想嚴如珂肯定沒法在這種地方弄出花園私會之類的戲碼,就對那丫鬟點點頭,兩人一徑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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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八角亭子建在水邊,半邊探進湖裏,碧水潆洄,微風貼着湖面吹過來,涼涼的,濕濕的,蕊心經風一吹,酒就醒了一半。

才想斂裾坐下,忽然地下光華一閃,刺了她眼睛一下,她又映着日頭一瞧,見是一串紫晶躺在地上,櫻桃也瞧見了,說道:“是條紫晶手串,不知是哪家小姐也來過這兒,掉在這裏的,奴婢拿回去問問,看是誰的,還給人家!”

蕊心拾起紫晶手串,對着日光,翻來覆去地看了看,而後輕輕一笑,又扔在地下,道:“嚴小姐又有妖蛾子了,咱們別管她。”

櫻桃素來憨厚,問道:“姑娘怎麽看出來的!”

蕊心指着那串冷笑道:“你剛才沒聽見嚴如珂在跟人炫耀麽?這紫晶手串是羅茲進貢的,宮裏統共就那麽幾串,樂安公主就把其中的一串賞了她!若是一會兒她誣陷咱們偷竊,豈不是有嘴也說不清!”

貴女們雖然多是出身世家,等閑的金銀珠寶也不會放在眼裏,可是因為世家之間亦高下有別,交往之時,難免有些家道中落,眼皮子淺的人,會做出些上不得臺面的勾當。蕊心就聽楊氏和明心說起過幾樁。

一樁是雲貴總督的庶女,才來京城時,在一次生辰宴會上,偷拿了晉昌郡主的翡翠手镯,被郡主的侍女發現了,要說晉昌郡主不愧是皇室貴女,眼裏不揉沙子,當場就按住了那位小姐和她的丫頭搜身,果然翡翠镯子就在那位小姐的丫頭身上,雖然事後雲貴總督家百般的向晉昌郡主賠不是,說是丫鬟偷竊,但衆人心知肚明,從此那位小姐名聲也臭大街了,還連累了雲貴總督家裏的其他姑娘,都沒找到好婆家,後來雲貴總督将這位庶女遠遠地嫁到了雲南,事情才慢慢地被人淡忘。

還有一樁,是湖北巡撫的小姐,要說這位小姐的确是被貼身丫鬟所連累,她的丫鬟在貴女們結伴游春時,偷了平陽伯小姐的随身的玉佩,後來被人查出,湖北巡撫的小姐平素為人和善,平陽伯小姐也知道不幹她的事,就未再追究,但經此一事,巡撫小姐到底得了一個對下人教導不利的壞名,貴女們交際時,也很少再請她了,後來聽說那位小姐的親事也不大好,總之是低嫁了,一個連自己的貼身丫頭都收服不了的小姐,還怎麽指望她到了婆家管家理事,替丈夫往來應酬嗎?

總之,跟偷竊的事沾上了邊兒,不管失主追不追究,那個嫌疑人也就別想獨善其身了。

蕊心就跟櫻桃說了這兩件事,又笑道:“我知道你最是謹慎,有時候卻少了一點防人之心,往後還需要多多砺練。” 主仆二人一壁說着,也不等着洗漱之物端來,就趕快離開了八角亭子。

蕊心扶着櫻桃,一路往回走,路過一片花圃時,從幾枝潔白的玉簪後頭轉出一個淡綠的身影來——是個梳着雙鬟髻的丫頭,那丫頭向蕊心行了個禮,笑道:“三姑娘且慢走一步,奴婢有樣東西要交給姑娘!”說着,拿出一條手串來,竟是方才亭子裏那一串紫晶。

蕊心一驚,警覺道:“你是誰?給我這東西做什麽?”

那丫頭卻不慌不忙,笑道:“姑娘請借一步說話!”

蕊心半信半疑地挪了幾步,随她到花叢之後,那個丫鬟對蕊心耳語一番,笑道:“這樣,對姑娘也有好處,不是麽?”

蕊心低頭沉思,忽而幽幽一笑,道:“是個好計策,也罷,我就信你一回!”

蕊心手腕翻轉,已将那串紫晶大喇喇地戴上,悠悠地踱着方步,回了桃香圃。

因為宴後還有聯詩作畫的環節,因此貴女們在園子裏逛了一逛,此刻也就都回來了,嚴如珂見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忽然大叫:“佳期,我的紫晶手串哪裏去了?剛才還好好的在這兒呢!”

果然來了,蕊心暗自莞爾,一面将手腕上的紫晶手串向繡着碎花的袖子裏攏了攏。

那個叫佳期地仿佛很害怕的樣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回姑娘的話,方才奴婢給姑娘收拾首飾時,看見紫晶手串不見了,就暗地裏着人去找,原來那手串在……在……”

嚴如珂呵斥道:“在哪裏?說呀!”

佳期道:“在謝三姑娘那裏!”

嚴如珂的目光徑直朝蕊心刺過來,似乎要在她身上戳兩個透明窟窿,蕊心微微一笑,道:“我身上可并沒有嚴姐姐的紫晶手串呀,想必是這丫頭眼花了吧!”

前來赴桃花宴的貴女雖然都是嚴如珂相熟的,卻也多少知道襄陽侯的名頭,憑謝家的家底,謝家的三姑娘還不至于眼皮子淺到去偷嚴如珂的紫晶手串的地步,因此大多數貴女都覺得應該是佳期怕受主子責罰,一時慌亂看錯了。

嚴如珂卻不這麽想,她整饬了一下表情,笑道:“佳期的眼神向來好使,必不會看錯,我也不信三姑娘會做這事,可三姑娘身邊的丫鬟侍女,就不一定了!”

櫻桃聽了,臉上青紅不定,蕊心暗暗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對嚴如珂笑道:“我j□j出來的丫頭,我自然更有數,更是不會做這些事的!”

嚴如珂眸色一沉,口氣也冷硬起來,道:“若是旁的東西,只要三姑娘喜歡,我這裏拱手相送也沒什麽,只是那條紫晶手串是樂安公主所賜,斷不可丢失!既然佳期說在三姑娘身上,說不得只好搜上一搜了,這也是洗清你們主仆的好法子,如果真的沒有,到時候我給三姑娘斟茶認錯。”

嚴如珂之所以這樣篤定,是因為她早就在桃香圃的門口設了兩個丫頭,只管眼不錯珠地盯着蕊心,那兩個丫頭一看見蕊心手上帶着紫晶手串,早就悄悄地去禀報嚴如珂了。

嚴如珂話音才落,就有兩個嚴府的粗壯嬷嬷,上來欲搜她們主仆的身,蕊心看到這個架勢,心道,準備得很充分啊!

一垂手臂,手腕處泠泠一響,紫晶手串就露了出來。

佳期眼尖,立時叫道:“姑娘快看,不是在三姑娘手腕上麽?”

貴女們的眼神唰地一下聚了過來,有的鄙夷,有的唏噓,有的不解,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什麽謝家姑娘會去偷竊,嚴如珂如獲至寶,獰笑道:“三姑娘還有什麽話說?”

蕊心擡起手腕晃了晃,笑道:“這難道有什麽問題嗎?這串紫晶又不是你那一串!”

嚴如珂沒想到她竟會這樣不講道理,只當蕊心是被逼到絕處,心存僥幸,才這樣說的,努力按下怒氣,道:“不是我的?哼!這是羅茲國年前才貢來的紫晶,尚功局的司珍統共只做了十串,皇貴妃只賞了幾位公主,而樂安公主把其中的一串賞給了我,大梁朝民間絕無此物,宮裏賞賜東西可都是要記檔的,難道你還想賴?”

只聽人群中一個清婉柔和的聲音響起,笑道:“嚴姐姐誤會了!這紫晶手串是我的,方才三姑娘看着我的手串新鮮,我便摘下來給她賞鑒一番,怎麽只許樂安公主賞姐姐,叫姐姐在人前現弄,就不許含山公主賞了我,也叫我在三姑娘面前誇耀一番麽?”

衆人不用看,也知道說話的是誰,除了含山公主的伴讀沈雲姜,誰有這個底氣?況且沈雲姜這話夾槍帶棒,把方才嚴如珂在一幫貴女們面前顯擺衣裳首飾的行為一通嘲弄,還叫嚴如珂找不出說辭來回嘴。

作者有話要說:春天來了,親們也在偶的花園裏多開幾朵花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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