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清如的結局

秦氏嗤笑道:“難道你能封上我的嘴不成?長寧侯府的世子遺孀與小叔子通奸,這樣的消息一傳出去,京城裏可有的熱鬧了!”

沒錯,這個八卦比錦心和劉世淩私會幽雲館還要勁爆,要是有娛樂小報,這種豪門緋聞肯定能上頭版頭條。

清如卻是絲毫不懼,笑道:“事到如今,除了把你的嘴永遠堵上,還有別的辦法嗎?你一心要把三弟置于死地,也就堵上了自己的活路。”

秦氏這才意識到危險,掙了幾掙,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敢?溫國公孫的嫡長女,竟敢出手殺長輩!”

清如蔑然道:“你敢在艾草上撒硫磺縱火害我和三弟,我為什麽不敢殺你?”

蕊心暗罵秦氏蠢不可及,她就沒想到清如跟她一樣是女人,一樣可以為情瘋狂!蕊心無意中得知了這樣的驚天秘事,原本想逃的,可是眼看要出人命了,她就不能見死不救,雖然對于如何平息兩個幾近颠狂的女人的怒火,她還沒想出辦法來。

蕊心踏進了近水樓的時候,清如和秦氏都是一驚,沒想到這麽晚了,還會有人進來,秦氏立刻就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歇斯底裏道:“侄女兒救我,你大嫂要殺我呢!”

清如臉上掠過驚惶的表情,她可以出手對付秦氏,卻不知該如何面對蕊心,如果蕊心剛才在窗外聽見了那些話,會怎麽想?

蕊心猜到了清如的擔憂,正色道:“大哥已經亡故,嫂嫂就是要改嫁給三哥,也沒什麽!”

秦氏和清如都驚呆了,孟冰這種論斷如果放在前世,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放在這個時代,就十分驚世駭俗了,蕊心在想她會不會成為婦女解放思潮的先鋒。

“我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門外傳來一個蒼涼老邁之聲。

清如先反應過來了,幾步奔出去,驚喜交加道:“老太太!”

蕊心想起來了,在栖霞庵祈福的老太太是說過最近要回家來,趕着看子晟娶媳婦的,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趕回來。

蕊心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祖母,老太太穿了一件淺黑色團壽暗紋的褙子,衣角上用金線繡了四合如意雲紋,使一身黑色看起來莊重而不暗沉,頭發向後攏成一個油光水滑的髻子,只以一只翠玉扁方為飾,老太太走了進來,沉聲道:“我本來不想這麽早就回來,可是聽說家裏走了水,子昀又為了救你昏迷不醒,我就知道事情不好,連夜趕了回來。”

清如撲通向老太太跪下,凜然道:“三弟一向行止端正,老太太要怪就怪我吧,我願意以死謝罪,可是她——”她指着秦氏,“絕不可留,她要害三弟身敗名裂,還要讓長寧侯府蒙羞。”

老太太道:“行了,先把她帶到廂房裏去吧。我給你看一樣東西。”抓着秦氏的兩個人拖着秦氏去了廂房,秦氏驚恐地喊着“老太太救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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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身邊的一位嬷嬷,大概就是替老太太傳信的狄嬷嬷,拿出一只黑漆描金繪葡萄紋的奁盒,遞給清如,清如打開略略翻看,驚訝道:“老太太是怎麽弄到這個的?”

老太太嘆道:“子昆長年卧病,性子也越來越偏激,他只想着用這些東西來威脅你,不許你改嫁,卻沒想到萬一不慎,這些東西如果落到侯府的政敵手裏,可就是對侯府的致命打擊!我怎麽能眼睜睜看着他胡來?老祁是他的心腹不假,卻也是侯府的舊仆,我費了許多周折才找到他,勸他交出這東西。”說完,沖狄嬷嬷使了個眼色,狄嬷嬷走到子昀的榻邊,将那一張張的桃紅箋子,放在燭火上焚了個幹淨。

清如給老太太磕了三個頭,泫然而泣道:“多謝老太太。”

老太太幽幽道:“你不必謝我,我是替自己贖罪,當初我明知绮月與老三情深,卻還以老三的前程為借口,要把他們分開,使他終身遺憾,绮月死後,老三心灰意冷,老侯爺也是因為最寵愛的小兒子萎靡不振,才病勢轉沉,早早地就去了。”

蕊心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一言不發,心裏卻在轉個不停,三老爺并非老太太親生,她何以會如此關心庶子的這點房中事,恐怕還是因為老侯爺寵愛曹姨奶奶和三老爺,使老太太和兩個嫡子感受到了危機,才炒作這樁緋聞打擊三老爺。

三老爺因為绮月,沒有說到好的親事,曹姨奶奶一怒之下,用一副湯藥把才生下孩子的绮月送走了,致使子昀失了生母,老太太不殺伯仁,伯仁因她而死,這件事毀了好幾個人的平靜人生,怪不得老太太會将子昀當作親孫子一樣,怪不得老太太在老侯爺病逝之後,執意要去栖霞庵,有的時候越是得不到懲罰,負疚感就會越重。

老太太說完,轉臉看見蕊心,就招手叫她過來,蕊心走過去,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這才像咱們侯府的姑娘,唉,當年我去家廟裏祈福,找了平氏管家,終究有些不放心,才暗地裏叫明心和清如盯着她,可明心是出嫁女,清如又是她的媳婦,看着她胡作非為也沒辦法,幸虧你頂了起來!”

蕊心低頭作羞澀狀,她可以對老太太說這都是您孫女換了芯的功勞嗎?

老太太又對清如說:“我找到老侯爺生前的好友,幾番請托,才請到了王禦醫,子昀的病,興許有救。”

雖然從太醫院出來的都叫太醫,可都是當太醫的,做人的差距卻很大。侯府能請到太醫在宮裏頂多不過是給答應采女出診,而王禦醫卻是專為皇上瞧病的,他醫術高明,等閑連皇貴妃都不敢請他診脈。

清如驚喜交加,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打濕了衣襟,但她已經哽咽地說不過話來了,老太太說:“子昀如果好了,你們就隐姓埋名去外地生活吧。我這裏有些銀票,還有江南的兩座田莊,是給你們安家用的。”

清如剛剛說了一個“不”,老太太就說:“你若待他真心,就該順着他的心願,子昀是寧可抛棄這榮華富貴,只願跟你在一起的。”

老太太不許蕊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楊氏。過了幾天,外頭人只知道長寧侯府的三爺——海靖伯謝子昀因傷勢過重而不治,過了兩個月,又傳出侯府大奶奶重病亡故的消息。

秦氏倒是從這件事中得到了好處,保住了一條性命,不過從那天開始,她就“病”倒了,老太太只許她呆在院子裏養病。

子昀和清如走的那一天,只有蕊心去南浦口送他們,迷蒙的晨霧中,涯岸上細細的碧草茵茵如霧,綠的霧接着白的霧,蕊心孑然立于這綠與白的邊緣,遙遙目送他們的客船,直到孤帆遠影消逝于碧空。子昀的玄色圓領袍和紗羅幞頭,很快地縮成了一點黑斑,如夕陽西下時遠山上的一團昏暗的樹色,撲朔迷離。

蕊心曾經問過清如,為什麽會愛子昀,清如說,侯府裏這樣凄涼,只有子昀對他最好,謝子昆活着的時候只會用盡心思折磨她,只有想着子昀,她才能強迫自己一分一秒地活下去。

蕊心想起了《灰闌記》的故事,是兩個母親争兒子,包拯就把孩子放在一個圓圈之中,誰拉出來算誰的,親生的母親怕孩子皮肉受苦而不忍用力,包拯卻最終把孩子斷給了她。這個故事的寓意推而廣之就是,一切歸屬于善待她的人。

子昀肯舍得性命對清如好,清如才會最終屬于他。

想到這裏,蕊心很欣慰,她孤身一人穿到這個世界來,對他最好的那個人,經歷種種波折,終于将要成為她的夫君,蕊心看看頭頂的太陽,覺得很幸福。

四月芳菲落盡時,嚴文珂出嫁了,陽翟侯府與錦鄉侯府的光景漸漸寥落,婚事上便看出寒酸來,好在嚴文珂是個霁月光風的女子,也不是很在意這些。

文珂出嫁不到十天,嚴如珂也嫁進了英親王府,成了大梁朝最年輕的親王嫡妃,蕊心與如珂不大來往,只是交際應酬時偶遇過一兩次,嚴如珂春風得意,仍然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蕊心也無法知曉她婚後日子過得如何,只是聽說英親王府裏有一位廢太子賜下的美人,嚴如珂進門第二天就找人牙子把她賣到青樓去了。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

廢太子雖然被圈禁起來了,可還是皇帝的兒子,他做太子時賜下的美人,是代表皇家尊嚴的,至少也是個貴妾。嚴如珂如果悄無聲息地給她安排個去處也就罷了,竟然把她賣到了青樓!

這不擺明要跟皇家叫板嗎?

畢竟還有嚴首輔的面子在,皇帝并未斥責嚴如珂,只是在美人兒被賣的第二天,皇就親自下旨,把兩位側妃擡進了英親王府。

兩位側妃都是大有來頭的,沈側妃是賢妃娘家的同族侄女,劉側妃是四品京官之女,而且皇家的側妃都是上玉牒的,想要打發她們出門,除非本人犯了大錯,且還要寫奏折報知宗人府,皇帝允許後,才能從皇家九族的宗族名冊上除名,并同時改動帝王族譜。

在側妃進門的同時,皇貴妃以六宮之主的名義下了懿旨,說恰逢英親王生母莊妃娘娘的十年忌辰,莊妃晚上托夢給她,希望有人能到皇家寺院法門寺去為她抄誦十遍《法華經》。念經祈福這種事當然是身份越尊貴越好,英親王公務在身,不便前往,皇貴妃就指了親王嫡妃到法門寺去。

嚴如珂哭着回了娘家,大罵皇貴妃惡毒,覺得皇貴妃是因為她曾是樂安公主的伴讀才恨屋及烏。

到底是嚴首輔這個老油條,一下就看出這件事并非皇貴妃的意思,老首輔拈着花白的胡須,眼珠子骨碌碌轉,說道:“皇貴妃一向謹慎,她怎麽會明目張膽地跟咱們嚴家過不去?這都是皇上的意思啊!”嚴首輔拍一拍滿臉淚痕的女兒,道:“父親雖然權傾朝野,說難聽點,還不就是皇帝的一條狗嗎?英親王怎麽說也是皇帝的兒子,你剛剛新婚就落他的臉面,皇帝怎能不為兒子撐腰啊!”

嚴如珂氣得五髒都快炸了,她甚至後悔把那個狐貍精賣到青樓,早知如此,就該将她五馬分屍!

也不知道在她走的這段日子,那兩個才進門的妖精要使出什麽狐媚法子來迷惑王爺,哼!且讓她們得意一陣子,看她回來怎麽收拾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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