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雙清別院

蕊心一時有點回不過味兒來,她是知道沈雲飛對她不錯,可是被沈雲姜這樣□裸地說出來,其震撼力絕對不亞于方才嚴如珂的那一段愛情誓詞,可是……蕊心道:“你知不知道,你長兄已經與我二姐姐……”

雲姜瞳仁兒一縮,不以為然道:“不就是換了個庚貼嗎?又不是訂親,就是訂了親,還可以退親呢!況且我哥哥一開始就是中意姐姐的,只是在打聽姐姐身份時陰差陽錯地出點岔子,才跟你家二姑娘換了庚貼,等他覺察之後,你家大伯母和二姑娘卻是死活也不肯退掉庚貼!哼!要依着我的脾氣,索性鬧将出來退掉你家二姑娘,可是哥哥顧及那是她心上人的堂姐,不好把事情一下子做絕,才拖拖拉拉地拖到現在。不過你家二姑娘若是再不識相,我哥哥也不會再忍讓下去!”

蕊心木愣愣地聽着雲姜說話,這一切地真相,似乎讓她震驚,卻又像在情理之中,沈雲飛從認識她到現在的種種怪異舉動,終于有了确切的答案。

蕊心忽然問道:“那日在禦園之中,找來陸宮正的人可是你?”

雲姜點頭不語。

蕊心默然,雲姜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跟姐姐說這些,過于冒昧了,可我實在是為兄長心疼啊!你不知道,他為着姐姐,整日如中了魔魇一般,那回我不當心把滾燙的茶水潑在他手上,他竟不覺得!唉,可憐人前還要裝得跟沒事兒似的。”

蕊心懷着沉重的心情目送沈雲姜走了,卻見嚴文珂從街邊向她跑過來,急咻咻地問道:“妹妹沒事吧?唉,都怪我,連累妹妹受委屈!”

蕊心打疊起精神,笑道:“哪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不過一場誤會!只是姐姐怎麽這麽久不回來!”

文珂拊掌道:“她們就是成心拖住我,不讓我走的,等我脫身出來時,客人們都滿腹牢騷地要回家了,我拉住一個人問了問,才知道我那妹妹做出這麽件好事!唉,她是害怕不能把滿京城的人得罪個遍啊!”

蕊心道:“搜檢客人,別說是小姐們,就是公侯府第裏得臉些的丫鬟奴才,也受不了!”

文珂仰頭瞟了一眼嚴府的儀門上挂着皇帝親筆所書的敕造匾額,搖頭嘆道:“才得了這點兒榮華富貴,就不知東南西北了,那時諸首輔家多麽煊赫的權勢,後來兄弟相争,先在自己家裏自抄自檢起來,後來怎麽樣……不用他們自己抄檢,就有禦林軍去圍了他家的院子查抄他們了!”

蕊心沖文珂搖搖手,示意文珂小聲點,嚴文珂卻冷笑道:“他們卻真能聽進一言半語還好呢,省得像如今這樣,叔父的幾個兒子在外頭橫行霸道,女兒也如此嚣張,等到将來大廈将傾的時候,只怕是牆倒衆人推!”

文珂與嚴首輔家倒底有砍不斷的親緣,說着說着,語氣就有些悲怆,文珂一直待她很好,蕊心就含蓄地提醒道:“姐姐果真能看得透來日的盛衰,不如現在就早做些準備,以免将來受牽累!”

文珂感激道:“多謝妹妹提點,我會有所防備的!”

這一年的春天暖得特別早,桃杏開了之後,棉衣就漸漸地穿不住了,府裏的人紛紛着上了春衫。

嚴府的那次鴻門宴不久,晚婚模範皇五子荊郡王終于給自己的五六個庶子庶女兼十幾個侍妾找來了領頭人,正式與涼國公次女訂了親,只等國喪一過就會迎娶,而之前因為嚴如珂的長兄迎娶了涼國公的長女,所以皇五子這回與嚴府成了連襟。荊郡王雖是皇子,但內寵頗多,又有一堆庶子女,所以稍微有些權勢的世家都不願将女兒嫁過去,能娶到涼國公的嫡次女,聽說還是他的生母禧貴嫔再四地求了蔣貴妃,才得以如願的,這樣一來,禧貴嫔母子更加唯蔣貴妃和康親王的馬首是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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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宮裏的其它人也沒閑着,這邊皇五子才得了賜婚旨意,那邊皇七子成郡王也傳出賜婚的消息,訂的是令國公府的嫡長女宋氏,就是宋珩的長姊,這一回高興的是太子一黨,令國公府本來就與太子一系有來往,只是不及長寧侯和襄陽侯那樣密切罷了,這回跟親近太子的皇七子結為姻親,太子黨的力量就又壯大了些。

不過令人費解的是,正值婚嫁之齡的英親王卻始終未有賜婚旨意,這使京城達官貴人上層貴婦紛紛猜測,是英親王的眼界太高,還是皇上一時之間不願過分壯大太子黨的力量。

楊氏覺得蕊心這一陣子似乎郁郁不歡,就想帶着她到郊外散散心,恰好明心捎信來說要去雙清別院小住,楊氏就帶上一家女眷,安排幾輛大車,迤俪往別院而去,只留了清如在家裏看着。

雙清別院果然風致清雅,怪不得京城的權貴們紛紛在此建舍避暑,別院背依三清山,環繞京城的五雲溪,也流經此地,車一進山,就見腳下一帶漫漫遠去的清流,潺潺而去,越過一拳青幽幽挂滿水草的山石,脈脈一道水波悄然分道揚镳,水光潋滟映着山澗的蒼翠。

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就是長寧侯府也不過只擁有一座五進的院子,若論軒敞自是不能與侯府相比,不過貴在山間景致令人忘憂罷了。

長寧侯府與恪親王府在雙清別院的園子離得不遠,每日恪親王一上了朝,不是明心帶着兩個孩子來侯府的別院裏玩兒,就是蕊心等一幹姐妹去恪親王的別院做客。恪親王的別院自是比侯府的要氣派許多,光是地方就要大出兩倍不止,另外侯府的別院裏只有一片寬敞的屋子,恪親王府的別院裏可是有三四座兩三層的樓閣的。

明心待蕊心比旁的姐妹更為親厚,時常由着蕊心帶上慶成郡主和意哥兒上樹摘桑椹,下河摸白魚,有時候蕊心碰上附近的蜂農,就會買些新割的蜂蜜,回來調上蛋清敷臉,幾次之後,麗心她們見蕊心容光煥發,也學着去做,就連跟着蕊心的丫鬟,也偷空兒拿蜂蜜調蛋清敷起臉來。

楊氏向來是個心慈面軟的,這一出了門,更加不約束丫鬟了,蕊心經常一個人跑到溪邊戲水,也沒有尾巴跟着。

這日她又去溪邊玩耍,遠遠地看見明心的貼身侍女飄香走過來,笑道:“三姑娘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櫻桃她們沒跟着來?”

蕊心詭谲笑道:“我把她們甩開了!”

飄香眸色沉了沉,又笑道:“姑娘又調皮了!也罷,王妃叫我在那邊的山坡子上置了幾碟小菜,說要在外頭野餐的,只是這回子還沒來,姑娘要不要先過去吃幾個饽饽墊墊?”

蕊心還真有些餓了,就笑道:“也好,多謝姐姐了!”就跟着飄香向溪水上游走去,一路上只見巨峰如屏,鑿山為徑,沿途山岩相映,群峰競秀;奇花野藤遍布幽谷,瀑布溪流伴鳥鳴,薄霧缭繞,飄蕩幽谷,路卻是越走越僻靜,起先蕊心還不覺得什麽,後來卻越發地覺得不對勁,明心一向是個愛熱鬧的,就是野外游玩也不會選這樣僻靜之處,蕊心忍不住問飄香:“這是到哪裏去?”

飄香目如深潭,回頭沉靜微笑道:“姑娘只管跟我來,這就到了!”

蕊心又勉強跟着她走了一刻的工夫,眼看已走到了雙清別院的邊緣,屋舍人煙都漸漸稀少,說什麽也不走了,飄香無法,揚臉望望遠處,淺淺地施了一禮,道:“奴婢告退!”

蕊心這才順着飄香行禮的方向極目望去,見一脈天青色的淡影,玉立在五雲溪邊,她轉身想走,那人卻向着她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蕊心見躲不開,只得施禮道:“見過英親王。”

思淳着一襲天青色祥雲暗紋錦緞圓領袍,腰間玄青白玉腰帶,系着一塊瑩瑩地雙魚碧玉佩,融融治治地笑意如正午的暖陽,蓬蓬勃勃地散落下來,溫言如水地喚了一聲:“三妹……”

蕊心努力屏避他的溫柔攻勢,作出閑散的樣子,笑道:“沒想到王爺也在這裏,真巧啊!”

思淳道:“不巧,我在等你——等了幾日了!”

蕊心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忽而展顏笑道:“王爺若有吩咐,遣個人去說一聲就是了,何必費這樣的周張,飄香欺瞞于我,我回去定要跟大姐姐說的!”

思淳忙道:“求三妹莫要為難于她!是我再三地求了她,她才勉強答應的,這事都要怪我,我有些話想跟三妹說,卻又找不到機會!”

蕊心生硬地笑笑,道:“不敢,你的長随多奉承了我幾句,嚴小姐還對我不依不饒呢,若叫她聽見你剛才這幾句話,還不要把我生吞活剝了!”

思淳白皙的臉孔有些泛紅,急着辯解道:“那天三妹在禦花園被嚴如珂無禮冒犯,我本想立即趕過來的,可是被幾位皇親纏住了灌酒,等我脫身出來時,禦園裏已經無人了!”

蕊心想,等着你去救,我只怕要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她擡頭望去,淩霄的樹桠間又打上了玲珑的淺粉色辛夷花的花苞,去年辛夷花瓣落滿肩頭的時候,思淳與她在五雲溪畔并肩而行,信誓旦旦地說很快就會求聖上賜婚,從此卻再無消息。起初蕊心曾經焦急過,等待過,但是後來,時光的洪流将一顆悸動的心沖刷地再無任何棱角,她逐漸接受了事實,她與思淳,注定是擦肩而過的緣份,而不是天長地久的良伴。

蕊心平靜道:“王爺沒有救我的義務,嚴如珂因為您的緣故為難過不少貴女,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我已經向她說明了,我與王爺并無瓜葛,想必她日後也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

思淳半是輕松半是失落,低聲道:“嚴如珂真是瘋了!對她當然不必說什麽實話,三妹以後提防着她就是了!”

蕊心迎着陽光看見思淳俊美的容顏,笑道:“我說的是實話。”

思淳怔了怔,挨近了一步,脈脈道:“我知道三妹怨我怪我,這都是我的不是,當初浣花莊一別,我本想即刻就向父皇請求賜婚的,誰知前朝後宮忽然發生那麽多的變故……父皇向來偏袒蔣貴妃母子,自從二皇兄被立為太子之後,他比以前更偏愛大哥了,襄陽侯本就是擁護太子一派的,如果我……”

“朝政的事臣女不懂……”蕊心已經不勝其煩,要她把自己的婚姻幸福與波谲雲詭的朝政捆綁在一起,用了不多久她就得崩潰,蕊心盯着思淳深遂如海的瞳仁,說道,“而且,你不敢求你父皇賜婚的真正原因,恐怕還是因為嚴如珂,因為只要你娶的不是她,愛女如命的嚴首輔就會與皇長子聯合一氣來對付太子,到時候,立足不穩的太子能不能保住周皇後用性命給他換來的太子之位還未可知呢!”

作者有話要說:花花到我碗裏來,oh,yeah~~~~~~~~~至于庚貼的重要性,我也沒研究過其重要性究竟如何,姑且把她當作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吧,如果是小心翼翼地人,特別愛惜羽毛的,就會認為是大事,像沈雲飛這種有點狂放型的(兄妹倆性格有點像),就會認為什麽也擋不住他追求真的腳步,暫時這麽寫吧,親們有什麽想法可以留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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