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錦心的毒計

侯府下人都不知道蕊心與宋珩換庚貼的事,只知道楊氏待宋珩十分熱情,心思通透地早猜出侯府定是與令國公府有結親之意,瑪瑙也不知道沈雲飛與錦心換了庚貼,她只知道二姑娘恨三姑娘恨得牙癢癢,一定對有關三姑娘的八卦緋聞感興趣。

這一下不啻睛天霹靂,錦心一下攥住瑪瑙繡着蔓草的交領,厲聲道:“你給我說清楚,蕊心跟沈大公子怎麽了?”

見錦心對這個八卦來了興趣,瑪瑙略略松了口氣,說道:“去臨華行宮的路上,三姑娘說她為躲山賊藏進了山洞裏,其實……奴婢親眼看見,是沈大公子救她出去的。”

錦心一下癱倒在椅子裏,她早就覺得蕊心混亂之中自己躲進山洞又全手全腳的回來十分可疑,不過事不關己,她也沒往深處想,瑪瑙這樣一說,沈雲飛的種種匪夷所思的行為也就有了解釋,為什麽沈家忽然熱情地來提親,為什麽換了庚貼又想要反悔,當初平氏和錦心還以為是天上掉下的大餡餅,原來壓根兒就是沈雲飛不知哪個關節弄錯了,她成了假鳳虛凰。

原來他從一開始看中的就是蕊心那個死丫頭,一團冷冽的氣息從錦心胸中升騰起來,化為唇邊森森的笑意,錦心道:“好丫頭,多虧你提醒我啊!看來窯子那種地方确實辱沒了你,”瑪瑙正待謝恩,錦心卻突然吩咐白玉道,“把她捆起來,先關進柴房,過幾天——”錦心一張俏臉湊到瑪瑙面前,笑意嫣然如花,“把她送到教坊司去。”

這回瑪瑙直接昏死過去了,教坊司隸屬禮部,名義上是官辦的禮樂機構,但其中蓄養着許多妓女,這些人中除了自願賣身的,大部分都是沒為官奴的人,不過是侍候的客人身份高貴些而已。

瑪瑙被拖了出去,錦心氣惱未消,水晶替她撫着胸口順氣,錦心切齒道:“一個兩個都是這麽賤!不是喜歡勾引男人嗎?我就叫她身敗名裂!”

水晶不禁一哆嗦,問道:“姑娘說什麽?”

錦心想了想,問道:“三姑娘還是每日去印月堂練什麽劍嗎?”

水晶道:“應該……是吧!我們跟涵芬榭的人也不怎麽走動。”

錦心一把推開她,罵道:“蠢貨!”

水晶低頭一聲不吭,錦心想了想,道:“瑪瑙的事,不許再叫旁人知道——你去把玻璃叫來,我有事吩咐她。”

水晶奇怪,那個玻璃沒頭沒腦的,館娃閣的差事輕易不派給她,不知道錦心叫她來做什麽。

錦心冷哼一聲,笑道:“劉世淩碰着個侯府的二等丫頭都跟饞貓似的,若是見了侯府的嫡出小姐,還不要立即海誓山盟地娶回家去啊!”越想越開心,又對水晶道,“你去給沈雲飛捎句話。”說完,附在水晶耳邊說了幾句,水晶大驚道:“姑娘,這……”

錦心道:“少廢話,照我說的做。”

大概是錦心的怨念氣場太強了,楊氏這幾天心裏也不大自在,當初她因為沈家與錦心的事沒個結果,一直拖着蕊心的親事,原想等秋閨過後替蕊心訂親的,朝廷中又起了奪嫡之争,耽擱了這些時日,等她想要替蕊心訂親的時候,宋珩卻又對這門親事冷淡下來,一會兒說春闱在即無心親事,一會兒又說考不中功名不成親,楊氏也有點後悔,當時太顧及平氏母女的心情,其實錦心的親事遇到麻煩跟蕊心訂不訂親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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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楊氏把她的悔意說給蕊心聽的時候,蕊心卻不以為意,“姻緣本是天注定,宋珩若是不滿意這樁親事,也不必強求。”

楊氏卻有了些兒惱意,道:“他就是不同意,也得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不然,倒顯得咱們長寧侯府的女孩兒嫁不出去了呢!一個兩個都想要退庚貼!”

蕊心遂笑着安慰她道:“母親別想這些了,長寧侯府的姑娘,自然都不愁嫁的!”

這時櫻桃進來,回禀道:“印月堂收拾好了,姑娘可以去練劍了!”

自從上回路遇山賊,蕊心覺得不學點兒女子防身術什麽的還是不大安全,正好涵芬榭裏有位粗使嬷嬷,家裏過去就是街頭賣藝的,蕊心找了本劍譜,又叫嬷嬷指點了幾下,她就練起來了。

涵芬榭沒有寬敞的屋子,印月堂雖然也不大,但是因為常年無人居住,裏頭的東西都快搬空了,也就顯得特別空,蕊心就選中了那裏,作為練劍的地方。

素心用了晚膳,在園子裏溜達着消食,照進侯府的斜陽,戀戀不舍地一點一點隐入遠方山巒,落日的餘晖薄薄地敷了一層,向陽處是朱紅,背陰處為赤紫,絢爛至極,把才開的春花都比下去了。

素心笑道:“折幾枝碧桃回去插瓶吧!”

芭蕉答應着,道:“太湖石那邊的花開得好,我去那裏折幾枝來!”

素心道:“去吧,小心些。”

主仆二人說着話,一路走到了太湖石旁,冷不丁卻從大石頭後面竄出個人來,素心一看,原來是個小丫頭在小解,見着素心,吓得面色死灰,拔腿就跑,芭蕉厲聲道:“回來!見了姑娘不行禮就跑,你眼裏還有主子嗎?”

那小丫頭又一步一遲疑地走回來,行禮道:“四姑娘。”

芭蕉認得她,是二姑娘屋裏的二等小丫頭玻璃,平素二姑娘沒少欺負四姑娘,芭蕉見着館娃閣的人不免恨屋及烏,當下肅一肅面孔,質問道:“你趕着投胎去嗎?鬼鬼祟祟地,難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玻璃聞言驚惶失措,連連搖手道:“不……不,芭蕉姐姐,沒……沒什麽事!”

芭蕉原本只想找茬訓斥她兩句,見玻璃這個光景,倒像是真有什麽事似的,她有心要拿住玻璃些錯處,好叫二姑娘臉上難看,就咬住了不松口道:“這個時候你不在館娃閣侍候,在園子裏亂跑什麽?這條路可是通着角門的,出了角門,就是小青煙巷,待我把此事禀報大奶奶,把你攆出去……”

沒等芭蕉說完,玻璃先就慫了,她去小青煙巷辦的事本來就是不能見光的,又不巧被素心抓了個正着,玻璃膽小,磕頭道:“四姑娘和姐姐饒了我吧,這都是二姑娘的吩咐。”

說着,把錦心要她做的事全吐了出來,原來錦心叫她去小青煙巷給劉世淩送一封信,素心拆開書信一看,吓得冷汗都冒出來了,是錦心屋裏的瑪瑙約劉世淩酉時三刻去印月堂相會,但是素心絕不會相信錦心真的會替一個下人送信約會,酉時三刻……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酉時三刻的時候,在印月堂的應該是蕊心。

雪白的箋子攥在手心裏,素心徘徊了半日,才道:“你在這裏等一等,我再給你一封信,你給劉世淩送去,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二姑娘也不會怪罪于你,你若是敢說出去,到時候只怕要連你一起打死,記住!”

玻璃吓得一捂嘴,指天賭咒道:“我不說,不說!”她并不知道信裏的內容,但是素心平日對下人十分寬和,既然素心說不會讓二姑娘怪罪她,想必就沒什麽,那就照着四姑娘的話做呗!玻璃平時就是傻呵呵的,錦心就是看中了這一點,覺得傻子更安全,才叫她去送信的,可是沒想到玻璃對她傻,也對別人傻,被芭蕉吓唬了幾句,就把錦心吩咐的事揭了個底兒掉。

芭蕉回了落月軒,見素心還在東青釉蓮花燈下愣神,繡了一半的荷包一針也沒動,她一向得素心看重,就問道:“姑娘,既然是二姑娘想陷害三姑娘,你何不把信交到二太太手裏,不然交到大奶奶手裏也行啊!”

素心眸色深沉,道:“這樣二姐姐就會背上一個陷害姐妹的名聲,事後論起來,就成了我害她身敗名裂了!”

芭蕉一撇嘴,嘟囔道:“那不也是她活該嗎?”

素心搖頭道:“你啊,做事太不想後果!二姐姐的名聲壞了,我們姐妹臉上又有什麽光?再說瑪瑙現在就在二姐姐手裏,到時候她如果将瑪瑙滅了口,一口咬定那就是瑪瑙捎給劉世淩的信,又該怎麽辦?”

芭蕉蹙眉道:“那……只怕也沒人信二姑娘,大太太得罪了那麽多人,我看就連大老爺現在都對二姑娘淡淡的。”

素心道:“可她依然是父親的嫡出女兒,如果我真的揭發了二姐姐,父親就會懷疑我是因為與二姐姐不睦,才要陷她于不義,說到底,我也只是個沒了生母的庶出小姐,誰也得罪不起!就連五妹妹都比我強,至少她還有個親姨娘在。”

芭蕉道:“那三姑娘怎麽辦?”

素心道:“你放心,我把信上的地點改成了幽雲館,劉世淩去了,也要撲個空。”

印月堂裏,蕊心正在練嬷嬷教給她的那幾招劈撩挑刺,練得手腕都酸了,就是覺得不像,她抹抹額上的汗珠,剛才她有些口渴,叫櫻桃回涵芬榭給她端荷葉茶去了,去了這麽長時間還沒回來,蕊心焦渴難耐,坐在地上的青絲蒲團上喘氣。

忽然聽見黑油木板門“嚓啷”一響,蕊心還以為是風吹門扇,跑過去看時,那門卻不知什麽時候被人關上了,蕊心立刻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可是印月堂的窗戶緊鄰印月池,除了這道門,再無出去的路。蕊心心底一涼,不知道是誰在暗處算計她。

沈雲飛心急如焚,侯府的小厮傳過話來,說蕊心有急事,約他在侯府的幽雲館會面,沈雲飛知道蕊心輕易不會麻煩別人,既然遣人送信,必是遇到什麽難處了。

他晚膳也沒吃,就悄悄從角門溜進了園子,二門上的小厮都跟他相熟,以為他是進來找子晟的,打躬作揖地請他拐進府去,雲飛來過園子幾次了,但是幽雲館地處偏僻,他又不敢跟人打聽,只得一路摸索着找去。

園子裏一塊塊大玲珑山石,把個園子圍得跟迷宮似的,雲飛繞了許多冤枉路,正急得上火時,遠遠聽見兩個丫頭的說笑聲,天色已暗,雲飛又穿了一件玄色織金長衫,那兩個丫頭沒看見他,仍舊在那裏說着。

一個道:“印月堂的門可鎖緊了?”

另一個道:“鎖得緊緊的,保管連只蒼蠅都飛不出來。”

這一個又問:“要是三姑娘跳窗子出來怎麽辦?”

那一個笑道:“三姑娘不會游水,她要跳窗戶,就還得跟上回似的喝一肚子涼水。”

沈雲飛兩眼快噴出火來了,要不是惦記着蕊心,他立時就想上前把這兩上丫頭的脖子擰下來,當下也不找幽雲館了,一徑只奔向印月堂。作者有話要說:可耐滴親們,花花到我碗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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